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輕輕吻了下

這片廢墟堆積着鋼筋泥塊, 看着有些搖搖欲墜。江以洲已經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從未歇息,累了也只是坐一會兒, 喝口水, 啃點面包, 又繼續摸索。他拿着手電筒,快速地邁着步子,一聲聲地詢問着。他前方是幾個隊友,有個人牽着一只搜救犬, 狗狗低着頭嗅着氣味, 帶着他們尋找生命的氣息。

剛才這邊似乎傳出細弱呼叫的聲音。大家連忙緊張地開始搜尋, 但搜救犬饒了大半天,最後只停留在了一個石塊堆上。江以洲俯身,敲了幾聲, 大聲詢問,但沒有傳來任何回應。他試圖去班那些石塊, 但沒想到石塊堆裏還有玻璃, 一下子就劃傷了他的手掌, 鮮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江隊,要不我們先撤吧?這會兒很危險,萬一……”

“江隊你的手……”

江以洲若置若罔聞,神思仍在救援上,他把掌心合攏,淡聲道:“沒事……”

“聽, 這有聲音!”他道。

一些微弱的敲擊聲從廢墟裏傳來。

“有人!”大家欣喜。

江以洲命令道,他說:“用手,記得小心些, 動作要小,小心塌方。”說完,他便瞧見周晚月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她臉上有些淡淡的埋怨,可什麽也沒說,只是在他面前蹲下,一把将他的手拽了過來,快速地打開醫藥箱,給他清理傷口。

鮮血細細的,從傷口溢出來,染紅了她好多棉簽。江以洲倒也不拒絕,任她折騰着,其他隊員不由得看着,私下偷笑。

“隊長居然這麽聽話,我的天……”

“那個周醫生什麽來頭啊?……”

“聽說那就是江隊的前女友,江隊對她念念不忘呢。”

那些人雖然是私下議論,可或多或少也飄進了他們的耳朵裏。江以洲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瞟了眼,頓時全體噤聲。

周晚月也聽到了,無端的,雖然知道他們是胡說,可那個念念不忘竟讓她有些心動,她看了他一眼,他咳了聲,很不自在,說:“不要亂想。”

周晚月哼了聲,不管他,這種話難能不讓人胡思亂想?她心情有些好,包好傷口後,該特地給他打了個蝴蝶結。

Advertisement

“這什麽。”他說。

“蝴蝶結啊?”

江以洲:“……”

她斜他一眼,說:“嫌棄?那你自己找人包去。”說着,就要扯下來。

江以洲躲開,說:“不是。挺好。”

救援還在艱難地繼續着,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這一帶被埋了不少人,得虧第一個求助者,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被救了出來。周晚月就在他們旁邊,第一時間給他們處理傷口。

誰也沒有想到危險正在步步緊逼。當周晚月還在俯身給一個婦女消炎的時候,一塊石塊就這麽跌落在她的邊上,灑下了一陣灰塵。周晚月心一顫,擔架上的女人已經反應過來了,她驚恐地大喊:“餘震,是餘震,快跑!”

“快把她擡出去。”周晚月道。

很多人也反應了過來,志願者們連忙第一時間把傷者擡出去,他們健步如飛。

大地已經開始晃動了,周晚月的手開始發顫,她本應該向外跑,可是她知道,江以洲還在裏面。她不過只是回頭,想去找他,想去拉他一起跑。

可是那麽急那麽快,不過是一瞬之間,砰的一聲巨響,部分泥塊已經凹陷,泥土鋼筋也開始掉落。周晚月什麽也沒看清,只感覺到在崩塌的那一刻,有人把她撲倒在地,牢牢地鎖在了懷裏,她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人緊緊護着,身子也被包圍了起來。因為強大的沖擊力,她被震得暈了過去。

那幾個小時似乎很短,又似乎十分漫長。她暈暈沉沉的,又渴又餓,想要努力睜眼,可又醒不過來,似夢非醒,可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被人抱着,護着。

她似乎迷迷糊糊能聽見有人在她耳邊柔聲地安慰着,別怕。她也能感覺到有一雙唇輕輕地覆上來,她幹澀的喉嚨才有了水分。她一發抖,就有人緊緊地攏着她。她像是一條瀕臨的魚,可是有人緊緊地抓住她,不讓她絕望。

