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安子挂了?!
就算沒有血性,也得有土性吧。
在網上叱咤風雲的老牌黑客,到現實中給人罵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動不動就是‘憑你?’‘你配嗎?’‘你不适用’‘你是例外’,擱誰都得氣翻。
安涯打心底裏厭惡透了李哲天的‘你配嗎?’,還有那種看低等生物的輕蔑眼神。
媽的,老子再沒用,再不配,還不是黑了你幾百萬!
有種咱倆拼一把,老子不轟廢你的服務器!
要不是你他媽不讓老子碰電腦,我他媽能這麽委屈的在你巴掌下茍活!
安涯越想越覺得憋屈,心裏像燒開了水一樣沸騰咕嘟,紛紛湧了上了眼簾。
奶奶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而自己在這邊洋相出盡,不是暴露狂,就是跳變态舞,到頭來還被人指着鼻子罵,你是個什麽東西,他的名字你不配叫。
就差說這張臉你不配長,快去毀容!
李哲天居高臨下,不可一世的瞥着坐在床上的安涯,以看垃圾的眼神。
“滾下去,這是我的床。”
那種口氣,仿佛能坐他的床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現在主人回來了,狗就得滾下去。
安涯忍住怒氣蹭的站起來,狠狠瞪李哲天一眼,朝門口走去。
老子受夠了你的冷眼,出去睡甲板!
李哲天剛坐下,卻發現本應該去沙發上待着的人竟走到門口,正伸手拉開門。
這個時間,馬上就要去練舞了,出去幹什麽?
“給我回來!”
李哲天似乎站了起來,床褥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命令的口氣讓煩悶的心情更加不爽。
安涯回身,舉起左手,冷笑着豎起一根中指,“操你!”
剛有點老實的人又開始刺毛。
李哲天勾起嘴角,圈着手臂微斜着眼睛,“看來,我太寵你了。”
安涯走出去的時候還在想,你媽就是這麽把你‘寵’大的?
那您的童年可真不太幸福。
甲板上沒有人,微涼的帶着腥氣的海風吹來,天氣有些冷,但可以忍受,安涯深呼了口氣,準備去長椅上湊合一夜。
有人跟了出來,皮鞋咯噔咯噔的響,正是陰魂不散的李哲天。
安涯沒理他,自顧自裹着衣服躺下了。
李哲天走過來,用腳踢踢安涯的手臂,“起來,去練舞。”
安涯白他一眼,“沒心情!”
李哲天二話不說,一腳踹了上去,低喝,“起來!”
安涯給一下踹翻到堅硬的地下,胸肺震得生疼,捂着胸口說不出話來。
看起來很像無聲的反抗。
李哲天第二腳接着踹到,這回是肚子。
安涯忍痛大罵,“打啊!使勁打!打死我你的趙小飛也回不來!”
明知道趙小飛是李哲天心頭上的硬刺,在被鄙視被逼迫甚至是被虐待了幾個月後,安涯終于爆發了所有的惡毒。
你不讓我好過,我就狠紮你心裏的刺!
李哲天眼睛射出危險的光芒,他揪起癱在地上的安涯,聲音因為氣憤而低沉,“你是什麽狗屁東西,要不是你十分幸運的長了這張臉,哼,現在你的屍體應該早爛了!”
安涯被狠狠掼到地下,後背重重撞在堅硬的地板上,“咳咳……李哲天,你找不到趙小飛就拿我當替死鬼,不知道是你壓抑的情感得不到爆發破罐破摔,還是你蠢到用我引他出來,你以為他,會留戀你的變态?還是喜歡被虐待?”
眼見着李哲天臉色迅速陰雲密布,安涯繼續句句帶刺,“……八成,趙小飛知道有個倒黴蛋繼承他的黴運,今後再也不用受你的追捕,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李哲天眼中精光一閃,手掌狠狠抽向安涯,爆喝,“閉嘴!”
