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事難料

石信道:“我什麽時候用下三濫的暗器了?”

雪真道:“剛才不就是?那暗器涼飕飕的,多半有毒!”

石信笑道:“一粒冰塊而已,雪大師不要怕!”

雪真一聽是冰塊,暗舒一口氣,又道:“你們以三對一,還是靠偷襲取勝,我不服!”

石信笑道:“虛虛實實,兵不厭詐。不這麽做,等到天黑都分不出勝負。我可沒那麽多時間!”

雪真尋思道:“按理說這石信的武功在我之上,他要對付我,何必趁我不注意用冰塊偷襲呢?剛才又說‘沒時間’,莫非他有內傷?還是說他得了病?”

李若天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向石信道:“多謝救命之恩!”

石信笑道:“不妨事!我還指着你采藥呢!”

李若天抓了抓耳根,一臉苦惱,嗫嚅道:“可我夠不着……”

雪真叫道:“石信,你幫我解開穴道,我替你采藥。這小子內力太差,靠不住的!”

木羽裳把劍尖在他眼前晃了晃,威脅道:“大和尚,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扔下懸崖。沒了舌頭,看你怎麽念經!”

雪真怕她真把自己舌頭割下來,吓得急忙閉嘴,不敢再言。木羽裳收劍入鞘,拍了拍手,對石信道:“咱們三個都夠不着,這和尚又不能放,只好下山找人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有人肯幫忙呢!”石信點頭道:“也只有這樣了。”

木羽裳正往山下走,只聽砰的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她轉過身來,卻見李若天四腳朝天,仰躺在地。木羽裳急忙奔到他身旁,問道:“你怎麽了?”

李若天腦袋空空,一臉茫然,但覺體內有個地方一直在膨脹,像是要爆炸一般。石信見狀,把木羽裳拉到遠處,小聲道:“別打擾他!過一會兒就好了。”

李若天憋得難受,只覺真氣在經脈中飛速流動,一陣強,一陣弱,動靜比平時練功大了不少。他坐起身,盤起雙腿,心中默念練氣的口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過了一刻,先前的驚惶和恐懼漸漸消散,但體內的真氣依然在湧動。他平時練功雖然一絲不茍,但也只是依照先後順序在各處穴位、各條經脈下功夫,并沒有做到融會貫通。剛才和雪真這一番惡鬥,無意中把渾身各處真氣都調動起來。這一動,真氣便如激流般不可阻擋。他練習內功不過兩個月,并不知這是功力突破的前兆。

李若天靜坐許久,身上愈來愈熱,縱使寒風朔朔,冰雪皚皚,也無法讓他感覺到一絲寒冷。就在某一刻,真氣忽然沖開了一道關隘,仿佛洪水瞬間沖破堤壩。李若天憶起內功心法上說的“氣沖玄關”,心想:“書上說氣沖玄關之時才可修習第二層內功,難道體內的異狀便是因此而發?”他無暇多想,立刻依照心法,練起第二層內功。不一會兒,體內暖流便如洶湧的江水一般滔滔不絕。這些暖流起初還很細,到後來竟越來越粗,流得也越來越快,就算有心阻止也不能夠了。李若天順其自然,心念随着真氣游走。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身上漸漸不再冒汗,體內真氣也舒緩下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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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羽裳見他臉上紅潮漸漸消去,整個人平靜下來,安詳得像一尊佛像,忍不住對石信道:“你看他!”石信看了他一眼,微笑不語。

過了一會兒,李若天精神煥發,倏地站起身來,對石信道:“石大俠,且慢下山,讓我再試一試!”說罷,縱身躍起,用的依然是“喜鵲登枝”這一招,然而他內力暴漲,這一跳竟然比原來高了足足有四五丈。

石信嘆道:“此乃天意!”

木羽裳見李若天摘到那金舌草,心中一陣歡喜,沒高興一會兒,她就自責起來:“我為什麽要高興?他得救對我有什麽好?”

李若天摘下一株,遞給石信,複又躍起,如此幾十回,采了一堆金舌草在地上。石信把這些救命的草藥捧在胸前,說道:“李公子,多謝救命之恩!等我體力稍複,教你幾門功夫如何?”

木羽裳道:“正該如此!男子漢哪有只挨打不換手的?你教他幾門功夫,讓他以後別再見人就跑!”

才走幾步,只聽雪真在後頭叫道:“快放開我!”

木羽裳回頭笑道:“大和尚!你就在這裏吹吹冷風吧!那小和尚不見你回去,自然會來救你!”

李若天心中不忍,說道:“他不會死在這裏吧?”

