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阮優第二天便要去醫院,陸觀潮跟在他身後一起,阮優不想搭理他,前一天陸觀潮說的那些話真的讓阮優有種被冒犯的感覺,所以他現在并不想跟陸觀潮說話,更不想在手術時有求于他。

“你也可以不用去。”

阮優這麽給跟在身後的陸觀潮說。

陸觀潮不為所動,他跟着阮優,聞言只道:“你是想試試我臉皮有多厚嗎?”阮優氣得冷哼一聲,道:“不會說話就閉嘴,好心提醒你不用浪費時間你反倒不識好人心。

随便你!”陸觀潮一樣硬碰硬地回答他:“我自己的時間我願意怎麽浪費就怎麽浪費,阮優,我也沒逼你給我回複,我願意這麽做,你沒道理禁止我吧。”

“但你打擾到我了!”阮優氣道。

陸觀潮為阮優側開身子,示意他在前邊先走,只道:“那你先走吧,我不打擾你。”

阮優氣得眼前發黑,再加上空腹一整天也的确沒力氣,反倒又讓陸觀潮撿了便宜,他順勢就帶着阮優上了自己的車,然後把他安置在副駕駛上,順帶給他系上了安全帶。

“生氣歸生氣,适當的用一用我又能怎麽樣,優優,就算我們離婚了,在我心裏我還是你丈夫,該盡到的責任我是不會逃脫的。”

陸觀潮說。

阮優沒力氣,靠在座椅上喃喃道:“自我感動!”兩人到了醫院,仍舊是向醫生為阮優看診,他對阮優的身體狀況很是了解了,因此做起檢查也很快,幾乎沒有什麽波折就拿到了檢查結果。

陸觀潮看起來比阮優更緊張迫切,他一看到向醫生就連忙迎上去問:“怎麽樣,醫生,優優的情況如何?”向醫生看了陸觀潮一眼,直接走到阮優面前同他說:“手術可以做。”

崩潰的那個仍然是陸觀潮,他有些失态了,揚聲反問:“怎麽會!優優的腺體不是受過傷嗎,為什麽還能做手術,不會再傷害到他的腺體嗎?”向醫生聞言笑了出來:“陸先生似乎對腺體的功能有誤解,腺體本身并不是不可再生的資源,而是一個正常的人體器官,就像眼睛鼻子耳朵這些器官一樣,它重要、精密,但是也強悍。

否則像之前那麽重的傷也是很難恢複的。

相比較而言,标記清除的手術對腺體的傷害風險遠低于腺體受傷,一般而言這一類手術更大的傷害是術中信息素過量溢出流失,術後對omega身體信息素的分泌和調配,以及對其他信息素的接納和融合,包括後續身體會出現的一系列副作用。

想必您應該聽出來了,标記清除手術更多的是關注信息素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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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醫生又看了看檢測結果,似笑非笑地說:“何況您二位之間的信息素标記本來也不算很多,尤其是近幾個月他的體內也都沒有另一類信息素的出現,發情期也用藥抑制了,這種狀況很适合做标記清除手術。”

陸觀潮的神色變得十分僵硬,好半天,他問向醫生:“那有什麽我能做的嗎?”向醫生笑了笑:“如果術中狀況穩定的話,應該沒有。

您如果想等待手術結果,就去休息區吧,手術時間要到了,護士要做最後一次術前檢查了。”

阮優在這期間一直沒有說話,他對陸觀潮說了什麽并不想給予回複,聽聞向醫生的話,他客氣地同向醫生颔首,轉身便去手術準備室,陸觀潮只看見他的背影,冷冷淡淡的,對陸觀潮沒有一絲眷戀。

手術中的燈亮起,陸觀潮頹敗地坐在手術室前的休息長椅上,他回想起标記阮優時阮優那溫和柔軟的笑意,他順從地接受陸觀潮粗暴的标記,那時他們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但陸觀潮心思缥缈,他享受懷中那具柔軟的身體,卻不知道這具身體同樣是會離開他的。

他們之間最溫情的一次标記似乎就是在阮優父母家裏時,陸觀潮落在阮優後頸的那個臨時标記,阮優依然順從,陸觀潮也以為這一次标記就是自己心意的證明,他不再選擇粗暴的方式,而是以一種溫柔的親吻,完成最簡單的标記。

交合很容易,但交心很難,陸觀潮以為自己願意把心交出去,這段婚姻就此可以風平浪靜,順利駛入廣闊平緩的天地,直至今日他方才明白,阮優才是那個扼住他咽喉,拖垮他全部的人。

若是阮優不願,那陸觀潮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沒有必要。

不知坐了多久,手術室前的燈嗡的一聲響,而後指示燈熄滅,向醫生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他對着呆滞坐在原地的陸觀潮說:“手術很成功,标記已經清除了,只是他目前身體比較虛弱,再加上麻醉劑,可能要一段時間才能蘇醒。

待會兒人就可以送到普通病房了。”

