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知道她今天進城了,三個孩子滿懷期待的等着她帶好吃的回來。
喬靜安就是個寵孩子的,見三個孩子眼巴巴的等着,也不墨跡。
放下背篼,裏面摸出五個肉餅子,“肚子餓了嗎?”
三個孩子忙點點頭,中午食堂的飯一點也不好吃。
“咱們家一人一個,你們如果現在吃了,我和你爸爸晚上吃的時候,你們就不能鬧。”
老三饞的流口水,拉着喬靜安的手,“媽媽,我是乖孩子,指定不鬧。”
老二有意見了,他覺得看爸媽吃他肯定饞,“媽媽,你等等,我們商量一下。”
三兄弟湊頭,嘀嘀咕咕的說了半天,老二充當發言人,“媽,我們一人吃半個,剩下的我們晚上和你們一起吃。”
喬靜安看了老二一眼,這小家夥越來越機靈了。
切了兩個肉餅子,給三個孩子一人半邊,剩下的都放廚房擱着。
至于背兜裏的兩個西瓜,沒讓三個孩子看見,直接放進廚房的櫃子裏。今天是肯定不會給他們吃的,明天中午可以給嘗一嘗。
廚房的櫃子,家裏除了她經常打開,就沒人來。
現在離做晚飯的時間還早,喬靜安扯出一大塊土布鋪在屋檐下,把黑市買的棉花倒出來,裏面的棉籽還沒摘出來。
以後應該會有專門做這個的機器吧?現在她只能選擇手動摘。
有了棉花可以做棉衣,想做大棉被還要找人彈棉花,聽說有不少能幹的婦女自己就會做這個事兒,她反正是不會的。
三個孩子吃了肉餅,洗幹淨小手,懂事的幫她摘棉花籽。
老三手裏捏着軟綿綿的棉花覺得好玩,嘻嘻哈哈的鬧,棉花籽沒摘出來多少,身上倒是沾上不少棉花毛。
“媽媽,棉花給我們做衣裳嗎?”
“嗯,也做大被子。”
“多大的被子?”
能把你和你大哥、二哥都蓋起來那麽大的被子。哇哦,真大呀!“
喬靜安逗着老三說話,沒指望他幹多少事兒。
老大、老三年紀大就坐的住一些,幫着她幹了不少活兒。
忙到做晚飯的時間,喬靜安站起來伸伸腰,摸摸三個孩子的小腦袋,“乖孩子,今天晚上給你們做地三鮮和糖醋裏脊。”
老大跟着她進屋,“媽,我幫你燒火。”
“好啊!”
她不是那種喜歡使喚孩子的家長,她更喜歡慢慢培養孩子的對于家的責任感,主動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
大人、孩子都為共同家的付出一些努力,大家都在家裏找到溫暖和歸屬感。
別看着最後都是讓孩子做家務這同一個結果,但是孩子的內心感受其實大不相同。
以前她家有個鄰居,自從孩子稍微大一點,家裏的家務都丢給孩子做,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都是孩子的活。
母子倆伸出手來,當媽的手上白嫩光滑,兒子手指粗糙,繭疤老厚。
時間長了,孩子內心充滿怨怼,即使長大了也對回家充滿了抗拒。
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省一點事兒,躲懶,讓孩子變成那個樣子。
先焖一鍋紅薯稀飯。
老大燒火,老二、老三蹲後院洋井邊洗菜。
“媽媽,糖醋裏脊是什麽菜?”
“裏脊呀,就是好吃的肉肉。糖醋裏脊啊,就是酸酸甜甜的肉肉。”
“哇哦!”
老三迫不及待想吃,洗菜更加賣力,嫩茄子被他扣出好些小眼兒。
喬靜安不在意這些,誇他棒棒噠!洗的真幹淨!
老三驕傲的挺起小胸口,“我還能洗好多呢!”
