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夏油傑剩下沒說完的話給卡住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先驅散面前這群傻逼群衆,還是先教導小朋友不要亂說髒話,還是先問到底是誰教她說這些髒話的——
好像每個問題都很緊迫。
那個小頭目也愣住了。說實話,跑到盤星教地盤上了海這麽嚣張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可憐的家夥還不知道,他很快就要見到第二個更嚣張的人了。
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千樹已經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一個空瓶子;她擰開瓶蓋往地上倒,空瓶子裏頓時滿溢出半透明的酒液,一股奇妙的香味在整個大廳裏回蕩。
緊接着,大廳的水泥地被幼苗頂破,樹根刷刷刷的鑽出來将那群盤星教教徒纏住!他們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甚至忘記了喊‘救命’!
千樹把空瓶子往自己口袋一塞,掏出馬克筆自言自語:“不能亂扔垃圾,破壞環境多不好...就先從你開始好了。”
她挑了個距離最近的教徒,在他驚恐扭曲到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跳起來用黑色馬克筆在他臉上寫下大大的‘傻逼’二字。
寫完後還轉過身,得意的叉腰看着夏油傑:“怎麽樣?我的字很好看吧?你出氣一點沒有啊?”
夏油傑反應過來。他意識到這就是千樹所說的‘為你出一口氣’。他有些哭笑不得,想要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又完全說不出來了——甚至于現在,夏油傑都想要原諒小朋友剛剛‘出口成髒’的壞習慣了。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可愛的孩子呢?簡直就像是自帶笑顏必殺的柴犬一樣,看着就讓人心要化了。
嘆了一口氣,夏油傑走過去拿過千樹手上的筆——他擡頭對上教徒驚恐而扭曲的臉,心情卻沒有了之前的壓抑,甚至有一種別樣的快感。
拿起馬克筆,夏油傑在對方還沒有被寫字的右邊臉上寫下:‘猴子’二字。
千樹在旁邊很賣力的鼓掌,活像只拍肚皮的小海豹:“哦哦哦!這個罵人不帶髒字,好厲害!我學到了!”
夏油傑又好氣又好笑,用馬克筆敲了一下千樹的腦袋:“沒有讓你學這些!”
他沒有用力,千樹皺着鼻子嘟囔:“都不痛嗳,夏油傑你沒吃晚飯吧...”
不等她把話說完,夏油傑又用馬克筆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誰教你直呼姓名的?我年紀比你大一點,好歹也該叫一聲夏油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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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夏油傑稍微使了點勁。不過對于千樹來說仍舊是不痛不癢,她本來就抗揍又皮實,被敲了兩下也不老實:“都一樣啦都一樣啦!這些樹根只有兩分鐘持續性,我們快點繼續吐口水,晚了後面的人就挨不到我罵了!”
說完,千樹理直氣壯的就要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過去。還沒有跑兩步,便被夏油傑揪住後領子拎了起來:“打住!我——不生氣了。今天就這樣吧。”
千樹仰起頭,眼巴巴的看着夏油傑:“真不生氣了?”
夏油傑笑出了聲:“真的不生氣了。”
這幾天的郁悶,糾結,壓抑,都在他親手帶着幾分惡作劇意味,在狂教徒臉上寫字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了。另一種形式上的報複,順利疏導了夏油傑心底堆積的情緒。
千樹聞言聳了聳肩,下一秒又雙手叉腰狐假虎威的沖着小頭目道:“算你運氣好!今天我大哥消氣了,所以就到此為止。”
“下次再惹我大哥生氣,就踢爆你的弟弟......”
她剩下的話淹沒在巨大轟鳴聲裏——大廳側面的牆被整段摧毀,夏油傑能感受到四周展開了他熟悉的術式。他露出意外的表情:“悟?”
牆壁轟然倒塌,有幾個倒黴的異教徒被砸中。五條悟也不管他們,拎着幾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走進來。
大廳裏的樹根看見五條悟,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刷刷刷’整齊的爬回去,連個葉子都不敢留下;這人類氣息太強了,它們可不想成為被禍及的池魚!
五條悟把那幾個盤星教高層往夏油傑的方向一扔,自己大步走到千樹身邊,半蹲下來:“喲,小矮子,你跑這來幹什麽?”
千樹倒是一點不怕五條悟,舉高左臂胳膊,像個回答問題的好學生那樣,活力滿滿道:“我來幫夏油大哥找場子!”
五條悟:“——噗!”
随着五條悟這一聲憋不住的笑噴,夏油傑感覺自己額角青筋開始亂跳,想要立刻召喚一個詛咒出來,把這一大一小的嘴巴全部捂上。
什麽叫做社會性死亡?這就是社會性死亡。
五條悟擡手按着千樹的腦袋就是一陣□□:“嗯嗯,做得很好,幫你夏油大哥找場子——哈哈哈——”
他長了張娃娃臉,笑起來又不怎麽顧及形象,很難讓人掌握這家夥的年紀。看起來好像心裏年紀頂多三歲的模樣。
五條悟沒什麽帶小孩子的經驗,下手力道也沒輕沒重,揉得千樹東倒西歪的,差點摔在地上。但她一點也不介意,反倒是挺驕傲的:“是啊,我可擅長這個了!”
“你看你看,那個人臉上的‘傻逼’就是我寫的!”
