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失蹤的孩子們(4)(三……

周陽波本以為自己會遲到,可還是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半個多小時。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顧子涵,可這畢竟是兩人除了工作外的第一次正式會面,周陽波覺得比他參加高考時還緊張。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給自己灌了三杯水了。正餐還沒吃,就已經灌飽了。

進到餐廳後,周陽波就一直盯着門口看。可能是因為心急的緣故,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

終于,顧子涵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五分鐘,出現在餐廳門口。

顧子涵穿了一身白色長款連衣裙,認識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穿裙子。皮膚在白裙子的襯托下更顯得白皙。周陽波覺得此刻的顧子涵仙氣飄飄。

周陽波緊張地站了起來,清了一下嗓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沖大門口張望着找人的顧子涵招了招手。

顧子涵笑笑,拉了拉身後一個穿米黃色短款連衣裙的女孩,她附在女孩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用手指了指周陽波的方向,拉着她一起朝這個方向走來。

周陽波僵在原地,嘴巴半天合不攏,怎麽突然多了一個人?難道顧子涵不是一個人來的嗎?

顧子涵拉着女孩來到周陽波身邊熱情地向他介紹:“這是我同事姜曉筱,周隊,你不介意多一個人吧?”

還沒等周陽波同意,姜曉筱已經向周陽波伸出手打招呼:“周警官好,我們上次見過一面的,您還有印象嗎?”

姜曉筱長着一雙笑眼,臉上有兩個小酒窩。她就是不笑,看起來都是親善和氣,親和力十足。

周陽波快速地觀察了一下姜曉筱,憑借着自己搞偵查記人臉的超強能力。他仔細地回想再回想,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在哪裏,見過面前的這個女孩?

周陽波現在的腦子裏就一個想法占據着,顧子涵約會他,還帶着一個陌生人是什麽意思?

顧子涵完全不理會周陽波的情緒,她着姜曉筱已經不請自坐,同時熱絡地招呼着周陽波也一同坐下。過濾掉周陽波此刻已經發紫的臉。

姜曉筱特別健談,甚至比顧子涵還話痨,三人雖然第一次吃飯,場面卻一點也不尴尬。她拉着周陽波問長問短,是否結婚?家裏父母?完全就是調查戶口的居委會大娘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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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陽波出于禮貌,也是借機會想透露給顧子涵,對姜曉筱問的私人問題,沒表現出太反感,也毫無保留地誠實回答。

同時,周陽波在心裏也暗暗懷疑,記者們都是職業病嗎?這麽八卦?愛關心別人的私人事?

這一頓飯吃的周陽波及其不開心,本以為是兩個人的約會,卻變成了三個人的茶話會。

而對面的兩個女孩卻是嘻嘻哈哈地開心的不得了。周陽波開始推測,這顧子涵是來逗自己開心的嗎?

同時周陽波也在安慰自己,自己是不是常年沉迷于工作,對現在的戀愛形式落伍了?也許目前流行約會帶着女性朋友陪同?

離開餐廳前,周陽波提議送她們兩個回家。顧子涵借故自己開車了,要周陽波送姜曉筱回家。并聲稱他和姜曉筱家正好順路。

最讓周陽波生氣的事,臨分開前,顧子涵還給了周陽波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順什麽路啊?姜曉筱家在城東而周陽波家住城西。

周陽波在這一刻才算琢磨出顧子涵的用意,這一頓飯她是預備亂點鴛鴦譜。

姜曉筱在車上和周陽波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一路上周陽波都在生悶氣。生顧子涵的氣,這都什麽啊?撩完他,卻把別的女孩推給了他。

晚上周陽波再一次創了他個人的記錄——失眠了。以前沾枕頭十秒鐘入睡的技能,消失了。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怎麽睡都睡不着。

女人心海底針,周陽波仔細回想顧子涵以前的種種表現,她對自己的特別,總喜歡有意無意地跟在自己身邊,難道真的是他會錯意?

瞪着眼睛熬到天亮,周陽波帶着一對熊貓眼一走進辦公室,所有人都發現他精神不佳,整個人都憔悴了。

小鄭偷偷的溜達到周陽波身邊,悄悄地問:“周隊,你們這是久旱逢甘露啊?昨晚大戰了多少回合啊?瞧把你累成這樣?”

