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失蹤的孩子們(18)……
送走了所有人,針對案情有的新進展,周陽波召開了組內緊急會議。
第一個發言的是張達,他建議盡早結案,既然郝佳明認下所有罪行,案子又沒有新的證據可供郝佳明翻案,早點給上頭一個交代,是最好的結果。
本案涉及到校園安全問題,社會反響極大,方輝已經去局裏彙報了三次工作,如果再不給公衆及傳媒一個交代,對整個刑警隊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我不同意結案!”
張達的觀點還沒有表述完,周陽波就第一個制止了。他認為這樣草草結案,的确對公衆有了交代,但真正的兇手若不是郝佳明,很難保再出現第三起第四起這樣的案子,到時候,警隊将面臨比現在更嚴重的局面。
“那你說怎麽辦?方隊這幾天臉黑的都掉煤堆裏了。這案子查了快一個月了,目前別說進展了,連方向都攪亂了。我們分隊可是連續三年都是紅旗小隊,今年年末要是拿不下來紅旗,怎麽和方隊交代?再說了,郝佳明有罪沒罪,不是你我說的算的,是法官判的。我們警察只管抓捕犯罪嫌疑人就行了。”
張達嗆了周陽波幾句,他有時是真看不慣周陽波這個認死理的軸勁兒,既然有人願意背這個黑鍋,他還非要給人家沉冤待雪,自讨沒趣。
再說案子如果在發生,也不見得還出現在他們分隊的管轄區域。哪個兇手傻到可一只羊薅羊毛。別的分隊破不了案子,是別的分隊的事。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閑工夫操心以後的事。
“總之,沒有找到站得住腳的證據前,這宗卷子我都不會移交到檢察院的。”
周陽波行使領導權利,制止了張達想糊弄過去的想法。
組內的隊員看着兩個争執,沒有人敢出聲,張達資歷老,周陽波算是小領導,這一開口出聲,得罪了誰都不好。
沉默了幾分鐘,張達見沒人支持,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頂得桌子發出刺耳的摩擦地面的聲音,沒留下一句話,頭也沒回地離開了會議室。
所有人的目送着張達出了門口,沈成才敢開口說句話:“張哥這好大喜功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呢?”
“別管他!”
周陽波拿起早準備好的資料,繼續分析案情,最後大家把目标人物鎖定在沈雪身上。
沈雪雖然殺害自己親兒子的可能性不大,一個女人分屍的能力也近乎于零。但郝佳明這麽賣力氣拼死保住的人,與這件案子一定存在某種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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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佳明自首的第二天和第三天,周陽波帶着沈成幾次到訪沈雪和林江的家。終于在第四天,林江和沈雪旅游回來了。
沈雪的起色比上幾次見好了許多,與丈夫林江手挽着手,拉着行李箱有說有笑地往電梯的方向走。
孩子的失蹤去世對他們夫妻的影響好像不大,不知情的人,在他們臉上看不到一絲悲傷。
“這兩口子心不是一般的大啊!”
沈成居然說了和小鄭一模一樣的話,他在遠處指着沈雪的笑臉對周陽波繼續說,“上一次見她不是還哭得要死要活的嗎?這麽快就沒事了?這當媽的心也太冷了!”
周陽波來不及回複沈成,眼看着電梯就快到達,他搶先一步攔住了林江夫妻倆的去路。
見到警察到訪,夫妻倆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林江緊緊地抓住周陽波的手,問:“我兒子的案子是不是有消息了?”
周陽波頓了一下沒出聲,感受着林江的手由溫變冷,他特意看了一眼沈雪,她的眼睛東張西望地亂飄,仿佛對消息的結果并不期望。
随後,周陽波告知林江夫妻:“兇手抓到了!”
“是誰?為什麽要殺我兒子?”林江的情緒非常激動,連聲音都變了調。
周陽波感受到林江的手變得更涼了,而沈雪并沒有像丈夫那樣迫切地想知道結果,她的眼睛繼續漫步目的地飄着。當聽到兇手的名字時,周陽波明顯看出沈雪一直緊繃的肩膀松了下來。
“怎麽會是他?”
