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蘭英歸家 茶水裏加入蔥、姜、花椒、……
“因為我比你們大啊!我都七歲了,你和玉娘才五歲,還有啊,我阿妹也有一份的。”
“我外公打獵的時候都說見者有份,這叫俠氣,懂不懂?”
“不懂……”
“你肯定不懂,你都不是大俠。”
這一刀插得虎子郁悶得不吭聲了。
“你別不高興,等我外公來了,我跟你拿肉吃。他今天不來,明天也來。”
陳海雲将分到的果子扔進後背她和冼重陽中間的縫隙裏,咯得冼重陽不舒服的挪了挪。
陳海雲用手拍了拍冼重陽的屁股,“阿妹,你別動來動去的。再動,我就讓你跟大黑玩。”
大黑,就是那只大花貓。
很好,這威脅得冼重陽直翻白眼,但是還是不敢動了。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二姐就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跟大姐完全不一樣。
“你确定?”
“當然,我外公去年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今年肯定也一樣。”
陳海雲也不為虎子不相信她的話生氣,她個性有點大咧咧。
“雲娘,你等會就帶啞娘回家。家裏的院子你還沒掃,就出來耍,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食了?”
陳黃氏手裏提着竹籃子,裏面放着一只素雞和一些生果,後面的陳重之扛着案桌。
還晚食?早食都還沒吃呢?
陳海雲不敢挑戰她阿奶的權威,“我吃完就回去。”
冼重陽心裏抗議,難道自己以後就得叫啞娘?
等陳海雲吃完耍夠帶着冼重陽回到家的時候,院子裏有個帶着瓦楞帽的漢子正用騎馬蹲裆的姿勢,蹲在尺八高的磨刀石前“噌噌噌”的打磨鏽鈍的鐮刀。
只見他抄些水在淋在鐮刀上面,一手壓着鐮刀的一面,另一手握住鐮刀柄,一前一後的用力,噌噌噌的磨完正面,再噌噌噌的磨反面,瓦楞帽跟着頭一點一點的,身子跟着鐮刀一晃一晃的……
如此來回幾十下,把鐮刀拿起來,拇指試試刀鋒,然後又淋點水,繼續磨。
陳海雲和陳玉娘好奇的探頭探腦看着,叨叨咕咕了兩句。
“姑爹,這個好玩嗎?”
陳海雲忍不住問,她對這些刀刀槍槍的東西都感興趣,就連鐮刀在她眼裏那也是打獵的好工具。
陳黃氏從不拘着孫女不給識字,她在張家大院待過,知道識字的重要性。就連張家大院裏的丫頭都不一定識字,一想到自家的孫女個個都認得字,陳黃氏就心裏暗暗得意。
可是陳海雲打小就不愛讀書識字,被阿娘壓着識了百來個,會寫自己的名字,會看老黃歷,會看畫冊子就再也不肯學了。
“好玩,噌噌噌的響。你聽這個聲音,可響亮了。”
朱仁新也是個好玩的,成親了三年還沒孩子,對小娃娃非常的有耐心。
朱仁新把磨得鋒利的鐮刀背在磨刀石上敲打,“聽說大穆西北那頭有個國家,那邊能産一種叫鋼的東西,比咱們這鐵鐮刀鋒利多了,雪亮雪亮的。”
還能比這鐮刀鋒利?
陳海雲現在的眼鏡一下子冒光,那也是雪亮雪亮的。她覺得姑爹剛才磨鐮刀的樣子,就像畫冊裏要出征打仗的戰士一樣。
陳海雲比劃了一下動作,紅刀子出白刀子進,估計就是這樣的,垂涎的說,“姑爹,你現在可不可以把鐮刀給我磨下?”
“以後等我去到那個國家,我就給你帶鋼做的鐮刀,我給你帶十把。”
樂得朱仁新馬上把鐮刀遞給陳海雲,“來來來,姑爹教你怎麽磨。”
“手要放低,勁要使均勻,否則就成了磨啞巴了。”
“對,就是這樣……”
冼重陽歪着脖子看得津津有味,這人帶孩子倒是聽耐心的。趁機透過瓦楞帽,看清朱仁新的模樣,倒是長得挺秀氣,兩條俊眉肆意的往外長,說得高興了,跟着抖了抖。
朱仁新沒想到陳海雲一下子就掌握了技巧,高興的對走進院子的陳老漢說,“阿爹,以後家裏的鐮刀不用我磨了,雲娘是這個……”
高高的舉起大拇指。
可惜不是任何人都覺得女孩子玩鐮刀是好事,陳黃氏從廚房裏把頭探出來,眉頭一皺,不好責怪女婿。
畢竟自家女兒嫁進朱家已三年,卻連個蛋沒生,在女婿面前,陳黃氏就覺得有點站不住腳。
當然,陳黃氏并不認為這是她閨女的問題,也許是女婿的問題呢?還可能是朱家的風水問題。
等過了摸秋,看來自己得去一趟朱家了。
“雲娘,你把啞娘給你阿娘送去,再回頭把院子掃一遍。”
小娘子玩甚麽磨刀?
