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嗎?”
☆、35
賭局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和顧采預料的一模一樣。
晏石頗有些失落的樣子,畢竟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師父輸給別人不是什麽好的體驗,但他轉念一想就釋然了,這世上沒有什麽人是無敵的,再厲害的人,偶爾輸掉一兩次并不丢臉。
顧采扯了扯他的衣袖,“小石頭,你知道你師父現在在哪裏嗎?”
晏石如實回答,“師父在北寺。”
北寺離這裏并不遠,顧采想了想道:“那我也要去。”
“小公子到底還是知道為自己的哥哥擔心。”晏石笑了一下,“需要我傳音給師父先告訴他一聲嗎?”
“不用了。”顧采搖了搖頭,“我只是偷偷地看一眼而已。”
偷偷看一眼?只要人到了那裏,不管躲不躲起來,還不是會被師父立刻察覺……
晏石在心裏暗想,這樣的鬧別扭到底還是有些孩子氣,師父他不就是悶騷了點,興趣怪異了點,男人稍微變态一點有什麽錯……
看來,小公子平時被保護得太好了,接觸到的地方都是哥哥端莊正直的一面,一旦發現自己心目中的哥哥在私底下有些不為人知的小癖好,就像整個世界突然崩塌了一樣,對哥哥都産生了強烈的排斥感。
所以說,孩子的教育問題太重要了,師父您怎麽就不知道慢慢來呢,弄得小公子害怕得想要離家出走了……
晏石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未免對別人的事情操心太多,師父那麽寵愛小公子,哪裏不會哄得人回心轉意?小公子就算離家出走也知道惦記着師父鬥法輸了會出事,這兩人的關系,堅不可摧啊。
在他的胡思亂想中,北寺漸漸近了,顧采突然伸出手碰了碰他,“小石頭,你能不能想辦法把我藏起來,不要讓這裏的人看見。”
這個嘛……晏石自認不讓所有的人看見是做不到的,主持和長老的修為都比他高呢,更別提師父就在這裏了,于是他幽幽地問了一句,“小公子,你明明知道師父一定會發現你的,還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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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顧采低着頭玩自己的手指,“要是我有表現出想藏起來的意圖的話,他是不會主動揪我出來的。”
這算是什麽?小孩子家家的玩捉迷藏嗎……?
晏石無奈地笑,配合地将他隐藏起來,“好了,小公子,師父他好像正在和禪師說話,你想聽聽嗎?”
顧采“嗯”了一聲,耳邊便清晰地聽到李沐風和禪師的對話。
禪師的聲音很蒼老,聽上去是個德高望重的高僧,“李施主,您今日似乎有些失常,倒是貧僧承讓了。”
李沐風淡淡回道:“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大師不必過謙,我剛才絕無一絲一毫相讓的想法。”
“哦?”禪師頓了頓,又道:“不知李施主可還記得我們之前定下的賭約,若是李施主敗了,就要在寺中為衆生祈福七日,也算平息一些業障。”
“我答應了就絕不會食言。”李沐風的話音伴随着腳步聲逐漸遠去,“除去祈福七日,似乎大師還為我設了一個煙月幻境?大師真是有心了,可惜我走的從來都不是太上忘情道,我是個會哭會笑會懷念的魔頭,做不到像那些仙人那樣對過往悲喜都淡然處之的态度,至于那些大大小小會影響到修心的魔障,我一個都不會除。”
顧采眼睜睜看着李沐風進了煙月幻境,忍不住攥了自己的衣角,“他現在心緒那樣亂,這麽毫無準備地進去,會不會走火入魔……不對,他本來就是入魔了,可是好歹還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現在一旦進了幻境,還不準備斬殺會阻礙自己的魔障,是要在裏邊被困到死嗎?”
