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浩的眼睛裏布滿血絲。

他第一次敢這麽直視着韓森的眼睛。

他惡狠狠地看着韓森。

他渾身顫抖,攥緊拳頭。

他僅剩的尊嚴被韓森狠狠地踩在腳底碾碎。

韓森喝完杯子裏的最後一點茶,站起身,走到江浩的身旁。

他拍了拍江浩的肩膀,笑着說:“我沒有看錯你,你一直都很盡心盡力,更重要的是,你很有能力。自從提拔你為總經理,公司有了很大的改善,每個季度的利潤都在增長,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我喜歡對我有用的人。”

韓森走出辦公室,關上門。

江浩癱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他聽到了自己的尊嚴在地上破碎的聲音。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提線木偶一樣一直都被韓森玩弄于掌心。

可能在韓森的心裏,他從來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家人,所以他處處都在提防着他。

對于韓森而言,他只是值得被利用的工具,等到他沒有利用價值了,那他會有什麽下場。

他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身邊的手機不停地在響。

他沒有接。

他現在沒有心情跟任何人聊天。

手機鈴聲終于平息。

可是僅僅過了幾秒鐘,鈴聲再次響起。

他不耐煩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是他的母親。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平息心中的怒火,然後接通了電話。

“阿浩。”電話那端傳來了母親高興的聲音。

“嗯。”

“阿浩,我現在在商場,想給江琳買點東西。你說我該買點什麽好呢?衣服還是……哦,對了,她還太小,那就買奶粉和……”

“夠了!”江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朝電話那端吼了一聲。

電話那端的母親沉默了很久,久到江浩以為她已經挂斷了電話。

“出了什麽事情,阿浩。”

“她不叫江琳了。”江浩冷笑。

“什麽意思。”電話那端的聲音充滿了詫異。

“當我準備放棄這段婚姻的時候,是你要我堅持下去,可是現在呢?我為了這所謂的錦衣玉食的生活丢掉了自己,值得嗎?”

“阿浩,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江浩沒有回話。

他直接挂斷了電話。

晚上他很晚才回家。

那時他還和韓森夫婦住在一起。

回到家,他聽到客廳裏有說話的聲音。

打開鞋櫃,他看到了母親的鞋子擺在那裏。

他母親來了?

母親來幹什麽?

他換上拖鞋,将皮鞋放進鞋櫃。

他走到客廳,然後,他僵住了。

因為,他看到他的母親跪在那裏。

他的突然出現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包括他跪在地上的母親。

他腦子裏的血管突突地狂跳。

他攥緊雙拳,跑過去,将母親用力地拉起。

母親沒有抵抗,她順從了他的兒子。

她感覺自己的胳膊被江浩抓得很緊,她感覺很疼但卻不敢說出來。

韓娜滿臉憂慮地站起來,走到江浩身邊,她說:“江浩,你聽我說……”

“你給我閉嘴!”江浩朝韓娜吼了一聲。

他惡狠狠地看向了在沙發上端坐着的韓森夫婦,他們倆的臉上寫滿了平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他們越是這樣就越是讓江浩憤怒。

難道結婚那天和他母親相談甚歡的韓森夫婦都是裝出來的?

一定是裝的。

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都虛僞無比。

江浩剛想發怒,誰料,韓森卻突然先開口,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親家母,那件事就按您說的辦吧,我們不再插手,您看行嗎?”

母親感激地點頭。

然後,韓森夫婦連招呼都沒打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從那時起,江浩就無比疼愛自己的女兒,不僅僅是因為那種自然而然的父愛,更是因為“江琳”這個名字的幸存靠的是他母親碎落一地的尊嚴換來的。

江浩開始遠離自己的家庭,他徹底将自己的婚姻看成是自己人生的跳板,他經常以工作為借口,在酒吧裏度過一個又一個漫漫長夜。

有一天晚上,他來到街角酒吧,看到舞臺上一個女孩正在唱:“……我對你說忘了我,忘了我,就當我從未來過。我為你唱了一首離歌,我去到了遠方漂泊。我歷經了太多的坎坷,我在陌生的城市裏往來奔波。你說你無法忘記我,你說你無法忍受失去我後的寂寞。我只是對你說忘了我,忘了我,就當我從未來過……”

女孩閉着眼睛,扭動着腰肢,忘我地唱着,仿佛這個世界只有她自己一樣。

江浩看那個女孩看了好久,臨走前,他問身旁的服務生,舞臺上唱歌的女孩叫什麽,服務生告訴他,那個女孩叫趙玉墨,是這裏的駐唱。

“趙玉墨。”江浩在嘴裏輕輕地念了一聲趙玉墨的名字,像是在咀嚼它的味道。

從那以後,江浩每天晚上都會來街角酒吧,每一次臨走時,都會給趙玉墨點一杯酒,但他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話。

