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俊澤是晚上十點多才回到家的。
因為顧俊澤的超級大債主——任思予那老狐貍爹,無論如何都要顧俊澤和任思予住在一起,所以顧俊澤這學期開始就不在學校住宿了,晚上回皇家帝苑。
皇家帝苑和學校也就隔了兩三個公交站的距離,但顧俊澤一開始還是覺得挺麻煩的,要兩地來回跑。
現在看,不住學校說不定還是件好事?至少給了他一個可以逃開那些煩人輿論、暗自喘氣的空間。
“……你在幹嘛?”
任思予站在二樓樓梯口,無語地看着慢慢吞吞往樓上走的顧俊澤。
雖然他正拿着滋滋滋作響的面部按摩儀在臉上滾動,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給顧俊澤甩白眼。
“就你這放學回家的時間,到家之後傭人都該睡了。
“我跟你說過我家門禁十一點的吧?再晚點你就別進門了,睡小花園吧。”
顧俊澤還是不慌不忙,不坐電梯非要自己慢慢走樓梯,悠悠上樓。
“那也還行,夏天睡花園挺清爽的。”顧俊澤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路過任思予身邊,“大少爺,你不是最晚十一點要睡覺嗎?去睡吧。”
任思予本意是想觀察一下這人反應的——畢竟大名正挂在校園留言牆上被人大罵特罵呢,總該有點反應的吧?
沒想到啊,這人淡定得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那般。要不是楊有森和他說了這麽多,他恐怕真的不會知道顧俊澤經歷了什麽。
“你怎麽這麽煩呀,不是催這個就是催那個——你比Daddy還要煩人!”
任思予關掉按摩椅,跟着顧俊澤一塊進了房間,看着這混蛋Alpha一如既往地在沙發上放下書包、從儲物櫃裏拿出電腦。
這淡定自若的态度讓任思予更加好奇了: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正在網上被人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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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什麽反應都沒有?”任思予奇怪地盯着顧俊澤的臉,企圖确認這人是不是面癱,“你看你們的校園牆了嗎?有人在上面挂你噢。”
“嗯?”顧俊澤動作頓了不到兩秒,又恢複過來,“全職大少爺都這麽清閑的嗎,還有時間刷校園牆。”
“是森森給我看的。”
任思予本想藏着掖着一下、不讓顧俊澤知道他原來掌握了這麽多的信息。但擋不住顧俊澤一句問,他還是很實誠地将一切都說了出來。
“森森告訴我說,你被卷入了一個打架鬥毆事件裏?你明明沒有參與在內,卻被人故意設計陷害了?”
顧俊澤沒說話,只是擡頭看任思予,反問:“你知道這麽多幹嘛?”
“我好奇嘛。”任思予哼哼,“Daddy不就是因為你學習好、人品也好,所以才選你當繼承人栽培的嘛?如果你真的被卷進去了,那也影響你在Daddy那邊的評價呀。
“到時候Daddy可能就不培養你了,會讓你趕快還錢、離開我家噢。”
“那你就去說吧。”顧俊澤冷哼,并沒打算做什麽解釋,“如果你是覺得拿捏住了我的把柄、可以趁機讓我滾蛋走人,那你去吧——去跟你爹說吧。”
顧俊澤平時說話的語氣都是平平淡淡、冷靜之中帶着沉穩的,這番話卻說得有微怒的意味所在。
不明白這份怒氣從何而來的任思予很莫名其妙,心想我本是好意提醒你、關心你,你沖着我發火是怎麽回事?
“說就說,我明天就打電話跟他說。”本要坐下聊聊天的任小少爺,氣得甩手走人,“你這個品味超差沒有情商還不會說話的混蛋Alpha,我以後再關心你我就不叫任思予!”
“什麽?”
顧俊澤一把拉住任小少爺的手,将人拽了回來。
“你剛才那是在關心人?——明明就是威脅吧?”
“我怎麽威脅你了?”任思予氣得眼睛瞪圓,“本少爺插手你的事情,不本來就是一種關心嗎?”
顧俊澤:……
任小少爺,你真的該學一學真正關心人的表達方法。哪有人關心人時不問“你怎麽了”,而用“如果”開頭的?
“行行行,是我理解問題。”
考慮到小少爺就是個傲嬌性子,不能指望他直白地表達什麽東西,顧俊澤幹脆打住,不再争論。
“我不想過多地談論這件事情——至少現在不想、今天不想。你讓我之後整理好心情了,再慢慢跟你說,行嗎?”
“不行。”
任思予氣勢洶洶地又在沙發上坐下,瞪着顧俊澤。
“你現在在被人罵诶?你怎麽還能這麽淡定?
“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的話,我要怎麽幫你?”
“……你要幫我?”顧俊澤略顯驚奇,“大少爺,你仔細品品,你現在說的話才算是關心——剛才說的不算。”
“我說算就算!