安涯臉歪到一邊,抽動着麻木的嘴角冷笑,“李哲天,你個白癡,你根本不懂得什麽是愛,你的愛對趙小飛來說是災難,是毀滅,只有離開你,他才能活下去,所以他三年都不肯出現,為什麽,你難道不知道是為什麽嗎?你的愛他媽是把砍刀你知道嗎!”
李哲天再次狠抽了安涯一個嘴巴,嘴角裂了,血飛快的滲了出來。
“安涯,你配教訓我嗎?”
安涯艱難笑起來,上揚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着奪目的光澤,絕望而凄美,“是,我不配,我是肮髒的垃圾,您多偉大啊,多高貴啊,不過是個流氓頭子!你的趙小飛能回來我他媽就見鬼了!”
李哲天再次舉起的手卻沒有再落下,停在半空微微的顫動着。
這樣的安涯,像極了小飛臨走的樣子。
一樣的美麗,一樣的絕望。
安涯掙開李哲天,捂着劇痛的肚子走到甲板的觀望臺上,随便一躺。
漫天的繁星美得璀璨,可卻讓人更加心酸苦悶。
為什麽這片天空,總是有擺脫不掉的陰霾?
陳波,你死哪兒去了……
突然,一個鐵桶砸了過來,寂靜的深夜,響聲驚心動魄。
安涯被巨大的響聲驚得跳起來,不禁大罵罪魁禍首,“你他媽犯病啊!”
李哲天臉色鐵青手指着海平面,眼睛低垂着,“滾,滾下我的船,你這肮髒的垃圾。”
和小飛一樣的臉,一樣的神态,就連行為也漸漸吻合,無論怎麽欺辱,都不放棄反抗,一樣倔強的性格,眼睛會閃光,嘴唇很翹……
李哲天頭痛欲裂,他不知道安涯會不會和心裏的小飛重合。
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這個人總是能挑起心底最深處的淤泥,攪渾了平靜的心。
小飛,小飛才是我的,那個人是什麽東西,垃圾而已。
想要侵占小飛的位置?
絕對不允許。
安涯雖然是軟柿子,但這點骨氣還是有的,都被人趕成這樣,還能舔着臉留在船上?
黑黢黢的大海發出陣陣低吼,召喚着憤怒到失去理智的人。
李哲天低吼,“滾——”
“操你媽!”
安涯撿起地上的水桶,狠狠向李哲天砸去,接着毫不猶豫的跳下大船!
士可殺,不可辱。
安涯閉着眼睛,耳邊響起呼呼的風聲。
有次,安涯入侵網站被人抓住,堵在門口挨揍。
那些人打累了,讓安涯從胯 下爬過去就饒了他,不然就繼續打。
結果安涯又被打了十幾分鐘,直到陳波趕到救下他,安涯吐着血沫奄奄一息,卻笑得燦爛。
“陳波,你以前跟我說什麽來着,寧可被打死也不能啥來着?”
“士可殺,不可辱。”
‘噗通!’
重物落水的聲音讓憤怒的人瞬間恢複理智,他真的跳下去了!
這是游輪,幾米高的游輪,即使半夜抛錨停船,但從高處落水也是相當的危險,巨大的沖力能生生将人砸昏,若是安涯的落水姿勢稍差一點,比如說頭朝下,就沒有命浮上來。
李哲天腳步有些慌亂,直沖到船舷,海面上暗流洶湧,漆黑一片。
哪有安涯半點影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跳船的人遲遲沒有浮上水面,已經很危險了。
李哲天迅速蹬掉皮鞋脫下上衣,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海水很冷,幾乎結了冰。
人一下水就要被凍住,極度的寒冷像針一樣猛刺着身體每一處皮膚,劇烈的顫抖讓肢體不再靈活,呼吸開始困難。
李哲天在海水裏奮力潛游,尋找安涯。
可是,什麽也沒有找到。
“安涯——”
李哲天冒出頭大聲呼喊安涯,可回應他的只有海浪拍擊的聲音。
該死的,去了哪兒了!
