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反殺 且說撞見有人企圖用枕頭悶……
且說胡善祥撞見有人企圖用枕頭悶死重傷的護衛,吓得當場尖叫,拔腿就跑。
蒙面刺客見被人撞見,來不及繼續用捂死這種“漫長”的手法,當即拿開枕頭,一刀抹了護衛的脖子,快點弄死他。然後對準了門口逃跑的胡善祥,一刀投擲過去。
胡善祥後背又沒有長眼睛,看不見危險,只曉得往前跑,眼瞅着即将被一刀穿背!
胡善祥太緊張了,沒有留意腳下的門檻,她被門檻絆得一頭栽倒,感覺一股冷嗖嗖的寒風從頭頂穿過。
銳利的刀鋒刺破了裹住頭發的黑布包頭,齊腰的長發四散開來,和破布斷發一起在夜風中飛舞。
胡善祥摔倒的瞬間,一炳雁翎刀哐當一聲,落在她的面前。
胡善祥披頭撒發,撿起雁翎刀站起來繼續跑,感覺身後有腳步聲,原來刺客擲刀不成,就追過來想近身弄死她。
剛剛和鬼門關擦身而過的胡善祥腦子一片空白,她本能的雙手握刀,閉着眼睛旋身一揮,感覺到砍到了什麽東西,一股溫熱的液體飛濺到她的臉上。
啊!
聽到陣陣慘呼,胡善祥睜開眼睛,赫然看見地上有一只斷臂,刺客哀嚎着,試圖用左手堵住正在噴血的殘臂。
這個蒙面刺客追來的時機實在太“巧”了,健步如飛,伸手即将薅住胡善祥的長發時,沒料到這個只曉得大呼小叫、狼狽逃命的野丫頭居然轉身就是一刀,砍斷了刺客的手臂。
我砍人了!
胡善祥吓得腿軟手軟,差點沒握住雁翎刀,鬼使神差來了句:“你……你沒事吧?”
對于刺客而言,這句話簡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蒙面刺客顧不得噴血的右殘臂,左手從腰間摸出一炳短匕,孤注一擲的朝着胡善祥刺來。
真的勇士,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但胡善祥不是勇士,她只想當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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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刺客邊噴血邊撲過來,猶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勢必要與她同歸于盡,胡善祥見根本跑不過刺客,把心一橫,雙手重新握緊了刀柄。
短匕對準她的胸膛刺來,胡善祥吓得趕緊蹲下,同時雙手平行,慣性的朝下揮斬。
蒙面刺客的右腿還在原地,身子卻已經飛出去了。
身後撲通一聲悶響,胡善祥站了起來,回頭一瞧,刺客右腿也在湧泉似的噴血。
這下右手右腳都斷了,同手同腳,齊齊整整的。
真是一根蠟燭兩頭燒,蒙面刺客急劇失血,左手不知該堵那一頭,她絕望的對着胡善祥怒目而視。
胡善祥看着血葫蘆般的刺客,吓得口不擇言,“對不起……不……你不能怪我,實在是這把刀太鋒利了。”
蒙面刺客聽了,兩頭噴血噴得越發快起來。
這時已經有外頭巡夜的禁軍聽到動靜,進入了安樂堂,雜亂的跑步聲、還有燈火也越來越近了。
蒙面刺客絕望了,扯下蒙面的黑布,将黑布往地上一扔,刺客朝着胡善祥詭異的笑,“我就是死,也要找個墊背的!”
借着明亮的月光,胡善祥看清了刺客的面容——正是給她搓洗身體、還有通頭的宮女!
“是你!”胡善祥難以置信——怎麽宮裏也像山東運河上那些蠻橫無理還貪婪的官兵一樣搞監守自盜啊!