可是她害怕,她害怕這個保護她的人,是她愛的人。

當她終于睜開疲憊的眼時,看到的是一個懷抱,一滴眼淚,以及那個倒下去的身影。他們先後被臺上擔架,周晚月伸出手想去拽住他,可怎麽也夠不到。眼淚從她的眼睛裏奔湧而出,恐懼像是猛獸吞沒了她。蔣月、徐家信和施菊他們都圍在她身邊,可她誰也看不見,只喊着:“江以洲——”

江以洲,你不要死。

伍縣餘震被困十來人,先後都被一一救出,所幸的是餘震較小,救援比較及時,沒有人死亡。雖說如此,但有幾個人傷勢比較重,仍留在重症室。

周晚月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了。她的傷勢是所有人中最輕的一個,只有一些輕微的擦傷,昏迷只是因為受驚過度,加上體質比較虛弱,近段時間勞累,有輕微的脫水,這才如此虛弱。

“小月!”

“小月子!”

大家看到她睜眼,連忙都圍了上來。施菊剛還在擦眼淚,見她轉醒,忍不住輕聲斥責:“你真是翅膀硬了,居然給我偷跑到那種地方去,你真是不怕死!”

“阿姨,你就別怪她了,你看她都這樣了。”蔣希說着,把熱水遞給周晚月。

“小月子,你真是吓死我們了。”徐家信抱怨道,“老子我前一秒還在國外開大會,看到消息腿都軟了知道嗎!”

可周晚月像是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起身,就要下床,好在徐家信一把将她按住了,蔣希忙拉住她,安慰道:“小月,你別急,他沒事。”

周晚月聽到這句話,眼淚就嘩嘩地流了下來。她抽噎着,道:“真的嗎?他真的沒事嗎?我不信,我要去看他。”

“真的!他現在正在休息呢……你去那不是打擾他嗎”徐家信也道。

施菊回過神,也正了神色,說:“你也不看看你這個樣子,現在去看他,怎麽看呢?你給我坐下,吃了藥,休息好了,媽就讓你去。”

周晚月眼淚刷刷地流着,她也不知道哪裏那麽多眼淚,她哀求道:“就一眼,好不好,我要看看他。”

她是一定要第一時間親眼看看他的。

她不相信任何人的話,她必須親自求證。

那可怕的夢,他滿身鮮血。

所有人都拗不過周晚月,只得妥協。蔣希和徐家信一人提着點滴,一人扶着周晚月,來到了江以洲的病房。恰好,碰上剛從病房走出來的羅影,他抹了一下眼角,轉身看到周晚月。

“大嫂,怎麽過來了?”羅影訝然,連忙走過來。

徐家信咧嘴,輕笑:“江以洲那臭小子蠻會占便宜,怎麽就叫起大嫂來了?”說着,他問,“他醒了嗎?”

之前徐家信也第一時間去看了江以洲,那會兒他還沒醒。

“還沒有。”羅影有些委屈地道了句,見周晚月淚眼汪汪的樣子,又補充道,“不過,大嫂你別擔心,老大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自己去看。”周晚月道。

羅影擔憂地瞅了眼徐家信,徐家信倒是無所謂,他點頭示意,羅影這才放心地讓出一條道來。江以洲在高級獨立病房,裏面設施完善,還有個家裏的阿姨在照顧着。秦楊也在裏面坐着。看到周晚月,他連忙起身,喊着:“大嫂,你怎麽來了?不是應該好好休息嗎?”

周晚月徑直走到江以洲床前,只那麽一下,見他帶着呼吸罩,眼眶頓時又泛濫成災。她咬唇,哭着道:“你們騙我,居然還說沒事……”

“小月……你別緊張,以洲現在是沒大礙了,我們也是怕你擔心。”蔣希解釋道。

“小月,以洲被砸到了腦部,不過手術很成功,脫離了危險,後續需要觀察,醫生說沒有砸到要害,傷口比較小,你不要太擔心,啊?”徐家信說,他拍了拍周晚月的肩膀。

江以洲安靜地睡着,他戴着呼吸罩,額頭邊纏着一層厚厚的紗布,還有些淡淡的血跡,手臂上也纏了厚厚一層。他臉色蒼白,呼吸很淺,眉頭還緊緊皺着。

周晚月知道,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他也不會傷的這麽重,那塊石頭,本應該落在她身上。

周晚月坐在他床邊,輕輕地撫了撫他的臉,輕輕露出一個微笑,笑着哭也不過如此。

她捧起他的手,低頭,輕輕吻了下,眼淚也滴了下來。

她愛他,從未變過。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她不需要驕傲,也不需要矜持,也不會再去計較誰對誰錯,誰多誰少。

她決定繼續愛他。

繼續追逐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