李哲天摸出手機,接通後便大聲嘶吼,“溫文,快讓弟兄們下海撈人!安……小飛掉海裏了!”
扔掉手機,李哲天深吸一口氣又紮進了水裏。
幾分鐘後,船上紛紛跳下了幾十號人,海平面上扔的到處都是橘紅色的救生圈。
船上的照明燈全部打開,照亮了漆黑的夜,漆黑的海。
李哲天已經凍得嘴唇發紫,可是依然每隔一段時間上來透個氣又一個猛子紮下去,一刻都不休息,可是,他浮上來的間隙越來越密集。
嚴寒下,體力和體溫在飛快的流失。
小飛,小飛,你在哪兒……
就在大家都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遠處的人奮力呼喊,“找到了!找到了!”
幾艘救生艇迅速向那邊劃去,李哲天被拉上一艘也跟着劃了過去,只見那個人一手用力劃水,一手艱難的托着兩眼緊閉的安涯。
“小飛——”
李哲天目疵欲裂,不顧阻攔跳下水拼命向那兩人游去。
終于将人救上救生艇。
李哲天抓着安涯的肩膀把人放在自己腿上,控水,沒有一滴水。
這說明,安涯在落水的那一刻便昏迷過去,呼吸停止,心跳停止,生命體征不明顯。
随船的醫生立刻施展搶救工作,心髒按摩,人工呼吸,注射強心針。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
安涯還是像睡着了一樣。
李哲天臉色死灰,手抖的幾乎抱不住安涯冰冷的身體。
醫生還是堅持不懈的搶救着,其他救生艇的弟兄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在海裏泡了近十分鐘,搶救了這麽久還沒有心跳,人看樣是不行了。
李哲天紅着眼,突然推開醫生,自己撲上去狠按砸安涯的左胸,“起來!你給我起來!不準死聽到沒有!不準死!”
沒有用,還是沒有用。
醫生拉開李哲天,“天哥,還是我來吧,或許……”
李哲天甩開醫生的手,瘋狂的嘶吼,“滾開,不要碰小飛!小飛,你醒醒!醒醒!”
安涯靜靜的睡着,蒼白美麗的面孔像月神一樣皎潔。
李哲天的心刀絞一般,血流如注。
“不準死!不準——”
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天哥拼了命的給趙小飛做人工呼吸。
李哲天,在他們眼中就是神,就是守護者,無論出了多麽大的事他都能想辦法解決,永遠都是風度翩翩,鎮定沉着。
誰也沒有見到這樣的李哲天,這樣瘋狂,這樣脆弱,這樣無助。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還在拼命的往安涯嘴裏吹氣。
而安涯,還是沒有一點生命跡象。
“天哥,節哀。”
李哲天猛地爬起來,一拳把說節哀的人狠狠打進海裏,怒吼,“小飛沒有死!沒有!”
幾個人撲上來把李哲天死死拽住,“天哥,小飛哥走了,真的走了……”
李哲天瘋了一樣的掙紮着,有幾個人被甩下了船。
他掙脫那群人,撲過去抱着毫無生氣的安涯嘶吼,“小飛——小飛……”
小飛……
小飛……
安涯垂着腦袋,頭發無聲的滴着海水。
醫生再次試圖搶救,可是李哲天制止了他,“……不用了。”
小飛走了,離開了。
再也不能和他激烈争吵了,再也不看不到他憤怒時可愛的樣子……
李哲天抱着冰冷的安涯,眼神空洞,“回去吧。”
忽的把人擁進懷裏,溫柔的蹭蹭他的頭頂,李哲天悲傷的微笑,“小飛,咱們回家吧。”
遠處的游輪,被照明燈照的輝煌華麗,靜靜的看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