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仁本來是早早就定了火車票的,但後來葉振要他推遲走,于是只好去把火車票退了,葉振給他定了機票。

這天一大早,葉振起來開車送林仁去了機場。

在車上葉振就要求道,“我給你把回程機票也去訂了吧,你早點回來。”

林仁答道,“我想多在家待幾天,你過年時候不是很忙,即使我來了又不能多些時間在一起,何必。”

林仁這樣回答,葉振只好讪讪地算了。

要過年了,機場人非常多,辦理登機非常排隊,站在隊伍裏,林仁靠在葉振身上打瞌睡,他昨晚上一晚上沒睡好,早上被葉振從床上拖起來便是頂着兩個黑眼圈,精神倦倦的。

葉振給他拖着箱子,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将他摟在懷裏讓他站着睡。

要是葉振有什麽優點,那麽,這就算大大的一個,他不會因為別人的目光和指點而把林仁推開,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和林仁親近。

辦理好登機手續,距離飛機起飛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葉振送他到了登機口,林仁向他擺擺手準備進去,葉振拉住他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道,“路上注意安全。”

林仁也不在乎形象了,伸手抱住了他。

機場裏那麽多人,看到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很多人竊竊私語,林仁放開葉振,拖着箱子進了檢票口。

葉振看他進去了,便也離開了。

冬天的飛機經常晚點,林仁一直在機場裏坐了兩個多小時才登機,他買了本雜志在看,時間消磨得也快。

這是林仁第一次坐飛機,不由得有點緊張,加上氣流的原因,一路上晃蕩了好多次,他一大早起來喝了點牛奶,飛機餐也被飛機晃蕩得不想吃,腦海裏出現過數次要是飛機失事的事情,雖然葉振缺點多多,但是他還是非常想他,人的愛情有時候說不清楚是什麽東西。

林仁自認自己将葉振的各種缺點看得透透的,自認自己是清醒的,但是,依然無法減少對葉振的感情。

去西山裏玩那兩天,坐在佛堂裏,他認為自己想明白了好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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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是他當初沒有遇見葉振,或者遇見了之後沒有選擇和他在一起,那麽,他之後的生活是不是會好些?

不僅是現在,而且在他以後的多年裏,在痛苦,在失望的時候,他都會經常想這個問題。

寂靜清幽而肅穆的佛堂裏,青煙寥寥,檀香的味道氤氲其中,讓人心也寂靜下來。

對于人來說,在人生的路途上會有很多節點,這些節點是給人的數種選擇,但是,其實人最終所走的只能是一條路,這在時間不可能倒流的限制下,人在每一個節點的每一次選擇都只能是唯一的選擇,人走的那條路無論他怎麽選都永遠其實只是一條路,再無多的選擇。

無論這條路是好是壞,是喜是悲,是苦痛是甜蜜,這都将是人唯一的路途,其實這和別的路途無法比較,也沒有必要去比較。

人生既然其實唯有這個選擇和這唯一的一條路要走,那麽,就該在這條路上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該以一種豁達而樂觀的心态來對待,這不僅是人生別無選擇的無奈,也是讓自己在這唯一的路上走好的最好的方式。

林仁便将自己這一生唯一的這條路引入了葉振,他已經別無選擇,那麽,唯有好好地走下去。

如果,他就在飛機上死去了,林仁想,他其實也是帶着對葉振的愛死去的。

所以一下飛機他就給葉振打電話了,他本來在飛機上感情洶湧,當握着手機和葉振打電話的時候卻一切都平靜下來了,他只說道,“我下飛機了,馬上去汽車站坐車回老家縣城。”

葉振道,“你注意着點,我這邊有事兒,你到家了再給我電話。”

林仁只好讓他去忙他的,拖着箱子出了機場坐車去汽車站。

林仁是在縣城裏同學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老家,他雖然性格冷清,但高中時候還頗有幾個關系很好的兄弟,詹紹華就是其一。

詹紹華并不知道林仁的性向,而林仁也不會讓他知道。他在武漢讀的大學,女朋友是他們的高中同學,也是在武漢讀書的,兩人工作也都簽在武漢,已經準備在畢業後就在武漢買房子結婚了。

聽詹紹華這樣說,林仁還頗感概的。

詹紹華的女朋友以前追過林仁,當初林仁是他們班的青年才俊,一直成績拿班級第一年級也排在前五,很受女生的喜歡。

不過林仁那時候就知道自己只喜歡男人了,所以就幫着詹紹華追這個女生,後來因為這事,林仁倒和詹紹華成了鐵哥們。

詹紹華聽說林仁至今沒有交過女友,就勸他道,“你還是快找個吧!畢業了一個人住,還要自己洗衣做飯打掃屋子多不方便,也沒個人一起暖被窩。”

林仁笑着看他,“讓周倩知道你和她結婚就打着這個主意,她馬上把你踹到南極洲去。”

詹紹華道,“這能有什麽,讀書這些年,我在她跟前做牛做馬,結婚了,她不能待我好點啊。”

