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商鋪的地理位子曾經很好,在老街上,五百米外還有個公交站臺,總共六十平,對商鋪來說實在是不小了,以前租給別人的時候開過服裝店,也開過面館,幾乎形形色色的買賣都有租戶做過。

火鍋也有人做過,但街邊火鍋現在實在沒什麽競争力。

老人喜歡去吃慣了的店,年輕人喜歡連鎖的大牌子。

最可怕的是,現在商鋪旁邊就是一家成人用品店,這家店雖然常年半關着門,主要做網上的生意,但外面的牌子卻做得很大,遠處的行人都不用細看,只要近視程度沒超過六百度,就能看到碩大的廣告詞。

是真的“碩大”的廣告詞。

又因為不是太露骨,所以一直沒有被治理。

偏偏人家生意還不錯,這麽多年幹得順風順水,更何況盼着別人倒閉也太缺德了。

明謙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麽成人店做的基本都是網上的生意,卻還是一定要有個門店,但不懂歸不懂,人家好好做生意,他也只能嘆口氣。

裝修公司的人一大早就來了。

他們是按平米收費,包硬裝和軟裝,拆除也是他們全包,商鋪和家裝的收費也不一樣。

測量好大小,報完價之後明謙就去對方的公司簽了個合同,付了定金,然後再把鑰匙交給對方。

招牌也是在同一家公司訂做的,明謙要求毛筆字的招牌,筆觸清晰,看起來要大氣,但不能讓人看不出來寫的是什麽字。

他之前路過好幾家火鍋店和中餐廳,招牌都是毛筆字,看起來是挺龍飛鳳舞,很帥,但是好幾個用的連筆字,帥是夠帥,不練書法的卻沒幾個人能認出來,還得在旁邊再弄個宋體字。

沒看那些客人絡繹不絕的連鎖店用的都是好辨認又有設計感的字嗎?

好辨認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以後客人提起他的店,都不會說是“山海火鍋”,而是說:“成人用品店旁邊的那家火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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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太失敗了。

接下來的幾周明謙都在跑開店的手續。

晚上一回家就洗澡,洗完往次卧床上一躺,也不玩手機,悶頭就睡。

估計幽君也看出來他是在裝睡,但幽君也沒有拆穿。

可能是因為白天太累,明謙裝睡幾天之後就變得一沾枕頭就能睡着,好幾次睡醒,自己要麽鑽到了幽君懷裏,要麽一條腿搭在幽君身上。

尴尬了這幾周,明謙也不尴尬了。

甚至覺得只要尴尬的不是他,那尴尬的就是幽君。

尴尬久了,竟然也開始習以為常了。

明謙跑完所有證件的當天,為了慶祝,難得大方的買了一堆菜,給自己和幽君做了一大桌子。

他手藝一般,以前學做飯是為了省錢,現在有了羹石,再一般的手藝也能比得上做國宴的老師傅,羹石加成,明謙膨脹了。

豐盛是真豐盛,他做了一道清蒸鲈魚,蒸魚的水用的羹石水。

還做了一道紅燒肉,也是用的羹石水,還有兩道素菜,外加一份羹石水煮的湯。

兩道炒菜比較遜色,但湯和魚還有肉,吃起來味道已經不是“美味”兩個字可以概括的了。

總之他跟幽君兩個人,連蒸得一大鍋米飯都吃得一幹二淨。

吃飽喝足以後,明謙也有心情和幽君一起看電視。

幽君喜歡看新聞臺,比明謙這個地道的現代人更關心國家大事,他現在連特朗普的名字都知道了,同時還關心着遠在大洋彼岸的國家大選。

明謙看着電視,嘴裏還說:“我還要請兩個墩子工,服務員就不請了,剛開業我自己上,生意好了再請。”

幽君難得說了句好話:“事必親躬,比一問三不知來得強。”

明謙樂了:“那我之後整天在店裏,我看火鍋店基本都是晚上十一點才收工,您每天幹嘛?看電視嗎?”

幽君轉頭看了明謙一眼,微挑的眼尾一壓,這才一臉不爽地說:“到時候再說。”

夫妻總不能“兩地分居”。

招墩子工沒有明謙想的那麽容易,他在網站上招聘,等了一周多,火鍋店的裝修都快完工了還沒有人應聘,他萬般無奈之下去找商鋪旁邊開飯館的老板套近乎,送包煙,再在人家店裏點一桌菜,才從老板嘴裏套出來,墩子工都是找親戚或者服務員介紹的。

墩子工跟服務員不一樣,這個活重,而且工資還不高,年輕人不願意幹。

畢竟服務員雖然也不輕松,但比墩子工好點。

老板坐在店門口,邊抽煙邊對明謙說:“小兄弟,你在網上肯定招不到人,不如在店門口貼張招聘啓事,把工資待遇寫清楚,如果沒有能給你介紹人的親戚,不如去工地轉兩圈。”

