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兒子啊,幹脆父王教你看奏折吧。”
王抱着兒子又親又啃地玩了一會兒。小家夥被寵得高興起來,嘴裏嗚嗚呀呀地叫着,聲音嘹亮,雙手亂抓。
王一看兒子的精神頭還很旺盛,可是他又沒時間老哄着他,手上的奏折攢了一堆,實在耽誤不得,便幹脆将兒子抱到了桌子上,翻開奏折念了起來。
王的聲音低沉溫雅,緩緩念着文章時,有種輕柔醇厚地味道,好像夏日裏最甘美的佳釀,讓人身心舒暢。
小王延雖然聽不懂,但他的精神力異于常人,智力發展也堪比一兩歲的孩童,所以朦朦胧胧的,也能明白些什麽。
他睜着烏黑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神秘的奏折,只覺上面圈圈畫畫的圖案十分可愛。又不時地扭頭看看父王,見父王要不眉宇輕蹙,要不點頭稱贊,越發覺得奏折這玩意神秘起來。
父子倆就這樣你玩我看的互動着,不知不覺中,竟培養了小王延小小年紀對政治的敏銳度,只能感嘆‘家教’的厲害啊。
于是這日之後,每天下午王看奏折的時候,都會抱着兒子,讓他和自己一起‘學習’。
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熱的緣故,王這些日子都沒有胃口,吃不下東西。但是卻突然嗜酸起來,每天酸梅、酸杏不離口。
黃內宮見王這些日都不好好吃飯,就吃這些零嘴,不由心下暗暗擔憂。可是又不好勸王什麽,只當是王去年的腸胃不調又犯了。
因為當時Yam不僅對王後宮殿裏的人,還對王身邊的王太醫、金大夫及黃內宮等人都做了記憶修改,所以在黃內宮的腦海裏,也将王延是王親生的這件事忘記了,只記得這個小世子确實是王的孩子,但怎麽從王後的肚子裏生出來這件事,聰明地沒有多想(他從小服侍王,深知王只愛男人的毛病)。
所以他對于王去年的‘腸胃不調’,沒法與懷孕這件大事聯系起來,要不還能多一個人提醒王一句。
王也沒有多想。他認為王延是上天聽到他的祈求與虔誠所賜給他的禮物,所以完全沒想到這份禮物竟然這麽快就會再送一份來。
他前段時間派了裴炎和韓柏這兩個和洪麟一向親近的好兄弟去大都找他,想必這時候應該已經找到了。
他耐心地等着洪麟的消息,相信洪麟不會讓他失望的。
而此時遠在大都的Yam,已經将樸勝基和高麗那些支持京元君的大臣們的證據掌握到手了。裴炎和韓柏也已經找到了他。
“哇,大哥,你可真難找啊。要不是看見你在客棧留下的暗號,我們這次只怕完不成殿下的任務了。”
韓柏的性格開朗,還是個長不大的大男孩。他與裴炎一路奔波,從海路趕了半個月,終于來到大都。可是人海茫茫,怎麽找得到洪麟啊。
幸好Yam想到自己離開這麽久,王很可能派人來找他,所以在客棧牆角留下了一個健龍衛的暗號,這才使得後來追尋他而來的裴炎和韓柏找到線索。
“殿下最近好嗎?有什麽話要轉告我嗎?小世子怎麽樣?”Yam知道這二人是受王的命令來找他的,算算日子自己也走了快三個月了,心裏也十分想念他的愛人啊,所以迫不及待地問問王的近況。當然,還有孩子的。
“殿下和小世子都很好,只是殿下十分擔心你,命令我們務必找到你。大哥,你來大都做什麽啊?怎麽這麽久都沒回去?現在宮裏都是樸副總管在做主,總是找我們麻煩。”韓柏小小地抱怨了一句,裴炎立刻捅了他一下。
Yam道:“我來大都自然是來辦大事的。既然你們來了,我也不瞞你們,我本來是來刺殺京元君的。不過現在計劃有些變化,正好需要你們的幫助。”
二人都微微一驚。其實他們在路上已經大概猜到洪麟的目的了,但是此刻親耳聽來,還是非常震撼。
韓柏一挺身,道:“大哥,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是不是那個京元君不好對付啊?我幫你去刺殺他!”
Yam忍不住敲了他腦門一記:“這麽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京元君算什麽,我還對付不了他?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他拿出準備好的證據,想了想,交給了穩重的裴炎,道:“我這裏有樸勝基和李将軍等人勾結京元君謀反的證據,正發愁怎麽送給殿下。你們來了正好。裴炎,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盡快趕回開城,親手将這個交給殿下。”
他頓了頓,又叮囑道:“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殿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這下裴炎和韓柏都是大吃一驚,結巴道:“樸、樸副總管背叛了殿下?”
