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張潇潇的選擇—斷了
張潇潇在楊戬這聲低吼之後，眼中閃過了幾絲猶豫，幾絲迷茫，但當眼神落在楊戬包含關切的雙眼上時，迷茫和猶豫最終還是化作了果斷，他已經被折磨了四百多年了，他沒信心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了。
與其這樣和他相守一生也不能說出自己對他的愛，那又為何要相守？
既然遲早會長大遲早要與他分開，為什麽還要繼續忍受這樣的折磨？
他伸出雙手攬住楊戬的脖子，接着游移到了楊戬的臉上，目光有些貪婪手中的力道也微微有些重，将來或許就沒有機會再這樣靠在他的懷中與他這樣親昵的對視，這樣伸手碰觸他了吧？
楊戬看着他的眼神，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不知為什麽突然有一種悔意，好似在提醒他，他剛剛不該追根究底……
“楊戬，其實我喜歡你。”
說出口，其實不是那麽難，張潇潇微微一笑，眼中已經泛起霧氣，淚珠好似随時都會落下來一般。
“我喜歡你呢，不是兄弟之間，不是父子之間，而是情人之間的喜歡。”
無視楊戬的驚詫神情，他指指浴池，“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和你一起洗澡嗎？因為我看到你的身體會心動，會想去撫摸，會有沖動，你說我敢和一起洗澡嗎？”
楊戬閉上眼睛，他有些懷疑自己剛剛聽到的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覺，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嘯天啊，他的嘯天不應該還只是一個孩子嗎，純真無辜又調皮可愛，最愛在他身上撒嬌打滾，讓他給他梳理毛發，這樣的嘯天對他又怎麽可能是那種……喜歡？
他明明待他如親身骨肉，嘯天一定是錯覺，是錯覺！
他感覺到那雙放在他臉上的手慢慢的挪開，指尖留下的溫度也在一點一點的消逝，他猛的睜開雙眼卻發現面前的孩子已經穿好了衣服，雙目如天河之水純淨無波，已經讓他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我知道，你有點不能接受，不過沒關系。”張潇潇笑容微苦，但卻帶着解脫。“我會離開，楊戬，若是你與我不能在一起，你我之間這兩千五百多年的緣分就斷了吧——”
斷了吧斷了吧斷了吧……
熟悉的略帶稚嫩的腔調好似在楊戬的耳畔不斷回響一般，他睜開眼睛好似又看到了那一幕，他從小帶大的孩子就這樣消失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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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第二天，而他的思緒依舊混亂。
門吱呀一聲開了，他有些激動的向門口看去，可看到眉山踏進房門之後再次失望。他調整了一下心情，對眉山道：“出了何事？”
眉山苦笑道：“前幾日灌江口附近突然不知道從何處遷來一只孽蛟，袁爺親自去捉拿他，不想竟不是他的對手，只能讓爺您出面将他降服了！”
楊戬聞言冷哼一聲：“既然有膽子來我灌江口撒野，我定親手宰了這孽畜！”
眉山遲疑了一下，又道：“還有一事要禀。”
“說，你什麽時候這麽婆婆媽媽了？”楊戬皺起眉頭，他如今滿腔都是郁結之氣理不通調不勻，自然看什麽都帶了三分火氣。
眉山雖不知道張潇潇和楊戬在昨天發生的事情，但隐約也能猜出一些，嘆氣道：“剛剛勾陳帝君讓人來給您帶話，讓您想不通就不要去找他要人，不然他一定不給您好果子吃。”
楊戬聞言心中的怒火騰一下燃燒了起來，從法寶囊中取出許久沒有拿出來過的三尖兩刃槍便出了門去，這番怒火自然都要發洩在那孽蛟的身上了。
眉山嘆了一口氣，也靜靜的走了出去。門吱呀一聲，一室寂靜。
西天雲裳宮
“我剛剛讓人給他帶了話，你安心在我這兒呆着吧。”
勾陳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心中也有些佩服張潇潇的勇氣，雖然中間過了四百年，但他終究說了。而他呢？那人想來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吧。
