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A面-03今晚九點1116
? 第二天是周一，霧霾紅色預警，中小學都放了假，不少公司也放了假讓員工在家辦公，中午馬小武來到基業大廈的時候，站崗的保安們都戴着物業公司發的口罩。
“喲，小武，來啦？”老吳端着飯盒跟馬小武打招呼。
“吳哥，今天不出去吃飯麽？”
“霧霾太大，讓小高給我帶了盒飯。”
“哦”
“你小子今天穿得挺精神嘛，去相親啊”
馬小武白了老吳一眼。
“沒有吧，不跟平時差不多麽。”
老吳調侃完，又繼續低頭邊看手機邊吃飯了。馬小武見他沒再看過來，就站在桌子前，偷偷把11層B攝像頭鎖定在了右下角，他也不坐下，就那麽站着定定看屏幕。
老吳吃完飯，正準備趴桌上眯一會兒，擡頭就看見馬小武站在桌前。
“小馬，你幹嘛站着，怕新褲子坐出褶子啊！”
馬小武沒理他，老吳也沒再逗他，自己趴着睡了午覺。
可是直到馬小武下班，那人也沒再出現。
馬小武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他懷疑那個人是不是再也不會去11層練舞了，他新編的借口再也用不上了，可是晚上的課要考試，也沒時間讓他再去15層碰運氣，最關鍵的是，去15層完全沒有好的理由，總不能再說有人報修吧，懷揣着亂七八糟的郁悶，馬小武回了學校。
周二和周三都有考試，馬小武向物業公司請了假，沒有來上班。
周四平安夜，馬小武來上班時，整個基業大廈到處被裝扮得亮閃閃，玻璃上都是聖誕貼紙，他抱着最後微弱的希望再次等在了監控屏幕前。
Advertisement
12:18，當那個黑色身影出現在11層B攝像頭前的時候，馬小武立刻跳起來出了門，到門口又想起來監控屏幕，手忙腳亂又跑回屋，把監控恢複正常，然後飛速鎖上了監控室的門，像子彈一樣沖進了3號樓……
一走進貨梯，鼓起來的勇氣就有點洩了，按下11F的時候，他的手又開始抖個不停，馬小武不斷給自己打氣，可電梯停下的時候，他還是被吓了一跳，正打算出去，就看見保潔大姐拿着笤帚走了進來，擡頭一看，剛5層，保潔大姐沖馬小武打了個招呼，擡手按下了6層。等大姐下了電梯，馬小武似乎又沒那麽緊張了，他盯着電梯操作面板上的數字，7、8、9、10……
11層到了。
馬小武深呼吸，走出了貨梯，他擡眼望了望貨梯廳的攝像頭，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貨梯廳出來，拐個彎就是那人平時練舞的南走廊，而在那個拐彎處，就是每層的弱電井，馬小武先裝模作樣地走到弱電井，打開弱電井的櫃門再關上，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南走廊。
他看到最西頭那個空屋，1116藍色的門牌。
就在1116的門口，那人還在跳舞。
馬小武想，他戴着耳機，應該沒有聽到自己走過來的聲音。
今天他跳的動作一直沒有轉身，都是面對着走廊盡頭的窗外，也是面對着攝像頭的位置。
馬小武就那麽靜靜看着，視線随着舞動在男人身上游走，從他伸開的手臂到擺動的腰臀，整個人像被定住一樣，不能說話，不能動。
直到男人停下，轉過身來。
很奇怪，男人看見馬小武的時候，并不驚訝，而是挑眉笑了下，然後擡手摘掉了耳機，挂在脖子上，随着他的動作，馬小武看到他脖子上還挂着一層薄汗。中午的陽光挺亮的，從走廊的窗口和旁邊空屋1116的落地窗灑進來，映得男人身上一片光芒。
“……”
馬小武的喉嚨有點幹，他清了清嗓子，準備抛出自己準備好的借口。
男人慢慢走了過來，一直走到馬小武跟前，在馬小武能開口說話前，他伸手從兜裏摸出了一個東西，在馬小武面前晃了一下。
“馬小武吧”
“額？嗯……”
他記得我的名字……他記得我的名字……
馬小武滿腦子都被這個新認知刷得藍屏了，之前想好的借口完全随着系統一起崩潰。可沒由得他藍一會兒，男人又舉起了手裏拿個東西。
“這是你的U盤吧？”
“啊？”
馬小武跟剛回魂一樣，終于把視線聚焦在了男人修長的手指上，那個黑色的U盤，怎麽跟自己的U盤款式一樣……
“？”
