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一天對于林仁來說從來不是好的記憶。

早上出門的時候在下雪,擠地鐵到公司然後還要再走不短的一段路,路上一輛自行車騎過,在他褲腿上濺上了幾點泥巴,林仁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在電梯裏還被女同事的高跟鞋不小心踩了腳,但他又不能叫痛,只能忍着。

進公司時他也因為沒睡好而精神不濟,低着頭往自己辦公室走,根本沒有注意人,以至于葉振沖過來拉住他,林仁不僅被吓了一跳,而且手裏提着的筆記本電腦還掉地上了,在他的驚呼裏,不少人看過來,而且他的上司也正好走進來,看到葉振對他拉拉扯扯。

葉振臉色憔悴,眼睛發紅,死死拉着他的手,即使他警告他讓他放手,他也死拽着沒有放,林仁覺得自己手上的骨頭都要被他捏壞了,疼得他眉頭皺起來。

林仁只好撿起筆記本電腦,希望沒有摔壞,然後讓一個同事幫忙放自己桌上,跟着葉振出門到走廊的另一邊說話去了。

這裏靠近衛生間,此時沒有人。

林仁對葉振低喝道,“放手!”

葉振不放,道,“我不可能放手。你說,你搬到哪裏住去了,一聲不吭就搬家,還換了手機號,有你的啊,就想這樣甩掉我是不是?我告訴你,不可能。”

林仁皺着眉頭盯着他,道,“回家結你的婚去吧,我和你完了。我不可能回去的,你不要再來找我。”

“說完就完,你還真灑脫啊。不過,老子說不行,耶稣上帝來了說行依然不行。你他媽跟我一起回去,你的東西在哪裏,立馬回去把東西搬回去。”葉振就像是一頭瀕臨瘋狂的鬥牛,整個人精神狀況都不對勁。

林仁不想在自己公司這裏和葉振說這些,道,“你走,我不想和你說。我要上班了。”

葉振把他壓在牆上不要他走,葉振眼睛紅得像是燃了一團火,他是憤怒,難受,心裏有把刀割。

知道母親去找林仁時,他覺得對不起林仁,但是,現在來找林仁,林仁這麽幹脆就對他說分手,就說讓他回去結婚,他就更加生氣了。

兩個人六年的情分啊,林仁說分手就分手,在這之前,兩人明明那般恩愛,林仁就這樣心冷,說放下就放下了。

“你到底愛不愛我?你說分就分!”葉振心痛地盯着林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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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愛不愛我?

這句話以前是林仁最想問的,現在卻是葉振問出來,林仁不知道如何來回答他,他怎麽會不愛他呢,但是,他不會因為愛他就在他要結婚了還和他在一起。

林仁沒有看葉振的眼睛,他把臉偏到一邊去了,冷着臉什麽也不說。

他的這張冷臉就像是一尊白玉雕像,美得讓人心裏發涼。

葉振氣得一拳打在牆上,很響的一聲,林仁不自主縮了一下脖子,但他還是說道,“你走吧,我們以後不要聯系了。你要是個男人,就幹脆點。”

葉振一巴掌打在林仁的臉上,葉振的力氣可從來不小,随着“啪”地一聲,林仁頭磕在身後的牆上,然後只覺得耳朵一陣轟鳴,臉頰開始是沒有感覺,緊接着就火辣辣地疼,牙齒磕到而嘴裏出了血,嘴裏也是一陣鹹澀的血腥味。

這還是葉振第一次實實在在地打他,林仁被打了都沒有反應過來出了什麽事情。

他擡起頭來看着葉振,葉振瞪着他,臉沉得像塊冰冷的岩石,他道,“分手沒有可能,我寧願打死你也不可能分。你現在就和我回去,去把你的東西都搬回去。”

