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們到站時間已經是下午,  而距離他們真正要去的地方起碼還有十來個小時的車程,所以于師傅帶着他們先吃了飯,又安排了市區的酒店。

入住的時候于師傅就說:“你們要去的冒山縣離這兒還遠,  中間得轉兩趟大巴,今天就先在這邊住,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們出發。”

林俞:“于師傅,能晚點嗎?”

于師傅:“那上午十點?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可以。”林俞點頭,  “其實也沒什麽,就第一次來,随便逛逛。”

于師傅:“逛逛也好,  我們這兒吃的玩兒雖然可能比不上你們建京那種大地方,  但還是很有地方特色的。”

林俞說好。

“你還真要去逛街啊?”上樓的時候林爍提着包走在林俞旁邊問道。

林俞看他一眼,  “為什麽不逛,順陽南家的木雕在這一帶算是翹楚,去看看不虧,  而且你沒發現這兩年經營之勢有超越淮川秦家的意思?”

林爍一時無語,  然後說:“你說的逛街跟我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意思。”

林俞懶得搭理他。

第二天一大早林俞本打算一個人上街,  結果林爍林皓非得湊熱鬧。

林俞上輩子在南方也待了十年之久,可實際上除了出差,  基本沒有怎麽好好在各個地方看過。

林俞發現蔣世澤的時候,正好是在一首飾攤前。

“你倆先走吧,  我再看看。”林俞打發走了林爍跟林皓。

果然,蔣世澤很快走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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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俞拿起攤上的一條男款十字項鏈,攤在掌心看了看說:“有的人的保證都跟放屁一樣,  果然是不能相信的。”

蔣世澤換了身衣服,臉上還貼了好幾個邦迪,樣子看起來有些引人注目。

就連攤位的老板看着他上前都看了好幾眼。

蔣世澤站在旁邊,  說:“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昨天看到了接你們走的那個司機,就打聽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對方坐過牢,我是擔心你。”

林俞手上停頓了一下,這才側頭掃了他一眼。

“你想說什麽?”林俞問。

蔣世澤:“我知道你們要去冒山縣,但是這個人真的危險,我可以幫忙找人帶你們……”

“行了。”林俞皺眉打斷,看着他說:“蔣世澤,我記得你以前也不是個這麽婆婆媽媽的人,我最後一次提醒了,別再跟着我們,也別再探聽我的生活和行蹤。”

林俞讓老板把手裏的項鏈包起來,老板笑說這項鏈很适合他。

林俞:“不是自己戴,送人的。”

這種街邊小玩意兒都很便宜,他只是無意中發現這項鏈背後的兩個字母剛好是舟堯二字,覺得巧合,就想買下來。

至今算起來,他送給聞舟堯的東西還真不少。

亂七八糟的小東西居多,不挑天氣也不挑什麽特定節日,有時候想到了就送。

至今聞舟堯房間的抽屜裏還有林俞小時候喝過牛奶的奶瓶,第一把用過的刻刀,五六歲背過的小熊書包等等。

這種屯東西的習性很像某種動物,但他又不是自己收,非得放他哥那兒。其實大多也是為了逗他哥好玩兒,畢竟小時候的聞舟堯沒什麽孩子氣。

但聞舟堯也真的一直收着,林俞自己翻到的時候都覺得挺有紀念意義。

林俞給了錢,接過老板手裏的包裝袋掉頭就走。

蔣世澤跟上來,開口說:“林俞,我跟你說認真的,你不能因為跟我賭氣就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這在外面,不是在建京。”

林俞腳下一頓,在路邊停下,回頭。

“賭氣?”林俞挑眉,“你配嗎?”

蔣世澤臉色一僵,但他硬是壓下脾氣,說:“別鬧了林俞,我跟你說認真的。”

“或許在這件事上,你的确存了那麽點好心。”林俞倒退一步踩上路邊人行道的石坎,看着現在身高不比他高多少的蔣世澤說:“但是蔣世澤,你這幅忍氣吞聲的樣子在我看來真的除了好笑沒有任何意義。另外,于師傅是我哥找的人,懂嗎?”

蔣世澤這下臉色越發難看了,“那個聞舟堯?”

“是。”林俞說:“別說對方坐過牢,就是殺過人放過火,在我看來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你就那麽相信那姓聞的?”

林俞:“難不成信你?”

那個聞舟堯從蔣世澤第一眼見他開始,就始終覺得他和林俞關系不一般。

林俞不是只有一個哥哥,但是聞舟堯卻不同。

加上蔣世澤可是記得上輩子自己最後到底是怎麽倒黴的,聞舟堯這個名字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裏,現在想來依然覺得心驚。

林俞的維護觸動了最敏感的神經,蔣世澤口不擇言:“林俞,你的思想已經畸形了你自己沒有發現嗎?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讓你和家人早早分別,但你見過哪個弟弟會像你這樣,你口口聲聲叫着一個人哥,你心裏真的希望他是你哥嗎?”