陸觀潮失魂落魄地坐回長椅上,标記清除了,在法律上,陸觀潮和阮優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在生理上,他們的信息素也要形同陌路了。

兩人之間的信息素匹配度并不高,陸觀潮甚至不知道以後還能怎樣才能留住阮優。

陸觀潮看着躺在病床上閉着眼睛的阮優,他的神情很平靜,傳聞中會讓omega拖一層皮的标記清除手術并沒有對他造成很嚴重的影響,陸觀潮現在明白了,如果說匹配度不算高的兩人結合有什麽好處,那唯一的好處或許就是分開的時候會極大減緩痛苦。

大部分那些傳聞中的痛苦,只針對匹配度更高的結合。

陸觀潮感受到一陣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荒唐,他的手穿過阮優柔軟的發絲,阮優在昏睡中皺了皺眉頭,陸觀潮心頭一痛,标記清除以後,兩個不怎麽匹配的人,阮優在生理上就開始排斥陸觀潮的觸碰了。

阮優醒過來時陸觀潮還在床邊守着,他昏睡的時間比預想中久了一些,醒來時正是深夜,剛做完手術,阮優對空氣中彌漫的信息素感到陌生而熟悉。

這種獨屬于他自己對信息素在經歷過之前的結合後,最終又變成了他自己的味道。

過往種種,仿佛真的是一場夢。

看見陸觀潮眼底的血絲,阮優問:“你怎麽還在這裏?”他聲音沙啞,陸觀潮為他倒了杯水,一勺一勺地喂給他:“看到你醒來我才能放心,不然我心裏總是記挂。”

阮優沒說話,陸觀潮又說:“我昨晚跟爸媽說了,讓他們明天早晨天亮後再來,待會兒我就去上班了。”

阮優輕笑一聲:“又不是什麽大事,還讓他們來幹什麽。”

陸觀潮沒接阮優這話,只專心給阮優一口一口地喂水,水裏兌了蜂蜜,不是很甜膩,而是有種清香的甜,阮優喝了幾口,覺得幹涸的喉嚨被滋潤了,陸觀潮見他的表情,知道阮優已經喝好了,便将水放在了一旁。

不知怎麽的,陸觀潮想起阮優決定換腺體又被他弄得住院的那一次,那時他連怎麽給阮優喂水也不知道,溫熱的水灑了阮優一身,他的鎖骨都有些泛紅,但阮優沒說什麽,他只是疲倦而責備地盯着陸觀潮。

想必從那時開始,阮優就已經對陸觀潮不再抱有希望了吧。

陸觀潮想到這裏,不免懊喪心灰,他當初真是什麽都看不出來,也什麽都不懂得,硬生生錯過了能夠挽回阮優的時機。

相顧無言,阮優也不想和陸觀潮說話,他剛做完手術還在适應期,都說做完标記清除的手術,不管大小多少,都會有些後遺症,阮優心裏沒着沒落的,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麽。

他試着感知了一下空氣中的信息素,還能敏銳地覺察到陸觀潮的信息素在病房裏飄散,看來腺體沒受影響。

這讓阮優微微放下心來,他再度倦怠地閉上了眼睛。

阮優并沒有睡着,他能感受到陸觀潮一直在看着他,有好幾次,阮優都覺得陸觀潮迫切而不可抑制地想要撫摸他,但最終還是沒有,陸觀潮克制了自己的欲望。

阮優的肌膚有過那麽一瞬間的戰栗,他說不清自己是渴望還是恐懼,是期待還是反感,但這一陣戰栗猶如抛進湖水的一粒石子,雖掀起漣漪,最後還是歸于平靜,阮優忍耐着,陸觀潮也忍耐着,兩人在沉默中完成最後克制的告別。

病房門被推開,是阮優的父母來了,喬苒似乎帶了些吃食,阮優聽見保溫盒放在置物架上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看陸觀潮漸漸遠離他的視線,而後母親占據他的全部目光。

“優優,現在感覺還好嗎?”喬苒問阮優。

阮優點了點頭,陸觀潮在後邊道:“優優剛醒一會兒,爸,媽,咱們出去說吧,讓他再休息會兒。”

喬苒沒有反對,她為阮優掖好被角,而後和陸觀潮一起走到病房外。

喬苒向陸觀潮細細詢問了阮優的狀況,而後陸觀潮識趣地表示自己該去上班了,準備同阮優的父母告辭。

“觀潮。”

喬苒出聲叫住了陸觀潮:“你和優優離婚了,以後也就不用叫我們爸媽了。”

陸觀潮的身形一晃,又聽喬苒說:“你照顧優優辛苦了,這份情我們承了,但是希望以後不要來了。”

陸觀潮蒼白地開口:“我……”喬苒輕而堅定地說:“标記已經清除了,但你過去對優優所做的種種,那些傷害卻沒這麽快能清除。

之前我說會讓你對優優的傷害都償還回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怎麽讓你還,更不知道你傷害優優的這些又該怎麽還,但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那就是優優沒有你,才會過得更好,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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