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8)
這一整天只看到她一次，還是她進肖墨辦公室彙報工作時那匆匆的一眼。
下了班回到家裏，周庭雨的行李箱已經回歸，安安分分靠在牆角，四下望去卻不見周庭雨的影子。韓靈曦照往常那樣吃了晚餐洗洗漱漱，在沙發的老位置上壓了新坑，坐等□□周庭雨。
電視裏男女主角配角龍套輪番上演，韓靈曦看着看着漸漸走神，分明不是故意的，可眼睛老不由自主往牆上的挂鐘上瞅。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讓韓靈曦更加煩躁，索性起身到冰箱裏拿了一杯酸奶來吃。
媽媽從小就教導自己，說夜不歸宿是野人，那個野人怎麽還不回來？難不成跟姜子盈在法國相處愉快，還樂不思蜀了？
大約到了十點鐘，韓靈曦聽到門口有鑰匙轉動鎖眼的聲音。周庭雨帶着一身旅途的疲憊進了房門，發現客廳裏的燈亮着，沙發上還坐着個人，不由詫異，“你還沒睡啊。”
按照往常這個點，韓靈曦應該已經躺在床上醞釀她的美容覺了，再說她比“普通人”需要的睡眠周期要長，怎麽自己在倒時差，她也需要倒時差？
“暫時還沒有睡意，你怎麽回來這麽晚。”
“做好的廣告要盡快開始投放，有很多後續事情需要處理，時間不夠用，就在公司加班。”
周庭雨換上拖鞋邊解發帶邊說：“我去洗澡，你快睡吧。”
打從腳重新落在祖國的土地上她就再沒歇息過，八個小時的工作外加五個小時的加班，熬到這個點周庭雨已經是筋疲力盡。她沒有太在意周圍環境，只想盡快洗好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聽着衛生間傳來模糊的水聲，韓靈曦抱着雙臂依舊在沙發上端坐着，既然人都回來了，總該安心去睡覺，可這屁股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黏在沙發上就是不肯動。
所以等周庭雨洗好裹着浴巾擦着頭發出來，便看到這女人依舊是大腿壓二腿的留在客廳。
“靈曦，怎麽還不睡？”
意外變成困惑，周庭雨奇怪地問：“怎麽，你是有心事，還是有事跟我講？”
“……”
如果自己知道的話，她就不會在這裏幹坐着。有事，有什麽事，是跟她講講被鎖上的鞋櫃還是講講她對雷揚撒的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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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雨沒回來之前韓靈曦确實絞盡腦汁搜集了此人種種罪行并準備嚴肅認真的教訓之，但是等她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且帶着滿臉倦意的時候，韓靈曦的心有了陣陣不忍，反而想起了周庭雨昔日裏那種種的溫柔和體貼。
不不，對情敵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快問，問這個家夥為什麽要說謊，你不是很好奇嗎？
韓靈曦皺着眉擡起頭打量周庭雨，想探尋一下讓自己出現各種怪異情緒的原因，視線裏一抹雪白，是周庭雨在燈光映襯下分外鮮亮的肌膚。
鼻梁處麻了麻，随即一熱。韓靈曦看到周庭雨的眼神由茫然變為錯愕，忽得朝自己撲過來。
這家夥要幹嘛？！
“你……”
才冒出一個字，周庭雨剛剛擦頭發用的毛巾直接戳到臉上。韓靈曦被毛巾堵住口鼻張不開嘴，只能幹瞪眼嗚嚕嗚嚕地抗議。
“鼻子，流血了。”
周庭雨稍稍松開，用毛巾托在她的鼻子下方，“別亂動。”
韓靈曦吐出幾根吃到嘴裏的棉纖維，果真在毛巾上看到片片殷紅，她臉上溫度驟然升高，氣血翻騰間鼻下又是一熱。
怎麽總是在周庭雨面前就要丢臉，這是什麽情況，不至于只看了看周庭雨的肩膀就流鼻血啊？一定是被揍後遺症！
“我早就跟你說過，那些零食少吃，夏天到了，本來人的氣血就比較旺，你不乖乖吃飯，更容易上火。”
