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陸觀潮現在處在一個十分尴尬的階段,他既不能不露面,也不能貿然露面。

他的健康狀況是顯而易見的差,輕易露面只會引來更多猜測,而陸觀潮的公司上市不久,一舉一動都對公司發展至關重要,更不能走錯半步。

其實阮優心急如焚,但他又不能拿這事去煩陸觀潮,只能自己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陸觀潮瘋狂,怎麽能在這節骨眼上做這種事情。

而且做手術之前他還知道把父母從國外接回來,暫時替他接管公司,可見根本不是沖動行為,恐怕早就想過千百次了。

阮優心裏想着陸觀潮,自己在公司也坐不住,起身又去醫院。

這幾天陸觀潮恢複的效果不錯,比起之前行動僵硬遲緩的樣子已經好了很多,至少在走路時已經不需要攙扶了。

只是體力還是不佳,腺體對他的摧毀是方方面面的,連阮優也不知道究竟還會遇到什麽,現在是外在的病痛,若是有一天發現了潛伏更深的症狀呢?阮優心裏有事,渾渾噩噩走到陸觀潮的病房門前,才聽見裏邊有人在說話,是陸觀潮的母親。

“這幾天優優還來嗎?我瞧着他來得倒還頻繁,只是不知道你好了以後,人家還來不來。”

“會來的。”

陸觀潮說:“我們準備重新開始。”

陸觀潮母親的聲音停滞了幾秒鐘,而後才無力地說:“随你吧,反正你從小,我們也沒怎麽管過你,現在你自己的婚姻你自己做主。”

末了陸觀潮的母親又說:“只是你為他犧牲這麽大,做了這麽多,以後再在一起,一輩子不是都要被他拿住了。”

陸觀潮笑起來,“媽,你說什麽呢,兩個人在一起又不是法師捉妖精,什麽拿住不拿住的。

優優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不在乎這些。”

陸觀潮的母親又道:“你是不在乎,你在乎什麽呀,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優優真就那麽好?好到你都不想想你自己嗎?”“好不好的,我跟你們說了,你們又感覺不到,但我能感覺到。

所以你就別問了,也別多說了,過段時間等我出院了,你跟我爸就還回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吧,別插在我和優優中間,免得增加矛盾。”

其實陸觀潮在母親面前有點無理取鬧了,阮優低頭笑了笑,推開病房的門,還沒說話,陸觀潮眼睛就亮了。

“優優來了!”陸觀潮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讓阮優坐過來,然後開始趕自己母親:“媽,你先回去吧,我跟優優說說話。”

阮優送着陸觀潮的母親出門,回來後陸觀潮拉着他坐下,問:“剛才我媽說話你是不是聽見了?”阮優點點頭,說:“聽到了一些。”

“要是聽到了覺得不開心就跟我說,優優,你千萬不要把不滿都藏在心裏。”

陸觀潮說。

阮優噗嗤笑了:“我哪有那麽脆弱,聽兩句長輩的抱怨就受不了了。

再說了,你不是說會保護我嗎。”

“我當然保護你。”

陸觀潮拉着阮優的手,說:“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和陸觀潮開了幾句玩笑,阮優之前心裏的不安又被一掃而空,他伏在床頭,陸觀潮捏捏他的後頸。

“今天怎麽了,看起來好像有心事,不太高興。”

陸觀潮問。

後頸處的腺體被陸觀潮捏得一陣發癢,信息素溢出來,阮優呢喃一聲,“也沒怎麽,就是覺得很累。”

陸觀潮嗯了一聲,安慰他:“每天又要去公司,又要來看我,還得聽像我媽剛才那樣的各種牢騷話,我們優優辛苦了。”

阮優搖搖頭,說:“也不是。

只是在想你什麽時候能好起來。”

他擡起頭,濕漉漉的眼睛望着陸觀潮,小聲說:“陸觀潮,我有點害怕。”

陸觀潮是什麽樣的心情呢,在看到阮優望着他的這一刻,陸觀潮心底裏的憐惜、懊悔、痛苦以及驚喜,通通淹沒了他。

阮優從未這樣直白地在陸觀潮面前表露過自己的脆弱,這麽久以來,阮優似乎一直在僞裝,之前是僞裝平靜,後來是僞裝強勢,也或許他真的強大且平和,但在陸觀潮面前的直言的脆弱,還是第一次。

“不要害怕。”

陸觀潮也望着阮優,他說:“我會很快好起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說不清是誰先主動的,是陸觀潮先低下了頭,還是阮優先擡起了頭,信息素的味道糾纏在一起,他們交換了一個溫柔纏綿的親吻。

阮優仰着臉,和陸觀潮親吻,他的手還抓着病床上白色的床單,陸觀潮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漸漸變成十指相扣的樣子。

親吻結束,阮優靠在陸觀潮懷裏仰着臉看着他,陸觀潮還沒說話,阮優就眨了眨眼睛,說:“好像沒那麽害怕了。”

陸觀潮笑起來,他捏捏阮優小而圓潤的耳垂,說:“真好哄。”

阮優害羞起來,陸觀潮的溫柔讓他有點招架不住,他的眼睛飛快眨動幾下,然後丢下一句“我晚點再來看你”便落荒而逃。

但是阮優晚點沒能去看陸觀潮,他被自己的父母給堵在家門口。

喬苒和阮石安是在新聞上看到阮優和陸觀潮已經和好的新聞的,之前有記者拍到阮優多次出入醫院,不少媒體就已經留了心,醫院周圍早已有不少人蹲點,但他們都以為阮優是去和陸觀潮撕逼的。