Yam點了點頭,沉聲道:“這是他與京元君往來的密信,上面清楚地寫了怎樣構陷殿下。裴炎,這個任務艱巨,你不要讓我失望。”
裴炎臉色一變,鄭重地道:“洪總管,你放心,屬下一定會将證據親手交給殿下。”
事不宜遲。Yam又詳細寫了封信給王,寫完之後,想了想,又在信尾添上了幾句,封好信封一并遞給裴炎。
裴炎不敢多耽擱,第二天一早便出了大都,搭乘去往高麗的商船,一路乘風破浪,從濟州島登陸再換馬奔回開城。
不久之後,大都京元君與太子勾結,密謀逼宮的‘陰謀’也爆發了。元惠帝知道後大怒,将京元君及與其勾結的大臣一同下獄,連太子也被軟禁了。
既然京元君想以高麗王暗中支持太子,妄圖推翻元惠帝的統治扶持太子登基為理由構陷王,那Yam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他的細密安排下,所以對王不利的證據都變成了對京元君不利的證據。而京元君受他的精神暗示,懵懵懂懂地将這些證據都交給了赤蒙。赤蒙以為自己立了大功,立刻迫不及待地上書給皇帝。
元惠帝聽到“謀反”“逼宮”這些字眼就敏感得很。而且太子英明睿智,在朝中一向有美名傳揚,受奇氏皇後的影響,他對這個兒子的戒心比所有王公大臣都多,所以一看到赤蒙交上來的證據,不由勃然大怒。
赤蒙原本還喜滋滋地等着皇上下旨廢去高麗的恭愍王王祺,然後自己再力保京元君回國繼位,以後自己就是元朝和高麗的雙重大功臣,京元君還不得拿出半壁江山的財富來酬謝自己啊。而且他是親近奇皇後的臣子,只要太子下臺了,奇皇後的兒子就有希望立為太子,日後……呵呵呵。
他正做夢呢,便聽到皇上憤怒地暴喝将太子軟禁東宮,把京元君拿下天牢。
赤蒙呆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而在家喝着小酒抱着美姬,等着好消息的京元君,更是等來了一個晴天霹靂。高麗館被封,家産查封,自己也下了大獄。
等京元君花了無數心思千辛萬苦得到朝上的消息,自己已是‘叛逆’一名,秋日問斬了。
Yam和韓柏一直在大都等到塵埃落定。
不過一個月功夫,京元君就被元惠帝取消封號,剝奪家産,罪名成立。而且與他親近的大臣一個都沒跑了,連‘舉首告發’他的赤蒙,後來都被人參出他與京元君勾結甚深、其心叵測等罪名,一并下了牢獄。
而且京元君運氣不好,案發時已是八月,這秋日問斬,不過一個月便到了,還來不及經營自救,便被斬首示衆。
當然,Yam一直留在大都等着他的最後結局,也不會給他自救的機會的。
終于一切都塵都埃落定後,Yam和韓柏才喜洋洋地準備返回高麗。
韓柏對Yam的崇拜已經上升到一個新的頂點。他在Yam身邊親眼看着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将京元君搞得身敗名裂,身首異處。己方不費一兵一卒,就毀掉了京元君的所有名聲和暗牌。
而且京元君是被元朝皇帝處死的,與王不相關,所以高麗那些臣子們,也不能拿‘暴虐冷酷’‘泯滅親情’等罪名來指責王。王的名譽和地位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與刺殺相比,這種正大光明的陽謀,才能将人徹底打入地獄啊。
二人走的海陸,這樣回去的比較快。
因為有韓柏在,Yam也不能使用精神力。只好按捺住相思不已的心情,與他一起趕路。
他們在濟州島下了船,到官府中出示了健龍衛的腰牌,調了兩匹健馬,便一路飛馳向京城而去。同時他們回到高麗的消息,也通過飛鴿傳書送達皇宮。
算算日子,Yam與王分別也有五個多月了。他是四月初在延兒的百日宴當晚出發的,現在已經九月末,這期間二人一直無法聯系,唯有裴炎和韓柏來時帶來的那點消息。
Yam心中的思念快要滿溢,迫不及待地想早點見到愛人。
他們憑借健龍衛的名號,一路暢通無阻。但是傍晚到達京左道時,卻遇到了從京城趕來的裴炎。
韓柏還以為他是來接他們的,不由詫異地道:“我們明日就到京城了,是殿下讓你來接我們的嗎?”
“不是。”裴炎一臉凝重,道:“洪總管,大事不好。樸勝基綁架了王後和小世子,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