馬小武有點懵。
男人又笑了一下，再向前邁了一步，這下他的鼻尖幾乎快碰上了馬小武，馬小武緊張得渾身發抖，下意識地偏了偏頭，男人則微微低頭，湊在他的耳邊輕聲繼續說。
“那天你走的時候，沒發現U盤掉地上了麽，我本來想還給你的，可是叫了你幾聲，你都沒聽見……”
聽到這話，馬小武吓得猛一擡頭，他的臉正擦過那人的嘴唇，整個人就像被電到一樣，臉瞬間就紅了。
男人卻面色如常，說完話就退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馬小武。
那是我的U盤！
我掉了那個U盤！！
U盤裏有……！！！！
馬小武無比震驚地看着男人，無數個想法，無數種可能性争先恐後地往外冒……最後只剩下最可怕的那個
他看到U盤裏的東西了……
他知道我一直偷窺他……
他肯定覺得我是變态……
都完了……
馬小武萬念俱灰，他的臉迅速由紅轉白，到一絲血色也不剩，他的頭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也不知道被什麽力量支撐着，轉身拖着兩條腿往外走。
“馬小武！小武！”
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個聲音，有人在叫他，可他真的不想停下，他就想離開着大廈，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現在立刻就躲起來。
“馬小武！”
他的肩膀被拉住了，馬小武聽到好像隔着玻璃傳過來的聲音，他知道是那個他朝思暮想的聲音在叫他，可他沒力氣轉過去了，他不知道男人會把他怎麽樣，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男人就握着他的肩膀，繞着馬小武，從身後轉到了他對面，仍然微笑着看着他。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你U盤不要了？”
馬小武猛地擡頭，對上了男人帶笑的眼睛，他心裏一動，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念頭就那麽冒了出來。
“你，你知道，我為什麽來這兒麽？”
男人也看着馬小武的眼睛，他歪着頭，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現場偷看我？”
馬小武聽到“偷看“兩個字的重音，臉上終于有了點血色，他又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握住了男人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後傾身向前，在男人臉上親了一下。
男人沒動。
馬小武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就退開了。
然後他又看向男人的眼睛。
那雙黝黑的眼睛裏終于有了一絲驚訝。
然後馬小武就有點暈，他感覺男人好像是輕笑了一聲，然後就覺得自己被帶着轉了方向，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緊緊靠在了空屋1116的玻璃門上，而那男人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着什麽。
“徐韬“
“嗯“
“我的名字“
“嗯“
馬小武感覺到熱辣辣的刺激從身體不同地方傳導到大腦，他的腰被男人，不，被徐韬環着，他的耳邊是徐韬的聲音，徐韬的呼吸就噴在他的右臉上，馬小武覺得自己快要熱得融化了。他正想做點什麽緩解這火熱的感覺，就聽見徐韬又說話了。
“今晚9點“
“哦，嗯？“
“今晚9點，到1116，現在回去上班吧“
“啊？“
馬小武感覺到自己的右耳垂被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徐韬就放開了他。