晏石安慰道:“不會的,北寺的禪師德高望重,說了只讓師父留七日,就不會多強留他一刻。”
“可是,幻境的時間流速和外面不一樣,禪師會不會是想讓他沉溺在裏面,活活地耗光他的意志,讓他作繭自縛,永遠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裏面?”顧采不安地眨了眨眼睛,“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和他鬧別扭,我不該惹他不高興,他什麽事都喜歡悶在心裏,難過了也不輕易表現出來,現在突然有了個宣洩的機會,他肯定巴不得一輩子都待在裏面的。”
晏石正色道:“既然小公子你說得這麽嚴重,師父有難,徒弟總不能袖手旁觀,我這就下去把那煙月幻境的結界毀掉,讓師父平安出來。”
“不行!”顧采突然阻止了他,“你的修為比不上這裏的禪師,随意毀掉他們精心布置的東西,一定會惹他們生氣的吧,還不如我進去,把他拉出來。”
晏石怔了怔,想去探他的額頭看看腦子有沒有被燒壞,“小公子,你是認真的?幻境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你進去以後,一樣會受影響,搞不好到了那個時候,師父沒拉出來,你自己就先陷進去不能自拔了。”
“可是——”顧采的眼圈一紅,“我擔心他,而且我想他了,你看,他在幻鏡裏寧願抱着一根木頭,也不肯回頭過來抱抱我。”
晏石瞄了一眼裏面的景象,不由得臉色一紅,雖然他知道陷在裏面的人看到的景象和他們這些在外面的人看到的迥然不同,可師父他怎麽可以這樣子呢,那木頭到底是被幻想成了什麽,放過那可憐的木頭吧,它看起來好無辜啊!
大概顧采也為那木頭打抱不平,趁晏石目瞪口呆的時候,倏地跑了過去,結界撞到身上,讓他不由自主向後倒退了兩步,锲而不舍地把自己的手掌覆上去試探,如此過了三五次後,那結界像是漸漸适應了他,把他納了進去。
顧采一進去就直奔李沐風的方向,沒想到看似很遠的路程,中途卻出現了許多的誘惑。
一個看上去和藹可親的大姐姐捧着兩碟香氣撲鼻的糕點問他,“小弟弟,你掉的是這碟玫瑰糕呢,還是另外那碟桂花糕呢?”
可以……兩個都要嗎?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板起臉嚴肅拒絕道:“不要!”
大姐姐面露兇光,表情猙獰道:“那你就去死吧!”
“啊——”顧采驚叫了一聲,拼命往前方跑,跑着跑着,不小心撞到一個人懷裏,他擡頭一看,原來是哥哥。
哥哥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還牽起了他的手,把他帶進一間小屋裏。
顧采迷迷糊糊地跟着哥哥後面,等進了門,發現裏面居然還坐了另外一個人,不由得驚喜道:“李沐風!”
哥哥溫柔地把他抱了起來,想要親他的臉,顧采的腦子裏突然一個激靈,把哥哥推開了,“哥哥,我們已經不可以這樣了。”
顧天行笑了一下,并沒有生氣的征兆,反倒把他抱到李沐風那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他微亂的發梢,“小采,你是不是想和你的沐風哥哥在一起?”
顧采點了點頭,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湊過去摟住李沐風的脖子,親了一口,“我喜歡沐風哥哥,所以不能繼續和哥哥在一起了。”
“哦?”顧天行眯起眼睛,“可是你的沐風哥哥總是對你做一些過分的事情,你不是害怕得想逃嗎?”
“這個……”顧采糾結地皺起眉頭,眼巴巴地盯着李沐風,“我不喜歡那些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做了?”
“不可以。”李沐風緩緩地搖了搖頭,完全無視他的乞求。
顧天行趁機在一旁煽風點火:“小采,你看,你的沐風哥哥這麽不近人情,你明明不喜歡的事情,卻還逼着你做,哥哥以前會這麽對你嗎?只要你皺一皺眉,哥哥連碰都舍不得碰你一下。”
這番話說得顧采不由得紅了眼眶,“哥哥……”
“不過,哥哥舍不得看小采傷心難過,就想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能開心的法子。”顧天行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後頸,把人扯了過來,“小采這麽讨人喜歡,只要一個沐風哥哥怎麽夠,若是他讓你受委屈了,你就到哥哥的懷裏來……”
“不行……”顧采見李沐風對于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無動于衷,急得連嗓子都啞了,“沐風哥哥,你不要我了麽!”