“哎,我這就去。”
陳海雲看了她阿奶一眼,高聲應答。看到阿奶還在看着,戀戀不舍的把鐮刀還給朱仁新。
她扭頭往屋子走去,經過朱仁新的時候,低聲說,“姑爹,等會沒人的時候你教我,等我外公來了,我送你一只兔子。”
吳外公還沒來,就被外孫女拉着欠了不少債了。
朱仁新瞥了一眼丈母娘,笑着輕輕點了點頭,也不令小姑娘難做。
陳海雲高興的快步走,後頭陳玉娘也跟着跑,看得王禾娘一臉的納悶,這個死丫頭怎麽就愛跟老大家那個莽撞的丫頭玩耍。
陳海雲進了屋子,看到自家大姐正在給阿娘梳頭發,“阿姐,阿妹給你,她餓了。我去掃院子了。”
“哎,哎……”
陳秋岚還沒來得及說甚麽,陳海雲和陳玉娘又像一陣風的跑了出去。
冼重陽被她扔進吳南的懷裏,真的是扔的,撞得兩眼冒金星。
總算是知道自己餓了,她離上一頓都過了有兩個時辰了吧!
吳南越發熟練的喂着冼重陽,也不管身後的陳秋岚怎麽做。
等做社的吃食做好了,已經是饷午了。
果然像陳海雲說的那樣,早食都沒有了,直接吃饷食。
冼重陽被陳敬之抱進堂屋的時候聞到一股茶香,一個面似桃花、陌生的、年齡約二十的女子,正坐在飯桌旁邊的小桌子邊上煎茶。
看見陳敬之進來了,一邊忙活一邊打了聲招呼,“大哥,你等着,我給你煎茶喝。”
“好咧。”
陳敬之看到妹妹回家,也是挺高興的。
朱仁新趕緊給陳敬之搬了條長板凳,陳敬之道了聲謝抱着冼重陽坐了下來。
只見,陳蘭英從一個瓦瓶裏掏出些搗碎了的茶葉,放到旁邊的小碗裏,又紅又幹,也不知道是甚麽茶。
看到冼重陽好奇的看着她,陳蘭英笑了笑,“大哥,你家這個女娃看起來挺機靈的。”
剛剛到家,弟妹許春妮就啪啪啪的把事情跟她說了。陳蘭英這會兒看到冼重陽長得粉光細膩、唇紅齒白的樣子,就覺得有點可惜了。
縱觀陳家幾個女娃,就她長得好看。
難道老天爺都是公平的,給了一個人某一樣東西,就會奪走她另一樣?
陳蘭英想到自己嫁進朱家三年還沒懷上,最近婆母大嫂越發的逼緊了,就一陣厭煩。
“哎,這是珂娘。”陳敬之連忙把他幫冼重陽取的名字說出來,之前聽阿娘叫了幾次啞娘,叫得他這個做阿爹的心疼。
“珂娘?陳玉珂?這倒是好名字。”
一旁的朱仁新拿出一只撥浪鼓逗着冼重陽,這個時候叫陳玉珂了。這是他知道大哥家多了一個女娃,專門給買的。
“給,這是姑爹在常熟縣給你帶的。可好玩了。你抓緊了。”
陳玉珂從來沒有玩過撥浪鼓,也許小的時候玩過,不過她不記得了。來到這都快無聊死了,現在有個撥浪鼓也不錯。
抓得緊緊的就搖了起來。
“哎,是取自不寝聽金鑰,因風想玉珂。”陳敬之當時突然就想起這句詩,幹脆就起名叫玉珂算了。
陳玉珂想了想,總比啞娘好聽,也就接受了。不接受又能怎樣?
絕食抗議嗎?
算了吧!識時務者為俊傑,在沒有能力自保的情況下,她還想好好的活着。
人最珍貴的是生命,都說沒有人能重來一次。她現在能重來了,為甚麽還要作死呢?
陳玉珂相信,無論在怎麽樣的環境下,她都是适者生存的。
“好詩!”
朱仁新也是讀過書的,只是未能進學。讀了幾年,阿爹見他能幫忙記賬了,就叫了回家幫忙了。
小爐子上的茶壺裏面的水還沒燒開了,陳蘭英往裏面加入蔥、姜、花椒、大棗、桂皮、橘皮、薄荷,還有豬油。
看得陳玉珂目瞪口呆,這樣真的是煎茶?這還是茶水嗎?确定不會中毒?
水慢慢的燒開,周圍的人陶醉的半眯着眼像吸着仙氣一樣,尤其是陳玉成更加是誇張的咽口水。
看來的确是不會中毒了,甚至味道很好。
看得陳玉珂完全不想去嘗甚麽味道。
看到周圍人那陶醉的神情,陳蘭英得意的将作料攪動了幾下。等水開了,她将小碗裏的茶葉,還有旁邊一小碟白白的不知道是甚麽東西的,都倒進水裏,跟着作料一起煮。
“你們趕緊坐好,別圍着我,等煎好了,我給你們倒。”
陳蘭英看大嫂弟妹還有陳秋岚她們把菜都端上桌了,趕緊催衆人坐好。
“阿姐,等會你得給來碗滿滿的。自從吃過你煎的茶,其她人做的我都吃不出那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