林江像是重症肌無力患者,拉不住周陽波的手,慢慢地滑了下來。
“你們認識他?”
沈成見林江的反應,立即來了精神。
“他是我老婆的發小,這幾天還說在籌備婚禮,來我們的酒店預訂場地。”
随後林江把目光投向沈雪,沈雪被丈夫這麽一看,立即像被導演喊了“開始”,蹲在地上,又是抱頭,又是痛哭,歇斯底裏地狠狠砸自己,眼淚也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林江一看老婆這麽傷心,說不出一句責備的話,連忙也蹲在地上,對她又是安慰,又是擁抱。
一直站在一旁的周陽波和沈成都看傻了,這演技真是太tm給力了!
沒給這女人頒一個“最佳女主角”的獎項,還真是埋沒了她精煉的演技,眼淚說來就來,連情緒都用不着醞釀。
有這個戲精在旁邊幹擾,想問什麽也問不出來了,周陽波給了沈成一個眼神,兩人就先離開了。
周陽波想,想要了解得更深入,得找林江單獨聊聊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周陽波帶着沈成來到了和林江事先約好的酒店。酒店是林江家自己的産業,現在是林江的父親在管理,在全國有很多家連鎖。
林江并不在父親所在的酒店裏上班,在一家小企業裏做業務。可林江是家中的獨生子,将來酒店的繼承權也必然歸林江一人所有。
剛一進入酒店的大廳,沈成就被酒店內堂的奢華和大氣所吸引。從硬裝到軟裝,幾乎全是大牌子,這樣的裝修級別,在國內酒店的檔次上絕對算得上數一數二。周陽波也聽說過,這家酒店在全國幾乎每個省會城市都有,旅游城市更是連開了幾家。
沈成一邊欣賞酒店內設,一邊附在周陽波的耳邊悄聲說:“真沒想到,這個林江家裏這麽有錢。他怎麽就這麽想不開,還出去打工呢?我還以為他們家就是普通家庭呢!”
周陽波的心思都在一會兒見到林江要問的問題上,對沈成的八卦沒細琢磨。
過了一會兒,沈成又聯想到了什麽,在電梯裏拍了拍周陽波的手臂說:“周隊,你說這個林江這麽怪,那兩個孩子不是他殺的吧?”
周陽波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就說:“他不是兇手,他和林童鑫的父子感情很深!”
“你怎麽知道呢?”沈成詫異。
“昨天當我通知他誰是兇手時,林江的手冷得像是塊冰。能感受得出他是真的緊張傷心。一個人嘴上可以說謊,但生理反應卻騙不了人!”
沈成又笑了,誇了周陽波一句:“周隊,你可真是觀察的細致入微啊!”
林江在酒店有一個獨立的總統套房,是他讓父親單獨留給他的,沈雪不知道這裏。每次壓力大想一個人靜靜時,他都會躲到這裏來。
兒子死了,他怎麽能不傷心,不難過,九年裏他把兒子視為掌上明珠。當初為了能生下他,他和家裏鬧掰,也要和沈雪結婚。
這九年,離開酒店的管理層,做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林江一點也沒後悔過。他們一家三口過着普通人的簡樸生活,他也覺得很幸福。
兒子離世,最傷心的還是沈雪。所以林江心裏就是再難過,再沈雪面前他也不敢表現出來,他的心在滴血,臉上卻要展露出笑容。
又是一夜未眠,頭疼的快要炸開,當周陽波他們按響門鈴時,林江雙眼通紅,難掩憔悴。
一見到警察到訪,林江很難不想到兒子的慘死,沒說兩句話,眼淚就止不住了。沒有沈雪在身邊,他終于可以放下僞裝,盡情地做自己。
林江痛苦了一會兒,才控制住情緒,他聲音哽咽地問:“童童的……屍體找到了嗎?”