周庭雨按着韓靈曦的左肩，要她擡起下巴，彎着腰細細擦拭她臉上的血跡。
潮濕的長發滑落下來撫過臉頰，是洗發水的香味。
韓靈曦又見到了那種目光，專注的，溫柔的，纖長的睫毛跳動着像葉下停駐撫翅的蝴蝶。周庭雨是不是對所有的事情都持如此認真态度？
微閉下雙目，她無意中瞥到周庭雨裹在身上的浴巾漸漸松開，且有下滑的趨勢，想也不想迅速出手按住帶下來的一角。
掌心按住浴巾的同時，也按住一個極為柔軟溫熱的事物。韓靈曦愣了，自己竟然……抓到了對方的胸……
周庭雨顯然也沒想到會有此變故，她一時呆住，對上韓靈曦的眼睛，清秀的臉以嘆為觀止的速度迅速漲紅，最後整張臉都像要沁出血一般。
劈手奪過韓靈曦手裏的浴巾周庭雨極快地逃離客廳進了卧室，砰地一下關上門，速度快得讓韓靈曦只能來得及看她紅透的耳根。
這種窘迫反應讓韓靈曦覺得自己好像耍了流氓，且應該對受害者心懷內疚。
韓靈曦無趣地摸摸臉頰，完全忘記依照周庭雨正常的本能反應她享受到的該是劈面一個大巴掌，自言自語地嘀咕：“激動什麽啊，我又不是故意摸你的……”
幾分鐘後調整完情緒的周庭雨打開卧室門，她已經換上睡裙，拿着一盒東西走到韓靈曦身邊。
韓靈曦立刻解釋：“剛剛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的浴巾要掉了。”
周庭雨恢複如常的臉又窘了窘，她也不是故意穿浴巾秀給韓靈曦看，誰知道洗完澡這個女人還在。
“今天事情多忘記跟你說，這是給你帶的禮物。”
那是一套護膚品，周庭雨知道韓靈曦平日注重這些，便投其所好。
“謝謝。”韓靈曦也想到什麽，“對了，你出國以後齊正來過，拜托我把東西交給你。”
她穿上拖鞋回房間提了盒子出來，“齊正說這是他曾經的一個夢想，現在交還給你，算是對過去的一種緬懷，怎麽處置，随你心意。希望我把祝福和歉意傳達到。”
周庭雨打開盒子，摸着那套婚紗。
本以為她或許會像自己那般感慨不已，甚至情緒失控哭出來，可從頭到尾，周庭雨的表現都很平靜。
奇了怪了，這兩個人，怎麽反應是颠倒過來的，劈腿的哭得淚水橫流，被劈腿的像沒事人一樣。
十二年的感情付諸東流，別說當事人，自己算算這被辜負的大好青春都覺肉疼，女人最美好的年紀是十八歲到二十五歲，這最好的年紀她都陪在齊正身邊，從他一無所有待到事業有成卻成為那男人墊腳之石，說變心就變心，誰想來會覺得甘心？
韓靈曦試圖捕捉周庭雨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你……沒事嗎？”
“我還好。”周庭雨眨眨眼睛，“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之間也說得很清楚。作為一個朋友的身份，我同樣希望他以後好好生活。”
韓靈曦啧啧稱奇：“你倒真大度。”
“不是大度，是沒有記恨的必要。”周庭雨更正，“那樣一來，我就是在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沒有人有義務一定要陪你地老天荒，怎麽說我們也是從小長大的玩伴，以後再見面，還可以是朋友，就當是退回到了原點做了普通朋友。”
她收起婚紗，“權且留着當做紀念，不管事物本身意義如何，好的作品應該受到尊重。”
“你不傷心？”
“傷心有什麽用？”
“……”
現在韓靈曦認同雷揚和杜逸說的那些話了，周庭雨較于一般人，思想果真與衆不同，該說她是睿智，還是略帶冷血？
她略微沉思，突然問：“庭雨，你覺得雷揚，這個人怎麽樣？”
“人品不壞。”周庭雨看着韓靈曦的眼睛認真做出回答，“我跟他交集不深，只聊過幾次，個人感覺這個男人談吐不俗，言行得體，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哦，是這樣。”
“怎麽了？”
“沒什麽。我随便說說而已，你不用往心裏去的。”
韓靈曦不再深入話題，起身把血淋淋的毛巾丢進垃圾桶，留周庭雨一人無語，她扔的可是自己的毛巾......