蔣世澤說完才發現林俞的臉色已經呈冰凍之勢,又慌忙上前,改口:“林俞,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說你的問題。”

林俞提着膝蓋就直接頂上了蔣世澤的胃,頂得他當場臉色青白,彎下了腰。

林俞在石階上蹲下來,從下面看着蔣世澤痛苦的臉。

“別拿你那些肮髒思想用他身上,明白嗎?”

林俞說完站起來準備走,蔣世澤一把拉住他。

“非得這樣嗎我們?”他問。

林俞擡手揮開,“不然?”

“林俞!”蔣世澤再次叫住他,“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真回答。”

“問。”

“你以前……是不是就跟聞舟堯有聯系,所以才能走得那麽決絕,頭也不回?”

林俞回頭,皺眉:“什麽意思?”

“你能保證絕對沒有嗎?”蔣世澤似乎對這個問題耿耿于懷,他說:“要是沒有,他當初為何會對我緊抓不放,公司破産,婚姻失敗可都有他運作的影子,林俞,我也不是傻子,我只是需要一個真相。”

林俞一開始還沒怎麽明白他在說什麽,但直到他說完,林俞才明白過來。

蔣世澤後來那些事,林俞并不清楚,更不知道居然是……

林俞愣了很久很久。

上輩子他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最後墓碑前那個身影,記得那天的雪。

原來,他做了那麽多。

林俞最後告訴蔣世澤的話的是,“你別覺得你自己是個道德底線低下的混賬,別人就會跟你做同樣的事情。但是今天,我還是要謝謝你。”

林俞一度覺得,他哥當年千裏奔波為他收斂屍骨,是因為父輩情分。

林俞很想問問他,他林俞又是憑什麽值得他做到那種地步的。

林俞從來沒有那麽迫切地想要見到一個人,哪怕這一世他根本沒有前世的記憶,但林俞還是很想見他。

他們十點準時在車站和于師傅彙合,一路不停歇趕往冒山縣。

林俞計劃盡量縮短行程,但是他們剛到冒山縣,還沒有和林柏從所說的黃師傅接上頭,就遇上了這邊工人鬧事的事情。

這黃師傅也四十好幾将近五十來歲的年紀了,他是冒山縣這邊最早一批開始做木料生意的,倒是賺了不少,但這兩年不景氣,好多工人的工錢都拖欠着。

黃師傅帶着林俞一行人往自家的院子裏走。

一邊說:“林師傅預定的那批料子現在還沒開始動工,要看得去玉陽山那邊。但你們也看見我們這邊的情況了,一時半會兒恐怕也沒法帶你們去,只能先麻煩你們先在這邊住兩天。”

沒辦法的事兒,幾個人只好在這邊停留下來。

黃師傅自家住的院子是典型的南方小院,種了不少南天竹和蒼蘭。

只是鬧事的工人經常上門,住這裏的幾人也免不了被連帶着弄得灰頭土臉。

林俞沒事兒的時候也跟着黃師傅到處轉轉,他這一路該看該收集的一樣也沒落。

真正出發前往玉陽山那天,距離他們到達冒山縣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個星期之久。

那天天氣不太好,黃師傅有個自己拉料的大貨車,說是能開到山腳。

只是中間都是土公路,颠簸得厲害。

林俞幾個人就坐後頭的鬥裏,一路被抖得歪來歪去,林皓抱怨說:“我本來以為這趟出門應該挺好玩兒的,但這麽多天了,除了遭罪啥也沒有。”

“本來也不是讓你來玩兒的。”林俞說。

說着車子壓過一大坑,林爍的腦袋撞到了旁邊的鐵杆上,罵了聲操。

黃師傅在前邊揚聲說:“你們幾個小娃娃抓穩了啊,我們這邊的路就是這樣的,不平穩。”

“知道了黃師傅,您盡管開。”

誰也沒想到中途會下雨,而且是瓢潑大雨。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大土路上,雨點砸在車身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

林俞幾個人一身泥站在路邊,看着陷進去半個車輪的車相顧無言。

“現在怎麽辦?!”林皓隔着大雨大聲問道。

林俞眨了眨眼皮上一直往下滴的雨水,站着沒動,過了會兒說:“能怎麽辦?根本推不動,等黃師傅找人回來吧。”

“這破運氣!”林爍踢旁邊的石頭。

他剛踢完又一滞,說:“你們聽,是不是有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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