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小兄弟,咋比他們家的大母豬還能吃呢?
素素見他的幹糧包憋了下去,摸出一錠銀子塞到他懷裏,然後又轉身看着身後的人。
在她身後排隊的是個跟她個子差不多的少年,少年身子單薄,方臉黑眸,皮膚黝黑。剛才素素連吃兩個餅子他可是看見了,他也看見素素給了大胡子一錠銀子。
少年忙将懷裏兩個窩窩頭遞給她,“随便吃!”吃完給銀子就成!
素素沒想到少年這麽大方,雙眸一亮,接過來兩只窩窩頭就啃。吃完窩窩頭她勉強算飽了,就轉過身去繼續老實排隊。
少年見她沒有給銀子的意思,愣了一下,膽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位小兄弟,說好的給銀子呢?”
素素一雙杏子眼睜的圓圓的,微有些驚訝,“你沒讓我給你銀子啊!你不是請我吃的嗎?”
“……”少年心口疼。他剛才好像是沒說要收錢,但是不代表他沒那個意思啊!
素素拍着他肩膀安慰他,“受人點滴當湧泉相報,我下次請你吃三個大饅頭好不好?”
少年怯怯的伸出四個手指頭,“五個!”
素素點頭,“成!五個就五個!”不是素素吝啬,而是她真的沒銀子了。早晨出來時她身上就沒帶多少錢,置辦了一些男子穿的衣服,又給了方才那壯漢一錠,自己就只剩幾個銅板了。
素素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人家對她的好,她自會記在心裏。
她問少年,“你叫什麽名字啊?”
少年跟她說話明顯有點膽怯,弱弱道:“我叫蘇周。”
素素哦了一聲,點頭說:“我叫素素。”
蘇周呀了一聲,“你叫蘇素,我們豈不是一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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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姓‘素’?”素素心生奇怪,這世上竟會有如此浮誇的姓氏。
就在他們相互介紹的時候,剛才那名壯漢也插了進來,“我叫莊牛!你們叫我大牛就成!”
素素點頭,“大叔你的名字很霸氣啊!”
莊牛:“……小兄弟,你叫我阿牛吧!”他的話剛說到一半,素素就已經撇過頭去跟蘇州聊開了。素素有意無意的不理他,大牛一顆壯碩的心受到了傷害。他覺得這小兄弟是故意不聽他把話說完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收了他一錠銀子嗎?
素素忽略莊牛,撇過頭去問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蘇周,“你為什麽要來參軍啊?”
蘇周憨厚的抓了抓腦袋,“俺們村那個算命的說,俺是個當将軍的料,蘇素,你呢?”
素素一雙漆黑的眼睛咕嚕一轉,“俺娘說,當将軍能随便娶媳婦兒!想娶多少娶多少。”她要是以後當了将軍,就娶柏舟。
讓柏舟穿姑娘衣服坐花轎,她穿着男子衣服騎大馬!那場面,一定極威風!
一旁的莊牛又見縫插針道:“俺媳婦兒說,軍中月俸高!”他驕傲的說完這句話,發現根本沒人理他。素素跟蘇周蹲在地上開始讨論以後在軍中的遠大理想。
素素:“我要當将軍,騎大馬,娶媳婦兒!”
蘇周:“算命先生說我能當将軍,我就能當将軍!”
素素:“那你當将軍了,我當什麽啊?”
蘇周想了想,說:“那我做正将軍,你做副将軍!”
莊牛:“……”他只聽過副将,可沒聽說過有什麽正将軍啊?他擡手扶額,看着地上蹲着的兩人,感嘆:果然是兩個小娃娃。
半個時辰後,總算輪到了他們,三人一起進了帳篷。
讓素素沒想到的是,招兵的将軍竟是前幾日在凱旋宴上被她打落馬的荊龍,荊副将。
素素生怕被他認出來,縮了縮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荊龍穿着一身玄黑铠甲,指骨分明的手握着腰間挂着的那把寶劍,踏着一雙黑色軍靴在房間踱來踱去,仔細觀察着他們三人。
素素屏住呼吸,低着頭聽着他铠甲發出的“铿锵”碰撞聲,一顆心直打鼓。
荊龍臉上雖有道疤,但好在他五官俊朗,皮膚偏小麥色,下颚線條硬朗,長得挺英俊。他走到素素跟前停下,鐵骨铮铮的硬漢氣息壓着素素不敢擡頭。
荊龍看着她,語氣冷硬,“擡頭。”
素素怯怯的擡頭。
荊龍眉目一蹙,問她:“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素素忙将頭搖成撥浪鼓,眼睛瞪得大大的,“回将軍!俺從來沒見過将軍這麽俊的男人!”
荊龍先是一頓,之後聲音暴戾如雷,“你給我好好說話!軍營可不是你滑頭的地方!你叫什麽名字!”
素素吓了一跳,荊副将……好兇啊。
她低下頭,癟癟嘴,想了一會才弱弱回答道:“蘇……素,蘇州的蘇,素衣的素。”
荊龍握劍的手一緊,“沒吃飯嗎!大聲回答我,你,叫什麽!”
素素被吓得打了個顫,擡頭挺胸翹臀……眼裏包含着淚花花:“回将軍,我真的沒吃飯!”
荊龍一向脾氣不好,被她這麽一氣,伸手抓住她的衣領,一把将她給拎起來,呲牙道:“給我大聲點!”
素素雙腳一下騰空,又見荊龍這麽兇,癟癟嘴,要哭了……
荊龍看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頓覺心煩,怎麽跟個娘們似得!還怎麽打仗!
他一把将她給扔開,不耐煩的對着一旁的士兵擺擺手,“一看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公子,給我扔出去。”
一聽荊龍要将她給扔出去,素素騰地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将軍!我能負重五斛,行五十步!我還能打人,打野獸!”
荊龍看了她一眼,“你?”
素素認真點頭。
荊龍看着她,問道:“你可知我們對士兵考核的負重是多少?行多少步?”
素素不知,搖頭。
荊龍看着她,嘴角滑過一抹輕笑,“負米兩斛,行三十步即合格!你負重五斛,行五十步,已經是飛騎營的标準。”說完,她上下将素素打量,那眼神似乎再說:你能扛着幾百斤的重物行五十步!那才見鬼了!
一個時辰後,東坡大營。
訓練了一天的虞柏舟總算歇了下來,他的四肢酸疼乏軟,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就這樣,他還摸出一本軍書,藉着篝火的光芒來看。
他才看沒一會,就有同營的士兵将他給拽了起來,“虞兄!聽說今天荊副将招了個新兵,能負重五斛行五十步!他還誇下海口,說若做不到,就當場将頭砍下來給荊副将當凳子坐。如果他做到了,荊副将就跪下叫他爺爺!”
虞柏舟從鼻孔了嘁了一聲,“《太白陰經》裏曾提過‘巨力之士’能負重五斛行五十米,那新兵既敢誇下海口,必然是有能力的。”
同營的士兵一跺腳,道:“我剛才可去看了!那新來的跟你一樣瘦弱,腿都沒人荊副将胳膊粗,長得白白嫩嫩的,那個新人叫什麽蘇素,聽名字就娘們,他能負重五斛?”
虞柏舟騰一下站起來,“你說他叫什麽名字?”
“蘇素。”
素素……
虞柏舟将手中的書胡亂塞進懷裏,拉着同營的士兵問:“他們在哪兒?”
同營的士兵道:“在校場,要不要一起……”他的話還沒說完,虞柏舟就已經邁開腿朝校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