周陽波撇了一下嘴,看了小鄭一眼,又看了看周圍人的目光,急沖沖地把他往人少的衛生間拉。

自己瞎合計了一宿,都沒個結論,他現在急需有個軍師幫助他分析分析。

周陽波把衛生間裏每個門都檢查了一遍,确定一個人沒有,才特尴尬地說:“昨天,顧子涵帶了個別的女孩一同過去,看樣子是預備給我介紹對象的。”

“真假啊?不會吧?”

小鄭驚訝地眼睛比平時瞪大了一倍,“顧記者,不是暗戀你的嗎?”

“就怨你!人家根本就沒這意思!”

周陽波提到這個話題就生氣,若不是小鄭天天在他耳邊說顧子涵如何如何對他情有獨鐘,他也不會失去最基本的觀察力和判斷力。

作為刑警,觀察人是他們的基本業務能力,連這麽點偵查能力都沒有,還真去傻乎乎地以為顧子涵喜歡他。

“不可能,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小鄭不死心地拉着周陽波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字不落地講給他聽。周陽波的話音剛落,小鄭轉動着眼珠,猛地一拍周陽波的肩膀,說:“哥,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我想了一宿都沒想明白?你這麽快就知道問題出哪了?”

周陽波抱着懷疑的态度看着小鄭,可心裏還是期盼着小鄭能給他分析出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哥,你太被動了?”

“我被動?”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追女孩子要主動。你說顧記者都主動到這個份上了,報道上連篇稱贊你,你連點表示都沒有。就連吃飯都讓人家主動約你。她當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了?”

小鄭說到關鍵時候突然停了,周陽波眼巴巴地望着小鄭,期望着他繼續幫他分析下去。

小鄭幹咳了一聲繼續說:“顧記者不了解你的心思,當然得找個女伴陪着了。要不你沒那個意思,女孩家多尴尬。至于硬拉姜小姐和你湊一對,當然是想試探你的心意了。女孩子都這樣!”

小鄭分析地頭頭是道,周陽波将信将疑地問:“真是這樣嗎?”

“你就信我的吧,旁觀者清!”

小鄭敢拍胸脯和周陽波打包票,周陽波潛意思裏是願意相信小鄭的分析的。

期待了這麽久,早就把顧子涵定為板上釘釘的女朋友了,這一下子胎死腹中,心中要多失落有多失落。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主動出擊了!你得主動約人家吃飯,送花的環節也不能少。”

聽着小鄭這個狗頭軍師給他出謀劃策,周陽波郁悶了一晚上的心情,終于算是平複了一點了。也許真的像小鄭分析的那樣,作為男人他太遲鈍了。

主動追求不是問題,周陽波期望着小鄭的分析是對的,顧子涵只是故意再考驗他。

小鄭正在衛生間眉飛色舞地給周陽波傳授他的戀愛經驗,同組的沈成氣喘籲籲地從樓下跑過來:“周隊,不好了,天山小學又有孩子失蹤了。”

小鄭停下繼續閑扯,快速地和周陽波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一次失蹤的是一個六年級女孩張佳慧,早上在家裏吃過早飯,按時上學。

因為家離學校不遠,從四年級開始,張佳慧就自己上放學,這三年來,每次都按時回家,從來沒有不上學或是回家晚的情況出現。

今天早上,張佳慧沒有按時到學校上課,家長又沒有提前和班主任請假。

班主任沈瓊給張佳慧的媽媽打了一個電話,才知道孩子早上正常去上學了,可卻沒來學校上課?她又去了哪裏?

張佳慧在班級裏是好學生,成績在班裏一直名列前茅。逃課溜出去玩的可能性不大?

