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心?假意?
秦朗半夜從房間走下樓,想起白天王律師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看了看牆上的挂鐘,已經淩晨兩點,他轉身朝門口外走去。
臨近秋末,深夜已經有些涼意襲來,秦家的正屋外一片靜谧,秦朗看了看遠處的大門口,估計看門的人早已經睡熟了。他走到水池邊,嗅到了陣陣含笑花淡雅的香味,他突然想起了溫鈴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像晴朗的天空一樣明媚清新。秦朗的心裏有種微妙的感覺,明明不喜歡,卻對她一直在意,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秦朗下意識地繞過了含笑樹,走到了正屋的偏角,擡起頭一看,溫鈴房間的燈光果然還開着,窗簾薄薄地拉着,溫鈴坐在桌邊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了窗簾上,看樣子非常全神貫注,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不時動手寫着。
秦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原來王律師說的話是真的,溫鈴這個女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秦朗正在想着,突然看見溫鈴站了起來,身影似乎非常疲憊,她整理了一下,就不見了身影,燈光不一會就熄滅了。
“溫鈴小姐說,秦家的每一分錢,都應該是屬于你的,包括她從秦氏領到的工資...小姐真的是想把秦家還給你,她真的用心在做,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王律師說的話萦繞在秦朗的心頭,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想着這段時間自己對溫鈴的種種,和她的反應,秦朗有些心煩意亂。溫鈴如果跟他拼死拼活,秦朗倒是沒有那麽難受,可她卻一步步退讓,秦朗感覺到比失敗還要失敗,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已經徹底亂成了一團,沒有了別人,也沒有了自我,整天只是想着怎麽報複溫鈴,已經陷入了盲目的狀态。可是,自己母親的死亡是實實在在的,不可能對溫鈴一點想法都沒有。秦朗無法在恨與不恨之間平衡,他快要崩潰了。
秦朗不明白,為什麽父親要做這樣的安排,難道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跟父親對着幹,父親才要這樣懲罰自己嗎?可是秦朗所做的,不過是他表達自己內心痛苦的一種另類的方式罷了。他不過是要引起父親對自己,對這個家的重視,而父親卻對自己冷冷淡淡,唯獨對溫鈴喜愛和器重,秦朗想不明白為什麽。他想起了出國之前,自己跟父親徹底鬧翻的情景。
“阿朗,你太不長進了,看看你像什麽樣子?你現在還是個學生,怎麽也這樣随随便便談戀愛?你對自己都負責不了,你還能夠對誰負責?”秦世原驚訝又氣憤地看着秦朗緊緊摟着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子走進來。
“說的也對,爸爸,我對我自己負責不了,不像爸爸你,只對自己負責,對誰都負責不到。你沒有對我媽媽負責,沒有對我負責,更加沒有對這個家負責,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秦朗的手始終都沒有放開過身邊的女孩子。
“阿朗,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你怎麽就不能夠懂事一點?這樣揮霍掉你的大好時光就是為了要跟我怄氣是不是?”秦世原難以想象為什麽秦朗會一步步變成這個樣子。
