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叔,我今兒來是跟您說一下,前幾天我也是得了機緣在山上挖到了野藥材,如今算是跟長春堂搭上了買賣。您是咱們村最有威望的人,以前也常照顧着我們姐弟三,我尋思着該跟您說一聲。”說着,她就笑道又掏出一株新鮮的柴胡草,“這就是鎮上藥鋪也收的柴胡,我尋思左右是個添進項的事兒,就來跟您說一聲,看看誰家要挖可以跟我學着認一下。長春堂收剛挖的柴胡頂了天是兩文錢一兩,而我也有炮制的手藝,就想着幹脆在藥鋪之前收一次。”

接下來的話不用說明,陳有福就猜了個八九。不過崔玉這閨女倒是個會做人的,一開口就送了全村老少一個人情。至于人家靠手藝從中掙個辛苦錢,那也是本事,任誰也不能說道什麽。

陳有福媳婦一聽有錢賺,自然緩了臉色,趕緊開口詢問。知道崔玉藏了手藝,她心裏就有些不舒坦了。當下就開口問了她藏了什麽法子,那臉皮厚的讓陳有福臉色都有些難看了。

“敗家娘們胡咧咧什麽,你一開口就要斷人的財路,怎的難不成也想把老二打鐵的手藝教給大夥不成?”

不得不說,陳有福當裏正幾十年,能得了村裏百姓的認可也是有幾分能耐的。雖說算不上鐵面無私,可大面上總會公正的。他心裏也清楚,這種事兒容易被人诟病,要是任由自家敗家娘們說道下去,傳出去了大夥還不定怎麽看他呢。

靠手藝吃飯的,村裏可是大有人在。東邊豆腐坊的兩口子,村裏的陳木匠,還有自家老二這個在鐵鋪子裏吃飯的人。

一聽這話,陳有福媳婦也不敢再言語了。這年頭能在鐵鋪裏幹的哪個不眼熱?打鐵跟賣鹽,雖說吃的不是官家飯,可也是官家特許的。若是沒有門路,還真不好進去呢。

崔玉也不計較這個,依舊笑眯眯的跟裏正打着含糊。反正她要做的做到了,外人也別想挑理兒。

“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少不得村裏的老少們都沾你的光。”陳有福揮了揮手,見着自家媳婦板凳旁的籃子時,倆眼一瞪道,“你家裏也不容易,以後別拿物件來了。等會讓你嬸子給你拿倆蘿蔔,菜賤也不值錢,好歹腌一下能湊合着就飯吃。”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可就吵嚷開了。說是三妮被人拐跑了,李氏驚吓的昏死過去。

客氣話也別說了,崔玉更是顧不上拿什麽東西,扭身就跑出去問怎麽回事兒。原來虎子帶了三妮在門口玩,李氏在院裏給人看藥材。也就是虎子回家端水的功夫,花嬸子就去了,沒說兩句話扭着身子走了。

當時李氏真跟人扯閑話,也沒注意瞧,可就是這麽一個大意的空檔,三妮就被抱走了。如今已經過了一陣子了,也不知道花嬸子往哪裏跑了。

裏正一聽這話,當下就讓在豬圈上玩的孫子去喊村裏的老少爺們,大夥兒趕緊去追。剛剛到陳木匠家,屁股還沒坐熱乎的趙二石聽見有人彭彭彭的砸門,就跟着陳木匠出去了。聽說是崔三妮被拐了,當時就提了一根扁擔跟着追出去。

跟村裏那些覺得崔玉不識好歹擋了妹子前程的人想法不同,他心裏越發覺得這女子雖然是個潑的,但心腸是好的。寧願自個受點罪,也不願意把妹子送人。

所以他前些日子專門跟衛所的兄弟打聽了縣裏那家人的事兒,剛得了信兒說是那人家是要給傻兒子尋個童養媳,怎麽可能是要當閨女待呢?這事兒容不得耽擱,所以剛吃了早起飯,他就急急忙忙的來了。