因為有前車之鑒,三年級的學生失蹤遇害,校長馬振華建議先報警處理。

周陽波他們來到學校時,張佳慧還是下落不明,孩子的父母已經來到學校,在校長辦公室等待。

周陽波問了張佳慧父母幾個問題,他們和林童鑫的父母回答的差不多,孩子和平時一樣,沒發現什麽異常。

周陽波向張佳慧的媽媽要了孩子平時要好的同學的名字,趁着下課,他找到了張佳慧在班級裏最好的同學于子堯。

十二歲的女孩子突然被警察問話,于子堯整個人顯得局促不安,眼神惶恐地望着周陽波,躲在班主任的身後一句話也不願說。

周陽波有點後悔,沒帶王敏過來,女人來問問題,總會讓孩子放松一點警惕。

周陽波工作時很少笑,為了拉近和孩子之間的距離,他咧開嘴笑笑,表現出自己最和善的一面。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着:“于子堯同學,你別怕,警察叔叔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知道,只要誠實地回答警察叔叔就好。”

周陽波的笑容,讓于子堯安心了許多。她的眼神像是一只受了驚吓的小兔子一般,小心謹慎地望着自己的班主任沈瓊,得到班主任的點頭鼓勵後,才小聲地答了一句:“好吧!”

“在班裏你是不是和張佳慧關系最好?”

于子堯點了點頭。

“你們有什麽心事都願意和彼此分享嗎?”

于子堯想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那你最近有沒有發現張佳慧同學和平時有什麽不一樣?比如心情不好?”

于子堯又想了一下,才慢頓頓地回答:“慧慧,最近的确心情不太好。”

周陽波眼神一亮,這樣細小的發現,往往都是破案的關鍵。

他再次笑笑,打消于子堯對自己的戒備,問:“那慧慧最近有什麽煩心事呢?她有沒有和你說過?”

“她說她的父母最忌經常吵架,有時她半夜都睡着了,他們還在争吵。慧慧問過她媽媽吵架的原因,可她媽媽說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操心,好好學習就行了。”

父母感情不和,對孩子肯定有着深刻的影響,十二歲的女孩,就快邁入青春期。情緒容易敏感化。

周陽波盡量往好的一方面去想,她的失蹤是不是為了喚起父母的關注?

周陽波随後又問了于子堯幾個問題,除了父母的吵架弄得張佳慧有些不開心外,其他的方面,于子堯并沒有發現她與平時有什麽不同。

詢問完張佳慧的同學,周陽波再一次回到校長辦公室,一進門就開門見山地詢問張佳慧父母:“你們最近是不是經常吵架,影響到了孩子的情緒?”

周陽波的話音一落,張佳慧的媽媽低下了頭,顯得有得羞愧。而張佳慧的爸爸表情卻截然相反,他陰沉着臉,一臉的怨氣,像是把平時夫妻吵架的勢頭都一同帶來了。

“我們沒吵過架!”

張佳慧的爸爸怒目圓睜,現在他的架勢就像是在吵架。

周陽波猜測張佳慧的爸爸是不是對吵架這個概念有什麽誤解?

“我們偶爾會有……”

“你閉嘴!”

張佳慧的媽媽話還沒說完,被張佳慧的爸爸一聲給吓了回去。她緊張地一哆嗦,看都不敢看張佳慧爸爸一眼,急忙地低下了頭。

張佳慧爸爸這一嗓子不僅把張佳慧媽媽吓得一哆嗦,連周陽波都吓了一跳。

這樣不會控制自己情緒的父親,周陽波也難怪孩子會郁郁寡歡,心情不好了。

“也許是你們之間的問題影響到了孩子的情緒!為人父母了,要學着管理自己的不良情緒。”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慧慧是故意躲起來的?”

“目前為止沒有別的證據顯示孩子失蹤和上一起失蹤案有什麽共同點,所以你們在回家等等,如果孩子晚上還不回家,随時聯系我們。”

周陽波的解釋讓張佳慧的媽媽心裏的一塊沉重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她謝過了校長和警察,和自己的丈夫一路吵吵鬧鬧出了辦公室,回家等孩子去了。

馬振華對着張佳慧父母的背影失望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地說:“吵架吵到了這裏,在家裏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呢,可憐了孩子!”

随後馬振華問了問準備收隊的周陽波他們:“周警官,張佳慧同學的失蹤,你認為和林童鑫同學的性質是不同的吧?”

“目前看來不像,張佳慧的失蹤有因可尋。再一個張佳慧年齡偏大一些,想在白天躲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那就太好了!”