李沐風聞言,伸手抓在他的腕間,唇線優美的薄唇在上面咬出了幾道水紅色的痕跡,“小采,聽話,這樣的結果難道不是最圓滿的嗎?你也不用那麽為難……”
“不!”顧采突然爆發着從兩人的禁锢中掙脫了出來,“你才不是我的沐風哥哥,他絕不會把我讓給別人的!”
随着他的喊聲,眼前所有的幻象盡散,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原本的屋子,也只不過是堆積起來的沙地而已。
“呼……”顧采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卻又苦惱地茫然四顧,“李沐風,你到底在哪兒啊?”
周圍一片風沙,他難受地揉了揉眼睛,突然瞄見前方有個身影,正抱着一個類似人形的布偶,正溫柔地說些什麽。
☆、36
顧采的心裏頓時一酸,上次在外面看到的是個木頭,這次換成個布偶,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好寂寞的樣子。
李沐風好像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顧采走過去,想去扯開那布偶讓他清醒過來,沒料到李沐風的眼神突然一冷,拂袖卷起一道狂風,把他掃遠了。
好痛!
顧采委屈地揉了揉自己身上被摔疼的部位,再次走了過去,卻生怕又刺激到對方,不敢再動那布偶,只軟軟地在李沐風身旁喊着,“沐風哥哥,你醒過來好不好?看我一眼,我在這裏……”
李沐風紋絲未動,好像他是隐形人一般,顧采攀到了那長凳上,把自己整個人都撲進了對方的懷抱裏,“沐風哥哥,你摸我一下,我才是真的!”
似乎是緊貼在一起的觸感終于讓李沐風動容了,他把布偶和顧采都攬進了雙臂裏,左瞧瞧右看看,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真像,到底哪個是?”
我居然連破破爛爛的布偶都比不過嗎?
顧采攥緊了拳頭,閉上眼睛把自己的唇湊了過去,“沐風哥哥,你嘗嘗我的味道,甜不甜?”
“小采……”李沐風低下頭,撬開了他的唇舌,水潤的舌尖探進去口腔中掃蕩,顧采半個月沒和他接觸,連抱都沒抱過,一時有些貪戀,輕輕扣住探過來的柔軟物事不讓它逃,親着親着,李沐風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猛地推開他,又去摟緊了那布偶,嘴裏喃喃道:“小采真乖,再用力一點。”
到底是在幻想些什麽東西啊……
顧采只好又撲過去吸引他的注意,順着對方的頭發吻到耳朵,還用自己的齒尖輕輕咬了咬,“沐風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李沐風的耳朵被咬得紅了紅,松了那布偶,又将他攬進了懷裏,“怎麽不要,小采,別生我的氣了,我不是故意的,上次是不是把你的手給磨破了?”
顧采騰地紅了臉,往後面退去,李沐風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在嫩嫩的掌心上舔舐,“小采乖,上了藥才能好得快,我不過是讓你随意弄兩下,你的手怎麽就嫩成這樣?”
掌心一陣潮熱,泛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顧采一邊由着他弄,一邊小小聲道:“因為沐風哥哥已經修煉到刀劍不入的境界了,而我這具身體比凡人還要脆弱一點,所以那天你拉了我的手那樣,是會傷到我的……”
李沐風的表情一怔,伸出指腹在他微張的唇上蹭了兩下,又将指頭一節節地探進去,在口腔處一深一淺地摩挲着,顧采“嗚”的一下,輕輕咬住了那根手指,含糊不清道:“這樣也不行,嗯……難受……”
“小采,你遲早要适應我的。”李沐風一邊将修長的手指探進去摸索,嘴上誘哄着,“乖,讓我看看你的嘴裏到底能容下多少。”
“嗚。”顧采的眼睛頓時變得濕漉漉的,喉嚨有些被噎着了,眼巴巴地盯着李沐風看。
李沐風用另一只手擋住了他的眼睛,“別這麽看着我,我會忍不住現在就吃了你。”
弄了一會,李沐風抽出那根濕潤的手指,放到嘴邊舔了一下,“看來是不成了,太小了,我舍不得讓你那麽做。”
顧采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懷裏,“我不要,沐風哥哥,你就不能只親親我抱抱我嗎?”