“兇手說他抛屍在海裏,還沒有打撈上來。”
周陽波按着郝佳明給的口供交代給林江,雖然他覺得這個口供并不真實。
林江吸了一下鼻子,目光顯露出強烈的恨意,:“郝佳明死不足惜,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律師,通知媒體大肆報道,讓他的家人們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你和郝佳明很早以前就認識嗎?”周陽波問。
林江搖了搖頭,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我和我老婆,希望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渣。我是前不久才知道他的。”
“前不久?”周陽波繼續問,“據我說知,郝佳明和你老婆很小就認識,難道她從來沒有給你引薦過這位發小嗎?”
“沒有!”
林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緊緊地皺了皺眉頭,頭又開始疼起來,他非常的不舒服,緩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前不久我表妹和我說,看見我老婆和一個男人一同進了酒店。我差一點還誤會了他們,問過才知道這個男人是我老婆的同學。他最近要結婚,找不到合适的酒店,知道我父親是經營酒店的,就找我老婆幫忙了。”
林江停頓了一下,又苦痛地捂住了額頭一會兒,實在挺不住,他慌忙地翻出一粒止痛藥,一口吞下,連水都沒喝。
“我和父親這幾年的關系一直不太好,我老婆怕給我添麻煩,又不忍心拒絕同學特意來找她幫忙,就領着郝佳明先去別的酒店找找看。我知道這件事後,就答應了郝佳明酒店場地的事我給他安排。父子就是父子,我和父親的關系再差,這麽點事求他,父親還是願意幫忙的。”
“結婚?場地?”
回到警局,周陽波在一張紙上寫着林江說過的話。小鄭走到他身後,看見白紙上的這幾個字,驚訝地叫了起來,“哥,你要結婚了?”
周陽波被小鄭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回頭瞪了小鄭一眼,“胡說什麽呢?我在想林江說過的話呢!”
“他不是結婚了嘛?兒子死了,這麽快就又想娶老婆了?”
小鄭這思維能把人從北京拐帶到紐約去,完全不着邊啊!
周陽波只能耐心地把今天見林江的事,從頭到尾地給小鄭講一遍,否者,這小子,不知能想出什麽離奇的邏輯。
小鄭聽明白後,抱着肩膀撇了一下嘴,說:“郝佳明真是想結婚嗎?我看他是借着結婚的名義,掩蓋和沈雪的不正當關系吧!”
随後,小鄭又補充了一句:“這個叫沈雪的女人還真是厲害啊,把兩個男人耍得團團轉。要我說林江這個男的,也挺好唬的。我覺得林童鑫是不是他兒子都說不準!”
小鄭的一句話,突然讓周陽波的腦袋閃了一下。兩起案子發生以來,他一直沒想到兇手為什麽要選定林童鑫和張佳慧兩個孩子下手?他們兩個完全不認識,家庭之間也毫無連帶關系。
每一個兇手犯案,都不可能無緣無故,即便是心理有問題的變态,他選擇的目标也一定有某種共性,可這兩個孩子的共同點到底是什麽?周陽波一直也想不通。
小鄭這一提醒,倒是提醒了周陽波,也許這兩個孩子的父親,都不是親生父親!
思維跳躍也有思維跳躍的好處,小鄭這天馬行空地亂想一氣,倒是給了周陽波新的思路。
周陽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小鄭肩膀,誇獎他,“你說的也許是對的!”
“我說什麽了?”
小鄭被周陽波一句話弄得反而摸不到頭腦了,圍着他身後一個勁兒地轉悠問原因。
“想知道,跟我去見一個人!”
周陽波想到一個人也許可以幫助他們,拉着小鄭剛準備往外走,在門口撞見去醫院剛看病回來的王敏。
“毛毛躁躁的,幹什麽去啊?”
這一下實實在在撞在王敏的腿上,王敏的膝蓋本來就疼,被周陽波這大力一撞,差一點直接跪地上。
周陽波來不及多解釋,道了歉,腳底像抹了油剛準備溜走,卻被王敏叫住。
“王姐,我真有正事,急!”
周陽波以為王敏又準備給他灌輸穩妥性的重要性,急忙先表明自己真的有案子要查。
“剛剛我在醫院看見顧記者了!”
王敏一句話,周陽波被抹了油的腳突然澀住了,立在原地不動了。
“顧子涵,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