“那爸爸就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不是說沒有對不起媽媽和這個家嗎?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是你的親生兒子,難道連我媽媽去世的真相都不能夠知道嗎?”秦朗擡高了聲音。
“時機一到,你自然會知道。爸爸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你不要再白費心機了。”秦世原口氣很強硬。
“好,好,即使媽媽的事情我先不說,但是,媽媽去世之後,你有關心過我沒有?現在你眼裏和心裏,已經沒有了我這個兒子,只有那個女人的孩子。她只是貧民區裏面出來的,為什麽就值得爸爸你這樣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管不顧?”秦朗越是激動,眼淚越是湧了上來。
“注意你嘴巴裏面的話,阿朗,她現在已經是你的妹妹。是我的錯,過去,我只是一心想要教會你怎麽慢慢繼承這個家,從來沒有教過你要正确看待一個人的價值。如果能夠選擇,誰也不想出生在貧民區,那不是她的錯,即使在那樣的環境,她們也沒有丢掉做人的根本,也沒有忘記一個人的本分,這就是我尊重和器重她的原因。倒是你,阿朗,你應該多想想,為什麽身為你父親的我,都沒有辦法喜歡你。”秦世原很是氣憤。
“爸爸當然不會喜歡我,有那麽一個會讨好你的養女在身邊,你恐怕都快要忘記了有我這樣一個沒有出息的兒子。對,我成績下滑,曠課,打架,學校也換了好幾個,現在還談戀愛,哪裏比得上你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我告訴你,不管怎麽樣,我不會讓她在秦家多久的,我會親手将她丢進海裏喂鯊魚。”秦朗松開了身邊的女孩子,上前氣勢洶洶地說道。
“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只要我還在一天,你不要想傷害她。我不管你身邊那個人是誰,總之,我不準你在獨立生活之前談戀愛,你馬上跟她撇清關系,聽見了沒有?我不允許以後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秦世原指着秦朗身後那個女孩子說道。
“我不會聽你擺布的,我要按自己的意願生活。除非爸爸你把那個人趕走,否則,我是絕對不會讓步的。”秦朗不服輸地咆哮道。
啪地一聲,秦世原給了秦朗一個響亮的耳光,秦朗身後的女孩子也吓了一跳,這耳光直接痛到秦朗的心裏。那時候秦朗覺得,對自己這樣的家真是絕望極了,他當場流淚,憤恨地走了出去。
大門口外,秦朗将幾張鈔票遞給了那個女孩子,擺擺手讓她走人。
女孩子将錢裝好,看着秦朗,說道,“下次你可不要再叫我過來演戲了,剛才差點把我吓死。沒想到你家那麽有錢,原來是這個樣子。”女孩子說完走了。
秦朗握緊了拳頭,一下子打到了牆壁上,手指應聲骨折。
秦朗回想到了這裏,對溫鈴的恨意再一次卷土重來,回頭看了看溫鈴的房間,喃喃地說道,“狡猾的女人,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嗎?我不會讓你的美夢成為現實的。”
溫鈴披了一件披肩,走了出來,盡管夜深了,她也已經很累了,但是許多事情不斷塞進了她的心頭,她徹底難眠。
溫鈴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想起了公司的事情,想起了秦朗,想起了父親留給自己的信。
“要懷揣着信念,孩子。”
父親的話一直回蕩在溫鈴的耳邊,溫鈴想起了父親在信中提到的字字句句,不禁傷感起來。回想起來,秦朗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跟自己也是有關系的,在溫鈴的印象中,自從自己出現,就沒有見過秦朗一個好臉色。
溫鈴走到含笑花樹旁邊,看着那幾株身姿靈秀的含笑樹,心裏不禁感慨,這幾株樹是她來秦家不久的時候種下的,母親跟她說過,不管什麽時候,都要抱着希望,家裏一直有含笑花。母親去世的時候,她從家裏把含笑花的種子帶走,種在了秦家,十年過去了,含笑花樹已經長成,開得十分幸福,可是為什麽,她的心裏一直不快樂呢?
