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那團被許許砸過來的雞毛,哪怕是沾過了血水,也依然可以看得出來那種有別于一般家雞只有的紅黑黃為主的缤紛色彩。

甚至不僅是色彩,羽毛的長度也明顯長于一般的家雞。

于是,終于有人開口了,“這還真像是野雞毛啊!”

“看這樣子,怕這雞,真不是她偷的吧。”

……

幾乎是一瞬間,人群裏的聲音,立刻就偏到了許許這邊來。他們你一嘴我一嘴的,張口就說出各種家雞和野雞的不同之處來。

全然忘記了,在這之前,他們其實一個人也沒看出不對。

甚至在這麽多的聲音裏邊,竟然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剛才許許被污蔑為賊時,他們旁觀看熱鬧,還各種勸解許許要“知錯就改”的事,說出一句帶歉意的話。

這些村民們沒有,周菊庚也沒有。

“那我的雞呢?”周菊庚更關心的是她的雞,對于自己之前找上門來,一口認定許許就是偷雞賊,張嘴就罵的事情,閉口不提。

更諷刺的是,那些村民們這就開始幫周菊庚分析起她家的雞到底去哪了起來。

在大家分析出了幾種可能性之後,周菊庚扭動着屁股,匆匆忙忙的跑回去找她的雞去了。

她走了,剩下的村民們沒了熱鬧可看,也跟着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院子裏很快,就只剩下了許許和許家老兩口。

人一走,許老太就開始數落起來,“那雞毛不一樣,你怎麽不早說!早說就不用了挨打了……”

許許臉上的冷意和諷刺更甚。

明明不相信她的是他們,污蔑她是賊的,還想要用武力脅迫她認罪的也是他們。到了最後真相大白,錯的卻還是她。

看,這就是人的惡性之一。

他們大多數的人,不是認知不到自己的錯誤,而是潛意識裏拒絕去承認錯誤。

當然,也有因為許許還只是個十歲小孩的原因。

在很多大人的眼裏,他們不需要,也不會跟自家小孩道歉的。

許老太瞧着站在她面前的許許,眼睛又紅又腫的,那是之前她揍她的時候哭的。身上也亂糟糟的,偏那張臉的表情,卻瞧的讓她心頭沒來由的顫了顫。

她越看越心慌,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只能別開了臉,語氣煩躁的對許許說道,“去把你這臉洗一下,換身幹淨的衣服出來。等下奶把那雞弄了,做給你吃!”說完後,就急匆匆拿着雞進了廚房。

許許一個人在原地站了一會,想了一下,往樓上走去。

要是沒有記錯的話,她的房間應該是在二樓靠近右面最裏邊的那間卧室。

卧室門沒鎖,是虛掩着的,許許一推就開了。

整間卧室并不小,裏邊不僅擺得下一張一米八的大床,一整面牆定制的大衣櫃,以及她學習時需要的大書架,書桌,椅子之外,還空了一大半的面積。

甚至在她卧室的靠窗戶的那邊還有一道門,打開門,便是一個不小于十個平方米的大陽臺。

許家的條件好,許許父母有能力,會掙錢,是整個村裏人都知道的事。

在物質上,他們其實并沒有苛待過許許。

可就是因為這樣,許許一直都不懂,為什麽同樣都是被他們生下來的孩子,父母可以把弟弟妹妹都接到了身邊帶着,卻獨獨将她一個人丢在了老家。

許許有努力過,努力讓自己變得懂事,聽話一些。也曾努力的去讨許老太和許老頭他們的喜歡,但卻一點用都沒有。

一直到死,許許也沒能被父母接回身邊。甚至,連跟他們見面的次數,在許許那短暫的一生裏,都寥寥可數。

許許想到這裏,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都是兩輩子的事情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可沒想到重來一次,情緒還是受到了牽動。

将情緒平複下去後,許許把門反鎖了,然後走到床邊盤腿坐下,檢查起這具身體的資質來。

感知了半天,許許才停下來,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許許的這具身體,一樣沒有靈根,吸收不了靈力。談不上失望,意料之中的結果。但讓許許驚喜的是,她以為在那場圍剿中,被她引爆了的魔鏡,居然跟着她一起穿過來了!