“是我。”宮女冷笑道:“我在黃泉路上等你。”
言罷,宮女不再理會胡善祥,一邊哭喊尖叫“救命!有刺客!”,一邊用僅存的左手左腳往外爬,去迎接聞訊趕來的禁軍。
宮女所到之處,皆是鮮血,用身體畫了一條粗長的血線。
胡善祥猛地意識到宮女想要混淆黑白、賊喊捉賊、栽贓陷害,連忙開口解釋,“不是我!她才是刺客!”
禁軍趕到時,看見地上有個血人在蠕動,簡直就是個人形的“慘”字,此人聲音和相貌都很眼熟,正是安樂堂裏的宮人婵兒。
婵兒氣若游絲的叫救命,她身後是個手拿雁翎刀、披頭散發、臉上還有血的陌生人,那個陌生人不停的說“不是我,我不是,她才是刺客!”
此情此景,禁軍當然是相信熟人了,當即朝着陌生人彎弓射箭。
一支箭飛來,插/入胡善祥腳尖下。
又是千金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解釋無用,胡善祥撒腿狂奔,禁軍舉着火把在後面追……
皇太孫朱瞻基聞訊趕來時,安樂堂已經被禁軍圍得水潑不進,正在一間間屋子翻檢搜查,捉拿“刺客”。
禁軍半路追丢了,只找到了刺客的兇器——一把雁翎刀。
朱瞻基看着斷手斷腳、已經搶救無效、血盡而亡、還死不瞑目的宮人蟬兒,立刻下令,“傳我命令,只要活口,不得傷人,我要查出幕後主使,務必要留住她的性命。”
朱瞻基生性多疑,在山東德州安德水驿的時候,胡善祥雖然拿出了戶貼來證明身份,但是他依然暗中派出手下,去了濟寧府走訪,核實胡善祥的說辭。
從德州到濟寧一個來回至少三天,還要摸清楚胡善祥的底細,所以當朱瞻基在運河河畔遇到刺客、被白蓮教護送到京城時,調查胡善祥的手下還在返回德州的路上呢,根本來不及把全部屬實的結果告訴朱瞻基。
故,朱瞻基乍一聽說“胡小姐連殺兩人”時,對胡善祥的信任就開始搖擺了,覺得她處處可疑。
但是,她的确救過我。而且,在漁船時,她給我療傷上藥,那時候我虛弱無比,連手都擡不起來,如果她欲對我不利,至少有一百個機會殺了我,為何一直不動手?
朱瞻基腦子裏天人/交戰,矛盾的很,故吩咐手下先保住胡善祥的性命,不要傷她。
朱瞻基看完了殘屍,又去看護衛的屍首。護衛躺在床上,脖子裏的鮮血浸透了被褥,也是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屍體旁邊是個枕頭,枕頭上劃着一個“十”字,是護衛臨死前掙紮着用頸血在枕頭上寫的,他的手指在寫一豎時停下了,不知是何意,或者還沒來得及寫完。
這個護衛重傷,高燒不止,腦子都燒糊塗了,為何要殺他?
山東之行我被出賣,遭遇刺客,只有身邊的人才能如此精準的掌握我的行蹤,這個護衛是出賣我的內鬼,還是他發現了什麽導致被滅口?
這宮裏,到底還有沒有我可以信任的人?
朱瞻基正思忖着,床底傳來一個聲音,“皇太孫殿下,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真是被冤枉的。”
一個腦袋從床底鑽出來,臉上糊着灰塵、蜘蛛網、鮮血和碎發,正是胡善祥。
她在一個分叉口把雁翎刀往左邊一扔,卻從樹林裏繞了回去,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賭一把,藏在了最初的案發地,也是皇太孫肯定會來的地方。
這宮裏只有朱瞻基是熟人,也是唯一信任我的人——至少胡善祥目前是這麽想的。
胡善祥從床底爬出來,頭發散亂,宛若女鬼,“我就知道殿下會聽我解釋的。”
話音剛落,她就一哄而上的護衛們制服,捆綁成了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