他下意識地站直身體，可看上去就像是追着徐韬一樣，可徐韬沒停下後退的身形，他沖馬小武眨了眨眼，彎着右手食指，比了個9的手勢，轉身走了。
夜晚的寫字樓從外面看着非常孤單，霧霾雖然散了，但天上也沒幾顆星星，不過因為燈光的緣故，夜幕也不是非常黑。馬小武站在3號樓外往上看，稀稀落落的樓層還亮着燈，平安夜，加班的公司并不多。
一樓大堂裏的聖誕樹孤零零的，上面的彩燈已經關了，馬小武從中午開始的大起大落和這一個多月以來的狂熱都變成了此刻的躊躇。
他能猜到徐韬叫他晚上來是幹什麽，可是這會兒他又開始迷惑了，他不明白徐韬為什麽，為什麽對他的偷窺一點不奇怪，為什麽完全不驚訝他出現在11樓，為什麽還會叫他來，他知道自己迷戀徐韬，雖然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可他早就沒救地迷戀上了這個人。他想知道徐韬是怎麽想的，他想要這個晚上，可他不想只有這一個晚上。
掏出手機，看着上面的時間慢慢變成20:59，馬小武還是走進了電梯。
11F比白天時還要安靜。馬小武站在1116的玻璃門外，屋子裏沒開燈，樓道裏的燈光襯托得屋裏很暗，一眼望進去，空蕩蕩的，除了西南角靠窗那裏似乎有個黑色的，看着像，帳篷？
帳篷？？
正在他納悶的時候，那個帳篷簾被掀開了，徐韬走了出來。看着站在門外的馬小武，他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進來吧，傻站在門口幹什麽~”
馬小武腿比腦子動得快，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跟着徐韬進了屋。看他鎖上了門才開口，
“這間不是沒租出去的空屋麽？你怎麽會有這裏的鑰匙？”
徐韬又露出了那個挑眉的笑容，他歪着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馬小武，笑着說，
“回學校洗澡換過衣服了？”
馬小武被這個明顯帶有指向性的問題弄得又有點窘迫，不由自主把頭撇向了窗戶。落地窗外，周邊不少大廈都開了夜景照明，加上走廊灑來的燈光，半明半暗的屋裏，玻璃上能清晰地看到兩個人的影子。他能看見徐韬慢慢走近，向他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屋裏雖然暗，但進屋一會兒，視力也就恢複了。這會兒，馬小武從徐韬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你是想先問問題，還是，做完再問？”
徐韬這句話還沒完全落地，馬小武就沒控制住撲了上去。嘴唇相貼，然後一切就都像自動發生的一樣，馬小武大腦一片空白，所有嘈雜的噪聲都消失了，只剩下起起落落的欲望。
在他有知覺的時候，兩個人躺在了帳篷裏，他還被徐韬握在手裏。
馬小武翻了翻，側身面對徐韬，他對着那雙黑眼睛，想從裏面看出點什麽，可是，裏面除了看到一個放縱、餍足的自己之外，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你是在給年會排練節目麽？”馬小武伸手手指，在他的眉毛、鼻梁上劃過，剛到嘴唇，他的食指就被一口叼住了。
“诶？”舌頭輕輕卷着他的手指，麻麻癢癢的。
“你不是說……做完可以問嘛，你幹嘛”馬小武想把自己的指頭抽出來，可徐韬用牙咬着，他拽了一下，沒動。
“連清人……這哪叫完”徐韬把他的手指吞的更深，說話時舌頭還在指縫間滑動，含混不清。一直被他握在手裏的小小武，這一會兒工夫，又擡頭了。
他低頭看了眼，再深深吮了吮口中的食指，然後騰開手把馬小武抱着翻了翻，讓他趴坐在自己身上，回手在角落裏摸了幾下，把一管東西拿過來塞到了馬小武手裏。
“你？”馬小武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驚訝了，自從有了眼前這男人，他簡直不知道什麽以後什麽事兒還能讓他驚訝。
看他張口結舌的樣子，徐韬又露出那種挑釁般的迷人笑容。
“別告訴我你不想……唔”