李沐風的手一僵,表情随即怔忪起來,又去摟那布偶,“還是這個願意讓我吃的小采可愛些啊……”
顧采“啪”地一下把那布偶打落了,神态頗有幾分像争寵失敗的孩子,“我過來的時候,可都是拒絕了那些幻象,只認準你一個人的,倒是你,明明比我厲害多了,還一直說喜歡我,卻這麽容易就被幻象迷惑了,我才不會像你想象出來的那些東西一樣有求必應地讨好你,你喜歡它們,就和它們一輩子在一起好了,我……我不想理你了!”
“小采……”李沐風頓時慌了神,将準備賭氣跑掉的人抱住了,“我沒有被迷惑,我只是想你為我吃個醋而已,剛才那一切都是裝的。”
顧采扭過臉,“可是,你明明說過從不騙人的。”
“從不騙人不代表不會騙人。”李沐風把他的身體轉過來,壓在長凳上開始親,“原來小采只認準了我一個人嗎?你真好。”
吻痕一路往下,眼看就要越界,顧采突然推開他,遮住了自己的衣領,“底下就不可以了,上次的痕跡還沒消,碰起來還會疼的。”
“好。”李沐風克制了一下,反而主動幫他扣上了,整理中屈起的指節不小心觸到一處,頓時尴尬地移開眼,“還疼嗎?”
顧采也跟着移開眼,“喝了‘三日醉’的沐風哥哥,變得和從前不太一樣,把我困在屋子裏不讓我出去,還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所以我半個月都不想理你了。”
“小采,對不起,我那時喝醉了,什麽都不知道。”李沐風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原諒我一次好不好?而且……我最後也沒舍得真傷了你,你一哭,我就停手了。”
顧采沉默了一會,突然把自己的鞋褪去,露出了一雙雪白的腳丫,上面還有微微腫起來的抓痕,一臉委屈道:“你整夜整夜地玩這裏,弄得我好難受,誅天明明就在旁邊,也沒像你一樣喝醉,為什麽不救我?”
說着就自己順着那還沒消腫的痕跡慢慢地按揉,嘴上抱怨着,“我前幾天還不能走路,剛才在那邊跑得好辛苦,而且衣裳都要挑輕薄柔軟的材質穿,生怕會磨到那些痕跡,賀老先生明明交待過這具軀殼是很脆弱的,都快被你弄壞掉了……”
李沐風的目光盯着那粉嫩可愛的腳趾,剛要伸出手,又被揮開了,顧采氣憤道:“你現在一點都沒有以前那麽愛惜我的身體了,也不常親我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過分的事情,你一定是讀那些書讀得走火入魔了,你……變回從前那個沐風哥哥好不好?”
“小采,你別生氣。”李沐風嘆了口氣,把他圈了起來,“我忍了太久,你越長越漂亮了,不可以再像對孩子一樣對待了,我要和你做夫妻該做的事情。”
“可是,我們還不是夫妻……”顧采到底還是不能真的發脾氣,縮在他的懷裏不甘心地反駁。
“很快就是了。”。李沐風抱起他,所有幻象在頃刻間崩塌殆盡,顧采吃了一驚,“這麽快就消失了?”