“雖然你只是一個混蛋Alpha,但你畢竟住在任家、是我任思予管轄的人;如果你有什麽冤屈,我當然要幫你搞定。”
“你倒是還挺有人情味的……?”顧俊澤嘆了口氣,“但算了吧,我不想要這件事情再被人繼續追蹤了。下午我已經跟何主任說了要退出競選,暫時就這樣吧。”
“何主任是誰?”
“何愛香,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個罵我的女老師。
“她本來就不太喜歡我,不想要我參與競選——所以上午收到口風時,她才會将我臭罵一頓。現在我退出,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那不就是你認輸咯?”任思予替顧俊澤憤憤不平,“不行!你怎麽可以輸給那種品味超差性別還不明的女人?不可以我不允許!你必須要參加要競選成功!”
“別了,本來我參加也只是為了加學分拿獎學金,現在有你爹的贊助和‘培養’了,無所謂。
“雖然我是受冤屈那個,但這樣也好——對那個受害者好。繼續追究下去,我怕那幫混混又會去找那個男學生的麻煩。”
這番話的信息量有點大,任思予不太能理解得過來,眨眨眼睛不解道:“啊?”
看着任小少爺好奇得直勾勾盯他的兩只眼睛,顧俊澤深呼吸一口氣,終于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事情說複雜倒也不複雜,就是顧俊澤在進入任家之前的某個晚上,在距離醫院不遠的一個建築工地裏,救下了一個被混混調戲的Omega男學生。
那夜是顧俊澤的爸爸顧長盛病情加重進ICU的時候,為了醫藥費焦頭爛額的顧俊澤自然心情不好,在淩晨一點多實在熬不下去之後,頂着昏脹的腦袋走小路回家。
捷徑小路要穿過一個燈光昏暗的建築工地。當他插着兜提着吃完的保溫盒路過時,正巧就聽見了争執聲,是三五個混混在調戲一個看着就很瘦弱無力的Omega男學生。
“正義感使然之下,我就去救那個男學生了呗。然後……然後就進派出所了呗。”
“停停停!”
正聽得起勁的任思予搖了搖手指,提出手勢警告。
“前面鋪墊得不錯,但是高潮和結尾進的太快了,根本就沒明白你發生了什麽。
“你不說清楚,我怎麽幫你?”
“有什麽好說的?”顧俊澤斜了一眼看戲狀态的任思予,單挑了下眉,“我備好汽水和爆米花,你在這裏聽我說一晚上得了?”
沒聽出反諷的任思予點頭贊同:“好啊,爆米花和汽水在哪裏?”
“……當我沒說。”
顧俊澤将又被任思予坐到的被子扯了出來。
昨晚已經沾到翻過來睡了,今天可別又“中招”。
“我并不想去回憶細節,因為我也不是完全沒錯——我錯在那天下手太狠了,把那幫混混揍得挺慘。”
同為男A,混混當然不爽自己的“獵物”被另一個Alpha“截下”。因此在調戲被打斷後,小混混們将矛盾點轉移到了顧俊澤身上。
起初,他們只是言語上的挑釁,用各種語言來貶低顧俊澤本人。發現顧俊澤手上提着看望病人用的保溫盒後,又開始了對顧俊澤爸爸的侮辱。
“難聽話是他們先說的,手其實也是他們先動的——只是因為我那天實在沒控制住,揍狠了,所以……
“那裏本來就是小混混愛出沒的地方,當晚在工地附近就有一起性質更嚴重的打架鬥毆事件。派出所當晚收到電話過來這邊抓人時,順帶把我們也抓了。”
即便顧俊澤堅稱自己是受害者、是被尋釁滋事的那方,但由于沒有人證物證,而顧俊澤本人也确實動了手,所以派出所的警員們無法确定是誰錯在先,只能都帶回所裏、都做一頓批評教育。
“可你不是見義勇為嗎?”任思予踴躍發問,“那個被你救下的學生呢?找他就好了呀。”
“不行。”
顧俊澤搖搖頭,略顯苦惱地摁了摁太陽穴。
“那天之後,我又遇到了那個男學生。男學生懇求我不要讓他作證、不要向警察說清事情的真相。
“他說,現在看起來是我和小混混都有錯,所以小混混們心理平衡、不會再犯事。但如果讓他作證、讓警察知道其實是小混混有錯在先,那麽小混混們會心理失衡、以後繼續去找他的麻煩。”
“怎麽可以這樣?”
任思予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操作,氣呼呼地又雙手叉腰。
“這個男學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被救了還不算,還要你一直頂着污名?”
顧俊澤:“畢竟是Omega,會害怕被找麻煩也是理所當——”
“才不理所當然!”任思予直接反駁顧俊澤的話,“我們Omega才沒有這樣的!你遇上的這個不是‘Omega’,是貨真價實、白蓮花味的綠茶!”
腦補一下對方的嘴臉,任思予就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立馬查出對方是誰,好讓楊有森套上麻袋先上一頓亂揍。
“你這個事情,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