第74章

崔貴妃最怕鬼, 登時間吓得魂兒都要飛了,還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若說是做夢,這個夢也太過離奇了。

莫說是崔貴妃, 就算是那些個不怕鬼的其他妃嫔, 前來蘅蕪殿拜見皇貴妃時也都大吃一驚,不過冷靜下來想想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當初她們猜測懷袖死了。

看來壓根就沒死, 也不是被厭棄, 而是被皇上送出宮去改頭換面,如今懷了龍種再接回來,順理成章地冊封其為皇貴妃。

大家都只知道她叫懷袖,誰知道她本名姓秦啊?

皇上這一番操作可真是煞費苦心, 就算是當初懷袖是尚宮時,他想封,誰能攔得住他?但大概是當初直接封妃異議太大, 且名聲多少不大好聽。

瞧, 像現在這樣,送出去轉一圈, 換個名字再接回來,就算人還是這個人,名義卻不同,皇上說這是民女秦氏,誰敢說她是尚宮懷袖?

皇上指鹿為馬,那大家一起裝瞎子吧。

宴席上,懷袖高居上首,皇上非常給她面子,特意親自入席, 坐她身邊。

下面後宮嫔妃、高官命婦紛紛入座,心思各異。

崔貴妃忍不住去看當初因為戳破懷袖跟皇上私情而被貶斥的何嫔,她倒是夠能裝,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樣,還能笑着送禮祝賀,像是從沒得罪過懷袖似的,耐心也是有夠好的。

她又四下打量,一邊看一邊想,聽聞懷袖……不,皇貴妃父母雙亡,幼時才被賣入宮中當宮女,果然沒見着有她的親屬在席。

這頓飯吃得還算喜氣,人人都滿口恭喜,還要祝皇貴妃一舉得男呢。

當這後宮之中有第一個女人懷孕之後,她們便無比深刻地明白了,別管嫁人之前你在家是怎樣的嬌嬌女,多受父母兄弟寵愛,家中如何有權勢,生不出孩子,就是比不上能生的。

越想越叫人嫉妒生氣,她們又不是真不能生,是皇上不樂意踏足她們的院子,只有一個人怎麽生?再說了,皇上與她好了那麽久,才懷上,也不算什麽吧。

如今後宮的妃子們随便拎一個出來,家世都比懷袖要好,誰能真服氣她啊?若是她跟以前當尚宮時一樣滴水不漏也就罷了,但這個懷袖搖身一變成了皇貴妃以後看着狂得很,誰都不放眼裏,委實讓人看不慣。

宴席之後,懷袖又招待嫔妃在院子裏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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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貴妃心想,顯擺什麽呢?小家子氣,不就是幾朵花嗎?皇上把暖室的花借給你擺兩日而已,我也能去要。

懷袖客客氣氣地說:“在座之中,我最年長,大家便稱我一聲‘姐姐’吧。”

“這些花妹妹們看着哪朵好的,若是喜歡,拿去便是了。”

崔貴妃:“……”

皇貴妃讓她們挑,不要白不要,看把她給得意的。說不定是她會錯意了,到時皇上知道她亂送東西,一準要生氣。

這個可能性太低,懷袖是尚宮出身,長于內廷,能不比別人更懂規矩?只能說,她真的身負聖寵,皇上寵她與別人不同。

宮中後妃交際得禮尚往來,但憑那點俸祿肯定不夠,今日送的賀禮堆滿一個屋子,大家都是千金,家裏有支援,拿一份厚禮出來并不算難。

現在該輪到懷袖給見面禮了,便有人在心裏想等着看笑話,又想皇上必不會袖手旁觀,不知道會幫她準備什麽禮物,反正大家都能賺到。

卻見懷袖不緊不慢,每個妃子都依循份位尊卑,多則一套頭面,少則一件首飾,最低的也拿到了一支翡翠镯子。

又雅致又貴重,足夠充面子了。

懷袖被這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圍着,紮在這香粉堆上,一個兩個還好,人多了,就香的有些過分了,叫人有點頭暈。

“我瞧姐姐這孕相,必能生個男孩。”

