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鐘霜記得千百年前他還叫鐘雲鶴。那天他背上竹筐出門,見到了隔壁程大娘:

“哎,小雲啊,又出去采菌子?你娘好點了沒?”

“好多了!”鐘雲鶴嘴上如此道。他将鐘霜推給程大娘:“麻煩您了。”

“哎呀不打緊。”程大娘笑着将鐘霜抱進自己懷裏,“快去吧,路上小心點!”

鐘雲鶴半蹲下身,對鐘霜叮囑:“乖乖的聽話,莫要給大娘添亂,常看着點娘親,嗯?”

鐘霜低首點頭:“哥,快去快回。”

程大娘扔給鐘雲鶴一根黃瓜,他穩穩接住。邊吃邊上山采蘑菇去了。

山中樹木雜生,斜坡甚多,泥路崎岖,蚊蟲多,荊棘密布,令人寸步難行。鐘雲鶴早已習慣,輕車熟路地找蘑菇,不一會便被陰沉的天悶得滿頭大汗。

鐘雲鶴當年十六七歲,早早承擔起家中責任了三年。他娘病重,父親早亡,小妹鐘霜不懂事,每日起早貪黑也掙不到多少錢,還全送去了醫館。家中能當的也全當了,可謂一清二白,大白天開門也無賊進去偷。但隔壁程大娘很是熱心,讓他覺得生活多了幾分希望。

鐘雲鶴渴了就喝幾口山泉水,餓了就啃幾口幹糧。一天下來,蘑菇采了一些。但天色漸晚,再去集市上賣可能不趕時間,明日再說吧。

鐘雲鶴歇了一會,隐約聽到有人呼喊。

“鶴哥哥,鶴哥哥……”

是鐘霜!鐘雲鶴聽出來了,他起身大叫道:“阿霜!阿霜你在哪?”

鐘雲鶴連滾帶爬地背上竹筐四處尋找鐘霜。頃刻,天上下起傾盆大雨。鐘雲鶴踏着泥濘,終于見到了在雨中放聲哭泣的鐘霜。

“阿霜,不哭,別怕……”鐘雲鶴緊緊護住鐘霜,“你怎麽來了?”

“我趁程大娘不注意跑來的,娘親吐了好多血,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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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雲鶴心中一急,拉着鐘霜便往山下跑。鐘霜步伐小,倒在泥湯中起不來。鐘雲鶴又焦頭爛額地回去抱起鐘霜回家,天很快黑了下去。

在山中走夜路相當困難,更何況鐘雲鶴要冒雨抱着鐘霜回家,他只能借月光一點點小心翼翼走。

鐘霜身體滾燙,似乎發了熱。鐘雲鶴又冷又餓,體力不撐,實在沒了力氣,眼前一黑,一腳踩空,狼狽不堪地滾了下去。

“唔!”鐘雲鶴受到疼痛,瞬間清醒不少。他抱住鐘霜不讓她受傷,身上磕磕碰碰全是血,終于一口氣滾在山腳一棵樹邊。鐘雲鶴感覺疼得站不起來,渾身骨頭散架一般疼。

鐘霜一直在嗚咽哭泣,鐘雲鶴背上的竹筐也沒了蹤影。他咬着牙,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家走。

遠處有一點燈火在閃,鐘雲鶴被雨水打得看不清來人。

鐘雲鶴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奮力向燈光奔去。

“鐘雲鶴!”燈光搖曳着過來。

鐘雲鶴聞聲知曉來人是龍葵,他筋疲力盡地将鐘霜背在背上,龍葵遞給他一把油紙傘,他道:“謝謝。”

龍葵點頭:“沒事吧?”

鐘雲鶴沒回答,直接問:“我娘怎麽樣了?”