到衛生間把臉清洗幹淨，韓靈曦對着鏡子照來照去，确定再沒有血跡，鼻子也已經止血，就抽出紙巾擦掉水漬。
就在剛剛，她忽然改變了主意，如果對手是周庭雨的話，她願意和對方公平競争，且保證心懷若骨絕不打擊報複，因為介懷就等于懷疑自己的實力。雖然在學習上這麽多年韓靈曦都沒贏過周庭雨，且輸得一敗塗地，但是在人格魅力上韓靈曦有絕對自信，這畢竟是她人生一大優勢。
“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對了，我忘記跟你說，”韓靈曦難得向周庭雨露出和平友好的微笑，“歡迎回家。”
等對方回房間休息了，周庭雨獨自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嘴角輕輕上揚，兀自笑了笑，提着盒子進了卧室。
希望明天，是更好的一天。
☆、敵意
“愛麗絲之吻”的第一季度廣告順利投放，産品海報鋪天蓋地般席卷了大街小巷的燈箱，動人的故事和美麗風景給人以深刻印象，讓他們對這款代表愛與浪漫的首飾印象深刻。
公司的階段性會議上，周庭雨代表創意部對這段時間一來的工作作出總結，同時也對之後的工作有了簡單的規劃。韓靈曦跟許欣坐在肖墨身邊，将會議記錄打在面前的筆記本電腦裏。遇到重要事項，則在下面加上紅線。
許欣正在逐步把自己的工作內容轉接給韓靈曦，大半個月下來，韓靈曦倒也能夠做到應付自如。
“接下來……咳咳……”
注意力被周庭雨強自壓抑的輕咳轉移，韓靈曦擡起頭，看到她邊看工作記錄邊繼續陳述，講話的時候手會不時按在咽喉處。大概是出差時間久地域氣候也有些不同，再加上回來後繁忙加班，周庭雨這幾日的聲音不太對勁，低沉中帶着沙啞。
散會的時候，韓靈曦抱着筆記本尾随肖墨離開，走到門口時聽到創意部的同事在小聲問：“總監，怎麽了，聽着你說話有點嘶啞啊。”
“沒事，最近休息得不是很好，有點上火了。”
……
她不自覺地回過頭望了眼周庭雨的單薄背影，轉身邁出會議室。
本只是一件小事，韓靈曦連自己有幾個包都數不清，更別說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偏偏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她又把這件事給想起來了。
不知道那個女人好點沒有？
鬼使神差地挪到創意部，陸陸續續出來的同事跟韓靈曦打招呼，韓靈曦朝她們笑笑，遠遠就透過拉開的百葉窗看到總監辦公室坐着個人。
周庭雨貌似依舊在忙，面對電腦兩手飛快地打着什麽。
這個點了還不吃飯，真的有那麽多事要做嗎。
韓靈曦暗忖，肩上伸過來一只手，“哎，靈曦，你往哪裏跑，我正要叫你去吃飯的。”
許欣從身後走出來，順着她的視線看看，“你來這幹嘛，有事情找周總監？”
“哦，沒有，沒什麽事。”
韓靈曦搖搖頭，“我們走吧。”
她心裏忽然冒出來些之前從未有過的想法，周庭雨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且非常善于整理家務照顧病患，但是在她自己生病難過的時候，誰來照顧她？
午飯過後，韓靈曦多了個心，到公司附近的藥店買了盒喉糖。這絕對不是自己在關心她，只不過是承謝之前崴腳時對方的悉心照顧，算作一種報答而已。
預計的打算是偷偷放到周庭雨辦公桌上當回雷鋒，那辦公室的百葉全部合上，周庭雨應該已經去吃飯了。哪想一只手剛碰到門把手，門自己就開了，周庭雨端着杯子走出來，看到韓靈曦很詫異，“哎，靈曦，有事嗎？”
