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劣徒之十五

玉京掌門池風閑親自把離家出走的徒弟接回山門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修真界。

今年四大宗門再一次齊聚玉京山,最先收到消息的,自然也是玉京山上的人。

天機殿這回來得早些。其實就是江殿主聽說池風閑和池先秋吵架了,才想着過來瞧瞧熱鬧,結果他才沒來幾天,池風閑就把人給帶回來了,師徒反目的大戲也沒看成。

池先秋看着迎面走來的天機弟子,下意識挽住池風閑的手,池風閑拍拍他的手背,讓他不用害怕。

天機弟子到了眼前,江殿主也颔首道:“池掌門。”他轉頭看向池先秋:“池師侄也回來了,還以為今年見不到了。”

池先秋朝他作揖:“江師叔好。”

“好。”江殿主一邊應着,一邊上下打量着他,大約是想從他身上挑出什麽來說一說,最後道,“還是池掌門疼孩子,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還能千裏迢迢,放下宗門事務、不計辛苦地找回來。”

池先秋上前半步,回道:“玉京門上下一心,各司其職,我師尊放心得很,不必過多操勞。我聽聞江殿主高義,天機殿弟子都是江殿主從各地撿回來的孤苦孩子,倘若他們出走,江殿主一定也會費力費力地找回來的。”

他笑着看向江殿主身後的天機殿弟子們:“各位師弟說是吧?江殿主平素對你們的關切,當然不比我師尊對我的少吧?”

維護師尊的話從來都說不夠,他更欲再言,池風閑拉住他,戳了一下他的額頭,對江殿主道:“徒弟生來就是讨債的,殿主徒弟更多,應當比本尊更懂得。”

他擡了擡手,只說了一聲:“請便。”

池風閑把池先秋領走,池先秋回頭看了一眼,江殿主身邊的大徒弟江行舷朝他輕微地搖了搖頭,讓他不要在意。

池先秋哼了一聲,也沒有理他。

直至再看不見天機殿的人,池先秋才搓了搓額頭,不滿道:“師尊,什麽叫做‘徒弟生來就是讨債的’?”

池風閑握住他的手,看了看他的額頭。他戳那一下不怎麽重,池先秋的額頭是被自己揉紅的。

對上池先秋詢問的目光,池風閑卻只是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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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先秋蹙眉:“‘嗯’是什麽意思?我有這麽讨人嫌嗎?”

池風閑再不回答,池先秋只好回頭對幾個“讨債的”道:“你們先回傾雲臺收拾一下,我送師尊回問天峰。”

池風閑卻道:“不必。”

池先秋疑惑道:“啊?”

“從今日起,為師與你同住傾雲臺。”

池先秋不太明白:“師尊,這是?”

“你既然不願與為師同住問天峰,那為師便搬去與你同住。”

這話池風閑說得順理成章,仿佛他們一早就說好了,池先秋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師尊,我……”他想了個很蹩腳的借口,“我那兒沒有空房間。”

“為師看你的房間就挺大的。”

池先秋一激靈,知道是拒絕不了,還把自己給坑了一把,最後只好點點頭,小聲道:“那好,師尊不嫌棄就好。”

池風閑看了一眼跟在池先秋身後的那幾個所謂的徒孫,嫌棄是絕不會嫌棄的,他最害怕池先秋不在他眼前的時候,會被這幾個虎視眈眈的徒孫給欺負了。

池先秋帶着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到傾雲臺。

時隔數月,再次回到傾雲臺,他也不覺得陌生,将東西放回房間,池先秋回頭去看池風閑。池風閑就站在他身後,背着手,看着他做事。

池先秋想問問他現在要做些什麽,卻忽然發現,自己對師尊實在是知之甚少。

他和池風閑在一塊兒的時候,看似是他跟貓似的,圍着池風閑上上下下地跑圈兒,實際上卻是池風閑總依着他,做的事情也總是為了池先秋。

池先秋只知道他喜歡打坐,如果不是事情有變,按照前世劇情,池風閑這時候已經開始閉關修行,準備飛升了。

池先秋默了一會兒,最後問:“師尊現在要打坐嗎?”

“不用。”

“那我下去看看小鶴他們。”池先秋抱起熊貓要走,“師尊要是有什麽事情吩咐,就下來喊我。”

“好。”

和師尊住在一塊兒的感覺,目前不是很好。

池先秋和徒弟們住在一起,他是上位,可以不顧言行,欺負欺負他們;而他和師尊在一塊兒,師尊是上位,他小心謹慎地侍奉,生怕惹了師尊不高興,偏偏池風閑一向又是冷冷清清的模樣,不愛說話,有時他連自己做錯了事情也不知道。

他溜下去教兩個小徒弟練劍,磨蹭到午飯時候,請師尊下來用過午飯,又把人恭恭敬敬地送回去,又去找兩個大徒弟說話,一直磨蹭到了晚飯時候。

他不是不喜歡池風閑,其實他很敬重池風閑,只是他與池風閑之間終究隔了一層師徒的屏障,池風閑又不像他那幾個徒弟一樣黏着他。

總和池風閑待在一塊兒,池先秋怕他嫌自己黏黏糊糊的,不知道該不該主動些,猶豫這猶豫那,便有些不自在。

晚飯之後,又将人恭恭敬敬地送回房去,池先秋留在樓下,坐在躺椅上給幾個徒弟講故事。

才講了一頁,便聽見池風閑的聲音從樓梯那邊傳來:“先秋,天晚了,回來睡吧。”

池先秋連忙放下書卷,應了一聲:“來了來了。”

他下了地,踢踏着鞋子就要上樓去,幾個徒弟頗有不滿。

李鶴道:“師尊,平常哪有這麽早就睡的?再講一個吧?”

