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封奇怪的信

雖然是半夜,白山公園的警戒線外還是擠滿了十幾個記者,大家都提着相機等待着警察的到來。顧子涵半夜接到崔健打來的電話,慌慌張張地整理裝備,相機等一系列采訪要用的東西,這是她第一次出兇案現場,從出家門就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可心理建設好了,身體卻很誠實,從上了出租車一直到這裏,顧子涵的手就沒有停止過顫抖。

為了緩解緊張,顧子涵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周邊的同行聊天,了解接下來她可能要面對的情況。可身邊身經百戰的同行們,都不是太愛搭理顧子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警察什麽時候會來,自己是否可以順利交差,能不能幸運地遇到相熟的警官,好超額完成任務,拿到獨家資料。

唧唧咋咋地三兩成群,好不容易等到兩輛警車閃着□□緩緩從街道的另一面開來。所有的記者一窩蜂地朝警察的車跑過去,第一次出現場的顧子涵,完全不了解流程,下一步要做什麽也不清楚,她只能順着人群,跟着大幫跑老跑去。

從警車上第一個下來是周陽波,遇上了熟人,顧子涵眼前一亮,雖然這個熟人并不太待見她,可顧子涵心裏的石頭卸下一些,抱着熟人總比陌生人好辦事的幻想,顧子涵離的老遠就喊着周陽波的名字,順便跳起腳來擺手。

周陽波名字從遠處傳來,順着聲音望去,看見人群中的顧子涵,心裏莫名的添堵,裝作沒看見,放低身子鑽過警戒線,尋找已經在現場的同僚。

目前在現場幫着維持的是公園幾個巡邏警察,他們接到一名環衛工人的報警,一個男人在車上不太好。環衛工人晚上六點上班就看見那個男人一個人坐在車裏,等到夜裏十二點下班他下班,男人還坐在車裏,頭枕着胳膊靠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環衛工人覺得不對勁就去敲車窗,敲了一會兒裏面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就向公園門口的警察崗亭報警了。

幾個值班的警察,在環衛工人的帶領下,撬開了車主的車,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呼吸,就連忙通知刑警隊過來處理屍體。

周陽波帶着整隊人趕到時,法醫和負責證物的鑒定組已經到達現場。周陽波蹲在負責檢查屍體的法醫張澤身邊問:“他怎麽死的?”

張澤正在測量死者的肝溫,沒回頭看周陽波,随口帶了一句:“身體沒有表面傷痕,口和指甲呈現青紫色,初步判斷是中毒,詳細的需要等驗屍報告出來!”

“死亡時間呢?”

“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具體的也要等驗屍報告!”

張澤是個老法醫,也是個追求完美的老古董。在現場他只會給你一個大致的答案,驗屍報告沒出來前,完全就是金口玉言,想多從他口中聽點經驗之談的意見,想都不用想。

周陽波謝過張澤,起身走向在一邊做詢問筆錄的小鄭身邊,“”死者身份确定了嗎?”

小鄭從手中提起一個透明袋,裏面裝着一個男士錢包,他帶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出錢包裏的一張身份證,說:“劉勇,本地人,32歲。錢包裏有幾張銀行卡和幾張百元現金,都沒有丢失!”

周陽波的眼睛瞄見了錢包裏的一張雙人照片,是死者劉勇和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從照片裏看女人很漂亮,和劉勇依偎在一起,舉止親密,看來應該是夫妻或男女朋友關系。

周陽波點了點照片,對小鄭說:“通知死者家屬,過來認屍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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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夜晚的關系,沒有周圍群衆參與,流程進行的很快,沒過多一會兒警察,法醫和證物鑒證科的人員就都做好了自己的工作。這個公園白天的人流量很大,是老人小孩的聚集地,周陽波不敢想象,如果案件發生在白天,周圍的群衆又會掀起多大的軒然大波。

取證和初步筆錄的工作已經完成,兩名法醫部門的工作人員,把屍體放入袋子裏,擡着往停車的地方走去。記者聽到了風聲,都跑過來忙着拍照,夜晚的相機閃光燈格外的刺眼。

周陽波他們的車子停在了馬路對面,他又問了巡邏警察幾個問題,最後一個離開現場。往車子方向走的途中,周陽波看見路邊的草叢中站着一個人影,頭朝向樹林,鬼鬼祟祟地晃動,嘴裏還在自言自語說着什麽。

這麽晚了,誰會一個人站在那,周陽波忍不住問,“誰在哪?”

周陽波只是小聲地詢問了一句,卻把在那鬼祟的人影直接吓得跳了起來,跳過之後明顯看出那個人雙腿發軟,險些滑倒。

黑暗裏如此神秘的動态,把一向膽大的周陽波弄得也緊張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前,慢慢地靠近那個人,在距離此人臉半米的距離,才算看清楚容貌,是他讨厭的記者——顧子涵。

周陽波長出了一口氣,對一直不敢正面面對他的顧子涵說:“你怎麽還在這裏?那邊的記者都去拍照片了!”