“有些工地是夫妻一起幹活,四十多歲還在幹得也不少,你一個月開個三千的工資,應該也有在工地幹得不怎麽樣的願意來。”

明謙:“……工地幹一個月能有六七千,有點技術的八千往上,估計人家看不上。”

老板想了想,嘆氣道:“也是。”

賣力氣的人當然是哪兒錢多去哪兒,墩子工也不輕松。

明謙自己上班的時候一個月工資也就六千多,扣完稅和保險到手五千出頭。

他覺得自己跟搬磚的工人沒什麽區別,都是在老板手底下讨飯吃的打工人。

區別是人家工作強度比他更大,比他更累,也比他更容易熬壞身體。

掙錢總是不容易的。

他無比羨慕拆遷戶。

以前他有個同學,家裏就是拆遷戶,父母拿到錢之後也不知道該怎麽投資,覺得股票基金還有理財都不如買房,畢竟房價就是跌了也跌不到哪裏去,更何況房價還有國家托底,就悶頭買房子。

當時也還沒有限購,他們家買了二十多套房子,并且聰明的沒有在剛漲的那兩年賣出去,而是出租,現在每個月收租都有十多萬的收入。

後來他同學要去留學,他家裏賣了套最小的房子,拿了八百多萬讓他去國外的學校旁邊買套房,方便他住。

比起上市公司的老總,明謙更羨慕這種。

畢竟老總們還要擔心公司市值,還要擔心政策變化,擔心虧損,要想辦法推陳出新。

忙得腳不沾地。

而包租婆和包租公們都是淨賺。

毫無壓力。

明謙在還在裝修的店門口貼了招聘啓事,也确實有人給他打電話。

但都是問招不招服務員,沒有一個應聘墩子工的。

“哎……”接完一通又是問招不招服務員的電話,明謙半躺在沙發上長籲短嘆。

幽君看不慣他這樣,鄙夷道:“一點挫折便如此作态。”

明謙絕望地看着幽君:“找不到門路啊!”

外地務工人員都是盯着高薪工作去的,哪怕是去工廠,一個月也能掙五六千,雖然是流水線工作沒什麽技術性,但墩子工同樣也沒技術性啊!他又不需要墩子工雕個花。

本地的更別說了。

最好是找附近農村比較閑的中年婦女,不負擔生計,就是找點事情做,掙點小錢的那種。

但這種也需要有人牽線介紹。

明謙用抱枕擋住臉,悶聲悶氣地說:“大不了我每天晚上切好第二天的菜。”

幽君:“你有幾只手?”

真切下來,要麽量少,要麽切幾天手臂就別要了。

幽君:“罷了,本尊給你找幾個得用的。”

明謙眨眨眼,也不拒絕,矜持道:“人家願意才行。”

幽君冷笑一聲:“未必本尊還要做強買強賣的事?”

明謙在心底吐槽:那可說不定。

第二天一早,“墩子工”就上門了。

門被敲響的時候明謙還在床上躺着,他一翻身,額頭就撞上了幽君的胸膛,他有起床氣,但對着幽君不敢撒,只能自己花費幾秒時間消化。

等他消化好了,才慢悠悠地站起來,穿着拖鞋去開門。

一開門,入眼先是對方亮眼的橙色頭發。

年輕男人沖着他咧嘴笑:“我昨晚上收到尊上的信就往這趕。”

男孩長了一張讨喜的臉,圓臉蛋,大眼睛,看起來就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他對明謙很客氣,還帶着點恭敬,被明謙迎進去之後就,還小心翼翼地說:“我聽祖宗們說過,如今可就尊上這一只九尾白狐了,像我們狡獸一脈,生得倒是多,可天地靈氣有限,新生的都快養不活了。”

所以一得信,長輩們就催他趕緊上路,免得機會落到別人手裏。

他們狡獸在山海經裏也有姓名,但比起大名鼎鼎的九尾狐窮奇還有鳳凰之類的,那基本等于不存在。

雖說他們也是保佑五谷豐登的吉獸,但那是他們洪荒時期的老祖宗,到了他們這一代,別說保佑哪個國家五谷豐登,自己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

他在幽君這裏混個臉熟,好好做事,得點好東西,回到老家還能給族裏做點貢獻。

像幽君這樣洪荒時期就活着的神獸,手裏好東西肯定不少,從指頭縫裏漏一點出來就足夠他們這些小異獸吃飽。

明謙看着他圓圓的臉,再看他臉上真誠的笑,語氣也溫柔了不少:“我招的是墩子工,就是只管切菜的,你能做嗎?”

男人一撸袖子,露出自己細瘦的手臂,努力擠出了一點肌肉,無比懇切地說:“我有得是力氣!”

明謙看着對方那跟竹竿差不多的手臂,嘴角抽了抽。

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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