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張家會客大廳裏。

衆人心裏面正疑惑着,就聽見張其威發出一聲洪亮的笑聲,“不知道諸位今日齊聚我張家,可是有要事?”

通過魔鏡感知到了這邊情形的許許,嘴角挂起了輕輕的弧度,眸色裏,更是帶着滿滿的冷意和譏諷。

這一切,明明都是張其威設的局。

既陷害了沈硯,又把玄學界的這群人引到了他這裏來。

可笑的是,玄學界的這群人,因為各自心底的那點小心思,竟自動跑到了獵人的陷阱裏而不知。

不過在許許看來,這些人都是活該。

因為造成他們接下來悲劇的,其實并不是蠢,而是貪。

就算之前森林裏的事情,是張其威特意布下的局,好勾起大家對沈硯的懷疑。但,沈家作為玄學界的四大世家之一,其家風如何,其弟子秉性如何,這麽多年,眼下這些人難道真不知麽?

僅僅是因為這麽一件事,就能讓他們徹底倒戈,轉而對沈硯,乃至沈家喊打喊殺了?

更別說,還有許許。

當年的事情,不論張其威事後如何解說,可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的最開始,是張瑩羽,先帶了她張家的弟子,衆目睽睽之下,去了玄靈學院,将許許給帶走的。

還是她,将從學院帶走後的許許,帶到了九龍鼎的第一峰……

縱然最後,張瑩羽和那兩名張家弟子因此而死,可最終,先動手的從來就不是許許……

可這麽多年來,玄學界這裏大多數的人,卻極少有人針對整件事情,發出過質疑的聲音……他們更多的,是緊跟随在張其威的身後,自以為能掩人耳目的,偷偷派人去找尋許許的蹤跡……

能讓他們如此的齊心,又自動自發一找就找尋了這麽多年,自然不會是因為他們心底的正義感了。

說白了,他們都對許許身上那件,能讓毫無靈根道基的廢人,突然擁有強大修為的寶物,心動了……

至于張瑩羽的事,不過是他們能用來出力的借口罷了。

就像此刻,他們聚集在張家這裏,來找張其威一樣,也不過是見着沈硯先找尋到了許許,想要挑唆張其威,先與之對上。

若能在張其威和沈硯鬥個兩敗俱傷之際,撿了這個便宜,那自是最好不過了……若是不能,左右他們也不會有什麽損傷。

所以這一群人,活該成為獵物……

會客大廳裏,此刻,因為張其威剛剛的那一句話,立刻就讓衆人想起了,他們此行過來的目的。

當下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開口道,“張家主!現如今,可是需要你出來主持公道了!”

張其威不愧是一只老狐貍,明明這局是他設下的,此刻卻能裝作毫不知情一般,眉頭一皺,面帶不解,“還請大家先告知,到底是出了何事?”

于是,大家你一眼我一語的,争先恐後的把之前森林裏所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對着張其威說了一遍。

順便,還把他們的猜測也一起說了出來。

“張家主,你可知曉這十年來,就是沈硯在背後護着那妖女,才導致張家遍尋不着的!”

“對,就是沈硯!”

“那沈硯在被我們發現後,還護着那妖女!現今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那妖女應該被他帶去了沈家!”

……

聽完這些人的話後,明明已經拿到了魔石,又把抓來的許許推進了地牢裏喂了惡狼的張其威,面上極其配合的做出了一副震驚的樣子……

只見他臉色發白,嘴裏說道,“這,這怎麽會?”

“我們張沈兩家是世家,我與轶霖兄更是好友……當年,當年我兒瑩羽還愛戀沈硯,我也是十分看好他們二人……心願與他二人能喜得良緣,攜手共度一生的……”

“張家主,這可是我等親眼所見,哪還有有假!”見着張其威這般模樣,人群裏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大喊道,“可憐我那元霜侄女,就是因為撞破了這事,才被他們出手給害了的!”

這人是苗家的,他嘴裏面的元霜,便是在森林裏跟着陸家的人,一起攔住許許的那個女生。

“什麽?”張其威聽完後,一副打擊過度的神情,“可,可沈硯他這是為何呀?”

立刻,便有人接到,“還能為何,為了那妖女身上的寶物呗!”

這話一出來,全場為之一靜。

只有張其威,嘴唇抖動了一會,情緒才似恢複了些,可仍然有些經受不住似的發着懵,過了一會,才對着衆人說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真是沈硯在護着那妖女?他們還,還又殺了人?沈硯……沈家!他們怎能如此!”

說到最後的時候,張其威顯然已經從之前的震驚,傷心中,情緒轉換到了,憤怒,仇恨來了……

這使得會客廳裏的衆人瞧見了,心頭沒來由得的一喜。當下,趁熱打鐵般的,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裏說了起來。

甚至,有人更是直接開門見山了,“張家主啊!眼下沈硯既然如此行事,那他就不配再做咱們玄學界的盟主了!”

“對,他不配!”