喬靜安忍住笑,“好,明天你再洗。”
下寬油,先炸挂好糊的裏脊肉,再炸地三鮮要用到的土豆、茄子、辣椒。
舀出油,将就油鍋,把涼了的肉餅子煎一煎,一會功夫,兩面焦香,面皮子上粘着的幾顆肉粒滋滋冒油。
三個孩子看到肉餅兒齊齊吞口水。
喬靜安偷笑,叫老二出去看看爸爸回來沒有,老三也跟着跑出去。
喬靜安再次下一點油,炒炸過的蔬菜,下早準備好的料碗,大火猛炒,地三鮮出鍋了。
洗鍋,燒熱後重新下油。糖醋裏脊也是一樣的炒,底油冒煙,下裏脊肉,最後放入調好的糖醋汁。大火猛炒之下,糖醋裏脊的酸甜味随着鍋氣飄蕩,勾人的味兒比地三鮮厲害多了。
賀勳走進來,站在她身後,看了一眼鍋裏翻動的糖醋裏脊,笑着道,“這味兒吹到山下,衛大民家又要背後罵你了。”
“讓她罵去,自己舍不得還怪的上別人?”
賀勳想,這軍區這麽多人家,論做吃的,誰也沒有你舍得。做個地三鮮的素菜還要油炸!
不過作為只吃飯,不進廚房的他,聰明的沒有多說!
要不然今晚上他估計連稀飯都喝不上。
“吃飯!”
飯菜上桌,稀飯還熱,先吃肉餅,賀勳一口咬下去,外面焦香的面皮,裏面鮮香的肉餡兒,這也太厚道了吧。
“上哪兒買的?”
“城裏買的。肉餅子又不難,想吃我給你做。”
三個小的一人半個肉餅子,吃了還意猶未盡,喬靜安一個肉餅子才咬了幾口,老三饞的很,也沒開口問她要。
喬靜安沒說分給它,慢悠悠的把肉餅子吃了。
“媽。”
“啥事兒?”喬靜安看向老大。
“你說。”鼓勵了他一下。
“我明天還想吃肉餅子。”
“行,明天一早我給你們做。”
“謝謝媽。”老大笑了。
她一直待他們三兄弟一樣,老大畢竟年紀大一些,又知道他不是親生的,有時候懂事的過分,難道自己要求吃點什麽。
賀勳看向她,“什麽時候做?我也回來吃。”
“早上吧,這麽不用發面,很快的,家裏有肉,現成的。”
賀勳不多問了,吃了肉餅,下飯的地三鮮,美味的糖醋裏脊,三個孩子大呼好吃。
老三拍拍他的小肚肚,打了個飽嗝,“我還能吃。”
“下次再吃,剩下的都給你爸。”
生怕撐着他,剩下的一點地三鮮,喬靜安直接拖過來倒賀勳碗裏。
賀勳端起碗,三兩下倒進肚子。
晚上休息時,夫妻夜話,喬靜安說今天找人換的那些棉花,要給三個孩子一人做一件棉衣棉褲,棉衣棉褲外面用土布做個罩衣,隔髒,穿的久。
還要計劃做棉鞋,這邊冬天聽說能零下二三十度,沒有一雙好穿的鞋可要凍死了。
“要說暖和還是要皮子。有一年我們去邊境,冷的不行,打了一群狼,現成的狼褥子,暖和的很。”
“你以為我沒想到這個,這不是沒找到好的嘛。”皮毛一體的鞋面,再用塑膠解放鞋的鞋底改一改做成小孩兒的鞋,防水還暖和。
解放鞋她能買到,合适的皮毛不是那麽容易找的。
有好皮子,做鞋子,做帽子,做手套,做衣裳,想做什麽不行?以前聽北方的朋友說,人家裏面穿的都是大棉襖,外面穿一件皮毛隔冷空氣,多暖和。
賀勳聽着她念叨,以前他一個人東北,一件大棉衣就過冬了。現在家裏有了老婆孩子,他們可不像他這麽抗凍,還是要找人弄一些皮子回來。
賀勳把這事兒擱進心裏。
第二天一早,喬靜安做了肉餅子,配玉米糊糊、鹹菜絲。
賀勳一個人吃了四張餅,看桌上還有多的,剩下五張餅都給拿走了,給隊裏的兄弟解解饞。
“中午回來吃飯?”