“禪師還是留手了,沒真想困住我。”李沐風拿起一炷香點燃,青煙袅袅,他雙手合十,“好了,開始祈福吧。”
“哦!”顧采也跟着拿起一炷香,有模有樣地随着他念咒。
“師父!”晏石興奮地沖了進來,在顧采面前站定,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小公子,你沒有事吧?自從你進去後,我就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了。”
“咳咳……”顧采忍不住被嗆了一下,幸好小石頭看不到,要是不小心被看到了,他以後都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小石頭。
李沐風答應了禪師要在北寺待足七日祈福,那麽就一天也不會少。
晏石自然想留下來陪師父,寺廟裏的氛圍到底還是偏莊重了點,走在裏面,頭頂有金剛怒目,菩薩低眉,連玩笑都不大敢開。
讓他頗為意外的是,小公子居然對寺廟中的氛圍沒有絲毫不适,坐在那邊安靜地抄經書。
慚愧,慚愧啊,一個孩子都能這麽心如止水,完全把他比下去了。
晏石好奇地拿起一張經文細看,原本如墨般黑的紙在光線映照下微微透出金色,刺得他神識一震,不由微微詫異,“小公子,你這不是普通的抄法,這麽抄下去挺耗心力的吧,其實有時候,心意到了就行了,別太勉強自己。”
“小石頭,還給我。”顧采伸手把那頁經文拿了回去,蒼白着臉道:“要在這幾天盡量抄完七七四十九卷的。”
“別太拼命了啊。”晏石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是想幫師父消業障的是吧,可是,老實說,這些東西就跟滄海一粟一樣,收效甚微。”
顧采嚴肅道:“小石頭,我跟你講一個故事。”
“哦?什麽故事?”晏石不在意地笑了笑,從來都是年紀大的哄着年紀小的講故事,今天的情況倒是反過來了。
“從前有個人,在海岸邊撿那些被海水沖上岸的海星,想把那些瀕死的海星投到水裏讓它們存活,過路的人笑他做的事情毫無意義,因為被沖上岸的海星那麽多,足足成千上萬個,就算救了幾個,剩下的那些海星還是不能改變死亡的命運,可是那個撿海星的人卻笑着又撿起一只海星,大聲地宣告,至少我手上的這只海星的命運改變了。我們不能改變所有的事情,但至少,可以改變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晏石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我幫你抄吧。”
“不用了,你心不夠靜,抄不來的。”顧采放下筆,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要先出去放松一會。”
經房外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葉陰影,他走到花架下,肩頭跟原本坐在那裏的人碰了碰,“沐風哥哥。”
李沐風擡起頭,“什麽事?”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顧采突然将兩只手都握成了拳頭,“不準作弊,在左邊還是在右邊?”
李沐風看了他一眼,抓住了他的右手腕,“這邊。”
“你一定是作弊了。”顧采把手裏粒粒飽滿的果子喂到對方嘴裏,“嘗嘗,新摘的。”
果子送了進去,手指上還是不小心染上了鮮豔的汁液,立刻就被含住了,繞着指尖輕舔,他觸電般縮回手,“佛門清靜之地,不得無禮。”
☆、37
轉眼間七日之約過去了,顧采總算抄寫完了那七七四十九卷經文,晏石心裏暗暗納罕,小公子對師父的感情可真夠深厚的,只是……他這幾天在北寺內冷眼旁觀,總覺得他們倆的關系太黏糊了,以前在落天宮裏地方大,他也不常撞到兩人在一起的情形,如今在別人的地盤觀察了整整七日,他瞬間就産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小公子對師父的喜愛,已經超越了孩子對于兄長的那種依賴之情,有一次,他甚至還不小心撞見兩人在燈下淺酌,小公子滿臉通紅地倒在師父懷裏,眼神迷蒙地叫着“沐風哥哥”,摟着師父的脖子就親,親着親着衣裳就亂了,師父大約早就知道他在外面,用眼神示意他離開,還沒等走遠,他就聽到一聲壓抑的低叫,撩人至極,若裏頭是一男一女也就罷了,偏偏是這樣的關系……
記得以前曾經聽落天宮裏老資格的婢女說,小公子只是師父從外面抱回來養的,并不算親兄弟,可再怎麽說也是名義上的,師父啊師父,您該不會把這種養成弟弟做童養媳的事情當成情趣了吧?
晏石覺得自己像是掌握了什麽大秘密般,又是守口如瓶,又是忍不住想要向周圍的人神神秘秘地透露一點蛛絲馬跡,沒想到,還沒等他透露,美麗動人的珠珠姐姐就交待他,“小石頭,你等一下不是要去小少主那邊嗎?這管藥膏順便幫我帶過去,就說是治……那裏的傷痕用的。”
“那裏是哪裏?”晏石的臉紅了紅,喃喃道:“原來師父已經等不及了……”
“你這個鬼小子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珠珠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是這裏,被衣領遮住的地方,小少主不好意思露出來給我們看。”
晏石接過來,嘟囔了一句:“夏天蚊子多,小公子又生得比較白嫩,難免會被咬,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珠珠的臉上突然露出莫名的笑意,“不是蚊子叮的,那都是宮主大人疼愛出來的痕跡,不只是脖子上,其他地方我匆匆一瞥,沒有十天半個月消不下去。”
晏石險些吓得把那管藥膏掉到地上,“珠珠姐,你早就知道了?”