畢竟之前阮優和陸觀潮離婚時的熱鬧和難看,許多人都還沒忘,如今陸觀潮多日不曾露面,阮優又頻頻出入醫院,除了陸觀潮命不久矣、阮優上門讨債之外,很難再想到別的可能,這似乎就該是最合理的狀況。

但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記者居然拍到了阮優和陸觀潮在病房裏親吻的畫面,超遠距離的視頻早已經看不清人臉了,但仍然能看清兩人情不自禁纏綿悱恻地投入親吻。

整段視頻一刀未剪地被曝光,熱度立刻爆炸。

外邊的人都是怎麽爆炸的,阮優只看父母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二,他們臉上的震驚和憤怒交織在一起,喬苒連話都說不出來,憤憤地瞪着他,反倒是一向寡言少語的阮石安這回一言下了定論。

“你要想再和陸觀潮在一起,我和你媽媽絕不會同意。”

阮優無可奈何,他想勸勸父母,但是顯然父母二人鐵了心,并不允許他辯解,只道:“你現在就收拾東西,跟我們搬回家住,以後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不許再去見陸觀潮。”

阮優從小到大,父母對他的教育一直溫厚寬和,像這樣疾言厲色且獨斷專制,還是第一次。

他甚至沒有什麽開口的機會,一旦他想開口,父母就會打斷。

“如果你不收拾東西,那就讓我和你媽媽來幫你收,優優,不要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父母的态度如此強硬,阮優束手無策,二十多年來阮優都沒有反抗過他們,父母對他幾乎是百依百順,在陸觀潮這裏,阮優頭一次生出了反抗的想法,父母也頭一次變成了獨斷專行的專制家長。

阮優站在原地不動,以沉默對抗父母的暴躁。

雙方的弦越繃越緊的時候,阮優的電話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是陸觀潮打來的。

阮優看了父母一眼,背過身接起陸觀潮的電話。

只喂了一聲,陸觀潮就聽出了阮優情緒上的不對勁:“怎麽了優優,是看到新聞以後,不高興了嗎?”阮優倍感委屈,搖搖頭,悶聲道:“不是。”

陸觀潮想了一會兒,又問他:“那是怎麽回事,有人說你了嗎?是不是爸媽說你了?”“嗯。”

阮優低聲嗯了一聲,他想說什麽,扭頭看到父母還沉着臉望着他,又什麽也沒說。

阮優想挂電話,陸觀潮喊住了他:“先別挂優優,你現在在家嗎?”“嗯。”

陸觀潮又說:“那你開門,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阮優詫異不已,他打開門,果然看到電梯正在上行,沒一會兒陸觀潮就從電梯裏出來,他行動起來還是有些遲緩,看見阮優在門口,他又擡頭沖阮優笑了笑。

“看到新聞就感覺不妙,所以我趕緊來了,來之前跟護士提前報備了,不要擔心。”

陸觀潮小聲對阮優說。

他們貼得很緊,阮優半踮着腳聽陸觀潮說話,被聞聲而來的阮石安逮了個正着,他咳嗽一聲,阮優連忙撒手,離陸觀潮遠了點。

末了又覺得自己何必做賊心虛,一點點磨蹭到陸觀潮身邊。

這小動作哪裏能逃過父母的眼睛,喬苒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阮優趕緊低下頭。

陸觀潮伸手摸摸阮優的頭發,讓他別害怕,下一秒就被阮石安給叫住了。

“觀潮,沈良婚禮那天,我記得我跟你聊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場談話了,阮優茫然地看着陸觀潮和自己的父親,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一天結束後,陸觀潮似乎壞笑着提起過“你爸爸今天讓我以後對你好一點”。

陸觀潮也記得這場談話,他點點頭,表示自己記得。

“那我跟你聊了什麽,你還記得嗎?”阮石安看着陸觀潮,道:“時間有點久,你身體似乎也不太好,別着急,坐這兒慢慢想吧。”

阮優扶着陸觀潮坐下,陸觀潮說:“爸,我記得。”

“記得就好。”

阮石安笑了笑,挺客氣地跟陸觀潮說話:“當時我就說了,我是站在一個alpha的角度跟你說那些話,你既然選擇了跟優優結婚,還标記了他,就應該對他、對你們的婚姻負責,你也答應過我,如果把優優還給我們,我就不會再把他還給你了。

那現在你和優優的情況,又是怎麽回事。”

陸觀潮的面色變得很難看,顯然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曾經他以為自己對這段婚姻勝券在握,所以大言不慚地應下阮優父親的要求,如今他騎虎難下,只怪自己過去太過混賬,如今覆水難收。

阮優想替陸觀潮開口求情,阮石安卻沒給他機會,他對陸觀潮說:“你為優優做了很多事,但我也沒資格替優優說這到底能不能和過去你帶給他的傷害扯平。

但是陸觀潮,在我這裏,我是沒法諒解你的,你可以執意和優優在一起,我們也不可能真的綁着優優不許你們見面。

只不過想要得到認可和祝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陸觀潮到底給自己埋了多少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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