葉振發起火來太有氣勢了,林仁耳朵裏什麽都聽不清楚,腦子也晃着,覺得走廊以及走廊上的人也在晃。

剛才明明沒有人在這裏,現在卻圍了不少人在不遠處看着。

林仁似乎不認識他們了一樣,他的左臉剛被打就腫起來還現出烏青的印子,葉振的那一巴掌真狠。林仁神情木楞地在他的那些同事臉上晃了一圈,然後被葉振幾乎是拖着進了電梯。

林仁什麽都聽不清楚,耳朵裏一直轟轟作響,他這兩天都沒怎麽睡覺,工作又是高強度的,剛才又被葉振一巴掌打得頭暈,一進電梯,他就有些頭暈目眩,然後他自己也不明白出了什麽事情,他只感覺到自己突然間腳軟。

林仁暈了過去,這是葉振所沒有料到的。

把他送進醫院,因為他臉上的那個巴掌印,醫生護士都要好奇地看他兩眼。

葉振的秘書給他打電話也一直打不通,然後打林仁的電話也是關機,打他們家裏的電話也無人接聽,秘書焦急萬分卻找不到人。

醫生檢查說林仁是勞累過度和嚴重失眠加上低血糖造成的昏倒,估計被葉振那一巴掌還打出腦震蕩來了。

葉振坐在林仁的病床邊把他盯着,林仁臉上被他打的地方已經擦了藥了,那藥是黃色的,于是他的那一半邊臉就紅腫加上青紫的印子,上面又是一層黃色,實在是很難看。

葉振不知道自己那樣一巴掌居然能夠把林仁的臉打成這樣,他沒想過真讓林仁受傷,但是林仁那樣冷酷地說分手,說以後不要再聯系了,他真的有種把他打死也不分的憤然感覺,他寧願他死了也不要和他成為陌路。

葉振的狀況也不好,護士給他拿了兩支葡萄糖來給他喝,葉振默默地喝了,心裏的那種驚悸才得到平複。

林仁是下午才醒過來,給他輸的液裏有鎮定作用,加上他這兩天勞累過度和失眠,便一直睡了過去。

林仁醒過來時,葉振已經拿了一個新手機,他在走廊上和助理講電話。

護士小姐出來說林仁醒了,葉振挂了電話就沖了進去。

林仁皺着眉頭躺在那裏,看到葉振,他的眼裏閃過一陣傷痛,他張了張嘴,因為臉腫着,動一下嘴便疼,他想說話卻因此沒有說。

葉振走過去,彎腰看着他,道,“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或者吃點東西?”

林仁把頭偏開不想看到他,葉振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不要他偏開頭,林仁伸手就要去掰開葉振的手,但是他手上紮着輸液針頭,葉振只好把他的下巴放開,制住了他要亂動的手。

葉振盯着林仁道,“別不想看我,以後你要看着我的時間還多着呢。”

林仁艱難地開口說道,“你要結婚就去吧,我不可能還和你在一起,你別逼我。”

林仁的聲音很澀,他的眼睫半斂着,幽幽的黑眸裏含着一種蒼涼的悲哀。

葉振拖了椅子坐在他的床邊,手指撫過林仁紮針的手,既無奈又憤怒地說道,“我沒說我要結婚。你怎麽就判定我要結婚呢。你就不能先和我說說,先問問我嗎?”

林仁瞥了他一眼,聲音很低,“問了更難受。”

葉振瞪着他,只想再給這樣死倔的林仁一巴掌,他道,“怎麽就更難受了。我媽她又不能代表我,我沒有要結婚,我向你保證,你別這樣和我犟。”

“你總是要結的,現在分還比以後分容易些。”林仁偏着頭,咧着嘴低聲說道。

“我他媽不和女人結婚,你給我聽好了,我不和女人結婚。你給我搬回去,聽到沒有,出院就去把東西搬回去。”葉振急得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林仁看着這樣的像是困獸一樣的葉振,突然心疼起他來,他伸出手握住葉振的,他握住葉振的手那一瞬間,葉振整個身體都顫了一下,緊接着眼睛裏透出一股期待的光把林仁望着。