三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江浩像以往一樣來到了街角酒吧,但在舞臺上唱歌的女孩卻不是趙玉墨。

他心裏有些失落,但走向吧臺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女孩的背影,莫名地,他認定這個女孩就是趙玉墨。

他走過去,在女孩的旁邊坐下。

女孩扭過頭,沖他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只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果然是趙玉墨。

江浩看着趙玉墨,感覺她的嘴唇就像是玫瑰的花瓣,美得讓人想去親吻。她的身上散發着迷人的花香,長長的睫毛和魅惑的眼影無法掩蓋住她眼睛中的欲望。

有欲望的女人是容易滿足的,或許,她和他是同一類人。

“為什麽總是給我點酒呢?”趙玉墨和江浩對視,妩媚地一笑。

“總不能白聽你唱歌吧。”

“可是你在酒吧裏消費過了,怎麽能算是白聽呢?”

“和你的嗓音相比,那些錢是微不足道的。”

趙玉墨捂着嘴笑了一聲,說:“但我總是覺得虧欠你,今天晚上我請你喝酒。”

“不用,”江浩突然将食指放在了趙玉墨的唇角,沿着嘴唇的弧度向另一邊的唇角緩緩地移動。

趙玉墨沒有制止他,她只是覺得有些癢,有些好笑。

她欺騙不了自己,當這個男人的手指觸碰到她的嘴唇時,她的心裏産生了悸動。

有一瞬間她在思考這種悸動是否就是所謂的愛情。

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像。

她不确定。

趙玉墨将江浩的手指從自己嘴唇上拿開,她笑着問:“可以告訴我幾點了嗎?”

“十點了。”

“能送我回去嗎?”

江浩站了起來,他将手掌伸向趙玉墨。

趙玉墨站起身,将手放進江浩溫暖的手心裏。

她們走出了酒吧。

幾個年輕人扶着梧桐樹不停地嘔吐。

“年輕真好。”江浩笑着看向趙玉墨。

“你好像并不老。”趙玉墨回以微笑。

他們來到了車裏。

江浩問:“你要去哪。”

“你想帶我去哪。”

“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只有我們倆。”江浩扭過頭看向趙玉墨。

“你會愛上我嗎?”趙玉墨将臉湊過去,她能聞到江浩呼吸中的煙草味道,

“或許吧。”江浩用手輕輕地擡起趙玉墨的下巴。

他看着她如薔薇般微紅的臉,心裏産生了原始而又本能的欲望。

“我是一個自私的女人。”趙玉墨說。

江浩輕笑。

“我和你是同類,我也同樣的自私。自私的人是容易得到滿足的。我想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東西,而你能給我的就是你自己。”江浩将趙玉墨拉到自己的懷裏,他的吻輕輕地落在了趙玉墨的嘴唇上。

……

江浩将趙玉墨拉進了酒店。

他們在電梯裏就開始親吻。

電梯門在八樓打開。

江浩将趙玉墨拉到房間門口。

他打開房門,将趙玉墨橫着抱起進了房間。

……

趙玉墨躺在江浩的懷裏,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說你能給我我想要的東西。可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我要讓所有人認識我,”趙玉墨扭過臉來,“我要永遠在聚光燈下生活。”

“我可以給你。”

江浩再次要了她。

……

趙玉墨是個棄嬰。

她的童年在孤兒院裏度過。

六歲那年,她被一對中年夫婦收養。

八歲那年,她的心髒出現了問題,差一點死掉。

她的養父養母對她很好,她能感受到他們對她的愛,她知道自己不能有過多的奢望,她知道自己應該學會滿足現狀。

可是她的家庭并不富裕,她們的生活一直都很拮據,她的養父養母無法使她感到滿足。

她從小就一直生活在自卑之中。

被親生父母抛棄的陰影始終籠罩在她的心裏,揮之不去。

她開始讨厭這個世界,讨厭自己。

她的內心就像空虛的胃,她需要東西來填充自己。所以她想要很多東西,可是她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她的人生一直都充滿了功利性。

她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會考慮是否符合自己的利益。

她用青春做賭注,因為她發誓要改變自己,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要的是奢靡。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愛江浩。

或許她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真正的愛情。

但她确定的是,如果江浩是火,那她也要像飛蛾那樣奮不顧身地撲過去。

因為她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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