她的桌上有一份打包的飯盒，外面包裹的塑料袋上還有熱氣，應該是誰剛剛幫她帶上來的。看來周庭雨今天就沒打算離開辦公室。
韓靈曦哪裏預料得到會遇見周庭雨，要怎麽辦，直接拿了喉糖跟她說“你給我吃給我快點好”？那太矯情了，尴尬之餘便立刻否認，“沒，沒事，我走了。”
周庭雨疑惑地盯着韓靈曦轉身頭發甩甩大步走開，敢情這女人是吃飽了閑得沒事做來自己部門看山看水看風景來的？
有什麽東西啪嗒掉了出來，是從韓靈曦的口袋裏。周庭雨上前撿起來，看清楚是一盒喉糖。
韓靈曦這會兒已經在三步之外，她當然也聽到了剛才的聲響，轉過臉見周庭雨撿到，立刻邁開大步往外走。
明明東西掉了這人怎麽還直接跑了，周庭雨舉着喉糖喊她，“靈曦，你東西掉了，哎，你的喉糖！”
韓靈曦轉過頭惡狠狠地回答：“是你的喉糖！！！”
周庭雨當然不明白，“什麽？”
“我的意思是說那是給你的，出去的時候順便看到了就順便買了，你如果不舒服的話順便吃點兒……”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周庭雨這只是一個偶然事件而非必然，她不是有意為之而是“順便”。
話音越飄越遠，等到最後一個字蹦出嘴巴，韓靈曦最長的那根頭發也已經轉到走道另一邊。周庭雨十分意外，那女人居然會想起給自己買藥？
打量一番手裏孩子巴掌大小的盒子，周庭雨的嘴角帶起淺淺的弧度，對着韓靈曦消失掉的拐角輕輕說道：“謝謝。”
真是太尴尬了太尴尬了，就直接給她不就完了，不就是一盒喉糖嗎？走出來的韓靈曦正在自顧懊惱，瞧瞧自己剛剛那糟糕的表現，被撞見有什麽好慌的，搞得好像自己要去做賊一樣！
這時韓靈曦看到一個熟悉身影，是姜子盈手臂上挽着包緩步走來，脖子上的項鏈閃閃發亮。身後就是創意部，她來這裏除了找周庭雨還會找誰。
雖然心裏有那麽一絲莫名其妙的不愉快，韓靈曦還是禮貌地跟她打招呼：“姜總。”
姜子盈腳下的步子沒有停，她朝韓靈曦點了點頭，微微笑，又徑直走過。
跟對方擦肩而過之後，韓靈曦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姜子盈那婀娜的背影。
這女人……剛剛跟自己視線接觸的時候，雖然臉上帶着微笑，可一點也感覺不出來溫和，她那雙眼睛裏盛着的情緒，像是對自己的一種審視和挑釁……讓韓靈曦感受到了種深深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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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雨，吃過飯了嗎？”
姜子盈推開辦公室門看到周庭雨桌上的飯盒，皺了皺眉說道：“你中午就吃這些？”
周庭雨正在動手收拾桌子，随意地回答：“事情比較多，就随便先吃點，等到下了班呢回家就可以好好吃頓飯了。”
“愛麗絲之吻的廣告我已經看過了，反響非常好，今早有很多人打電話來咨詢。”姜子盈的心情不錯，她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開車經過西點屋，我給你帶了些點心，下午餓的時候可以吃點墊墊肚子。”
“謝謝。”
周庭雨對這次的廣告也非常滿意，雖然說不上完美，但至少它的宣傳效果之好是空前的。