林仁笑着再沒說什麽,這是別人的事情,而且,別人的愛情,外人都沒有權利置喙的,只有他們自己能夠感受到其中的酸甜苦辣。

而詹紹華所說的這些洗衣做飯打掃屋子,葉振雖一黑道大哥的模樣,其實在家裏都是要做的,而所謂暖被窩,那人簡直是塊碳,大冬天也能夠讓人熱得只想掀被子離他遠點。

而如果詹紹華和周倩談戀愛六七年,和她結婚也只是要她來洗衣做飯打掃屋子的話,林仁覺得自己和葉振這樣在一起,他也無所求了。

林仁回到家,家中山裏已經在下雪,他因為給家裏打了電話,他的爺爺還來鄉裏街上接他了,然後說起他奶奶前幾天就在念叨他了,家裏做了一大堆好吃的等他回去。

林仁性格冷清,其實一點不是因為他缺少愛,而是他從小就得到太多愛了,在家裏,所有長輩都很喜歡他,奶奶更是寵他到沒邊,他從小到大沒有在家挨過一次打一次訓,加上他是林家這一輩裏的長男,小時候長得玉雪可愛,別人看着他還以為是女娃娃,家裏未出嫁的姑姑,以及比他大些的姐姐們都争相地抱着他玩,在他還小的時候,他幾乎連腳粘在地上的時間都少,總是有人争着抱他逗他玩,不過,那時候林仁就頗冷清了,別人逗他笑他也只給三分笑,不愛哭,不愛說話,從不争搶什麽東西,也不像別的孩子喜歡在地上爬泥裏滾,而且家裏還給他穿女娃娃的衣服,把他裝扮地如同個小公主,別人說三歲看到大,其實也是在理的。

林仁在家裏過得異常地好,每頓都有好吃的,先別說雞鴨魚餓這些家産的東西比城市裏養出來的好吃,別的野味在城裏可很難吃到,還有家裏的熏肉也是一絕,林仁吃過自家奶奶熏的,再去吃別人家的,或者是葉振帶他去高檔餐廳裏吃的,都不是那個味兒,味道不知道差到哪裏去了,林仁在他奶奶面前提了一下想帶兩塊肉回北京,他奶奶高興不已,馬上去廚房屋梁上看,指點着要給孫子帶哪幾塊好的走。

林仁看他奶奶激動成這樣,無奈地嘆了口氣,又上樓看電視去了。

他們這是自家裝的接收鍋蓋,還可以看到香港的節目,有時候甚至能夠調出海外的來,林仁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這鍋蓋好好整了一番,然後就在家裏看電視了。

過年時,他去他大姐家住了兩天,他的大姐生的孩子正好兩歲多,是個女孩兒,乖巧不已,林仁這當舅舅的自然一直在陪小甥女玩。

他的大姐當初沒上高中,上的職業學校,讀出來就進小學教書,現在是他們鎮上小學的語文和音樂老師,丈夫是初中的物理老師,兩人工資算不得高,但是,日子過得非常不錯,林仁去他家,姐夫一家異常熱情,只是,當他回到家裏,就知道他大爺家出事情了。

說是他琳琳姐要讀研究生,他家不讓,琳琳在家裏和她父母吵架。

他奶奶頗譏諷地道,“一個女娃娃家,讀那麽多書做什麽。還不如多把做飯的手藝學學,以後嫁出去也不至于伺候不好公婆。”

林仁在一邊聽着,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奶奶從來就是那種家裏孫子是世上最好的,別人家的孩子那都得靠邊站,自己孫子做什麽都是對,別人的孩子做什麽都是錯。

但她的這種觀念雖然是愛林仁的表現,但是林仁打心眼裏是很厭煩的,他也沒和他奶奶說話,直接去他大爺家裏看情況去了。

進屋去,他的嬸嬸就拉住他,對林琳訓斥道,“你看,林仁比你成績好吧!他都沒說要讀研究生,人家正正經經找了工作,你說要讀研究生,讀什麽讀!”

林仁頗不自在地勸了他嬸嬸兩句,“嬸兒,我來和林琳說幾句吧!”

林琳比林仁要大一些,不過,林仁當初比她讀書早,于是要比她高一個年級,很小的時候,林仁倒還是叫她姐姐的,之後讀書,他怎麽會叫一個比自己還低一個年級的人姐姐呢,于是就改叫名字了。

坐在林琳的屋裏,林琳皺着眉頭坐在那裏,林仁也坐在那裏,一句話也沒說,他剛才只是被他嬸嬸的聲音給刺激地受不住了,這是采用的避敵之策。

林仁坐了一陣,就說道,“你要考就考呗,和家裏說什麽說。你要考到北京來,到時候我工作了,招待你就是。”

林琳和他年紀相近,兩人從小就被比着成績長大的,林琳自然考不過林仁,所以,從來就被家裏人拿來洗刷,要說對林仁印象有多好,那實在談不上。不過,畢竟是血緣近親,卻是比外人的關系要好,她點了點頭,道,“謝謝了。”

“一家人,謝什麽謝。我有電視要來了,先回去看電視了。”嫌麻煩,林仁起身就走了,嬸嬸留他吃飯他也沒吃,在門口遇到從外面摘菜回來的林景,林景朝他打了個招呼就進屋去了,林仁回頭看了林景一眼,覺得這個小孩兒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一副寥落憂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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