原本他親事一直拖着的原因,可不就是怕自家年邁的奶奶跟侄子侄女過不好麽?若是崔玉娘,應當不會欺負老幼吧。

今兒他來,除了來看自家師傅,也想着幫着那個小姑娘備些過冬的柴禾。再有就是想着給她換一副結實的籬笆,最起碼不必開個門就能晃蕩好幾下。順帶着說道幾句花婆子的事兒,讓她防着些。

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崔玉最怕的是花嬸子使了黑心,想要把自家妹子賣給人牙子。突然又想到上次她說的那個縣城的人家,當下心裏有了計較。先謝過了裏正,就轉身往陳二狗家跑去。村裏跟她相熟,離得又近還有牛車的也就陳二狗家了,只希望他這會兒在家呢。

陳嬸子剛得了今日挖草藥的五文銅板,正樂呵呢就瞧見崔玉過來。一聽是三妮被人拐了,二話不說趕緊叫了在屋裏補覺的陳二狗出來套車。

平日裏拉人進鎮上去縣城,因為走的早,又心疼牲口,自然是慢慢悠悠的。可今兒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不用崔玉說,陳二狗就使勁兒的抽鞭子。

到了鎮上,倆人先在鎮口打問了一遍。知道花婆子剛剛抱着個哭鬧的孩子,搭了去縣城的車,這才放下心來。落霞鎮到縣城,就算坐牛車,也要近倆時辰,按着一般人趕車的速度,他們倒是能趕上。

村裏年輕的後生提着棍棒繞着小路往鎮上追,趙二石是個膽大的,直接從林子裏往外鑽。他心裏清楚,要是花婆子急着去縣城賣人,定然不會在路上耽擱。雖然小路會省時間,但到底不會比牛馬更快。

崔玉幾個追到半路的時候,就瞧見鐵石一樣硬氣的男人正堵了一輛牛車,趕車的漢子也真弓了身子拿着鞭子想跟着打上去。

其實早在被人攔住的時候,花婆子心裏已經有些害怕了。剛剛也就是占了嘴快的光,讓趕車的漢子跟車上的鄉親們以為自己抱着的是自家孫女,又擠兌的攔車嘴笨的男人說不清楚。這會兒見着崔玉從後面追上來,手心早就吓的冒汗了。

折騰了一路,被喂了安神藥湯的三妮也醒了,這會兒見自個被人捂在懷裏,直接吓的哭鬧起來。她雖然小,可之前被兇神惡煞的花婆子強灌了安神藥,這會兒哪有不驚恐的道理?

睜眼看不到娘親跟大姐,滿腦子都是跟前的婆子獰笑着說要把她賣了去。惶恐的小人,又是委屈又是傷心。

崔玉感激的看了一眼趙二石,看着花婆子懷裏的三妮心疼極了。好在她瞧出護着花婆子的人并不是歹人,只怕都是熱心腸的,所以幾句話就說清了來龍去脈。

而在看到自家大姐的一瞬間,三妮更是嚎啕大哭,伸着胳膊踢騰着身子要找自家大姐。那模樣,要多心酸就有多心酸。

車上的人只肖一刻就轉而圍住了花婆子,可還沒等旁邊的嬸子把三妮從花婆子懷裏搶過來,就被花婆子扇了一脖子拐。接着,她就氣急敗壞的悶住了三妮的口鼻,竟是要禍害好好的閨女。

也就是一個閃神的工夫,趙二石跟崔玉同時大步上前,一個伸出鐵拳就砸在了花婆子肩胛之上,另一個在花婆子吃痛松手的空檔接了掉落的三妮。

沒反應過來的衆人,只聽得卡嚓兩聲,花婆子就疼的在地上打起了滾。可惜,沒一個人心軟的,這種拐了人兒女的人,跟人牙子還是不同的。若是人牙子,錢貨兩訖,你情我願倒也罷了。

自古不管是高門宅院還是市井鄉野,大夥兒最痛恨的可就屬這種搶人孩子,拐人子嗣的壞人。無論男女老少,但凡沾了這點,打死都不為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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