張潇潇點了點頭，神色平靜。“讓您也跟着操心了。”
勾陳聽到他這話有些氣惱的哼了一聲，剛欲伸手蹂躏一下他的腦袋洩氣就被張潇潇給躲了過去。他一怔卻也沒繼續對他做出什麽親昵的舉動，只是嘆道：“還真是長大了。”
張潇潇微微一笑，活了這麽多年也應該長大了……
勾陳無奈的搖搖頭背着手望外走，他老人家還真見不得他這模樣，那笑，還叫笑嗎？
“師父，我想下界游歷一番——”在勾陳就要走出雲裳宮前，張潇潇開口禀道。
勾陳皺眉，轉過身來：“難道在這兒住的不習慣？”
張潇潇搖搖頭：“您剛剛也說我長大了，我想多走走，多長些見識，您不是說猴子的災劫即将可以解脫嗎？我自然是要去看看他的。”
勾陳當年将那煙槍賞給了張潇潇之後，突然沒了這心愛之物總覺得手邊空蕩，後來一個偶然得了一把扇子，便常将扇子帶在身邊。用扇子輕輕的拍着手心幾下，勾陳好似大定了主意一般。
“那如來其實乃是三清通天教主門下的大弟子多寶，也不知道當年三清聖人之首的太上老君做的是什麽打算，将他化胡改道為佛，後來多寶改佛號如來又立了小乘佛教之後我才明白，原來他是要讓這小乘佛教來分西方佛教的氣運，但如來又怎會沒有自己的想法，這猴子當年只是被他被他一掌拍在五行山而并未取他性命就一定有用的到那猴子的地方，如今你要跟着猴子也可以，可不能胡鬧，另外還要帶上那只黑熊和六耳，若是有什麽不測，有他們兩個在你身邊也能為你分擔一下。”
張潇潇那日并未将黑熊和六耳帶出來，而是這次勾陳命人給楊戬傳話的時候帶回來的。如今他讓張潇潇将他們兩人帶上，也确實是擔心張潇潇那點法力會遇到危險。
但勾陳讓他們兩個跟在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主要原因——怕張潇潇一去不回！
他擔心這個其實也不奇怪，如今他這麽看張潇潇怎麽都覺得他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若是真的答應讓他一個人下界雲游，他怎麽能放心？
這麽多年來他勾陳才收了這麽一個弟子，且不管是為什麽收的，既然已經是他勾陳的弟子了，那就萬萬不能出事，他也絕不允許他會出什麽事情！
板着臉他又道：“等那猴子解脫還要個幾十年的時間，這些年你在外面闖蕩也須小心，若是出了什麽事情你來我這兒就是，沒什麽抹不開臉面的，這包東西你且收着，将來或許有用的着的時候。”
說着便遞過去了一個白色雲紋的法寶囊。
張潇潇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這些年來他身邊出了楊戬也就只有哪吒和他了，而又因着師徒的名分，勾陳對他的好也更直接，更讓他有些覺得還不清了……
“我為帝君之前，也曾有諸多舊友，等下我給你說下他們的道場，到時候你前去替我拜訪一下，或許也能對你有些助益。”
張潇潇點頭稱是，等交代完一切勾陳才輕輕嘆息一聲甩袖子走了。
他突然想起來東華說的一句話，感情這東西于他們修道人來說都是因果，片葉也沾惹不得，因為會食髓知味，也因為會痛徹心扉。
可是知道又如何呢，既然是因果就怎麽也逃不過掙不脫，只得求一個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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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我來看你了。”張潇潇站在猴子的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六耳早就先撲進了猴子的懷裏撒嬌去了。
猴子有些沒精打采的哼了一聲：“你不是才來了沒幾天？我還以為你又要到月中才來。”
張潇潇嘿嘿一笑伸手對六耳道：“六耳，還不把你給你爹準備的東西先拿出來，等他知道我的來意估計又要怒了。”
六耳剛要去給猴子準備吃食就被猴子給拉住了，猴子問他道：“兒子，這狗娃發的哪門子瘋癫？”
六耳撓撓頭，猴子是他幹爹是他師父，可那邊的是他主人，他這“狗娃”的喊着可讓他怎麽回話？只能扭頭看向張潇潇。