馬小武狠狠地吻了下去，用上他二十一年來全部的熱情和貧乏的吻技，他迫切地掃蕩徐韬的口腔，然後，很快徐韬的舌頭回應着他，帶着他，就像在跳舞，一進一退，舔舐、吸吮，簡直要把他的魂都勾出來……
直到馬小武呼吸困難，徐韬才放開他，然後打開那管潤滑劑，塗在馬小武的食指上。
雖然已經蓄勢待發，幾乎不想等了，可他還是忍着臉熱開口，
“可是我，沒，沒做過……”
剛說了幾個字，他就把頭埋在徐韬的脖子，聲音幾乎小得聽不見。
徐韬側頭輕舔他的耳垂，舌尖探進了耳窩，稍微刺入攪拌了幾下，馬小武就被刺激地擡起了頭……
帳篷裏很暗，可他對上徐韬的眼睛，還是能看見那團火。
“我帶着你。”
……
他們都控制着不能太大聲，但可能是屋裏太靜，喘氣聲和皮膚相碰的動靜還是格外響。
“起來，你很重……“
徐韬推了推趴在他胸前的腦袋。
馬小武正專心聽着心跳，他這會兒什麽也不想問，一點不想動，也動不了，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氣，好像不再急于得到全部的答案。
“快點起來……“徐韬又推了推胸前那團毛茸茸。
“徐韬“
“嗯“
“我喜歡你”
“嗯”
“你是不是覺得剛做完說這個很傻”
“……”
“我喜歡你，雖然才認識沒幾天，可是”馬小武擡起了頭，看着徐韬的眼睛，就算現在是熱血上腦，就算不是表白的好時機，就算他甚至還不知道徐韬是誰，可他還是說出來了。
“我真的喜歡你，從在監控裏看見你開始，就喜歡你”
“嗯，我知道”
馬小武看着他黝深的眼睛，表情，怎麽說呢，很平靜，很淡定，不像聽到的是“從監控裏偷窺你，然後看上你”，而像是聽到“中午了，吃個飯吧”一樣那麽自然。
“你不會覺得我變态麽……”
“那你覺得我随便麽？”徐韬玩味地捏着他還有些熱的耳朵。
“……你，就從來不正面回答問題麽”
“也不一定”徐韬頓了一下，然後左手揉捏着馬小武的屁股，才繼續說，
“讓我上一次，我就正面回答你的問題~”
“我……”
看馬小武有點慌亂地從他身上起來，徐韬往旁邊挪了挪，擡頭看着他，語調有點慵懶。
“怎麽，你也覺得在下面那個是吃虧的麽”
“我……”
看徐韬開始找衣服穿，馬小武着急地脫口而出。
“我不是不願意”
徐韬轉過去穿衣服，T恤正套到頭上，馬小武一下就把他撲倒了，一邊扒拉他的衣服，一邊說。
“我願意的，你來吧……”
……
“你來吧！”
“別拉，嘿”
“哈呵呵呵……哈哈哈……“徐韬的衣服被他扯得還挂在脖子上，就着馬小武的胳膊笑地停不下來。
好不容易停下笑，他才推開馬小武，“行了，知道了，今天不來了。“
馬小武呆呆地不動。
徐韬才又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
“你明天沒有考試麽？這麽一直來，你明天能行？”
一聽這話，馬小武忍不住又撲了上去，他緊緊抱着徐韬，嘴裏一直在小聲嘟囔。
聲音太小，徐韬把耳朵湊到他嘴邊，才能聽清。
“我特別喜歡你，你也要喜歡我……”
兩個人都收拾好，從帳篷裏出來的時候，落地窗外還是那半暗的天，夜已經深了，但光污染卻讓天不夠黑。馬小武看了眼窗外，握住站在他身邊這人的手，手掌裏是骨節分明的大手，掌心還有潮潮的，可他心裏一片明媚，比大早上的太陽還要亮堂，即使明天要考動力學。
馬小武伸手摳哧着1116牆上的藍色有機玻璃門牌，眼睛又晃到了屋頂角上的B攝像頭，雖然他一直想着這地方，想着這個人，可真沒想過能……徐韬鎖好門，馬小武又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雖然舍不得，可還是得回學校了。
“那我走了……”
真不爽，站着的時候，他要踮腳才能親到他的額頭……
“去我家吧”
“嗯？”
“就在邊上的小區，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好好考試……”
“噢”
“行了，別親了，你不知道那兒有攝像頭啊”
“你知道有攝像頭還在那兒練舞？”
“嘿，別鬧”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