說話的語氣像是熟人,聲音也有點耳熟,顧子涵終于鼓起勇氣,轉過頭向後看看。她的臉色白的像是一張白紙,在夜色的襯托下格外的明顯,嘴唇毫無血色,下唇還不受控制地微微在顫抖,看得出來,周陽波剛才的一嗓子的确把她吓得不輕。

顧子涵像個流竄的老鼠,探頭探腦小心翼翼地向搬運屍體的方向望去,聲音諾諾地問:“屍體血腥嗎?”

“不血腥,但死狀不好看!”

顧子涵本能地向後蹦了一步,眼神慌張的不聚光,下唇抖得更加厲害。

周陽波看着顧子涵這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問:“你害怕?”

顧子涵現在這副尊容,說不怕,鬼都不信。她像偷了東西的小賊,點了點頭說:“我暈血,從小就暈,打針都要暈倒送急診。”

“那你還做和兇案打交道的記者?”周陽波疑惑地望着顧子涵,心裏感嘆着還真有和自己過不去的人。

顧子涵嘆了口氣,“如果能選擇就好了!”

了解到顧子涵是被迫當法制部的記者,對記者根深蒂固的成見,讓周陽波起了壞心思,他故意給顧子涵講一些誇張血腥的兇案現場,還故意騙她說記者都要一張張拍下那慘烈的場面。其實兇案現場是不允許任何外來人進入的,記者也是在警察等處理完,在場外拍一些照片。

周陽波的“交流經驗”。把本就心有戚戚的顧子涵吓得更加魂飛魄散,她的臉一會白一會紫,顫抖的地方也由下唇發展到手和腿,最後顧子涵覺得自己全身都發抖,仿佛在零下幾十度的氣溫中被踢進冰窟窿,想制止住發抖成了不可能的事。

顧子涵怕自己在聽周陽波講下去,真的會精神當場崩潰。來不及寒暄告辭,顧子涵落荒而逃。周陽波看着顧子涵離去後七扭八歪的路線,看得出她真是被他吓壞了。剛才故意吓他的幸災樂禍漸漸散去,周陽波有點點的後悔,這樣去調侃還未見過“世面”的菜鳥記者,是不是有點過分?

被周陽波吓得一晚上沒睡的顧子涵,早早地準備好了辭職信。顧子涵覺得這份工作真的不是太适合她。如果每次采訪都如此驚悚,顧子涵覺得自己沒被吓死也得被吓瘋。為了一份工作把自己吓死怎麽想都覺得不值得,雖然她很喜歡記者工作,離開這家公司對她來說也是莫大的損失,但為了保住小命,多不舍得也得離開了。

折騰了一宿,又連翻想象血腥畫面,顧子涵像被吸走了半條命,真個人輕飄飄的,臉色鐵青,看起來像是生了一場重病。

周志輝一直目送着顧子涵進來直到神情恍惚地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昨天還神采奕奕的小姑娘,怎麽一晚上的時間憔悴成這樣。他忍不住關心地詢問:“昨天晚上有采訪?沒睡覺”

想到昨晚的采訪“遭遇”,顧子涵忍不住又打了個冷戰。來到這裏一周多的時間,同事都對她冷冰冰的,不願意和她說話,更不願意和她交流經驗,上司沒有一點關懷下屬的耐心,逮到錯誤就是罵罵罵。

只有周志輝願意和她說話,願意給他一點經驗交流,離開這裏,周志輝是顧子涵唯一願意記起的同事。

顧子涵強打着精神笑了笑,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其實挺好奇的,你們第一次采訪兇案現場都是怎麽克服心理恐懼的?還是在這裏的記者,都是天生膽子大,天不怕地不怕?”

“克服心裏恐懼?”周志輝疑惑地看了看顧子涵,說,“我在這個部門做了八年多,出過無數兇案現場,可每次都很平淡,沒什麽可恐懼的啊?”

周志輝的雲淡風輕讓顧子涵佩服的更加五體投地,原來真的有什麽都無所謂的人,她崇拜地看着周志聰說:“面對多麽慘烈的犯罪現場?你都能保持情緒穩定,不失态?”

“慘烈的犯罪現場?”

周志聰越聽越糊塗,眨了眨眼睛重複了一遍顧子涵的話。

“不是要對着屍體反複拍照嗎?”

原來顧子涵所謂的不失态指的是這個,周志輝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那會有那麽好的機會?能對着屍體随意拍照片,那不是每次采訪都成了獨家新聞。兇案現場警察是封鎖的,我們只能照一些周邊,能照到法務人員擡屍袋上車,已經是相當不容易的。慘烈的兇案現場讓你進去拍照的機會,可能比中彩票還難呢!”

顧子涵聽着周志輝的講解,嘴巴半天合不攏,原來自己的擔心了半宿的事情,是被人惡意“恐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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