林仁看着他,似乎是在看着一個期待光明的孩子,他突然心酸起來,他說道,“你不結婚,不從身體和心理背叛我,我才會和你在一起,不然,你要拉着我和你一起是沒有可能的。”

“放心吧,我不結婚,給我回去!”葉振高興起來,也顧不得林仁的臉腫得那樣高,在他的臉上親了又親,林仁眉頭皺起來,朝他罵道,“我痛。”

葉振笑着對他道,“我給你再擦點藥,不痛,不痛了。”

看到葉振這孩子一般的單純的欣喜,林仁心酸不已,幾乎淚濕眼眶,似乎臉上的疼痛真的就因為葉振的這話而不疼了。

雖然林仁說了可以和葉振在一起,但是,他卻不同意搬回去住了。

葉振問道,“為什麽不搬回去?”

林仁冷着臉回答,“那是你的房子,我不想去住你的房子。”

“怎麽就不住我的房子了?那我們住哪裏?”葉振皺眉。

“去住我的房子吧!雖然沒有你的那個大,但是也還行,只是距離公司有點遠。”林仁回答道。

“你在哪裏有房子?”葉振問道。

林仁說了地方,葉振馬上反對,道,“這麽遠,每天路上一堵車,時間全花路上了。不行,還是搬回去住。”

林仁惡狠狠地道,“我才不去住你的房子,要我回去我們就分。”

葉振完全不明白是以前他自己一句無心之語讓林仁記到如今,之後他苦思冥想,總算是想出了一個辦法,道,“好吧,你要住你的房子,那我把我的房子和你的房子換一下,這樣總算行了吧!你搬回去,去住你的房子,行不行?”

葉振非常無奈,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哄老祖宗一樣地哄着林仁了。

林仁覺得葉振這個提議倒是不錯的,只是,兩套房子的價格可不一樣,于是他說道,“還是按照市價算一算,你那房子多出來的錢,我補給你。”

林仁堅持起來了就像只拉不回頭的老黃牛,于是葉振只好按照這樣辦了。

兩套房子都升值了不少,但是最後還是按照買的時候的原價算的,兩套都相當于是轉賣,于是葉振讓人去辦手續的時候給的手續費都是不小的一筆,但他也只能因為林仁的這種無聊的堅持而掏錢。

葉振想,能把林仁哄回來就是好的,別的就算破財消災了。

而林仁,他的損失比葉振大多了。

他公司現在上至器重他的總裁,下至打掃清潔的大媽,全都知道他和男人糾纏不清還被男人打了的事情。

林仁去公司就被所有人拿眼偷偷瞄,林仁于是幹脆辭職不幹了。

他上司一直勸他留下來,林仁去意已決,硬是辭了職。

林仁覺得自己真是無事找事幹,又把東西從新家搬回去,葉振去他的新房子看了看,道,“你這裏倒還不錯,只是,你什麽時候買的房子,還裝修好了,東西都制齊備了?”

林仁瞥他一眼,道,“是不是我每天上多少次廁所你也要打聽打聽。”

林仁臉上的紅腫消下去了,但是還有一些瘀青沒有好,看到林仁黑着臉瞪自己,葉振只好不問了。

東西搬回去之後,林仁就在家裏蹲着打游戲,而且還去超市買東西回來練習廚藝,林仁也算有些天分,平時看葉振做飯,他此時照着書做,第一次做水煮魚就挺成功。

當晚葉振回來吃,誇贊道,“手藝不錯,這魚又嫩又入味。”

林仁笑着多給他夾了幾筷子。

葉振在他病床前保證不會回去結婚,而且還那樣着急他,林仁是很滿意的,對着葉振,他心裏既矛盾又放不下。

接連幾天,林仁都沒有去上班,葉振這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問道,“你不去上班了?”

林仁很平淡地答道,“哦,我已經辭職了。雖然還沒有批下來,但我想只是時間問題。”

葉振驚在了那裏。

林仁有多稀罕他那份工作,葉振是明白的,沒想到林仁說辭職就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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