“你的作品寓意很好，設計又有新意，大家一定會非常喜歡。”
“說到這個，你過來。”
姜子盈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周庭雨過來坐下，從包裏拿出一個粉色小盒，“這個是送給你的。”
“是什麽？”周庭雨好奇地接過來打開盒子，盒子裏除了一串手鏈，還有一對小巧精美的耳環。
“我覺得這兩款非常适合你，就挑了拿來送你。”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周庭雨立刻推拒，所謂無功不受祿，她跟姜子盈雖說私下以朋友相待，但也不能平白無故拿對方這麽貴重的禮物，這是周庭雨向來堅持的原則。
姜子盈眼中掠過一絲失望，但是很快調整過來，笑着哄道：“庭雨，你如果拒絕我，我會好傷心的，其實你不用介意，這不是以我個人名義送的，是愛麗絲的傳統，但凡跟愛麗絲合作過的夥伴和朋友，我們都會挑選一些愛麗絲的代表作品送給對方，這是我們企業文化的一部分。這款手鏈和耳環是概念産品，設計師正在出新的式樣，送給你算是初批客戶體驗，參與廣告制作的那些同事都有，最重要的，是想要你們的意見。”
對方已經把話說到如此誠懇，再拒絕不太合适，周庭雨聽到這些解釋安心了，便把盒子收下，“那謝謝你了姜總。”
“又叫姜總？”姜子盈皺眉，“我不喜歡你對我這麽生疏。”
“呵呵，真是抱歉，一時給忘記了。”周庭雨歉意地笑，“子盈，那你在我辦公室坐一會兒，我先把垃圾拿出去丢掉，放在辦公室裏面會有異味。”
“嗯。沒關系，你先忙你的。”
之前已經來過很多次，姜子盈對周庭雨的辦公室結構熟悉得很，她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又到窗邊觀察周庭雨收集的那些工藝花瓶。
較自己上次來時，又多了幾個。是什麽時候買回來的？
姜子盈拿起來細細品鑒，眼神溫柔極了。
方才對周庭雨的那些解釋不算真也不算假，她的那些同事确實收到愛麗絲的禮物，但是跟周庭雨的這個并不一樣，而且是公司派專人統一送到，只有周庭雨的是自己親自送過來，再說這手鏈和耳環，都是自己特意為她設計的，獨一無二。
她堂堂一個珠寶公司的大老板，揮揮手便可差人送，完全沒必要親自跑，但就是為了周庭雨，想要認認真真。說到底送禮物只是一個借口，其實在內心裏是想來見見她的吧。
指尖撫摸着花盆身上凹凸有致的紋樣，感受着那種粗糙感，姜子盈眼裏的笑容能夠将陽光融化。是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思緒，心情，是只有針對某一個人會有的那種特殊的感受。只要是想到她，見到她，就會覺得內心裏填着滿滿的幸福和喜悅。
希望那個人，慢慢的也能體會到自己的心意。
☆、生病的人最脆弱
周末臨近，雷揚如約打來電話向韓靈曦要答案。本就是設計好的劇本，韓靈曦自然爽快答應，約了周六晚上七點見面。
這天她跟喬珊幾人逛完街回來，打算到衛生間洗澡然後換件衣服，到家的時候看見周庭雨趴在客廳陽臺的小桌上。
是睡着了？
韓靈曦瞥了眼打開的筆記本電腦，紮起頭發到裏屋去了。等到洗完澡出來，周庭雨依然是那個姿勢趴着。下午陽臺上的西曬很厲害的，就這麽睡着不覺得熱麽。
她走上前去推推周庭雨，“庭雨，困了？要睡覺的話到屋裏去睡，外面很熱。”
幾秒之後，周庭雨才緩緩起身，捂着額頭坐了會兒問道：“現在是幾點鐘了？”
“下午兩點半。”韓靈曦打量着她疲倦的臉，“你昨晚又熬夜了吧，老是這個樣子身子怎麽受得了，叫別人做啊。”