龍葵沉默半晌才道:“病情惡化了。”

鐘雲鶴深吸一口氣,又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龍葵拍拍他肩,安慰道:“沒事,還有我在,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們家還有點銀子,你先拿去給你娘治病,不着急還……”

若是以往,鐘雲鶴早已拒絕,但如今他只想讓他娘好好活着,也顧不得是施舍還是同情了:“好。”

鐘母的病情的确惡化了。鐘雲鶴問好不容易請來的郎中道:“我娘她怎麽樣?”

郎中收拾好藥箱,搖了搖頭:“喝幾副藥試試吧。”他遞上一副藥方。

“那我小妹……”

“只是普通發熱而已,喝藥幾日後也能好。”郎中遠去。

鐘雲鶴盤算着手中僅有的銀兩,最終下定決心,去找龍葵。

龍葵不必鐘雲鶴去找,早早在門口等候。他遞給鐘雲鶴一個紙包。鐘雲鶴接過哽咽道:“龍葵,謝謝你……”

龍葵搖頭而去。

鐘雲鶴點過錢,去鎮上抓藥。鐘霜喝完藥,又在床上歇了幾天,很快便生龍活虎,只是鐘母情況仍然不好。鐘霜試探道:“要不,把娘留給我的嫁妝買了吧。”

鐘雲鶴被迫當了一個镯子,沒敢告訴鐘母,怕她生氣。

鐘霜日日待在家中縫縫補補,補貼家用。鐘雲鶴不知她從何而學,心疼道:“別弄了,你才多大。”

鐘霜不過十三四,卻格外懂事:“沒事。”

盡管如此,鐘母還是沒過多久離開了人世。

鐘雲鶴怔在床前,鐘霜失聲痛哭。他從今往後便更是家中支柱,哭不得,只能一直安慰鐘霜。

“阿霜,不要哭……”鐘雲鶴自己的聲音也帶上哭腔,将頭別過去,抹掉淚水。

家中沒有銀錢可以買棺椁給鐘母下葬,鐘霜哭腫了眼,道:“不如我去給人家當丫鬟,先替娘下葬也好。”

鐘雲鶴不許:“娘的遺願便是讓我照顧好你,不許去。日子再苦也苦不到你,我自有辦法,莫要再操心。”

鐘雲鶴想的法子也比鐘霜好不了多少。他折下腰背,挨家挨戶的跪求,痛哭流涕,唯獨沒有再去找龍葵。

鐘雲鶴含淚磕了一個頭:“求求您。”

那人看了鐘雲鶴一眼,嘆氣默默關上門。

鐘雲鶴把膝蓋跪出血,也沒能求來多少錢。最後竟只能買張好草席裹屍下葬。

三日後,鐘雲鶴下定決心離開家鄉,準備動身去投靠蜀地的舅舅,雖說不是親舅舅,但多少應該也會給些面子。

鐘雲鶴剛帶鐘霜沒走多遠,龍葵便追了上來:

“你為何不再來找我,還将錢還了回來?”

鐘雲鶴無語,龍葵又道:“要走了?”

“嗯。”鐘雲鶴道,“不回來了,這些年來承蒙你和程大娘照顧,多謝。”

龍葵沉默片刻:“我舍不得你。”

“我喜歡你,我能和你一同走嗎?”

鐘雲鶴輕輕蹙眉,終于回頭看了一眼龍葵:“我不喜歡你。”

龍葵一僵:“無妨,我只想跟你走。”

“那無所謂,只要你什麽都不做。”鐘雲鶴背好包袱,領着鐘霜走遠。龍葵追上二人,尾随其後。

蜀地離東北遙遠,三人一路漂泊近三月才來到蜀地邊緣。

“還有多久才到?”鐘霜垂頭喪氣道,“我不喜歡這裏。”

“快了,還有幾日,再忍忍。”龍葵摸摸鐘霜的頭,鐘雲鶴喝了一口水:“穿過這片樹林……就到鎮上了。”

“歇一會吧,我好累。”鐘霜實在走不動路,頓足道。

鐘雲鶴點頭:“那你餓不餓?”鐘霜連忙點頭。鐘雲鶴欲要掏出幹糧,龍葵道:“我聽到水聲,附近應該有條河,我們不如抓幾條魚吃吧?”