“好。”賀勳大步走了。
早飯後,喬靜安叫住想出去撒歡的三個孩子,拿出昨天買的本子和筆,找出一本三年級的數學書給老大。
“老大今天你的責任,教會老二、老三念會一到十的數字,老二還必須會寫。你自己順便預習一下三年級的數學,中午我檢查,如果做得好,我給你們吃好吃的。”
“什麽好吃的?”
喬靜安去後廚搬出來一個大西瓜放在桌上。
“這是西瓜?”作為南方人的老大是吃過的。
“哇,好大的西瓜。”
老三都撲倒西瓜上抱着,亮出小米牙就要啃,一口下去,瓜皮子上留下兩個牙印。
“咬不動。”
“這個要切開!”
喬靜安把西瓜抱過來,放在桌子最裏面。
“完不成我布置的任務,西瓜就我和你爸一人一半分了,沒你們的份。”
老二、老三老實了,規規矩矩的坐下,聽大哥教他們數數。
喬靜安把棉花搬到外面,準備先晾晾。
“靜安,你在忙呢。”
喬靜安擡頭,孫嫂子、王嫂子和另一個她不認識的人來了。
“是呢,嫂子,過來坐。”
孫嫂子給她介紹,這是趙師長家的,可以叫趙嬸子。
“嬸子好,過來坐。”喬靜安搬出三張小板凳。
心裏納悶,這是要幹啥。
“你被舉報了!”
趙嬸子冷不丁說出這話,吓了喬靜一大跳。
“我做什麽就被舉報了?”
“有人舉報你倒買倒賣棉花。”趙嬸子看了一眼土布上堆的高高的棉花山。
喬靜安被氣笑了,“我這棉花正正經經在供銷社買的,昨天因為我買的多,人銷售員還特意和我多說了兩句,都是有人證的,我可是給了錢票的。”
王嫂子忙道,“都知道你的棉花是正經買的,昨天咱們一堆人進城,有兩個當場看到你買的,都看見了。”
趙嬸子也說,“昨晚上接到舉報信就查過了,我們家老趙都說是別人瞎舉報,見不得人好。”
“誰幹的爛事兒?”
趙嬸子清了清嗓子,“按說這匿名舉報咱們也不好說,但這個事兒吧,畢竟影響不太好,政委找人問了一下,舉報你的是一直跟你不對付那位。”
王嫂子冷笑一聲,“我說呢,昨上下午破天荒的拿了一把青菜,上門找我閑聊,原來沒安好心。”
喬靜安也是無語,她是撬李紅英祖墳了嗎?這麽就盯着她不放。
孫嫂子也埋怨道,“棉花看着多,提手裏都輕飄飄的,一大袋不知道能不能做一床大棉被呢?咱們好多都是今年随軍過來的,沒有大棉被、大棉衣不說,人家多買點棉花都能去舉報,真是缺德。”
王嫂子也點頭,可不是嘛。她找關系用糧票換了些棉花票,這都還沒去買呢,就遇上這事兒。
“趙嬸子今天過來找我是……”
趙嬸子一笑,“你家賀勳早上聽到消息就找老趙鬧,按理說,這事兒可大可小,咱們自己內部解決最好。”
趙嬸子看不出喬靜安是什麽意思,又說,“聽說軍長的家屬這兩天也要來了,這咱們自己家的事,鬧出去可不是讓領導和其他師的人看笑話,也顯得咱們這些軍屬不安分。”
何止啊,上面要知道了,扭頭一想,是不是趙師長這個領頭的管不好下面的這些軍官。本來就要到退休的年紀,鬧大了着實打臉。
這事說出去,賀勳家的肯定無辜,鬧事的是李紅英,她家老趙也得不了好。
這不是指望賀勳家的給勸一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