石信道:“他的穴道過幾個時辰自然會解開,不必管他。現在幫他解穴,又要糾纏一番。”

三人走下仙砀山,因擔心雪真帶着寺裏的僧人報複,特地在十幾裏外尋了處農舍借住。這家人熱情好客,為三人清出幾間空屋,贈了幾套衣服,把過節才吃的豬也給殺了。石信心下感動,把身上的銀子全都拿了出來。農夫不好意思拿,最後挑了幾塊小的。

飯後,石信拿出抄的那張紙,看上面寫着“煎藥服下”,忽然犯了愁。他從小到大從沒煎過藥,不曉得煎藥的步驟是什麽,萬一錯了,豈不前功盡棄?請農婦幫忙又嫌難為情,正猶豫着,木羽裳走了過來,問道:“你發什麽呆呢?”

石信道:“我不會煎藥。”

木羽裳目光一亮,細眉微曲,咯咯笑起來。

石信道:“你笑什麽?”

木羽裳笑道:“我還以為名聞天下的石大俠什麽都會,原來連藥都不會煎!”

石信道:“術業有專攻,我怎麽可能什麽都會?你會不會煎藥?”

木羽裳雙手抱胸,得意道:“那當然!丹鼎派弟子除了習武,還得制藥煉丹。有時候煉一枚丹就得在屋裏待幾天,既無聊又累人,相比之下,煎藥真是太輕松了。”

石信大喜:“那你幫我把藥煎了!”

木羽裳眼珠一轉,說道:“你幫你煎藥,你給我什麽好處?”

石信想了想,問道:“你想要什麽好處?”

這一下可把木羽裳給問住了。她只是随口一說,并沒想好到底要什麽東西。木羽裳沉吟半晌,說道:“這會兒想不出來,等我想好了再說。”

石信道:“我可等不得!”

木羽裳道:“那我先幫你把藥煎了,到時候你可不許反悔!”

石信道:“只要不是做什麽壞事,都答應你。”

木羽裳借來鍋碗,挑了幾株金舌草,洗淨放在鍋裏。先加水泡了小半個時辰,随後點火煮了半個時辰,将湯藥倒在碗裏。倒完之後,又加水煮了一回,等煮透了,将湯水倒入頭次煎好的湯藥中混勻。

石信坐在一旁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頭一蕩,暗想:“要是能和她一直在一起……”想到一半,忽然搖了搖頭,在心裏苦笑道:“我相貌吓人,她一定怕得很,怎會願意一直待在我身邊?她的心上人又是因我而死,她一定恨死我了,怎麽可能……”

恍惚間,木羽裳端着藥來到他跟前,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又發呆!”

石信接過碗,擡頭望着她,眼中泛着柔光。木羽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臉漸漸紅了,佯怒道:“你看我作什麽?”

石信誇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藥煎得這麽好。”

木羽裳在金鼎山時很少被同門師兄弟誇獎,就算是寵她的長生道人,也經常說她調皮,鮮有誇贊之語,更別提對她不冷不熱的李靈子了。此刻她聽到石信誇自己,心裏吃了蜜似的,瞬間轉怒為笑,說道:“那當然,我本事大着呢!”

石信待湯藥稍涼,嘗了一口,皺眉道:“真苦!”

木羽裳笑道:“英雄好漢也怕苦?”

石信憋了一口氣,把碗拿到嘴邊,一仰頭,将藥全都喝了下去。

木羽裳問道:“感覺怎樣?”

石信嘴裏一陣苦澀,臉色極其難看,直問她要水喝。木羽裳給他倒了一碗水,石信一飲而盡,吐了口氣,道:“怎麽這麽苦?”

木羽裳笑道:“苦盡甘來嘛!”

石信稍微運了一下真氣,感覺跟之前并無不同,便道:“縱是仙丹妙藥,也不會這麽快見效,明天再看。”

第二天一早,木羽裳又為他熬了一碗藥。石信每日早晚服藥,如此過了五六天,體內真氣竟然恢複了一些。石信大喜,對木羽裳道:“多虧了你家裏那本奇書,不然我這會兒死了也說不定。”木羽裳道:“我每天為你熬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可得好好謝我,不準糊弄!”石信想起她在仙砀山上說的“互不相欠”那番話,忖道:“等我功力恢複,她就要離我而去。她離家這麽久,一定盼着早點回去。”胸口一酸,險些落淚。

木羽裳見他剛才還高興着,突然間臉沉了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心中不免納悶。她猜不到他的心思,亦不敢多問,一轉身跑到外面自己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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