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見
當一個女人抱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沖進開普敦醫院的時候，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雖然在這裏瀕危病人并不鮮見，但醫務人員還真是頭回見到這樣的場景。
這個一身狼狽的女人一瘸一拐走着，一只腳扭曲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硬生生在地板上拖出了一道濃濃的紅色，仿佛是踏着地獄的火焰在一步步前進。讓看到她的每個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她難道都不會感覺痛嗎？
可當他們看清她臉上的表情時，又會不由自主地理解她：當一個人快要失去什麽極為重要的東西時，也許痛楚，真的是可以被忽略的。
“還愣着幹什麽？快去搶救那個病人！”夏醫生拍一拍看傻眼的小護士，立刻走向緊急救援艙，那個病人傷勢看起來很嚴重，要趕快進行急救才行！
肖千樂看着衛若被推進了搶救室，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立刻癱坐在了休息區的座椅上。
可她的閉目養神進行了還不到五分鐘，一個略顯清冷的男聲就在她的耳邊響起了：“肖小姐是嗎？”
她睜開眼睛，迷惑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也許是她真的太疲憊了，就連反應能力好像也慢了半拍。等了半晌，她才眨巴眨巴眼睛，認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剛才負責搶救衛若的醫生。
“你好！”她蹭的就站了起來，問了聲好就開始焦急地詢問衛若的情況：“他還好嗎？應該能救回來吧？”
看着她那毫不作僞的焦急，夏醫生那白淨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絲尴尬的神情，他盡力用平和的語氣說道：“肖小姐，我想您也許搞錯了什麽，這裏是為了一些有特別需要的聯邦居民提供數據緊急恢複的地方。可您的“朋友”，根本就沒有居民認證，我想，他大概是用不到這些的。”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還是不免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諷刺。這個女人是真傻還是假傻，又或者是她的智腦出現了故障，怎麽會連真人和NPC都分不清楚？這簡直是在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肖千樂一楞，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衛若果然是NPC啊，他的确是不需要救治的，因為五天之後，他就會進行數據刷新了，即便現在死亡，到時候，一個全新的他仍然會出現在他的設計地點。
安心中夾雜着一絲說不出的遺憾充斥了她的心間，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回答道：“哦，謝謝您！”
眼前的女人滿臉都是血跡與黑灰，一頭短發也亂的像窩雜草，可看着她眼中的那一絲失落和忍痛站立時還在顫抖的傷腳，一向被稱為冷面王牌的夏瑜興夏大醫生竟然忍不住心軟了，還破天荒地說出了一句與救命無關的話：“你的腳傷雖然不致命，不過最好還是早點返回重置一下數據，不然，對你的意識體也不太好。”
心不在焉地說了聲“謝謝”，肖千樂拖着一瘸一拐的傷腳，越過了他，朝着急救室的方向走去。
留下第一次被人如此敷衍對待的夏醫生，站在原地，望着那個步履蹒跚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女人？
站在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的朝霞旭日，肖千樂不得不承認，古人的科技雖然落後，但他們的确很會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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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又是新的一天了，這并不是她第一個沒有入眠的夜晚，但卻是第一個最讓她心緒跌宕的夜晚。
走回到酒店的大床邊，她低頭靜靜望着那張呼吸已經恢複了平穩的俊美面孔。他的雙眼緊閉着，長長的睫毛翹翹的，讓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把它們按下去。還有那直挺的高鼻梁，也讓她想要去捏上一捏。
這麽完美的面孔，當然應該是假的。她抽起嘴角，想要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卻發現嘴角的肌肉沉重的要命。
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衛若的身體在一夜之間，完全恢複了健康。肖千樂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他的更新時間和其他NPC不一樣，但想到他的那些特殊之處，對這個bug也就釋然了。
她接到了傑克的命令，必須立刻趕回現實世界，去執行緊急任務了。那個比羅·馬爾文，可不是什麽無名小卒，他竟然是水星基地的現任基地長！這件事情十萬火急，她絕對應該第一時間就趕回去，但現在她卻做着自己絕對不應該做的事——站在一個虛構的人物面前發呆。
突然，那長長的睫毛抖了一抖，一雙朦胧的眼眸慢慢露了出來：“難道我，還活着？”
沒有感到任何不适的衛若立刻刷地坐起身來，驚喜地上下打量着自己，在看到身上竟然沒有任何傷口之後，他驚訝得眼睛都直了：“這難道也是你們的高科技嗎？天啊！果然好厲害！”
望着站在床邊的肖千樂，他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太好了！我們都沒事！”
突然，他的動作僵硬了，眼神驚疑不定地看着她的腳：她的腳傷，怎麽會還沒好呢？
被對方緊緊擁在溫暖的懷中，肖千樂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他這麽快就醒了，看來，她不能悄悄離開了。
“你的腳怎麽還沒有好？那我的傷又是怎麽治好的？”衛若糾結地問道，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疼痛那麽真實，又不可能是在做夢！明明自己的傷比較重吧？沒理由自己都好了，可她卻還沒好啊？
望着他糾結的樣子，肖千樂也皺起了眉頭：他大概已經察覺到什麽了，她要怎麽解釋，難道要她告訴他，你是個并不存在的人，你的世界也全是虛構的！不！她絕對不能告訴他真相。
肖千樂一向都不是個很會演戲的人，這也是她作為一個特工，卻從來沒有參與過卧底任務的原因，但這一次，她決定演一場戲。這是她平生演技最好的一場戲，同時，也是她平生最後悔的一場戲。
“我現在要離開了，希望你在三小時之內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她一把推開了他，艱難地後退了兩步，冷冰冰地說道。
“你怎麽了？不是說好讓我陪你一起執行任務的嗎？”衛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這是突然發的什麽邪火啊？
“聽不懂嗎？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捉到那三個間諜了！而且，我唯一的一顆急救膠囊，就因為你這個愚蠢的家夥浪費掉了！要不是我們執行任務有規定，不能傷害任何古代人，我才不會為了你浪費這麽寶貴的東西呢！”她冷笑着說道，斜睨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臭蟲。
“你在說什麽啊？你沒事吧？”衛若驚訝地看着她，這該不是什麽人假裝的吧？她那時候明明很擔心自己的，而且他記得好像她說是要帶他去醫院的，現在怎麽會突然變臉了呢？
他苦笑着搖搖頭，女人真是善變，然後就下了床，上前伸出手想要去扶她：“你的腳還有傷，別亂動！”
可他的手卻在靠近她的一瞬間被狠狠地打掉了：“別碰我！礙事的家夥！”
他的手背上立刻浮出了一道紅紅的痕跡，他不可思議地擡起頭，卻看清了她眼中的一絲厭惡。那仿佛是一根尖利的冰錐，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髒。他突然發現，她可能是在說真的……
“我要走了！立刻回到你該呆着的地方。還有，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亂說話！”她皺了皺了眉頭，轉身走向門口，腳步蹒跚，卻又那麽堅決。
“你等一下！”衛若忍不住叫出聲來，她這到底算什麽？！
“哦，對了！”她應聲停了下來，不知道怎麽劃拉了幾下，轉身把一個輕飄飄的東西扔向了他的腳下：“這是這幾天的傭金，喏，還有你的過夜費。”
然後，她就義無反顧地走出了大門。
恍恍惚惚看着她的身影從自己的眼前消失，衛若似乎才明白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捂住胸口，慢慢地坐在了沙發上。什麽該死的未來高科技嘛！他的傷一定還沒有完全痊愈，所以，心口才會那麽那麽痛……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