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鋸齒鼠

謝君卓發現自己好像無意間惹江月寒不高興了,雖然江月寒表面上沒有任何異樣,每天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和往日沒有什麽兩樣,但謝君卓還是能感覺到她冷漠外表下隐藏起來的不悅。

她這個師尊是個從來不肯吐露心聲的主,就是受了委屈也是默默地壓|在心裏自我消化,從來不會讓別人知道。

但謝君卓是什麽人?她和江月寒相伴十年,對她的小性子了解的一清二楚,稍加留神就發現她的僞裝。

這次也是一樣,可讓謝君卓苦惱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讓江月寒不滿意,以至于對方悄無聲息地把她推開。嘴上說的是讓她去校場實踐,實際卻是不想看見她。

謝君卓抱着自己的書走神了,她這幾日畢恭畢敬沒有出格的地方,除了那天午後沾了墨忘記洗手,不小心在江月寒寫好的宣紙上蓋了個黑手印。但江月寒并未生氣,只是叮囑她小心一點,随後便收走宣紙。

這樣看來是真的沒有做錯什麽,謝君卓嘆了口氣,心想等下回去給江月寒做點好吃的,一定要把兩個人之間的不愉快消除。不管江月寒是因為什麽事情生了小性子,總之一句話,把錯攬在自己身上肯定沒錯。

“謝師侄,你看起來好像有話要說。”

一道嘶啞的聲音打破謝君卓的沉思,将她從如何花式哄好江月寒的世界裏拉出來。

校場上陽光微醺,片片白雲遮擋毒辣的太陽,山中有涼風拂去燥熱。

謝君卓捧着書坐在人群之中并不顯眼,她對這些授課不感興趣,所以一直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加上今日授課的人是魏宇的師尊,宗門的孫長老,她不想聽的心情就更嚴重了。

孫長老雖然挂着長老的名號,但和江月寒同輩,他的長老職位是他的師尊執意提拔上去的,和他對宗門的貢獻無關。只不過是提一提身份,讓他們那一脈面子上比較好看。

謝君卓不喜歡他,前世他們那一脈給江月寒使的絆子不少。在謝君卓圍困三清宗時,他們還席卷了宗門的財物準備跑路,結果跑到一半發現天下盡在謝君卓之手,無路可走又灰溜溜地回到三清宗。

在謝君卓提出江月寒為質時,這位孫長老可是雙手雙腳贊同。他們嘴上說着是為了天下蒼生,實際上還不是保全自身。謝君卓不待見他們,後來尋了個由頭把他們都殺了,省得看着心煩。

上輩子的刀下亡魂這輩子要天天出現在自己面前,謝君卓的心情美麗不起來。

一起上課的人很多,謝君卓已經努力讓自己不起眼,但似乎并沒有作用。孫長老一開口,她便成了全場的焦點。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門沒有看日子,除了魏宇帶着自己徒弟來給孫長老捧場,方子軒也在。自己的仇人湊夠了一桌,都不擔心三缺一。

謝君卓合上手中的書,她知道孫長老有心刁難,不經意地掃了眼魏宇放在女弟子腰上的手,天真道:“我無意間看見魏師兄在下方悉心教導自己的弟子,怕她們聽不明白還特意靠過去,耳鬓厮磨。不禁感慨孫長老教導有方,要是人人都像魏師兄這般細心體貼,一定是我們宗門一大幸事。”

魏宇是什麽樣的人在場的都清楚,謝君卓的話表面上看是褒獎魏宇,實際上是故意點破他的那點龌龊事。

這要是換個成年人來說,指不定陰陽怪氣成什麽樣。可偏偏謝君卓頂着一張黃毛丫頭的臉,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樣,把那點孩子氣裝的十成十,讓人挑不出毛病,還當她是童言無忌。

孫長老面色微沉,嚴厲地瞪了魏宇一眼,魏宇心虛地低下頭,把搭在女弟子腰上的手收回去。

人群中有人覺得謝君卓言辭不妥,出聲提醒道:“謝師妹,耳鬓厮磨可不是這樣用的。”

謝君卓看向說話那人,是個沒啥印象的生面孔,一臉的敦厚老實。

謝君卓當然知道耳鬓厮磨不是這樣用的,她是為了膈應孫長老才故意這樣說,現在被人點出來,她立刻來了興致,無辜道:“耳鬓厮磨不就是指兩個人靠在一起小聲說話嗎?為什麽不能用?”