馬振華再次謝過,送走了三個警察。他急忙地拿出手機給老婆郭瑩瑩打電話報喜。

“老婆,警察說我們學校失蹤的那個六年級學生,可能是自己走失的,這太好了!”

“那你就放心吧!”

郭瑩瑩正準備給學生上解,上課鈴已經響了,她此刻沒工夫和馬振華閑聊。

“我一會去接你,我們中午出去吃!”

馬振華抑制不住興奮之情,不願放下電話想和郭瑩瑩多聊幾句。

“我可能下課比較晚,今天實驗室沒人,集體旅游去了。辦公室的鑰匙我放老地方了。你先到了,自己去取。”

“好的,老婆!”

馬振華放下電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警察走後,他的心情不錯,兩起失蹤案的性質不同,起碼危機目前解除了。

做完今天最後一輪化驗的郝佳明疲憊地回到了辦公室。今天的鑒定所事情好像是特別多,除了公安局送過來的證物需要緊急化驗,還有幾份加急DNA親子關系的報告書。

整個一天忙下來,郝佳明覺得自己疲憊不堪,像是散了架。

郝佳明把自己的頭頸安放在舒服的靠椅背上,像是往常一樣浏覽了一遍朋友圈,在快速地翻閱下,他的手突然停了來。

郝佳明像是觸電一般從椅背上彈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盯在一張照片上,整個人像是被點穴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顧子涵,來我辦公室一趟!”

臨近下班顧子涵正在奮力趕稿,被上司崔健突然傳召。

好幾天沒被罵了,顧子涵不知道崔健突然叫她過去,是不是自己又有什麽事做的不夠周全。

來到法制專欄,顧子涵覺得自己變得神經質起來,聽到崔健的聲音就開始緊張,聽到崔健叫她,生理反應性的手抖,無可避免地感覺自己又得被罵了。

“臉皮厚點,臉皮厚點!”

顧子涵在心裏給自己念着口號,邁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敲開了崔健辦公室的門。

“小顧來了!”

一見到顧子涵,崔健一反常态地沒拉着他那張驢臉,反而臉笑得像是一張褶皺的花,發黃的牙齒點綴着這難得裂開的嘴。

崔健笑起來不好看,但總比他拉着一張老臉可是好看多了。

顧子涵咧咧嘴,場面和她預想的不一樣,一時間居然失去了反應能力,手腳都不知該放哪了?

顧子涵的上一篇報道,創下了他們組成立以來最高的數據量。公司的各專欄組長會議上,主編還特意表揚了崔健組。

最令崔健意外的事,主編親自給法制組申請了提高線人費的金額,并且順利通過。

提高了流動資金,對他們組今後的采訪和收集材料,幫天大的大忙。

這一切的功勞都歸結于他一向不看好的菜鳥顧子涵,崔健做夢也沒想到她一個小小的新人,還真算出彩,沒給他丢臉,沒給他們組丢臉。

崔健特意把顧子涵喊進來,當然是要對她的工作能力的肯定。他這個人一向對事不對人,有錯當罵,有功當然要誇。

顧子涵已經習慣了被崔健罵,這一頓猛誇的操作,顧子涵還真适應不了。更何況崔健這誇人的功力可真不怎麽樣,怎麽聽怎麽別扭。

顧子涵像是個社恐患者被硬拉上講臺演講,全身不适,焦慮不安。

周志輝看見顧子涵臉色難看地走出崔健辦公室,以為她又被罵了,連忙走過去安慰,“老崔又發飙了?”

顧子涵咧咧嘴苦笑,搖了搖頭,“那倒沒有,不過我還是适應他發飙的樣子!”

周志輝看了看顧子涵無語的表情,什麽都懂了,在崔健手下做了七八年,他的脾氣他最了解不過了。

罵起人來,絲毫不考慮下屬的自尊心問題。但表揚起人,更恐怖,誇張到你覺得這是明褒暗貶,無地自容。

“崔神經”這外號這麽多年,可不是白叫的!