“好啊。”鐘雲鶴喜出望外,将包袱放下,“阿霜,你在這等我們,我們去去便回。”

鐘霜點頭,乖巧地坐在一塊石頭上。鐘雲鶴與龍葵放心去抓魚。

一會,鐘雲鶴二人抓魚回來了,卻沒見到鐘霜身影。

“阿霜!”鐘雲鶴扔下魚,急忙四處尋找,“阿霜!”

無人回應。

“我這邊也沒有。”龍葵急道,“不會是出事了吧?還是讓人抓走了?”

“阿霜既然聽了我的話,就肯定不會亂跑,一定是有人将她掠了去。”鐘雲鶴強迫冷靜道,“只是這附近沒有腳印……”

“管他呢!”龍葵提起包袱跑道,“既然有人,那定要到有人之處去問,先出了這林子再說!”

于是鐘雲鶴二人飛一般地沖出樹林,在鎮上一一詢問,卻無人知曉。正當鐘雲鶴心灰意冷之際,一老者道:“穿紅裙子的羊角辮小姑娘?那你可真是太不幸了。”

“何來這一說?”

“我看見抓走她的,是江湖門派中的三清派。”老者道,“三清派的掌門人好色暴戾,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鐘雲鶴面色發白:“我不信……三清派在何處?既是名門正派,為何不除惡揚善,反而為非作歹?”

“三清派在鳳嶺山上。”老者灌了一壺苦酒,語重心長道,“如今的世道,名門正道不過是在有大難時英雄救美,做給衆人看罷了。”

龍葵将鐘雲鶴拉到一邊,低聲道:“鳳嶺山……恕我直言,到鳳嶺山有十多天的路程。可聽那老者意思,阿霜還不等我們去救她便兇多吉少了。”

鐘雲鶴擡手推開龍葵:“不試試怎麽知道,難道你要見阿霜死?我做不到,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龍葵見他如此堅決,只好妥協:“那好,我陪你去。租馬快馬加鞭一下,說不準可以趕到。”

鐘雲鶴一路馬不停歇地趕向鳳嶺山。

“我可以見一下你們掌門嗎?”鐘雲鶴問守門人。

守門人不屑看他一眼:“我們掌門豈是你能見到的?快走快走!”

“你們抓走了我妹妹鐘霜!”鐘雲鶴怒道,守門人一把将鐘雲鶴推開幾丈,他依然不依不饒,“你們抓走了我妹妹!”

“休要血口噴人!”

“我們三清派是名門正派,怎可能做那種龌龊事!”

鐘雲鶴一沒要到人,二還被人揍了一頓。下山後龍葵見他這樣,道:“要不偷偷溜進去,把人救出來?”

“裏面全是修士,我們這樣的普通人進去豈不是羊入虎口?”鐘雲鶴嘆氣道,“還是從長計議,先在山腳下歇一晚,明日再說。”

話雖說如此,但鐘雲鶴翻來覆去睡不着。他月下閑逛,逛着逛着迷了路,進了一個山洞。

這山洞異常大,格外寒冷,像個冰窟,鐘雲鶴凍得瑟瑟發抖,想出去卻找不到出口。

“怎麽在一個洞裏還迷路?”鐘雲鶴打了個噴嚏,準備再走走,卻看到有一石臺上放着一本書。

鐘雲鶴皺起了眉頭。

翌日清晨,鐘雲鶴摸進三清派,救出了奄奄一息的鐘霜。

“你是怎麽做到的?”龍葵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看看昏迷的鐘霜,又看看鐘雲鶴。

“像偷東西一樣。”鐘雲鶴神秘兮兮道。

鐘雲鶴三人便按照原來計劃去投靠了舅舅,日子還算混得不錯。

“英雄,英雄!”