“當初我見我娘懷孕時可被折騰得夠嗆,姐姐福氣卻好,必是一個乖巧伶俐的小皇子。”

“是了,是了,我見姐姐還喜酸,絕對是個男胎。”

有真心想攀上皇貴妃而阿谀奉承的,也有不懷好意的,想故意把她架得高,讓她得意膨脹,萬一到時候生了個女兒,那才叫下不來臺。

這邊一團和氣,親親熱熱,像是恨不得立即手拉手義結金蘭似的。

何嫔一直冷眼瞧着,沒說話,這時冷不丁地陰陽怪氣道:“你們說得這樣信誓旦旦,若是讓皇貴妃娘娘期待過甚,心思郁重怎辦?”

蔣德妃聞言,立即辯駁她:“大好的日子,你說這種喪氣話作什麽?難不成你是在咒皇貴妃生女兒不成?”

何嫔笑了一聲:“我可沒那麽說,是你說的。我與你們不同,我可不光是嘴上說說,我這就回去天天燒香拜佛祝皇貴妃一舉得男,也不枉費了皇上對皇貴妃的一片癡心。”

崔貴妃看看她們,一個比一個牙尖嘴利,不敢開口,免得被人當槍使。

再看懷袖,跟一尊菩薩似的坐在那兒,無論是奉承還是嘲諷,都像是跟她沒關系似的,一直溫和地微微笑着,不動聲色。

待她們幾個說完,懷袖才開口:“倒是承您吉言,我心裏是想生個公主。”

她說的時候真心的不能更真了,在座的妃子,就算是最傻的也不信。

女兒?生個女兒頂什麽用,就算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兒子将來說不定能當太子,若是女兒,頂天就是個受寵的公主。

她們以為懷袖是在打圓場,趕忙順着她的話說:

“對對,女兒也好,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

“娘娘如此花容月貌,倘若生個女兒,定會是一個萬裏挑一的小美人。”

“先有花後結果嘛,頭胎是公主也好,下面可不就帶着一串弟弟妹妹們來了。”

如今皇上的寵愛都在懷袖一個人身上,她只要願意分出一點點,說不定她們也能懷上孩子,這樣珍貴的機會,不過懷袖的一句話而已。

不管懷袖說什麽,先閉着眼睛奉承了再說,好聽話誰不愛聽呢?

這時,皇上過來了。

蕭叡是等了又等,等不下去,心裏嫌棄,這群婆娘怎麽那麽多話,一直纏着懷袖,說個沒完,今日好不容易最得空,可以多陪陪懷袖。

結果一進門就聽見有人在祝懷袖生公主,蕭叡本來就等得煩躁,便篤定地說:“這胎一定是個皇子。”

懷袖給他生了這個孩子,也不知願不願意給他再生一個,而且生個孩子也不容易,受苦受累,他可得抓緊機會,這胎必須是個男孩!是個男孩他才好給袖袖籌謀後位。

蕭叡語氣并不算重,卻讓那幾個笑着恭維懷袖的妃子差點沒被吓破膽,馬上要下跪謝罪。

還沒跪下,蕭叡沒好氣地說:“跪什麽跪,今天朕大好的日子,裹什麽亂?”

他也嗅到這滿屋的脂粉香氣,又說:“你們這搽得什麽粉這麽香?朕都要被你們熏到了,熏着皇貴妃了怎麽辦?以後來拜見皇貴妃都不準搽香。”

“明知道皇貴妃身子重,就別在這裏吵她了,差不多了就回了吧。”

皇上親自下了逐客令,嫔妃們紛紛告辭離開。

她們心熱地想,皇上登基也太想要一個兒子了吧?這麽着緊?

等他們都走了,蕭叡對懷袖說:“你不耐煩接見她們就不見,最清淨,也省得出什麽事。不用覺得她們是世家之女就得多給什麽面子,現在你肚子裏的孩子最重要。”

懷袖道:“你把我關在這裏已經夠悶了,怎麽着,還想讓人一句話也不跟我說啊?”

蕭叡:“你若是無聊就找點別的消遣嘛。”

懷袖笑笑說:“我對聽曲兒看戲都不感興趣,就喜歡打理庶務,你想給我找事解悶的話,不如把鳳印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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