……

這話一出來,廳裏一片的迎合聲。

頓時,那人受到了鼓勵般的,再接再厲,對着張其威,面帶懇切的繼續說道,“可恨那沈硯修為高深,才使得當時我等衆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帶着那妖女逃走……也就未能替,替張家小姐報仇……如今沈硯已然不再配做這盟主之位了,我等又實在沒那實力,便只能過來張家尋求幫助。”

“論資歷,論威望……我等思來想去,也唯有張家主您,是最合适,也是最配這個位置的!”

這些人一頂頂的高帽子往張其威身上戴,嘴裏面說的話分外的好聽,卻聽得張其威心頭冷笑不已。

這些人別看現在說的這麽好聽,不外乎是想要利用他去對付沈硯,對付沈家。還真當他什麽都不知麽?

若他們真心裏面是這般想的,為何二十年前,沈硯突然出關,搶了他的盟主之位的時候,怎就不見這群人如今日這般的——“仗義執言?”

張其威在心裏冷笑着,垂下臉,使得衆人瞧不清他此刻眼底的諷刺。等到他再度将頭擡起來的時候,面上的情緒已經被他很好的控制起來了。

他臉上露出一副受打擊太大,一時之間還不能完全接受的神色,身子緩了緩,靠扶着旁邊的椅子才能站穩一般的對着大家請求道,“這件事……還望諸位,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緩緩。”

衆人聞言,吶吶,都道,“應該的。”

他們心裏也不是不心急,畢竟許許身上的那個寶物,已經勾了他們整整十年了。雖說,因為一直找尋不到許許的蹤跡,這十年裏,不是沒有人中途放棄了。

但是,那種放棄,是基于他們以為許許早就被人暗地裏得手了!

畢竟在那種情況下,他們都不認為,單憑許許自己,是能躲得開幾乎是整個玄學界都出力了的尋找的!

至于到底是誰,先一步抓到了許許,奪得了那寶物……其實,在這件事情之前,他們猜測懷疑的人不是沈硯,而是張其威。

只不過,一直苦于沒有證據。

但就在不久前,許許終于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頓時,又把這十年來壓下去的欲/望,如薪火般的,點燃了!

這一點燃,就是以燎原般的姿勢洶湧而來……

此刻,他們找來了張家,該說的話也都對着張其威說了。面對張其威的回答,他們雖心急且不滿,卻還是只能暫時摁壓下去。

于是,便有人想起了告辭了。

張其威一聽,立即就開口阻攔。

“諸位,且莫心急。既然大家都已經來了張家了,又說的還是事關整個玄學界的大事,無論如何,我張其威,都要承擔我張家,作為玄學界一份子該承擔的責任的!”

開玩笑,他費了這麽大的勁,才勾得這一群獵物主動送上門來,又怎麽可能就這般輕易的放任他們離去!

所以,張其威對着衆人雖然還是一副受打擊過度,面容悲戚的模樣,嘴裏面的話,卻對着衆人這般說道,“只是我這初聽聞噩耗,難免心緒受影響……這樣,諸位既然來都來了,今天且先在我張家住下……等明天,明天一早,我便給給到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這……”

會客大廳裏的衆人,開始你看我,我看你,面帶猶豫了起來。

張其威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敲擊了幾下,一道衆人看不見的黑色光芒,直射向人群中的某個剃這光頭,做和尚打扮的人的眉心。

光芒一入,對方的身子就晃了晃。

只見那人突然大聲開口說道,“應該的!畢竟是這麽大的事,哪裏能不給張家主一點考慮的時間!我等也既然都來了,自是不差這一時半會的。為了咱們整個玄學界,便是等上這一晚又如何?只是要叨擾張家主這一次了……”

衆人被他所說的話吸引,卻并未注意到,這人在說剛剛那番話的時候,雙目無神……

張其威朝着他的方向,先行了個禮。才擡起頭,面對衆人義正言辭的說道,“叨擾不敢說……只是有些事,确實是我張家該去做的,我張家也絕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

如此,反倒使得其他的人,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張其威就順勢喊了他張家弟子上前來,領着這些人陸陸續續的去了張家的客房……

此時,面對着空下去了的會客大廳,張其威一掃之前的沉重情緒,臉上再一次露出來笑容……

而那些被張家弟子帶去了客房的人,在房間坐了許久,等到了深夜,又從床上爬了起來,瞧響了與自己平日裏一些關系比較好的人的房門……

“苗兄,不知為何,我這心裏頭,總覺得心緒難安……”陸家的一名弟子,陸澤豐皺着眉如此說道。

被他稱呼苗兄的,便是白天會客大廳裏跟張其威說話的那個,叫苗和東。

他是被許許吸/食了的苗元霜的隔房堂叔。

巧的是,他今晚上的心緒也十分的難安,以至于到了現在,也一樣沒能安然入睡。

這會再聽陸澤豐也這般,面上的神情,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有的時候,人在危機即将到來之前,是會有第六感的。

更何況,像他們這樣的修士,比之普通人,更多了幾分對危險将至的敏銳度。

苗和東此刻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來的是白日裏,他們在會客大廳裏所商量的事。此刻回想起來,心頭不禁有了絲絲悔意……

是,他是從十年前,心底就對許許身上那塊傳說中的寶物,起了心思。以至于當時,他私底下是真下了好大的功夫去尋找許許的蹤跡。

哪怕是到了後來,大家都猜測許許可能已經被人得手了,他一面難掩心頭的失望,一面卻還是寄希望于這些猜測是假的……許許,以及她身上的寶物,并未被人找尋到。

這樣,他就總歸是還有一絲希望的。

事實上,在森林裏撞見許許的那一刻,他不是不欣喜的!

