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刨根底

李成畫的馬車前腳剛走,一只腳踏進蘇家門檻的姜祁後腳就打了個噴嚏。

他吸吸鼻子,呼吸略不順暢,卻依舊輕車熟路地往裏走。

因着他大哥的事,這短短幾個月內,他上蘇家的次數兩只手已經數不過來了。

“蘇兄!”

遠遠地,姜祁就見着在院子裏練長.槍的蘇疑碎。

對于他的呼喚,蘇疑碎充耳不聞,繼續自己的槍法。一套行雲流水下來,叫站在角落裏的姜祁不禁習慣性感嘆,蘇閻羅不愧是蘇閻羅。

即使他不習武,也可以看出蘇疑碎的這一套槍法招式,招招致命狠絕。

“好!”

姜祁深谙馬屁之道,畢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該捧場的時候絕對不能落下。

蘇疑碎卻不大領情,硬邦邦的臉色從始至終都沒有一絲軟和。

“你來做什麽?”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問的半點不含蓄。

丢了槍,他轉身就往身後的書房去。

姜祁的臉皮已經在日複一日的往來中修煉的如鐵注一般,他沒答蘇疑碎的話,卻依舊神态自若地跟在他身後進了屋。

搭了椅子坐下,他這才緩緩開口回答他的問題:“今晚,江韶華做東,請大夥兒去他家吃酒,我是來蘇兄這裏問問,去還是不去?”

“江韶華?”聽到這個名字,蘇疑碎一成不變的臉色總算出現一絲疑惑。

見他不大熟識的樣子,姜祁趕忙解釋道:“是蜀中來的那個鹽商,不久前剛從程以則手中盤下珍珠樓。”

說到珍珠樓,蘇疑碎又想起下午李成畫的行程,便看似很懂地點了下頭。

姜祁笑笑:“那今晚的局,蘇兄是去還是不去?”

蘇疑碎沒說話。

他在考慮。

今日是他難得的休沐,若不是沈家小姐已經約走了李成畫,他是片刻也不想離開她的。他擔心他這一吃酒,李成畫晚上回來,便只能獨自一人用飯。搞不好,到時候自己還一身酒氣回來,惹得她不快。

姜祁看出了他的遲疑,正當他打算開口,慫恿人去赴宴的時候,院子外有小厮慌慌張張跑來,通傳說,攝政王有請。

攝政王有請?

聽熱鬧的姜祁心下一咯噔,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

蘇疑碎自己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詢問小厮,攝政王怎麽會突然叫他,還有無別的吩咐。

小厮說沒有,只是請他去一趟。

這就更不好了,不清楚前路的情況,才是最可怕的。

“蘇兄?”

“蘇兄?”

姜祁一連喊了兩聲,才把蘇疑碎的魂兒拉回來,他眼巴巴看着蘇疑碎,小心翼翼地問道:“蘇兄這是,打算如何?”

如何?還能如何,攝政王通傳,還能不去不成?

姜祁大膽地推測道:“這攝政王剛從北郡巡視回來,莫不是北郡那有什麽要緊事,要囑咐蘇兄去辦?”

聞言,蘇疑碎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并非攝政王心腹,甚至可以說,應該是他最不放心的武将之一,有什麽要事,要吩咐他這樣的去辦?

他邊走邊吩咐小厮下去套好馬車,卻不想小厮為難地告訴他,家裏的馬車前些日子壞的厲害,大多都還在修繕,只剩一輛完好的,剛被夫人乘坐走了。

這大熱天的,要他自己騎馬趕去攝政王府,實在難熬。

蘇疑碎咒罵一聲,正準備喊小厮去牽馬,又冷不丁被姜祁叫住。

“蘇兄,我方才,正好是坐馬車來的,若是你不嫌棄,不妨坐我家的馬車,我送你去攝政王府。”

要不怎麽說姜家老二就是會做人,姜祁這眼明嘴快的勁兒,叫蘇疑碎都不好拒絕。

他再三權衡之下點了頭,又聽姜祁繼續道:“等蘇兄從攝政王府出來,咱們還可以剛好一道順路去赴江宅的宴。聽說,江韶華可是特地帶了蜀中的廚子過來,蜀中那鮮香麻辣的勁兒,定能叫咱們大飽口福。”

既坐了人家的馬車,這些事自然也不好推脫,他便都默認了姜祁的說法。

姜二公子一高興,将蘇疑碎送到攝政王府後,告訴他:“蘇兄,我就在這裏等你!”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蘇疑碎很想開口拒絕,可是一看姜祁那傻樂的勁兒,又覺得不如不開口。

于是他悶頭進了攝政王府。

領路的下人将他一路帶到攝政王的書房外,随後便離開了。

蘇疑碎一人站在書房外,等候傳訊。

日頭毒辣,蘇疑碎在院子裏一站就是半個時辰,臉上淌着的汗都可以盛一碗湯了,比起先前的舞刀弄槍,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将軍,進來吧。”

終于,屋內傳來攝政王陶灼的聲音,蘇疑碎神經緊繃,擡腳進去。

“蘇将軍,許久不見,你越發健朗了。”陶灼坐在書桌後頭,見蘇疑碎行了禮,健碩的脊背挺得筆直。

“王爺神采依舊,末将未敢及分毫。”

“哈哈哈哈,蘇将軍,你還是這麽不會說話啊。”陶灼突然大笑起來,指着蘇疑碎搖頭晃腦。

大笑過後,又是正兒八經的盤問:“蘇将軍,你可知,本王今日召你前來,所為何事?”

蘇疑碎低頭:“末将不知。”

“不知?”陶灼臉上的笑意逐漸收緊,皮肉古怪地貼合在一起,有些可怖,“你怎麽會不知呢?蘇将軍,你自己幹的好事,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蘇疑碎額上的汗珠就沒停過,他不敢擡手去擦,只能繼續低頭,看它滴落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末将實在不知。”他又重複了遍。

“不知,好一個不知。”陶灼惡狠狠地盯着他,将手邊的一卷竹簡扔到蘇疑碎腳邊,“那還請蘇将軍解釋解釋,你前幾日,總是上那靈泉寺需做什麽?”

蘇疑碎雙手抱拳拱向前:“王爺明鑒,末将的夫人前陣子夢魇了好一段時日,不得已才日日趕往京郊城外的靈泉寺,祈求佛祖庇佑,末将之所以去靈泉寺,都是為了接夫人回家。”

陶灼靠着椅背,打量的神情滲滿冷漠:“怎麽,家裏的車夫不認路?你家夫人沒了你,就回不來家了?”

蘇疑碎咬牙:“不是。”

陶灼繼而又嘲諷道:“那蘇将軍還真是每日都閑得很啊,莫不是朝中公務不夠繁忙,叫你每日都還有空往來靈泉寺?”

蘇疑碎無法辯駁,只能重複着一句“末将不敢”。

陶灼卻明顯失了耐性,先前丢了竹簡,如今又砸了個硯臺,指着他質問道:“你還有什麽是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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