贊美聲如潮水一般擁在鐘雲鶴耳邊,他不知所措,心慌。

這裏有個山中惡霸,帶領一幫土匪天天欺壓百姓,百姓恨他們恨的牙癢癢。這天土匪欺負到了自家頭上,鐘雲鶴一個不樂意,反手教訓了他們一頓。

是好事不假,但也是壞事。

“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鐘霜驚道。

龍葵也是萬分好奇。鐘雲鶴緩緩道:“這個……”

“他好像和那些修士不太一樣,怎麽看怎麽邪門。他用某物操控一人去打另一人,再以此類推,用血氣增加力量,和那些催動靈力之人不同……”有人道,“這不是歪門邪道麽?”

“人家救了你,你還質疑人家?”一個聲音大喊道,“閉嘴吧你!”

那人不再吱聲。鐘霜突然躲到鐘雲鶴身後:“哥,我看見三清派的人了……”

鐘雲鶴低頭道:“不打緊,我會保護好你的。”

鐘霜說的不錯,三清派的确盯上了她。幾日後,鐘雲鶴上山砍柴,歸後鐘霜和龍葵都不見了。

鐘雲鶴暗罵一聲,不用猜都是三清派幹的好事!他路上聽聞三清派掌門周平要娶鐘霜,勃然大怒,趕去了鳳嶺山。

“鐘霜,你終于來了。”周平冷聲道。

鐘雲鶴蹙眉道:“我不是鐘霜,我是鐘雲鶴。”

“啧啧,多狠的心!”周平道,“連自己親妹妹也要拉出來當擋箭牌!”

鐘雲鶴一頭霧水,不和他争辯:“我妹妹呢?”

周平拍拍手:“鶴兒,過來。”

鐘雲鶴差點沒被惡心死,但出來之人的确是鐘霜與龍葵。他們被人用刀抵住脖頸,動彈不得。

“你這是做什麽?我沒殺人放火,也沒惹你。”鐘雲鶴壓住怒火道。

“我若不這麽做,能把你引出來嗎?”周平笑道,“今日,我便為百姓除惡揚善,讨個公道!”

鐘雲鶴用看腦子有病之人的眼神看他。周平察覺到,故意驚訝道:“怎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

“你個修歪門邪道的惡人!”周平指着他罵道,“百姓見你除了土匪信任你,把你當英雄,可你呢?你竟利用他們信任你,血洗了整個鎮子!”

“今日我三清派若不除了你這個心術不正之人,我三清派自毀門牌!”

周平大手一揮:“給我上!”

衆多修士向鐘雲鶴襲來,鐘雲鶴只好出手抵禦。他一瞬間結連解決掉一半的人,周平見勢不妙,讓人将刀往鐘霜脖上靠了靠:“鐘霜,你再不住手,我便殺了他們二人!”

鐘雲鶴停手,被人在背後刺了一刀。

“哥!”鐘霜哭道,龍葵掙紮道:“別聽他的,殺了他們!”

鐘雲鶴哪裏舍得,他不再還手。不一會,身上布滿血跡。

周平奸計得逞,仰天大笑。鐘霜淚洗了面,用力将脖往刀刃上蹭,血濺了一地。

“阿霜!”鐘雲鶴看到倒下的鐘霜,向她撲過去,“不要!”

周平未料到鐘霜會自殺,心中暗道壞事。果不其然,下一刻,鐘雲鶴的手便穿過了他的胸膛。

周平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鐘雲鶴也沒放過挾持鐘霜二人的修士,他解決掉那二人後,抱住鐘霜痛哭:“阿霜,你堅持住,我這就抱你下山去找大夫……”

“哥……”鐘霜氣若幽蘭,“別費勁,也別傷心。你下山後告訴他們,大魔頭鐘霜,也就是我,已經死了。而你鐘雲鶴是好人,你的名聲不會毀。舅舅也會為你作證,你會好好活着……”