這件事,周志輝還真的安慰不了顧子涵,他自己都消化不了。

周志輝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小盒巧克力給顧子涵壓驚。

其實周志輝平時不吃零食,但自從顧子涵來了以後。他知道她愛吃零食,所以每次去超市,總是有意無意的買點小零食,在抽屜裏準備着。

上次的事,如果不是顧子涵替他去采訪陳宇,可能被挾持的人質就是他。雖然顧子涵後來得救了,也沒什麽事。但周志輝總是覺得自己欠她的。

“這牌子的巧克力可貴了,周哥,你自己留着吧。”

顧子涵上下翻看周志輝遞過來的小盒子,對吃的東西,她相當有經驗。大的餐廳,小到零食,門清。

“朋友送的,我不能吃巧克力,過敏。再放就過期了。”

周志輝怕顧子涵不收,故意編了個理由。

“留給家裏人也好啊!”

“父母都高血糖!”

顧子涵覺得再推遲下去,就辜負了周志輝的一番好意。

她謝過之後,扔了一顆入嘴,好巧克力的品質真不是蓋的,口口絲滑也不是誇張的廣告語。

顧子涵正品味着巧克力的濃厚的香醇,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是郝佳明打來的,至從上一次顧子涵暈血住院,郝佳明和他媽來過醫院看她一次。他們很久都沒聯絡了。

顧子涵在心裏早就把這個男朋友編外了。她把手機的鈴音關掉,沒打算接。

響過一遍,又來一遍,顧子涵只能一遍遍關鈴聲。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顧子涵接連不斷的電話鈴聲吸引。她才不得不尴尬地拿着手機來到走廊裏。

“晚上一起吃飯!”

“沒空!”

郝佳明總是這樣,兩人相處他總是高高在上的感覺,像是将軍發號施令,也不問問顧子涵是不是有時間,有心情。他需要做的事只需要通知你一聲就OK了。

“加班?”

“沒心情!”

“下班我去接你!”

……

顧子涵還沒來得及拒絕,電話那邊已經出現了忙音。她郁悶地看着手機上“郝佳明”的名字,想想見一面也好,有時事拖久了也不是辦法。有些問題的确應該當面徹徹底底的解決清楚。

顧子涵拿着手機剛準備回去,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是周陽波打來的。

這可是個稀客,周陽波幾乎從不主動給顧子涵打電話。難道是有案子主動爆料?雖說機會渺茫,顧子涵還是高高興興地接起。

“喂,顧子涵,我周陽波,晚上下班我去你公司找你!”

“我晚上……”

顧子涵剛一接起電話,周陽波像是機關槍似的,把他要說的話一股腦地都倒了出來。沒等顧子涵說話,那邊已經挂線了。

顧子涵本想給周陽波回個電話過去,告知她晚上有事,可見他沖忙又緊張的語氣,怕是有公事。身為個稱職的法制專欄記者,警察主動約,這樣的機會是當然不能拒絕的。

總之,顧子涵決定先和周陽波談公事,讓郝佳明等一會兒,再和他把私事解決掉。時間上應該是不沖突。

周陽波和顧子涵結束通話,身邊一直幫着出謀劃策的小鄭,好像比他本人還焦急,着急地詢問:“顧記者說什麽?”

“不知道,我只是告訴她晚上下班去找她。沒等她回答我就挂電話了。”

“哎!”

小鄭嘆口氣,周陽波還真是個好警察,連私人電話都像是審問犯人似的,你自己說明白了,總得讓人家表達下自己的想法啊!

“哥,晚上和顧記者見面,一定要買束花去過去啊!”

“買花?”

“當然了,女孩子都喜歡收花,你得表示點誠意才行啊!”

“讓我抱着花在街上走?拿槍可以,拿花可算了吧,我可丢不起那個人!”

周陽波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誇張,像是剛看過一場驚悚電影。

看周陽波這麽抗拒,小鄭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哥,在隊裏你是一等一的好警察,好領導。但刑警隊能和你結婚生孩子嗎?哥,追女孩怕羞可不行。”

“不行,絕對不行,買花的事免談!”