接話的人一愣,許是沒料到被謝君卓反問,他回味一遍謝君卓的話,面露羞愧之色,拱手道:“謝師妹言之有理,是師兄看山非山,看水非水了。”

打好腹稿就等着對方解釋耳鬓厮磨的意思,然後再讓孫長老面上無光的謝君卓被這無比突然的一句話打了個措手不及,她看着對方,臉上的笑容逐漸呆滞。

這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這位大兄弟病的不輕啊!不過就是一個暧|昧的詞,硬生生被他看出點人生道理。

不過也因為對方這一打岔,孫長老那頭緩過勁來,他在蒲團上坐着,眼神微眯,下巴微擡,道:“謝師侄聽課之時還有心情為宗門分憂,看來是已經掌握今日的課程。既然如此,你不妨來和大夥說說,面對鋸齒鼠騷擾村落,我們應該怎麽辦?”

鋸齒鼠是一種小型的群居雜食妖獸,有一口鋒利的牙齒,就是石頭也能啃成粉末,經常成群結隊地出現在村落附近騷擾百姓,喜歡看他們如臨大敵,上下逃竄。它們機靈敏捷,一有風吹草動就逃之夭夭,很難抓捕。

不過因為他們從不傷人,只是喜歡惡作劇,并未被列入有害妖獸中。

孫長老只是在講解別的東西時順帶提了一嘴這個妖獸,還未講解如何對付它。現在他把這個問題抛給謝君卓,分明是想為難她。

剛才和謝君卓說話的那位敦厚老實的師兄一聽,覺得孫長老此舉不妥,插嘴道:“孫長老,你剛才并未講如何用鋸齒鼠最喜歡的花生岩做陷阱捕捉它們。”

鋸齒鼠因為牙齒鋒利,喜歡用一種長相形似花生的岩石來磨牙,同時還能從岩石中得到一種類似于人類服用五石散的快感。所以想要對付它們,只需要在挖好的陷阱中放上花生岩即刻。

敦厚師兄這一開口等于把答案告訴謝君卓,謝君卓驚訝地瞪大眼,嘴角的笑意壓都壓都壓不住。她擡起手用書擋住自己放肆的笑容,只留一雙大眼睛,看着孫長老道:“孫長老,我是不是複述一遍這位師兄的話就可以了?”

孫長老氣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敦厚師兄的嘴縫上。敦厚的師兄沒覺得自己有錯,一臉的無辜。

“話都讓別人說了,你還說什麽?”孫長老不悅地冷哼。

謝君卓在心裏笑開了花,面上卻一副挨訓的模樣。她收斂好自己的表情,放下書一轉頭正好看見江月寒從乾坤殿過來,頓時興奮地站起身,無視孫長老小跑到江月寒身邊,雙手背在身後,身體微微前傾靠近江月寒,道:“師尊,你這是要去哪兒?”

江月寒不做痕跡地往後避開,道:“山腳下有個村子發生鋸齒鼠食人事件,我去看看。”

三清宗并非不染紅塵的世外高門,它坐落在此,經常都會接到下面村落百姓的委托,然後将這些委托做成任務放到堂口給出相應的報酬,算是宗門弟子獲取資源的另一個有效途徑。

江月寒偶爾也會接任務,這在宗門倒不是什麽稀罕事。

謝君卓一聽是鋸齒鼠食人,不由地露出一個驚訝的眼神。她了解這在妖獸,雖然喜歡對人做惡作劇,但從不吃人。

“師尊,你等一下。”謝君卓站直身體,說完這句話就跑回校場。

江月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麽,孫長老面露難色,揪着自己的胡子不說話。而下面那些弟子左右相顧,竊竊私語。

過了一會兒,有好幾個人站起來,跟着謝君卓一起走到江月寒身邊。

謝君卓上前一步,把身後的隊伍展現給江月寒看,道:“師尊,剛才孫長老正好在給我們講鋸齒鼠,我覺得說一萬遍也不如真實體驗一次,所以請你帶我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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