“最近事情比較多，堆在一起不好處理，大家都在忙。”周庭雨揉揉眼睛，自言自語道：“我到房間裏睡一會兒。”
韓靈曦點點頭，跟着她一起進了客廳，把陽臺的玻璃門拉上。
看看時間還早，她好心情的把房間整理清爽，拿了換下來的衣服到衛生間洗幹淨挂上陽臺，然後到書架上挑了本書來看。
時間滴滴答答到了下午四點半，韓靈曦注意到周庭雨沒從卧室出來。她的午休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四十五分鐘，怎麽今天睡了兩個小時還沒動靜。
多長了個心眼，韓靈曦在外面叫了周庭雨幾身沒收到任何回應，起身到她房裏查看。卧室的窗簾拉着，有一點光從中間的縫隙漏進來。周庭雨背對着卧室門躺在床上，蜷縮身子睡得很安靜。
“庭雨，周庭雨？你還沒睡醒？”
韓靈曦單腿跪在床邊推她，湊上去瞧了瞧，她的劉海濕漉漉的，臉頰發紅，眉毛也微微皺着，貌似睡得不太舒服。
左手貼在周庭雨的額頭上探探，好燙，這個家夥，發燒了都不知道吱一聲，以為睡覺包治百病？難怪咽喉會不舒服，是要生病的前兆。
拐到客廳去櫥櫃裏翻藥箱，多虧平日裏周庭雨這些好習慣，不然這會兒她還得到外面去買。翻了一會兒找到退燒靈，韓靈曦端杯溫水又回到周庭雨的卧室，叫醒正在發燒的人起來吃藥。
周庭雨睡到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有個人影吓了一跳，她眨了眨眼睛認出是韓靈曦，聲音低沉地問：“怎麽了？”
“怎麽了，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好不好。”韓靈曦不由分說把她扯起來，“你發燒了知不知道，快，吃藥。”
杯子塞進掌心，帶着溫熱。周庭雨到了這會兒才想明白，難怪做事情做到一半會覺得頭痛眼花，真是熬夜熬傻掉，還以為是睡眠不足惹的禍。
她感激地望着韓靈曦，“靈曦，謝謝。”
“行了，趕緊吃藥。”
韓靈曦監督着她吃下去，想把杯子回收，可這女人吃完藥喝完水抓着杯子坐在床上，那種奇怪的目光是什麽寓意？
“你為什麽這樣看我。”她挑起眉毛，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周庭雨這種眼神，深邃溫柔又專注到讓人無法忽略。
周庭雨搖搖頭，“只是覺得，你跟最初對我的态度好像不大一樣了。”
“最初？”
“你一開始很排斥我，不是嗎？”周庭雨輕笑，“我感覺的出來。”
韓靈曦大窘，還以為自己的小情緒掩飾得很好，卻原來這個女人早有察覺，但就照自己那惡劣的态度，她還願意跟自己同在一個屋檐之下繼續相處，是有信心将自己“感化”，還是真的是脾氣太好？
她別過臉看向別處，抱着雙臂說道：“你別誤會，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前段時間我崴了腳在家休息，還要謝謝你的拐杖和午餐。嗯……吃好了藥躺下來再休息休息，我去買飯，雖然外面的飯不大衛生也沒家裏好吃，但是你生病就暫且将就一次，我真的不會做飯。”
“嗯，好。”
把卧室門帶上韓靈曦回到客廳，距離跟雷揚約定的時間還有多餘，她幫周庭雨買了晚飯回來再收拾還來得及。
去之前周庭雨訂餐的那家方氏餐廳買些清淡的菜品，韓靈曦小心翼翼端了拿回家，盡心盡力送到周庭雨房間伺候這位難得生病的居家能手吃完。
“我沒事了，你晚上不是跟人有約？”周庭雨向來善解人意，“有事的話你就先走吧。”