周陽波開車一邊往顧子涵的公司趕,一邊在車子裏自言自語:“這女孩子怎麽都喜歡花呢?謝的又快,又不實用。”

雖然嘴上義正言辭地告訴小鄭買花的事對他周陽波來說絕對不可能,可眼睛還是不經意地向路邊尋找鮮花店。

路過一家鮮花店,周陽波連猶豫都沒有,直接一腳剎車停在路邊,遮着臉鑽進了花店。按着小鄭的指示,買了一束鮮豔亮眼的紅玫瑰。

周陽波抱着玫瑰花,一路小跑趕回到自己的車裏,一小段路程,像是過街老鼠,慌張的不得了。

他迅速地掃視了周圍的路人,眼神像是剛剛偷了東西的小賊。可自我感覺引人注目,周圍的路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沒有一個人願意多看他一眼。

周陽波給顧子涵打電話時,她已經到達地下停車場。周陽波沒去公司大門口等,而是直接把車開進了停車場。

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高峰下班時刻,停車場的人和車都不算多。

周陽波把車一拐進去,就看見顧子涵拿着兩袋東西,正往自己車的方向走去。

顧子涵走的挺慢的,看樣子手裏的兩袋的東西重量不輕。周陽波找了一個最近的車位,預備停好車,就過去幫顧子涵拎東西去。

車子找到位置停好,周陽波剛準備扳開車門出去,手卻停留在半空不動了。

周陽波清楚地看到,顧子涵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男人,拿着一個盒子單膝跪地,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個動作是在求婚。

這個求婚的男人周陽波也認識,司法鑒定所的高級化驗員——郝佳明!

這一刻,周陽波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會在鑒定所三番五次地碰到顧子涵,原來她并不是去工作。而她和郝佳明本就是戀人關系。

周陽波還傻傻地誤會了顧子涵偷偷地暗戀他,這一刻謎底徹底揭曉,周陽波還沒開始戀愛,就已經失戀了。

此刻周陽波的耳邊突然奏響了一首歌,正适合此刻他的狀态。

“我措手不及,只得楞在那裏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

車子上一束紅玫瑰在夜晚昏暗燈光烘托下,依舊刺眼,刺的周陽波眼睛生疼。

周陽波一個人開車在馬路上漫步目的地晃悠,這一晚失眠是躲不過了。城市這麽大,他連一個喜歡的人都抓不住,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一個人回家只能繼續胡思亂想,意難平。周陽波把車開到小鄭家樓下,預備帶着他的小徒弟喝點酒解解愁。

小鄭一打開車門就看見一大束花擺放在後座。他樂呵呵地蹦到周陽波車的副駕駛座,想着幾個小時前,周隊還打包票地說自己絕對不給女孩子送花,沒想到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就束手就擒了。

可是轉念一想,小鄭又覺得不太對勁兒。按道理,花早就應該送出去了?如果周隊和顧記者相互鐘情,此刻應該正在約會,又怎麽會大晚上找他個大男人去喝酒呢?

小鄭才發現周陽波臉上的陰郁,怕觸碰到他那根敏感神經兒,小心翼翼地詢問:“失敗了?顧記者沒答應你?”

周陽波嘆了口氣,可憐巴巴地看着小鄭,一副被狂風吹散了嫩草的受傷模樣,“花沒送,話沒說,我什麽也沒做。”

“哎呀!”

小鄭替周陽波猛拍打自己大腿,“哥呀,你啥時候變這麽慫了,抓賊的時候怎麽那麽勇猛,對個姑娘表白就那麽難嗎?”

“顧記者,已經有男朋友了。”

周陽波說的好像很輕松,可是話一出口,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有男朋友了?誰啊?!”

“我們都認識,鑒定所的郝化驗員。朋友妻不可欺,我沒機會了!”

“怎麽搞得?顧記者有男朋友了?按道理我的分析不會錯啊!”

小鄭對自己判斷失誤的事還在耿耿于懷,一回頭看見周陽波落寞的樣子,知道他對這段感情真的上了心。

小鄭開始暗暗責備自己,如果不是他有意撮合周陽波和顧子涵,也許此刻周陽波就不會如此失望。

感情的事外人開導總是徒勞,小鄭現在能做的只是陪周陽波一醉解千愁。

兩人剛準備出發去附近的餐廳吃東西,周陽波和小鄭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是隊裏打來的。

亮着藍色警燈,周陽波載着小鄭一路狂奔到達兇案現場,警戒線已經拉起。全組的警員都已經到齊,就連方輝都出現在現場。

“師傅,什麽情況?”