千樹拖着五條悟去看那個倒黴的狂教徒。那家夥在五條悟的氣勢威壓下抖得像個篩子,即使已經沒有樹根綁着,也絲毫不敢移動。
五條悟湊近了看,看見狂教徒右臉寫着‘傻逼’,左臉寫着‘猴子’。他一把揪過千樹抱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笑得前仰後合:“誰寫的?這個猴子誰寫的?傑你寫的嗎?”
夏油傑一聽五條悟這喪心病狂的笑聲,就知道他神經病又發作了。
他捂着額頭,嘆氣:“我寫的...”
“哈哈哈哈——寫得很好啊!”五條悟用一根手指勾下鼻梁上墨鏡,那雙漂亮的冰藍色眼瞳熠熠生輝:“千樹,想不想給其他人臉上也寫上這些?”
“可以嗎?”
千樹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我可以去寫嗎?樹根都跑了耶!”
五條悟拎着千樹往地上一放:“寫,我保證沒人敢動。”
千樹歡呼一聲:“好耶!”
她轉過身咚咚咚的跑到夏油傑身邊,拉着夏油傑手腕:“夏油大哥!我的馬克筆——我可以寫吧?”
作為一個好孩子,千樹又禮貌的征求了夏油傑的意見。
夏油傑彎起嘴角,俯身把馬克筆交到千樹手裏:“嗯,寫吧。但是不準寫‘傻逼’,那種髒話女孩子不該學。”
千樹高興的點頭,拿過馬克筆沖進人群——因為個子不夠高,她費勁的搬了把椅子站上去,在狂教徒臉上笑眯眯的寫下:‘狗屎’!
狂教徒吓得瑟瑟發抖,整個人都快要撅過去了;畢竟這個小姑娘身後不僅如影随形沾着那個極其可怕的白發少年,還跟着個更加可怕扭曲的詛咒怪物啊!
而召喚出了詛咒怪物的夏油傑,則并沒有跟上去,只是笑而不語的站在原地,看着千樹興致勃勃的跑東跑西,給那群狂教徒臉上寫字。
這一通胡鬧,直到天亮才算結束。千樹的身體現在還是小孩子,所以跑了一夜後很快就困倦得睡着了。因為有五條悟和夏油傑一直跟着,她也忘記了要抓一只‘虛’來開啓空間直接傳送回去。
五條悟也沒有開車。
好在他有錢,房子多。在距離盤星教總部不太遠的地方,五條悟也有一棟房子。
他背着熟睡的千樹,和夏油傑一起慢悠悠的往家裏走——此時正好是太陽出來了,金紅色的晨光将整個世界都渲染上一層溫暖又明亮的外殼。
千樹睡得很熟,圓嘟嘟的臉蛋壓在五條悟肩膀上,呼吸淺淺的。五條悟還是頭一次背小孩,只覺得這個家夥輕飄飄得沒什麽重量。
他側過頭和夏油傑抱怨:“那群老頭子是不是破産了?不然怎麽能把小孩養那麽瘦?”
“也有可能是運動量大,”夏油傑居然也跟着認真的思考起了這個問題,煞有介事道:“你看千樹平時就很活潑的樣子,肯定經常跑跑跳跳的。”
五條悟颠了颠自己背上的重量,面露嫌棄:“那也太輕了。得想辦法給她養點肉出來。”
夏油傑挑眉:“你願意接納她了?”
“人都帶出來了,湊合過呗,還能離咋的?”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就當我英年早婚,多了個女兒。”
“說起來,傑你好像心情很好啊?”
五條悟打量着自己的摯友——他能察覺到之前摯友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也以為只是伏黑甚爾的事情對他打擊過大。
這兩天五條悟忙着調查保守派老頭子和千樹的關系,還有那個伏黑甚爾臨死前的托付,他一直沒能騰出時間來和夏油傑聊聊。如果不是這次去盤星教算總賬的時候,正好遇見千樹拖着夏油傑來胡鬧,五條悟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機會,和夏油傑好好的談一次。
夏油傑看這五條悟背上熟睡的小姑娘,眼神溫柔,臉上不自覺流露出笑意。他壓低了聲音,道:“嗯。本來還在糾結一些東西,但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下一次,我會自己把‘場子’找回來的。”
夏油傑是玉,通透漂亮的同時,也易折。而千樹無意間做了那個緩沖帶,讓夏油傑避開了‘過剛易折’的命運。
這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中早已被安排的命運;那天他們結束完任務,五條悟說起來那個住在自己家裏的未婚妻——而那天夏油傑又剛好有空,帶着些許好奇,以朋友的身份去拜訪了五條家。
這中途哪怕錯過一次,今天的夏油傑大概也會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但是所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兩人還沒走到五條悟的住處,就接到了家入硝子的電話——五條悟在接通的瞬間開了免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電話貼到夏油傑耳邊!
夏油傑躲閃不及,被迫接受家入硝子的索命質問:“五條悟你個人渣!!大半夜的到底把千樹帶哪裏去了?!”
“我一大早!一大早給可愛的小千樹帶早飯來!就發現她不見了!千樹那麽乖,我讓她好好待在家裏,她是肯定不亂跑的——我一看家裏沒人,我就知道完了!一定是遭了五條悟了!”
“五條悟你說話啊!你有本事帶小朋友半夜出門,你說話啊!你面對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