只不過現在的魔鏡,卻只有一塊約莫她大拇指般大的碎片了。這會就靜靜的躺在她的識海中,灰突突的,如死物一般。

但是當許許的神識覆蓋上去後,細到如發絲一般的幾縷淡淡黑霧立刻與之親昵/交/纏,雖然只有一瞬,那黑霧便消失了,可這已經是現在的魔鏡能給到許許最大的回應了。

這也是為什麽,許許剛穿過來時,沒能第一時間就覺察到魔鏡存在的原因。

這讓許許很是心疼,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把魔鏡的碎片找回來,并且修補好。

是的,她有預感,魔鏡其他的碎片也跟着她一塊穿過來了。只是不知道,那些碎片到底散落去了哪裏。

不過沒關系,魔鏡的碎片與碎片之間都是能互相感應的。找到它們,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許許需要惡念,很多很多的惡念用來修煉,增加修為。

好在這世上只要有人,就永遠不缺惡念。

“咕嚕咕嚕”的聲音突然響起,許許回過神來。尚是肉/體凡胎的她,肚子餓了。屋子裏的這會光線也變得暗沉了起來,她才意識到,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許許開了燈,打開衣櫃,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摸着變得幹癟了的肚子下樓。

剛走到樓梯口,便清楚的聽到了樓下傳來的許老太的聲音。

許老太認定許許整個白天都蹲自己卧室裏,連吃飯都不見她出來,是在為上午的事情鬧脾氣。

覺得許許脾氣大,性子倔,還不懂事。

跟許老頭在樓下說了好久心頭還覺得不順暢,便給兒子許潤青打起了電話來,“那許大胖家的媳婦直接找上門來罵人,我跟你爸聽到消息急急忙忙趕回來,又在自家院子裏看到了雞,可不就以為真是她偷了麽?”

“那會是真氣到了,想我和你爸清清白白一輩子了,咱們家也從沒出現過會偷東西的賊……再說了,我也沒想真燒她的手,就是吓唬她……”

這話倒是真的。

不管怎麽樣,許許終是她的親孫女,她又哪裏會真會燒掉許許的雙手。這一切,只是想要許許認錯……

許潤青在電話那頭回了什麽,許許沒能聽見,卻聽到了許老太過了一會,繼續大聲說道,“那丫頭也是蠢,她自己還知道家雞跟野雞的羽毛不一樣,她也不早說……她要說了,不就沒了那頓打麽?我打她,她也就知道哭,連躲都不會躲……”

許老太對着電話裏的許潤青說這些的時候,全然忘記了,許許清醒過來後,躲開了她跟許老頭抓着想要燒她手後,兩人氣的要追出來打的事情了。

也壓根就沒有去想,許許一個才十歲的小孩,面對兩個大人的桎梏,她拿什麽去閃躲。

第一世的時候,許許不就是因為沒能掙脫開,在面對雙手會被燒掉的無邊恐懼裏,不得不哭到脫力還要被迫認了錯,承認自己是偷雞賊。

這些許老太都不會站在許許的角度去想,她把所有的錯,又都歸到了許許的頭上。許老太是沒錯的,她只是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時,為了許許好,管教了她一把而已。

這一通電話打完後,許老太的心情很顯然變好了不少。

所以當挂斷電話後,轉身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來了,正站在樓梯口的許許,許老太還數落起她來,“年紀沒多大,脾氣倒是不小……”

許許直接無視了她,進了廚房,在鍋裏找到了那只被許老太炖了的野雞。

她拿了個碗,沒有要米飯,只吃那雞。

許老太瞧見了,滿臉的不高興,又開始說她,“什麽都不知道做,吃倒是知道要撿好的吃……等下吃了飯,把碗給我洗了……”

許許低着頭吃她的東西,一絲眼神都沒給到許老太。

許老太瞧着她那樣心頭頓時冒出一團火,想張嘴罵人,卻又想到了上午的事,臉色變了變,強忍了下去。

一直等到許許将雞連肉帶湯的,吃了個一幹二淨,把碗放那一放要走人的時候,許老太那熊熊燃燒着的怒火,終于忍不住大爆發了,“吃吃吃,就知道吃,一鍋雞倒是全吃完了,我喊你洗碗,你怎麽不動一下。你有本事在這裏跟我鬧脾氣,剛就別吃我做的雞啊!”

許許走到門邊的身子了下來,她轉過身,看向許老太,“我帶回來的雞,我為什麽不能吃?”

許老太氣的梗了一下,要知道家裏邊,可從來沒有人敢這麽跟她說話過!至于以前的許許,盡管脾氣倔跟倔,卻也從來沒膽子敢跟她頂嘴!

作為大家長的威嚴被這般挑釁了,許老太氣的破口大罵,“什麽叫你帶回來的雞?要沒我做了,你能有現成的吃?”

許許,“所以你吃雞的時候,我什麽都沒說。”

許老太……許老太氣的都想要捂胸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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