周陽波帶好證件,鑽過警戒線,直奔方輝的方向走過來。

方輝正雙手掐腰聽張達問目擊者筆錄,見到周陽波過來就忍不住嘆口氣,眼睛裏還紅紅的,像是幾天幾夜沒睡過覺。

周陽波看了看方輝難看的臉色,心裏禁不住抖了一下、

方輝做了三十多年警察,出過大大小小無數個兇案現場,身經百戰,心早已鍛煉的堅如磐石。一般的案子并不會影響到他的态度和情緒。

他這樣的狀态,周陽波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大案子。

周陽波緊張的心嘣嘣直跳,忍不住又小聲問了一句:“師傅,什麽案子?”

“天山小學失蹤的女孩找到了,她死了,還被分了屍。目前只找到頭部和四肢,沒有上半身,很慘!”

周陽波愣在原地,心一直沉一直沉。

是他告訴孩子的父母,孩子應該是鬧情緒,不是失蹤,沒有關系!

也是他承諾學校的校長馬振華,張佳慧的失蹤和林童鑫的性質應該不同,讓學校放松警惕!

如今孩子真的出了事,罪魁禍首都是他周陽波的輕視造成的。

周陽波呆立在原地,眼神已經開始不聚光,強烈的自責感已經讓他忘記了他的工作職責,勘探現場。

直到方輝一句“過去看看吧”,周陽波才如夢初醒,張達在前面帶路,緩緩地向那女孩走過去。

法醫的初步檢查已經結束,屍體上蓋着一層白布,等待着被拉走。

周陽波緩緩地一步步靠近那白布前,他蹲下去,顫抖用雙手揭開白布,女孩子瘦小的雙臂雙腿和一個頭顱就這樣觸目驚心地射入周陽波的眼睛裏。

小鄭第一次見到分屍案,在看到屍體的第一眼,胃部容物就開始控制不住地往上頂,他忍不住跑到後面“哇哇”大吐。

周陽波看了一眼女孩的頭顱,眼睛無神地圓睜着,他顫抖着把白布放下,那種眼神他沒有勇氣再看第二眼。

站起身,周陽波感覺眼前一片漆黑,頭一陣眩暈,差一點摔倒。

他平穩了一下情緒,扭頭看了看在一旁站着,拒絕再看第二遍屍體的張達:“是誰發現屍體的?”

張達用手指了指和方輝站在一起的年長男人說:“是那個撿垃圾的老頭兒發現的。”

沒有多餘的時間悲傷,周陽波走到老人身邊,又向他詢問了一遍發現屍體的經過。

老人膽怯地看了看周陽波,回憶這種事總歸是一種不好的經歷。他連嘆了三口氣,才緩慢地向周陽波講述事情經過。

“我每天晚上固定時間都在這裏收垃圾。今天還沒走到垃圾桶前,我就看見了一個醒目的大袋子在那立的高高的。開始我還以為是誰家扔的小家具什麽的,走近一看,大袋子上有的地方粘上了紅紅的東西,像是血。我摸了摸裏面的東西,不像是家具,就好奇就打開看看了,沒想到就看到了這個。”

回憶起那觸目的一幕,老人雙手不住地顫抖着,臉也突然間變得慘白,又喃喃自語地補充了一句:“小孩還這麽小,是誰這麽狠心啊,作孽啊!”

方輝站在一邊安撫了老人幾句,随後問一直沒說過話的周陽波:“你怎麽看?”

周陽波搖搖頭,“沒頭緒,兇手為什麽要選擇孩子下手?按理說,小孩子的社會關系簡單,還是小學生,沒道理有什麽深仇大恨,要用這麽殘忍的手段對付一個孩子。”

“小孩子的社會關系簡單,那大人呢?孩子會不會是背鍋呢?”

方輝簡單地幫周陽波分析了一下,投遞給他一個眼神:“是時候和孩子的父母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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