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轟隆……”

外頭電閃雷鳴, 夾雜着瓢潑大雨。

都秋天了，會下這麽大的雷陣雨實數屬罕見。

雷聲一下聲一下的敲擊在阮顏的心上，她有一些害怕打雷, 不自覺的向捧着書在看的子晞靠去。

“害怕？”子晞察覺到身邊之人的小動作, 放下了手中的書，握住她的手。

“有、有一點。”阮顏低下頭，因為子晞的親吻, 哪怕是親在手心上, 都讓她現在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和子晞親近，甚至一說話她都容易臉紅。

“這電閃雷鳴的，是不是老天因為那妖怪吃了那麽多人而憤怒啊？”這雷聲比往常都要聲勢浩大，仿佛随時都要劈落在山頂似的, 實在有些吓人。

“不是。”子晞看了看外面天上翻滾着的雲, 她能看見雲中密集的雷光, 像是某個神的怒火。

很可惜，事情并不像阮顏想象般的美好。

天上的雷霆并不是因為人間發生了慘劇而落下, 它是因為自己。

上面的神在警告自己，因為自己擅自離開麟山……

但、誰理他？

“碰”的一聲, 子晞将窗戶關了起來。

“啊！對了, 韓梧惜呢！她殺了那麽多的人絕不能放過她！而且官府的案子也要解決，不然那個沈二爺就真成替死鬼了！”阮顏忽的想起了被自己遺忘在角落的殺人兇手。

“她已經死了，你不用擔心。”子晞道：“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被那個九嬰之子嚼碎了吞下肚, 算自食惡果。”

“就按她做的這些事情，下了地獄之後十八層地獄肯定要走幾遭的，官府那邊你也不用擔心，韓梧惜失蹤之後她的爹娘報了案, 官差從韓府搜出了那些屍體，所以在重查這件事情。”這是望水縣那個城隍和子晞說的，因為自己沒有察覺到兇獸利用人類殺人吃人，不僅驚動了上面還讓子晞這位神君親自跑一趟，城隍非常惶恐不安，第一時間就帶着禮物來到麟山。

子晞邀請他留下來喝喝茶他也沒應，說之後他還要去天上向天帝請罪。

可憐的城隍兢兢業業了一輩子，眼見着有升上天的機會就被那九嬰之子毀了，這次怎麽的也少不了一通懲罰。

“嚼碎了……”阮顏皺着眉，這不是什麽舒坦的死法，但韓梧惜自作自受，看之前她施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這死法就像是報應一般。

“最後一根胳膊是囫囵吞進去的，如果不是把那蛇肚子剖開，我也不知道韓梧惜被它吃……”

“您剖了它肚子做什麽？”阮顏不解的看着子晞，還看得那麽清楚……

“我準備拿它炖湯給你補身體，自然要剝幹淨。”可惜因為人類纖弱的身體，她享受不了這種大補之物，子晞遺憾的想。

“我……喝了？”阮顏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她的确喝了碗湯，也不知是不是那妖怪炖的，吃了那麽多人肉的蛇，真的能吃嗎？

“沒喝，那只松鼠說你不能喝。”

阮顏松了口氣，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子晞大人的好意，但是讓自己喝用那個妖怪炖的湯，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剛吞進去就會吐出來。

“來，這給帶上。”子晞從袖子中取出了一個挂着玉墜的紅繩，戴到阮顏脖頸上。

“這是……”好漂亮的玉墜，阮顏心中感慨，透明似水滴，一點兒雜質也沒有，握手裏冰冰涼涼，沒有因為她的體溫而變熱乎。

“松鼠和我說，我之前給你治傷的時候，你身上沾染了我的仙氣，容易引來一些不安好心的妖怪或者人，這是我才煉制的一個小法器，帶着身上可以掩蓋氣息，如果你遇到了危險不緊能幫你擋擋，還能讓我知道。”至少不會像這次一樣出了事她都不知道，戴上這個子晞也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出門。

阮顏這段時間太倒黴了些，如同被掃把星眷顧了，指不定下一次出門還能遇到什麽。

“謝謝子晞大人！”阮顏握着護身符，心中有說不出的開心。

“和我說什麽謝謝？”子晞覺得這人類小姑娘太客氣，她給自己當了那麽長時間的廚娘，自己都還沒道謝。

說到廚娘……

子晞拿出她平時帶在身邊裝糖的罐子，當着阮顏的面倒了倒，空了。

“我罐子裏的糖都沒了。”子晞就很郁悶，她明明還有半罐子的，因為去找阮顏的時候走的匆忙沒有帶上，随手放在了山中的石床上，結果回來的時候罐子空了！

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居然敢偷到自己的頭上！肯定不是山裏的小妖怪，他們沒這個膽子，只可能是外來的小家夥。

“您已經吃完了嗎？沒關系，我這裏還有一罐。”阮顏知道子晞喜歡吃甜的，特意備了另外一罐糖放在自己這裏密封着。

在子晞頗為期待的目光下，阮顏拿出了小陶罐一打開，結果……

“怎麽沒了！！”阮顏看着空空如也的陶罐呆了，她敢肯定自己絕對沒有動它！

子晞的臉色“唰”的變得極為難看，那個小賊不僅敢偷到自己的頭上，還連自己的存貨都給一并拿走！好樣的，真真是好樣的！

“子晞大人……您別生氣，我這就去給您做別的，也是很好吃的糕點，不會讓您失望的。”子晞失望的神色可讓阮顏心疼壞了。

“那個小賊，若讓我抓到它，定要将它的毛全剃光！”子晞哼道。

“您知道是誰偷吃的？”