張潇潇也不以為意，徑直走到猴子面前也不管地上幹淨不幹淨就坐在了他面前，接着親自把準備好的吃食給猴子一一擺好，最後給猴子斟上一杯仙釀才舉杯對猴子道：“猴子，你我認識這麽多年我還未曾敬過你一杯，這次我先幹為敬了。”說完便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猴子看的一驚一乍的，這些年來他怎麽看過這小狗喝過酒？那楊戬又怎會同意他喝酒？可看到張潇潇充滿笑意的眸子他也只得道：“你不說俺老孫都忘了，都已經四百多年了，這些年除了你這小狗就再也沒一個人對俺老孫這麽上心了，說到敬，也應該是俺老孫敬你一杯才是！來，今日我就敬你一杯！”
黑熊和六耳站在一邊看着這兩個人，同時搖搖頭默不作聲。
張潇潇道：“好，我也再陪你喝一杯。”
他自穿越後就再也沒喝過酒，更何況是仙釀？兩杯美酒接連下肚他臉上已經紅雲遍布，看上去還真有些可愛。
猴子多盯了兩眼，贊道：“狗娃，你還真好看，等你長大了或許還能比那個三只眼的家夥還能吸引天上的那些仙女，到時候再生上一窩小狗娃，哈哈……”
張潇潇聽到這話神色如常，只是道：“少說笑話，我還有正事沒有與你說呢。”
猴子正喝的暢快，指着酒杯讓他斟酒，“快倒，要說就說。”
張潇潇給他滿上，“我聽勾陳帝君說你還有五十多年便可被人放出來，你之前說觀自在菩薩曾來點化過你，你心中有數便是。我今天帶着六耳和黑熊一起來，就是因為他們要随我去雲游一段時間。我這一去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你可有什麽法子讓我将來能聯系到你？”
猴子聽了他的話先是皺着眉頭盯着他瞧了一番，“你要雲游？俺老孫沒聽錯吧？”
張潇潇挑眉：“有什麽不可以嗎？”
猴子“嗤”一聲，“那個三只眼怎麽舍得讓你一個毛孩子拉上他們兩個就去雲游，說笑了不是。”
張潇潇并不打算告訴猴子他與楊戬的事情，若是這猴子真知道了怕是等一讓唐僧将他放出來第一個就是要去灌江口尋楊戬的麻煩！
他怎麽可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笑道：“嘿，我好歹也都兩千五百多歲了，楊戬再疼我也不能全将我當成孩子看待，自然也要讓我出門見見世面的，若是真吃了什麽虧我時候怎會不讓他給我找回場子來？”
猴子琢磨了一下，覺得張潇潇這話也有道理，他師父菩提老祖當年不也是教會了他本領就将他趕走了嘛，和自己不同，這狗娃身後不僅有一個楊戬，不還有一個勾陳嘛。想到這兒才哼道：“你自己走了也就罷了，還拐走我兒子。”
張潇潇嘿笑道：“是誰在我上次來的時候跟我吹噓自己的兒子資質非凡，已經将你的本事學走了六七成了，你也沒什麽好教的了？既如此，我這個當主人的第一次出家門還不得多帶一個有本事的給我護駕保航？”
猴子聽這話樂意，這不是變相的誇他兒子有本事？他兒子的本事從什麽地方來的？他教的！嘿嘿，這狗娃子是在誇他呢！
笑完之後又想起張潇潇剛剛說的話，就從自己的腦袋後頭拔下了一根汗毛遞給六耳，然後對張潇潇道：“這跟汗毛乃是俺老孫這些年沒事煉化的幾根汗毛之一，放在六耳身上便可，要是你想找俺老孫就讓他将這汗毛一吹，然後跟着它飛你們就能找到俺老孫了。”
張潇潇覺得這東西倒是不錯，實用。又與猴子說笑了很久這才打算要離開，這邊剛說了要走的話，那邊猴子就道：“你這小東西第一次出家門，雖然比俺老孫第一次出門闖蕩的時候晚了許多，可俺還是不放心要說一下，若是碰到厲害的角色打不過就跑，等回頭再找回場子就是，可莫要以短擊長，俺老孫當初要是知道那如來的厲害，當年一聽到他的名頭早就跑了，才不會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讓驕傲的猴子承認當年的失敗自然是不易的，張潇潇知道他用自己當反面教材乃是真的出自對他們的關系，笑着點點頭，對六耳道：“給你爹辭行吧，我在東方五百裏外等你們。”
既是你們，自然是将黑熊留下與六耳為伴，六耳點點頭就跟猴子辭別去了。
張潇潇剛一飛到五百裏外，就突然感覺到天上刮來一陣狂風，他不由皺眉，等定住心神之後卻發現這乃是前方奔來一匹神馬所致，正要皺眉卻已看到那馬背上的人影……
手心一下握緊，剛想對自己說——不是他，他怎會來這裏？可那神馬雖離他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他又怎會認不出馬背上的人？
他永遠不會認不出楊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