“知道，你吃了藥有沒有好點，給我瞧瞧先。”
韓靈曦摸摸她的胳膊又擡手貼在她的額頭上試試溫度，是在毯子裏捂着的緣故嗎，怎麽都這麽熱，那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試不出來，她索性躬身向前用自己的額頭緊貼對方的額頭，這是小時候自己發燒張鳳蘭會經常做的事，額頭上的皮膚最薄最敏感，如果對方的額頭比自己的溫度高就說明她在發燒。
周庭雨沒料到韓靈曦會忽然靠這麽近，下意識地躲閃被韓靈曦斥責了一句“別亂動”，只好安安生生坐着讓這個女人探溫度。
“好像比剛才好點？”
韓靈曦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周庭雨庭，她擡起眸子想征求對方意見，不期然撞上周庭雨清澈的雙眼，才察覺兩人此刻太過親密的距離。
有微風拂過窗幔，窗簾被掀起一角，昏暗的房間出現片刻的明亮。周庭雨的發絲被這陣風撩起，羽毛般輕輕拂過韓靈曦的面頰，搔得她有點癢。
眼下這麽近距離地對視着，彼此的鼻尖都要貼在一起，韓靈曦在安靜下來的房間裏感知到自己的呼吸聲，她的呼吸聲，還有她鼻翼下呼出來的熱氣，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視線稍微下移一點就是對方的嘴唇，她唇比自己的要薄一點，也小一點，那微微撅起的似是邀請的姿态讓韓靈曦不由自主聯想到那日跟她意外的吻。
對方的眼睛始終是和自己的視線平行的，這愈加粉紅的臉頰是因為發燒的緣故還是……
“我……”
熱氣從開啓的口中呼出，撞到周庭雨的鼻尖反彈回來，再在自己的鼻梁處散開，烘得嘴唇一陣發麻。
韓靈曦被燙到似地立刻後退跳下床，磕磕巴巴說道：“嗯……好像是，比剛才好點，你再睡會兒，沒力氣的話就，今天晚上就別洗澡了。”
不待周庭雨回答她匆匆退出來，背對周庭雨的卧室門捂上嘴巴。自己一定是被她身上的病毒傳染到才會做這麽不正常的事情，還有那麽不正常的感覺！
雙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胳膊，韓靈曦凝眉思索着剛剛為什麽會有那種渾身發麻的感受。想來想去理不出頭緒，索性甩甩腦袋全部清除，算了，今晚跟雷揚有約會，還是先赴約再說。
雖說藥讓她吃了水給她喝了飯也解決了，但是今晚不知道怎麽的韓靈曦就是覺得不安。
放任這個病號獨自在家是不是不安全，周庭雨畢竟還沒有退燒？
自己當時崴了腳什麽都不能做她一整天待在家裏任憑使喚，現在她生了病躺在床上自己卻大搖大擺跟別人約會，是不是太不人道？
手機捏了又捏拿了又放，到底是不放心，韓靈曦最終還是撥了雷揚的電話歉意地告訴他今晚突然有急事去不了了。
放下電話的同時韓靈曦也舒了口氣，她把對周庭雨的這種糾結視為“急切報恩的心态”，畢竟從小到大她最煩的除了別人欠自己人情就是自己欠別人的人情，對，就是想一報還一報而已。
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韓靈曦又輕手輕腳折回了周庭雨的卧室。
周庭雨已經重新躺下，雙手平放壓在薄毯上，仰面平躺閉着眼睛，應該是繼續睡了。
韓靈曦緩緩在床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鬓角确定沒再出汗放了心，撐着手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看到周庭雨的手露在外面，就想拿起來給她塞進毯子裏去。