“當然，山上雖然精怪衆多，但誰有膽子偷到我的頭上？只有剛剛過來的小家夥，他們一族向來是要吃不要命的，我以為它落個腳就走，沒曾想它膽子挺大。”子晞感知裏那個小家夥若隐若現，應該有什麽族中的寶物在身，為了确保能抓到它，自己要想一個萬全之策。

“你準備要做什麽好吃的？我來幫忙。”子晞道。

“不用您進廚房。”阮顏擺擺手，結果天上一道響雷吓得她一哆嗦。

“還是我陪你去吧，不怕嗎？”

最後阮顏紅着臉的讓子晞跟着自己進了廚房。

阮顏取出米面加水攪拌均勻，因為考慮到子晞喜甜，所以在和面的時候她加了些許糖，做好後她取出蒸籠将碗放了進去上鍋蒸。

趁這個時候，阮顏将家中新買的黃豆粉放入鍋中炒香。

子晞在一旁表示自己要幫忙，讓阮顏找事情給她做。

……什麽樣的活輕快不複雜，适合子晞大人這種第一次進廚房的人做呢？阮顏頭痛的考慮着，最後盯上煮好的紅豆。

“子晞大人，您将這些紅豆碾碎吧。”阮顏将裝着紅豆的碗遞給子晞。

“這個簡單。”子晞非常自信的接過來。

阮顏也覺得這是非常簡單的活，于是放心的轉過身準備忙其他的，結果三息不到的時間，她就聽到“咔嚓”一聲。

子晞看着因為自己一不小心用力過猛而碎了的碗特別尴尬，幸好她用神力護着沒讓紅豆撒出來，剛剛自己還誇下海口，結果回頭就把碗碎了！

“子晞大人您有沒有傷到手！”阮顏丢下手中的碗立刻捧起子晞的手，這滑若凝脂柔若無骨的手本就不應該做這些粗活，若是傷到了，她能心疼的晚上睡不着覺。

“無事，這碗傷不到我，你且等等，我一會兒就弄好。”子晞将碗的碎片掃到一旁，又重新拿了一個碗将紅豆放進去，然後抱着離開廚房。

沒過多長時間，子晞端着碗回來了。

此刻碗裏的紅豆被磨的細膩如沙，阮顏篩檢後都沒發現不易碾碎的豆皮。

“子晞大人真厲害，這就和石磨磨出來的粉一樣。”

“剛剛只是個意外……”子晞無論如何也不想在阮顏面前跌了面子，用神力攪碎的紅豆，能不細膩嗎？

阮顏将磨好的紅豆沙放入鍋中加入少量的油和糖稍稍翻炒，等面蒸好之後，阮顏将之前炒好的黃豆面均勻鋪好，将面團攤在黃豆面兒上壓平，放入做好的紅豆沙卷起來切成小塊，再在上面撒上熟芝麻，淋上調好的糖汁。

“您嘗嘗，聽說皇都的貴人們喜歡吃，我照着我娘給的食譜做的，您看合不合口味。”阮顏還熱乎的豆面糕裝上盤子放到子晞面前，豆面糕做的不多，外面那些小妖精們再饞也沒份，都是子晞大人的。

糕點的本身黏黏糯糯，夾雜着紅豆的甜味兒，外面裹着的黃豆面則非常香，澆上子晞喜歡的糖汁，頓時讓子晞被偷了零嘴的壞心情好了起來。

重見了子晞的笑顏，阮顏也松了口氣，她啊，真是見不得子晞大人一點不開心，子晞大人一皺眉，那比她自己遇到事情還焦慮不安，她這樣的心情真的很奇怪……

幸而子晞大人很好哄。

“來，張嘴。”子晞道。

阮顏正在想別的事情，聽到子晞的聲音後下意識張開嘴，然後被塞進了一塊甜甜的糕點。

“別發愣，快一起吃，今天難得沒有阿扉搶食。”

山洞中孤零零躲雨的老虎還不知道自己遭受到她尊敬的山神大人的嫌棄。

“好。”阮顏動筷，一人一神相對而坐，像極了普通人家中的溫馨氛圍，雖然外面雷聲轟鳴，是阮顏最讨厭的天氣，可她突然有些想就這樣讓時間停下來。

她不會老去，可以永遠永遠陪在子晞大人的身旁。

子晞最後留下了一塊糕點放在桌子正中央，并在糕點的周圍布上陷阱。

“這麽明顯的陷阱，小偷會中招嗎？”阮顏有些擔憂。

“會的，他們一族為了吃，什麽都能幹的出來。”子晞太了解那個小偷的性子了，這種拙劣的陷阱就已經夠用。

半夜，子晞假裝回到山中，阮顏假意回房睡覺。

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阮顏的窗戶上探出頭來，盯着桌上那一塊糕點流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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