“嗯。”珠珠的臉頰微微泛着粉色,“第一次發現的時候還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可是宮主大人并沒有責罰我,倒是小少主害羞得不行,一連幾天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其實這樣也好,你沒發覺小少主最近越長越漂亮了嗎?若是他以後喜歡上了別人,那就要和外人日夜相對了,宮主好不容易把一個孩子養得那麽漂亮,又軟和又好捏,小的時候成天抱在懷裏哄着,難道轉手間就要托付給外人嗎?而且宮主自己也生得又俊又美,他天天照着自己的模樣,對外面的那些美人都毫無感覺了,也只有小少主,是他花了很大心思精心養育的,這麽可愛的弟弟,怎麽可能讓給別人,當然是養在自己房裏,極盡寵愛的,讓小少主每天都甜甜的叫哥哥。”
她越說越興奮,好像聯想到了什麽場景一般,眼裏冒出奇異的亮光,晏石吓得倒退一步,找了個借口趕緊離開,“珠珠姐,我還要替你送藥,先走一步了!”
原來,就連珠珠姐都知道了這件事,都說法不責衆,那麽他就算偶爾撞見了什麽不該看到的事情,也不用擔心會被師父滅口了吧?
晏石心驚膽戰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敲了敲門,走進了顧采的房間。
小公子前幾天突然感染了風寒,好像是師父,夏夜貪涼就把人帶到池裏,結果,可能是在裏邊耽擱的時間太長,小公子體弱,第二天就生了病,師父很是後悔,還特地吩咐他在小公子不能外出的這段時間,能夠多過來陪陪小公子,免得病人寂寞。
晏石走進去後,暗暗觀察着顧采有些怏怏的臉,領口果然束得高高的,把頸間的肌膚都遮住了,但就是這樣密不透風的掩飾,反倒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師父果然真人不露相啊,這麽柔弱的小公子,還處在孩子到少年之間模糊暧昧的分界點,就已經疼愛到這種地步了,小公子的骨架那般清瘦,同樣的身高看上去比別人小了整整一圈,手腳都嫩生生的,比尋常富貴人家的千金還嬌養着,臉蛋又那樣秀氣,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師父平時是怎樣在房裏摟了軟綿綿又聽話的小公子,挑開那繁瑣精致的衣飾,又是憐惜又是恨不得把人拆吃入腹的,烙下了一個個只有他才能随意窺看的印記……
本來,小公子的眼神還稚嫩着,這樣的事情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做起來,難免有些亵玩的嫌疑,可師父平時表現得太過一本正經了,他完全想象不到師父會露出急色表情的樣子,再加上師父又生得仙人一般清雅脫俗的,和越長越精致漂亮的小公子偎依在一處,便是做得過頭了,也只會讓人覺得稍稍绮麗了點,并不想出聲斥責。
若是,這兩人能夠像男女一樣結合生子,後代只怕會漂亮到不可思議吧?
不對,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
晏石趕緊驅散了腦子裏荒唐的想法,調整了一下表情,把珠珠準備好的那管藥膏遞了過去,“小公子,這是珠珠姐交待我給你的藥,是給你……治傷用的。”
顧采愣了愣,快速地接過藥,放到枕頭下藏了起來。
晏石見他大夏天的悶得密不透風,不由得擔心試探道:“小公子,你不用穿那麽多,我知道的,有種雲錦薄紗,穿着清涼,卻能讓人看不見衣服底下的肌膚,那些大小姐們外出貪涼,又忌諱着無恥意淫的登徒子,最喜穿這種材質制成的衣裳,要不我讓人幫你做兩件?”
顧采突然反應過來,緊緊攥着自己的衣角,面色微微發白,“小石頭,你已經知道了?”
晏石老實回答,“不只是我知道了,恐怕這裏的其他婢女姐姐們也早就知道了。”
“這……”顧采失措地去垂下手攥緊被子,“他明明說好先不告訴別人的,而且,還是這麽讓人害羞的事情……”
晏石嘆了口氣,“小公子,你照過鏡子麽?”
顧采摸了摸自己的臉,“早上起來的時候照過了,怎麽了?”