“媽媽,爸爸,讓時間回到十年前吧,回到十年前,我絕對不會來到秦家。媽媽,你一生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而我現在已經成了秦朗的累贅,為什麽會讓我置身如此尴尬的境地?”溫鈴輕聲說着,眼淚就流了出來。
“在這裏做什麽?想着跟哪個男人約會嗎?你可真是精神煥發。”秦朗一下子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
溫鈴剛剛處于悲傷的狀态,突如其來間受了驚吓,轉臉一看,秦朗在夜色中的眼睛注視她。溫鈴知道費力掙紮秦朗一定不會放開自己,她顫抖着聲音,問道,“你怎麽在這裏?放開我。”
“怎麽?害怕了嗎?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即使我要做什麽,也不會有人幫你。話說回來,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正經的女人誰會三更半夜出來?你是故意誘惑我嗎?”秦朗分明已經感覺到溫鈴的身體已經不斷在發抖和變涼,看來她是真的害怕,秦朗卻要故意說着刺激溫鈴的話。
“我不知道你在這裏,我只是心煩,下來走走。我馬上回去就是了,放開我。”溫鈴開始抓着秦朗的手,又氣又急,說道,“如果作為一個紳士,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放開我。”
秦朗冷笑了一下,說道,“多謝你擡舉我,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個紳士。況且,對你這樣的人,就算是紳士,怕也沒有什麽好耐性了。我認認真真地問你,我爸爸在信裏面,到底跟你說了什麽?你什麽時候才能夠停止在秦家的一切?”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我不能那麽做,你不用再問我了。我說過,秦家遲早會還給你的,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不會要的。”溫鈴急出了眼淚,秦朗實在是将她抱得太緊。
“撒謊。我不會相信的。你還想要騙我到時候時候?你老實告訴我,你跟方鳴風是什麽關系?你是不是想要把秦氏雙手奉上給他們海源貿易?你到底是安的什麽心?”秦朗一直記得王律師說的話。
“我跟他真是同學,沒有必要騙人。在我看來,他是他,海源貿易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從來沒有想過把跟他的交情,和海源貿易連在一起,是你誤會了。”溫鈴聽到秦朗提起方鳴風,有些驚訝。
“那樣最好,永遠別想拿秦家的錢去讨好你的那些男人,我會親手讓你體會到地獄的滋味。你聽見了沒有?”秦朗不是開玩笑。
“我跟你沒有什麽話好說,放開我,讓我回去。”溫鈴狠狠心,掐了一把秦朗。
“跟我在一起,你就那麽反感嗎?因為我已經一無所有,所以比不上你身邊那些男人是不是?你坦白說,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就知道錢,一點心都沒有?”秦朗抓住了溫鈴的手,一點也沒有退讓。
“你已經瘋了,我不想再跟你說話,求你放開我。”溫鈴的情緒也開始波動得非常厲害。
“是,我已經瘋了。是誰把我逼成這樣的?你告訴我,你這個女人到底有着多少面目?到底有着什麽樣的真面目?為什麽我越是靠近你,就越是看不清楚?你曾經說過,我是你頭頂的天,可是現在你看看,這片天已經為了你一點點塌下來,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秦朗在溫鈴身邊叫道。
溫鈴哭着,沉默了一下,說道,“對,我已經沒有心了。之前,因為太在意自己的心,太在意你怎麽對我,所以我傷得那麽深。現在,我學聰明了,只有把自己的心丢掉,才不會對你有任何感覺,才不會傷得最重。我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你滿意了嗎?”
秦朗一聽,重複道,“太在意我...把心丢掉,才不會對我有感覺,難道你...”
“不要多想,也不要再說,我不想聽了,一切都應該結束了,我發誓,我不會帶走秦家的任何東西,明年爸爸的忌日之前,我一定會在你的世界中消失得徹徹底底。”溫鈴決絕地說道。
秦朗一聽,頭腦一片空白,馬上就松開了手,呆呆地愣在了原地。溫鈴想都沒有想那麽多,馬上轉身走回了屋子。秦朗感覺到了心底生出的沉重的涼意。
陽光分外燦爛,照耀着萬裏無雲的天際。溫鈴想了許久,決定到王律師的辦公室一趟。
“王律師,我感覺到實在難以支撐下去。遺囑上說過,如果離開秦家超過一個星期,就會減少繼承錢財的百分之十,那我搬出去,只要我離開了秦家,那一切都恢複到原位了。”溫鈴難掩心裏的悲傷。
“我知道這段時間來你承受了非常大的壓力,阿朗他一定又對你惡言相向了。我理解你想要把秦家物歸原主的心情,但是,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秦氏企業才是最重要的。”王律師理性地說道。
“大哥他一樣可以管理好秦氏的,他是美國商業管理學院畢業的,應該比我更加适合。”溫鈴說道。
“一個人單單有知識是不夠的,還要有足夠的情商,這才是為人處世的重要基礎,阿朗他現在還沒有到那個火候,秦氏企業到了他的手上,一定會出問題。溫鈴小姐,你一定要頂住所有壓力,把目光集中到最重要的事情上,不要被自己的一些情緒影響到。千萬不要忘記了,你父親在信裏面的話。”王律師語重心長地說道。
溫鈴一聽,百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