甚至可以說,苗和東都快高興的心髒都立刻加速了起來……所以才會見着沈硯把許許帶走,變得這般的急躁,難忍……再之後,便是腦子一沖動,跟随着衆人,一塊來了張家,尋找張其威……

可此時此刻,把這些事情回想一遍的苗和東,頓覺自己做事實在是太過沖動了!

二十年前,沈硯能夠一出關就把張其威的盟主之位硬生生的奪走,靠的是什麽?不就是他那完全可以稱得上碾壓整個玄學界衆人的駭人修為麽!

沈硯的修為到底有多高深,他們這些人,其實并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的感受過。只知道當時,剛剛從閉關中出來的沈硯,還未來得及将身上的氣息收斂回去,以至于衆人在那股強大氣息的威壓下,感受到了從靈魂深處傳來的顫抖!

太可怕了!

如今距離當初又過去了二十年了,沈硯修為到底增加了多少,他們完全不得而知……還有那許許,可還在沈硯手裏呢!

這就意味着,那寶物必然也落到了沈硯的手中!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麽會異想天開的認為,大家集合到一起,跑來張家,慫恿起張其威,然後帶着他們這些人,就有對上沈硯的勝算了?

這會腦子終于清醒過來了的苗和東,更是恨不得時間倒退到之前的小樹林時刻……就算撞見了沈硯和許許殘害苗家和陸家的子弟又如何?

就算許許和寶物都落到了沈硯手裏面,那又如何?

寶物雖動人心……可到底,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啊!

更別說,就算他們這群人,真的把沈硯鬥下去了,難道那寶物,就能輪得到他們這些小人物身上了?

苗和東此刻心裏悔得腸子都青了……半夜跑來找他的陸澤豐又何嘗不是?

兩人也不愧是能做好友的人,必然是三觀什麽的,都能合得來的。而此時此刻,兩個人心裏的所思所想,又一次,重疊到了一起。

兩人幾乎是同時擡眼看向對方,然後都從對方的眼睛裏,讀出了彼此內心的想法。

在經過短暫的對視後,陸澤豐開口道,“苗兄,我思來想去,白日裏的事情,咱們做的實在是太過草率了些……誠然,盟主這事做的委實讓人懷疑。但是,這麽大的事情……咱們這麽沖動的跑來張家,着實是不妥極了……”

苗和東颔首,“是了,我也如陸兄一般的想法……無論如何,這般大的事情,咱們總歸是要回去,先禀告自家家主一番……又怎可,如此擅自做主!”

這話聽得陸澤豐連連點頭。

然後兩人又一次對視,竟然是一起從自己兜裏,掏出來了一張黃色的符篆。

這兩人掏出來的符篆上的紋路,簡直是幾乎一模一樣,只除了符篆上面所蘊含的靈力有些許不同罷了。

而這兩張符篆也不是別的,正是修士們用得最多的一種——傳送符。

符篆被兩人捏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然後兩人也幾乎是同時,閉上眼睛,默念起了咒語來……然而,咒語還未念完,那張符篆燃燒至一半之時,竟然自動熄滅了。

這一變故,頓時讓兩人神色大驚了起來。

他們趕緊又從各自身上,再次掏出來一張傳送符……可這一次,比之上次更讓他們驚恐難安!

因為他們這次的傳送符,更是連使用都使用不出來了!

比符篆毫無反應更讓他們驚懼的是,他們發現了,自己身體出了很大的問題。

身體裏的靈力,突然間,就跟消失了一般……這才使得他們手裏面的傳送符,無法使用的最大原因。

意識到了不妥的兩個人,全身僵硬的站在屋子裏,無聲的對視着。

他們又不傻,到了這一刻,又怎會不知,自己這是着了道,且還是張家的道!

難怪,之前白天在會客大廳裏,張其威非要将他們留下。嘴裏面說的多好聽,說什麽明天一定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複……可問題是,他們這些人還有沒有明天,都未可知了!

不行,他們不能坐以待斃!

想明白了這一點後,苗和東和陸澤豐兩人低聲商議了一下,然後,打開了房門……

雖然沒能想明白,張其威為何要這麽做的原因……是從一開始,張家就選擇了沈硯麽?

而白日裏的那些,不過是為了欺騙他們,所做出來的假象……不管是何原因了,此時的兩人心裏面都很清楚,那就是必須趕在張其威未動手之前,從張家這邊逃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