指尖剛剛摸到女人的手背，周庭雨忽然反手抓住了韓靈曦的手。韓靈曦呆了呆，擡起頭，對方微睜着眼睛，表情在昏暗的房間裏看得很不清楚。
她只是知道，周庭雨的手極為溫暖，将自己的掌心包裹。輕輕後退掙脫了手掌，指尖依舊被那女人固執地握着。
都說人在生病的時候精神會變得很脆弱，尤其是女人。周庭雨工作能力再強，性格再獨立，她依然是個小女人。想必這家夥小的時候生病，陪着她的都是五阿姨吧。
“周庭雨？你是睡着還是醒着？”
韓靈曦不确定地詢問，又用調侃語氣說笑道：“你是不是因為發燒有點神志不清醒？不會是把我當成你媽了吧。”
周庭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在昏暗中用那雙含意不明的眼睛看了韓靈曦好一會兒，才慢慢攤開手放了她的指尖。
黑暗裏韓靈曦聽到周庭雨輕柔中攙着沙啞的聲音：“我知道。”
她知道，知道什麽，知道自己不是林玉之？那這又是什麽意思？等韓靈曦再想問，周庭雨已經重又閉上了眼睛。
☆、針鋒相對
“肖總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你記住按照輕重緩急分類，然後合理安排時間，這邊是我之前做的信息庫，還有些東西要告訴你……”
韓靈曦托着下巴坐在辦公桌旁邊，許欣正在跟自己交代作為一個秘書、特助都需要負責哪些工作，掌握哪些信息。
退居三線在家裏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家庭主婦，真的有那麽幸福？看她面帶微笑眼角上揚，根本就是對辭職沒有半點悲戚的感覺。
別說脫離這個社會在家相夫教子，單是想想那些柴米油鹽醬醋茶就足夠讓韓靈曦覺得頭疼，還有那醜兮兮的圍裙和油膩膩的廚房，不出三年就能讓她從職場“白骨精”變成黃臉婆，這對于喜歡張揚美麗的韓靈曦來說無疑是種殘酷。
“你真的要走？”
“都到了這份上了，難道還有假？”
韓靈曦頗為郁悶，再次質疑：“他真的值得你放棄那麽多？你不知道一個女人要改變她的生活狀态需要多大的勇氣嗎？”
“其實你漸漸會發現，為了喜歡的人去改變并非一種犧牲，而是心甘情願，你樂于接受，且懂得享受。”
許欣笑意盎然，“我現在跟你解釋你可能依然不明白，因為你沒有過這種體會，沒辦法感同身受。靈曦啊，趁着青春靓麗的時候，快點找個好男人安頓了吧，等……”
“小韓，你進來一下。”
肖墨忽然打開辦公室門在裏面招呼韓靈曦，許欣立刻截住話題，沖韓靈曦吐吐舌頭催促她快點過去。
“肖總，有什麽需要我做嗎？”
韓靈曦進了肖墨辦公室，那個男人正在抽屜裏找東西。看到韓靈曦進來他點頭示意，拿出兩張請柬放到桌上。
“大唐酒業今天晚上八點有一個品酒會，會邀請很多人參加，這裏有兩張請帖，你拿去，下班回家換件合适的衣服去那邊找我，我帶你認識一些老熟人，混個臉熟，以後做事也方便。”
他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望着韓靈曦忽然問：“靈曦啊，到公司幾年了？”
韓靈曦琢磨着肖墨這話什麽意思，想了想回答：“有四年多了。”
“嗯，算起來也不短了。”
肖墨點點頭，“許秘書的事情你也知道，她為了自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