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甘心

辜慎從小就有點潔癖,不僅僅在身體上,更是在精神上。像是八歲以前那種集體生活讓他覺得厭惡,長大之後極其的獨立,向往自由。自從十歲以後,辜自明就沒怎麽能進去辜慎的房間,因為那裏白天永遠是關着大門的,保姆都鮮少被允許進入。這樣隐蔽的私密的房間,要是被別人居住,那會是怎麽樣的一個場景呢?

辜慎的臉瞬間陰沉下來,直直的看着辜自明,看的他都開始想要後退的時候,辜慎突然說了一聲:“讓開。”

“……”辜自明沉默着,沒有動彈,過了一會兒又說,“辜慎,你要理解,這個房間現在屬于一個未婚女性,你不能随便進去。”

在餐廳吃飯的那個辜自明的大學同學,還沒有發現兩人之間出現了分歧,辜慎回頭看了一眼餐廳,‘啧’了一聲。

像是被侵占了領域的野獸,彷徨的不知所措。

辜慎的手輕輕握住門把,慢慢用力,正要打開房門的時候,被辜自明一把關上,就聽他喊了一聲:“辜慎!”

聲音絕對稱不上溫柔,辜慎知道,這個時候的辜自明已經快要生氣了。

“辜自明。”辜慎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我現在很生氣,非常生氣,但是我不想和你吵架,你明白嗎?”

看着辜慎淡然卻怒火中燒的表情,辜自明怔怔的回想起,自己寫給辜慎的那幾句話。

【我能感受到。對所有事都能冷靜的加以分析的你,遇到關于我的事情,就顯得冷漠,暴躁。舍去你的風度,像是什麽不知名的野物,一定要把我逼退得遠遠的,用你的利爪和你的獠牙。】為什麽,辜慎?

辜慎最後幾句話說的聲音不小,餐廳裏的女士已經用餐完畢,高跟鞋踩踏着瓷磚發出踢踢踏踏的聲音,疑惑的發覺出父子兩個劍拔弩張的氣氛,轉頭問辜自明,說:“自明?你們怎麽了?”

像是這種不稱呼姓氏,直接叫名字的叫法,辜慎還是第一次聽見。只感覺自己腮幫處的牙龈都被咬的生疼,強忍着要爆發出的怒火,淡淡的對那個女人說:“抱歉,我這次回家是來拿一些東西的,請問我方便——到‘你’的房間裏看一看嗎?”

那句話中的‘你’字刻意壓重了,辜自明聽得有些膽顫,也不知道辜慎為什麽如此生氣,心想難道看到辜慎成熟的時候都是表面?在他的內心深處,仍舊有小孩子一樣的獨占欲?

辜自明咳嗽了一聲,很是尴尬的沖着那個女人說:“悅言,那個,放不方便讓他進去拿一下東西?”

女人誇張的搖了搖頭,驚訝的說:“不……我的衣服都——”

“好,”辜慎點點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垂下眼眸,從兜口裏掏出一串鑰匙,随手扔到地上,一邊頭也不回的離開,一邊說,“随便你怎麽樣吧——辜自明,我要和你斷絕一切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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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時候像是什麽都不在意,但是說話的聲音提的非常高,好似是讓辜自明聽清楚每一個字。

是你欠我的。

那鑰匙與瓷磚摩擦發出的聲音非常的刺耳,辜慎扔的也用力,碰到了許多的家具,那個被稱為‘悅言’的女人看辜自明瞬間慘白的臉色,說:“辜慎,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個成年人,當然不可能陪着孩子繼續鬧下去,辜自明小跑上前,拽住辜慎的袖口,看着他的眼睛,說,:“辜慎,別鬧。”

“誰和你鬧了!”辜慎忍不住狠狠地把男人的手甩開,看着好像站在一個戰線的一男一女,說了狠話,“你憑什麽管我?——”頓了頓,猶豫了一下,說:“你他媽的算是我的什麽啊!”

忍不住爆了粗口。

前世加上今生,前前後後第一次的粗口,在這麽一個場合,完全沒有風度可言。

辜慎的手指劇痛,也後悔自己做出如此沒有素質的舉動,趁着辜自明完全愣住的時候,轉過身去,飛也一般的跑了出去。

為什麽如此生氣?

因為房間被別人住進去了?當然不至于,辜慎雖然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卻也不必為了這種小事真的生氣。

讓人覺得生氣的是,自己不過是出去住了一個月,‘家’就已經不是自己的家了,何必再在裏面留念,幹脆斷了一切的好。

辜慎向來就是一個狠角色,像他上輩子那樣能謀取巨利的工作,手段不硬怎麽可能爬的上去,倒是重生之後收斂了點。然而,那種自天而成的骨氣,被人折了不行,——碰了,更不行。

前世之所以沒有和辜自明鬧的如此僵,很大原因是因為上輩子的他忙于工作上的事情,被雜務堆得滿滿的,哪裏會有時間談情論愛,更何談對辜自明不滿呢?前世的他非常的感謝辜自明,為他創造了如此優越的條件。可是這些感謝的籌碼,放到一個已經死去過一次的靈魂面前,根本是輕如鴻毛。

辜慎回頭看辜自明已經追了出來,聽男人百年難得一見的驚慌失措的聲音喊:“辜慎,你回來,家裏以後,以後,絕不會再讓任何人住在你的房間裏了。”

他還是不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房間嗎?

——當然不是。

辜慎深深地看了一眼辜自明,像是最後的告白,沒有一絲溫度的對他說:“辜自明,我想要的,從來也不是一個房間或者一個家的鑰匙。你兩年前放我一個人在國內,就應該有再也管不住我的覺悟。”辜慎深吸一口氣,也不管什麽素質和風度了,站在大街上就喊着,說:“你,這輩子別想再幹預我了。”

只是想過一次自己的人生,來彌補前世的遺憾。

‘辜自明,你說你喜歡我,但是卻不能完全屬于我,這樣的感情,我不要。’

像是兩年前你能為了學術研究出國兩年,後來發現漸漸地無法控制我了,就急急忙忙回國,美其名曰‘不想得到了全世界卻失去了我的兒子’,可是,其中又有多少的控制感包含在裏面,有多少意味不純粹的愛在裏面。

他辜慎活了這麽多年,來來回回算上去三十多歲,真正為自己活的,就只有一個月。

不甘心,辜自明,我,一點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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