“今天不了,都早點睡。”池先秋拍拍他的腦袋,“早睡早起身體好。”

李鶴又提醒道:“師尊,翻牌子。”

池先秋朝他“噓”了一聲:“今天不翻,你都多大了?”

“好吧。”李鶴癟了癟嘴,“那掌門往後就一直和師尊一起住了嗎?以後師尊都和掌門一起睡了嗎?”

“……掌門他不睡覺。”

“他不睡覺,他霸占着師尊做什麽?”

池先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不許胡說,回去睡覺。”

池先秋抱起熊貓,轉身要走,李眠雲也道:“師尊,是不是不太好?”

“沒關系,誰還管玉京掌門住在哪裏?”

這時樓上又傳來池風閑的聲音:“先秋。”

這是在催他了,池先秋又應了一聲,讓幾個徒弟早點睡,便上樓去了。

幾個人看了看對方,各自心中不平,起身回房。

李眠雲尤甚。他把池先秋帶出去不是為別的,反倒還把池風閑送進了池先秋房裏,弄巧成拙不過如此。

那頭兒,池先秋舉着熊貓,推開房門,先把熊貓推進去:“喵?師尊在嗎?”

池風閑循聲看去,笑了一下,頗無奈地搖搖頭:“進來。”

池先秋這才推門進去:“師尊晚上要睡一會兒嗎?還是打坐?”

“為師打坐。”

“好。”池先秋從櫃子裏取出長久不用的蒲團,給池風閑擺上,又擺上香爐,點上香料。

池風閑打坐,池先秋就抱着熊貓,坐在榻上看着。

池風閑只穿一身單衣,霜發披散,雙目微合,冷清淡漠。池先秋看着,欣賞了一會兒師尊大美人,又不敢多看,就将目光挪開,擡頭看着帳子。

不多時,床榻上便傳來了勻長的呼吸聲,池先秋顯然是睡着了,池風閑睜眼起身,走到榻邊,把壓在他身上的大熊貓拿開,又幫他卸下發冠,脫下鞋子,然後幫他擺好姿勢,給他蓋上被子。

蠟燭被吹滅之後,房中陷入黑暗,池風閑就抱着手,倚在榻邊,雙目微閉,竟也難得地小憩一會兒。

說是小憩,但只要池先秋翻個身,把被子蹬開了,池風閑就能第一時間睜開眼睛,幫他把被子蓋好。

他覺着自己做了一個無比正确的決定,只要有他在,外邊那幾個所謂徒孫,永遠不要想近池先秋的身。

這樣想着,池風閑再一次給池先秋蓋上被子。

池先秋實在是太喜歡蹬被子了,還像個小孩子。池風閑一邊想着,一邊幫他掖了掖被子。

反複幾次之後,池風閑覺着有些不對,伸手試了試池先秋的額頭。

他都熱得冒汗了。

池風閑有些不好意思,幫他把被子掀開一個角。

那只大熊貓還小小的,順着床腳爬上去,要和池先秋挨着睡,好容易爬到榻上,就被池風閑捏着脖子拎走了。

池風閑就這樣在傾雲臺上住了下來,池先秋一開始覺着不太自在,後來也逐漸習慣了。

池風閑待他好是不争的事實。

但池先秋的幾個徒弟不太高興也是真的,池先秋安撫了許久,他們就像是寶貝被搶了似的,一副與池風閑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李眠雲仍舊是那樣的語氣與說法:“師尊還是再考慮考慮,此事确實不妥。”

兩匹灰狼,一狼抓住他的一只手,求他三思。

更有李鶴就地打滾:“掌門要是不走,我就真的生氣了!”

原本池先秋哄他們已經哄了好幾日,此時見他們這樣,也實在是有些煩躁,直接道:“你們不用再說,師尊想留在傾雲臺就留在傾雲臺,誰愛生氣誰生氣,我不哄了。”

說完這話,他就回去找池風閑了。

這幾個徒弟實在是不讓人省心,還是師尊好。

倒是他這樣一怒,幾個徒弟又都服服帖帖的,不敢再提讓池風閑走的事情,對池先秋也格外溫順起來,池先秋說什麽便是什麽,再也沒使小性子。

池先秋意外學到了一些禦徒之道,享受了幾日被溫順的徒弟圍繞讨好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球球:禦夫之道(劃掉)

今天太累了,明天日六(胖胖生的胖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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