“我知道你沒有做壞事,你是好人,就算你修了歪門邪道,也不會去做壞事……”

語罷,鐘霜便永遠閉上了雙眼。鐘雲鶴失聲哭泣,龍葵也在一旁無聲落淚。

鐘雲鶴抱着鐘霜的屍體踏出鳳嶺山,山下聚了不少人,舅舅也好好活着。衆人見狀,紛紛在下竊竊私語。

“我……”鐘雲鶴低聲道,“我是鐘霜,魔頭鐘霜,人是我殺的。”

人們睜大雙眼,後退幾大步:“魔頭鐘霜将三清派滅了!”

舅舅高聲道:“不對,他是鐘雲鶴,不是鐘霜!”

“我是鐘霜!”鐘雲鶴瞪了一眼舅舅。很快,舅舅雙眼空洞無神,沒了自主意識,成了他的傀儡。

“看見沒,我才是鐘霜。”鐘雲鶴忍淚道。人們一哄而散,生怕鐘雲鶴血性大發殺了他們。鐘雲鶴解開舅舅的神志,舅舅反應過來後也落荒而逃。

“這又何必。”龍葵輕聲道。

鐘雲鶴,不,鐘霜道:“誰知道呢。”

鐘霜就地給“鐘雲鶴”下葬。剛入土,人群又很快聚集了起來。這次來的是名門正派的修士,很快将他圍得水洩不通。

鐘霜面無表情:“我不殺人。”

“放屁!你滅了三清派!”

鐘霜搖頭:“我……算了。”

他輕一擡手,将自己的心挖了出來。

鐘霜死了。

人們見他還算個有點良知的魔頭,便将他葬在了鳳嶺山附近一個山洞裏,布下結界,讓他永遠封在裏面。

千百年後。

鐘霜從黑壓壓的棺材中醒來,頭痛欲裂。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鐘霜覺得此話有理,于是又閉上雙眼:“我是個死人,我是個死人,我是個死人……”

等一會,他無法呼吸,肯定死了。

但過了很久,鐘霜還是活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一摸手,冰涼;一探鼻,呼吸也沒了。

鐘霜大喝一聲,将棺材蓋掀開,見到一個人:“請問……”

“啊啊啊!”掃墓人吓壞了,“大魔頭鐘霜又複活了!”

于是千百年後鐘霜再次醒來,接受了來自整個江湖的追殺。他被煩得不行,在鳳嶺山設結界安居樂業。

別人罵他,鐘霜不生氣。他已經平淡了,整天樂呵呵什麽也不氣,稀裏糊塗過了半年小日子。

直到一天,有人找上了門。不是殺他,也不是罵他,而是問他收不收徒。

怎麽不收?鐘霜得意洋洋,給每個修魔之人下了禁制,沒他允許誰也出不去鳳嶺山。

想出去?可以,不準做壞事。

就這樣,鐘霜坑騙來了一堆人當他徒弟,其中也包括龍葵。

“你還活着?”鐘霜道,龍葵苦笑:“但好像還有意識。”

鐘霜明白,這是和他一樣。

江湖上的人整日來不停騷擾鐘霜,他被煩得不行,法力越來越弱,只好閉關了三十年。剛出關,鐘霜便在落紅亭見了一個蠢頭憨腦的小哭包。

“啊?楚楚可憐!”

就這麽可憐了幾個月,鐘霜再也不想當大好人善心收留人了,他想當一回粗暴的施暴者。而這輩子只對一人兇了一回,從此就再也沒省心過了。

巫楚南只想狠狠抛開江湖上的一切流言蜚語,越過塵世間的一切世俗障礙,跋山涉水,不管不顧,讓他自私自利為自己一回,讓他愛上鐘霜一回。

而鐘霜又何嘗不是呢?

鐘霜突然笑了,吐出一大口血,昏了過去。

都說人死前會回憶自己一生,他這回是真死了吧?

可惜了巫楚南,鐘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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