“現在明明是夏季……”晏石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見了你的神态,卻無端端的讓人覺得,春天來了。”
☆、38
春天來了。
顧采莫名地就聽懂了晏石的弦外之意,耳尖一紅,整個人害羞地縮進被子裏,悶悶的聲音從枕頭下傳出來,“小石頭,我不好意思和你面對面說話了……”
晏石無奈地去扯那厚實的被子,“小公子,你還病着呢,別這麽折騰自己,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麽好害羞的。”
顧采從被窩裏探出半個腦袋問,“真的?”
晏石見他面泛桃花,因為生病的原因,臉頰消瘦了一點,眉眼微垂,竟然有點楚楚可憐的味道,話說回來師父确實有點過分,大晚上的把人帶到涼池裏,也不知道做些什麽,第二天把人抱出來的時候,小公子便被折騰得生了病,身上的痕跡怎麽也下不去,都得靠穿衣來掩飾,反觀師父本人,好像一點影響都沒有,該做事就做事,該休息就休息,不愧是刀劍不侵的體質。
“這個嘛……”他輕咳一聲,斟酌着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我并沒有覺得你們在一起有什麽不妥的,只是有時候要注意随手關門,也別在外面做出那麽親密的舉止,以免不知情的人看見了,又會出去散播謠言。”
顧采把兩只手搭在被子邊沿,點着頭道:“好的,我以後會讓他關門的,在外面也不随便親親抱抱喂東西吃了。”
真聽話,突然覺得能養出一個漂亮童養媳的師父好幸福啊……
晏石忍不住就想摸摸對方的腦袋以示鼓勵,手伸到一半,臉色忽然一變,心虛地縮回手道:“小公子,師父來看你了。”
顧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把頭側向一邊,跟他商量道:“小石頭,你能不能先出去?”
“哦!”晏石頓時明白過來了,這是情人間說體己話呢,他一個外人,杵在旁邊反倒是瞎攙和。
“那我走了!”他很知情識趣地就離開了,正好撞到李沐風,腦子激靈一下,恭恭敬敬道:“師父好!”
李沐風應了一聲,推門進去,正好看到顧采乖巧地躺在床上,秀氣的臉蛋上微微泛着紅暈,好像發燒的樣子,不由得伸出掌背去探他的額頭,“昨天不是已經快好了,現在又病了?”
“沒有。”顧采搖了搖頭,見晏石走的時候果然盡責地把門關得緊緊的,心裏一動,伸出兩根手指勾住李沐風的衣領,把人拉到近前,期待着閉上眼道:“沐風哥哥,親親我。”
李沐風的眼神微暗,小采最近,很喜歡跟自己親近呢,不只是親親抱抱,就連前幾天被那樣對待,也只是抱怨了幾句,并沒有抗議的意思。
懷裏的骨架小小的,一只手臂攬過去就能圈進來,他握慣了刀劍,這麽瘦弱的軀體對待起來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力道用得太重把人捏碎了,而且,更麻煩的是,賀老先生經常跟他交待,小采的身體比常人還要脆弱,痛覺也更敏銳,他已經很久沒體會到身體上的疼痛是什麽感覺了,所以小采只要一喊疼,随便哭一哭,他就慌神了,有些事情就不能繼續做下去了。
這種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已經有些忍不住了……
李沐風也跟着鑽進了被窩,顧采受驚地“啊”的一聲,随即反應過來,撲到他懷裏蹭,“沐風哥哥。”
“別這樣。”李沐風又是甜蜜又是苦惱地輕撫着他的頭發,“小采最近是不是特別喜歡和我待在一起?”
“嗯。”顧采嗅着對方身上清冷的香氣,越貼越近,“沐風哥哥,你身上好香,我想要親親你。”
換做其他任何人對他說出這麽輕薄的話,李沐風估計斬了對方的心思都有,可現在是小采想要,他不光是樂意之至,還親手松了扣子,把自己送上門去,“小采,過來。”
顧采循着那香氣開始親,小小的嘴巴咬着衣領上的結慢慢地拆開,透出脂玉般的膚色,他不服氣道:“你平時總是欺負我,現在我是病人,你得讓我稍微欺負回來。”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