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伏黑惠的表情呆愣了一下。他深藍色的眼瞳裏流露出愕然, 似乎還有些許少年氣的憤怒。

伏黑惠平時外露的情緒很少,但這次不一樣。

他一把抓住千樹的手腕:“你說你,不想成為咒術師?”

伏黑惠想不明白, 千樹為什麽會不想成為咒術師。明明明明, 他一開始所期盼向往的, 就是和千樹一起成為咒術師!

他知道這個笨蛋天賦很強,知道她以後一定會成為很厲害的特級咒術師;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伏黑惠才會在自己天賦同樣出色的情況下, 依舊拼命的訓練。

伏黑惠想要成為能和自己的笨蛋青梅一樣強大,甚至可以并肩搭檔的咒術師。

他清楚記得五條悟說過的話——

“嘛,小千樹如果認真的話, 是可以和我五五開的哦~惠如果不加把勁好好拼命,肯定會被她抛下的啦。”

說出這句話的監護人雖然笑意盈盈, 但是伏黑惠卻能感覺到五條悟并沒有開玩笑。

正因為不想被抛下,為了能和這個笨蛋站在一起, 所以才那麽努力但是現在,你在和我說什麽?

說你不想成為咒術師?

面對少年隐忍又可怕的神色,千樹愣了一下。她慢半拍的意識到了什麽,瞪大眼:“啊,原來你一直以為,我已經決定要做咒術師了嗎?”

被千樹純粹帶着訝異的目光盯上,伏黑惠反而比千樹更快感到羞恥。他猛然意識到自己還攥着千樹的手腕——她的手腕纖細而柔軟,好似自己稍微用力就能輕易折斷一樣。

伏黑惠立刻又松開了千樹的手腕;他用的力氣很輕, 連個手印子都沒有在千樹手腕上留下。

“我才沒有興趣管你以後要做什麽!”

燙嘴似的說完一串言不由衷的話, 伏黑惠轉身折向教學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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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樹二丈和尚摸不着腦袋:“你要去哪?”

伏黑惠背對着她:“回教室拿書包, 你先回去吧, 不用等我了。”

千樹愁得頭發都要掉了, 撓着自己的後腦勺,自言自語:“我好像又又又惹惠生氣了說起來,我也沒有說過自己要去當咒術師吧?确實沒有說過啊!”

摸着自己的下巴,千樹反複把自己那點回憶折騰來倒騰去,卻一點沒有自己說過要當什麽咒術師的印象。

惠那家夥到底是從哪裏的錯誤信息啊?!

正當千樹走神苦惱的時候,面前的太陽光突然被人擋住。她不得不把游離的思緒拽回來,疑惑的看向停在自己面前,不斷擦汗水的奇怪大叔——

那位大叔殷勤的遞給她一張卡片,同時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這位同學你好!我是h社的星探,您有沒有興趣成為愛豆”

他的名片還沒有遞到千樹手上,就被人搶先抽走。星探先生正要不滿,結果擡頭對上黑發高大男子一張笑盈盈的臉;對方分明在笑,卻讓星探先生的冷汗流得更厲害了。

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絲詭異的危險氣氛,從面前這個格外俊秀而高大的男人身上。

夏油傑用兩根手指捏着那張名片,站在千樹身後。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身形雖然不算健碩,卻也是個高挑漂亮的衣架子,光是身體投下的陰影,就可以完全遮住嬌小的女子高中生。

千樹仰起頭,圓圓的漂亮小臉上躍着笑:“夏油傑!”

夏油傑垂眸看向她時,神情溫和了八個度不止。他擡手遮住千樹的臉,再看向對面星探先生時,狹長的眼瞳裏又重新填裝上那股不達眼底的疏離笑意。

“抱歉,”極具壓迫感的成年男人彬彬有禮道:“我家孩子并沒有進入娛樂圈的打算,也希望下次我不會在她桌子上或者書包裏,看見同樣的名片。”

他屈起手指,當着星探的面将那張名片扔進垃圾桶裏。

青年嘴角分明是帶着笑意在上揚,但是那雙微微彎起的狹長眸子卻像從刀鞘裏洩露出來的一星半點冷芒。

星探打了個寒戰,哪裏還敢再勾搭那個漂亮孩子?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連連賠笑着不斷後退:“原來如此哈哈哈——我明白了——您放心,您盡管放心,我一定不會再來騷擾這位同學的”

直到那名星探退出視線之外,夏油傑才松開遮着千樹臉蛋的手:“好久不見了哦,小千——”

他從身後提出一個精美的白色禮物盒遞給千樹:“之前去淺草執行任務帶回來的伴手禮。”

千樹歡呼一聲,接過盒子的同時,眸光閃閃的望着夏油傑:“我可以現在打開看看嗎?可以嗎?我就看一眼!”

夏油傑最擋不住小姑娘這種濕漉漉的哀求的眼神——千樹早早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常常借用這些小心機,以此來達到自己并不過分的些許要求。

夏油傑當然是知道的;畢竟千樹這些小心機在他面前,就像個孩子直白的把要求寫在紙上那樣好懂。

他樂得去遷就這個孩子,于是每次都假裝禁不住少女哀求,揉着她的腦袋點頭應允。

得到夏油傑肯定的回答,千樹立刻打開盒子:是舟和家的豆餡球,裝了六種口味。

她從裏面拿了枚草莓味的咬下一口,頓時整個人都幸福得要飄了起來——千樹吃東西總是很香,以至于旁觀者都忍不住跟着她感到些許饑餓。

夏油傑明明已經在淺草吃過豆餡球了,但是看着千樹吃得很香的模樣,夏油傑居然也覺得自己肚子有些餓了。

他挑眉,問千樹:“有這麽好吃嗎?”

千樹立刻把自己手上那塊豆餡球遞到夏油傑嘴邊——她個子不如夏油傑高,需要稍微踮腳才能把糕點送到對方嘴邊。

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超——好吃!夏油傑也來一口嗎?”

夏油傑溫吞的眯起眼睛,然後彎腰,張嘴從糕點被咬過的缺口處咬了一小口。

草莓味的豆餡球較甜,入口軟糯又彈牙。夏油傑眯了眯眼:“太甜了。”

他淺嘗即止,真的只咬了一小口。千樹疑惑的自己一口吃完剩下的,還不忘舔舔嘴唇上殘留的糖霜:“唔可能因為,我是甜口?”

她渾然不覺自己做了多麽親密的動作,半邊臉頰因為咀嚼的動作一鼓一鼓的,像只認真進食的倉鼠。

夏油傑的表情忽的添上幾分滿足,千樹疑惑的瞧着他:“夏油傑,你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嗎?”

夏油傑笑着點頭:“嗯想起一件高興的事情。你一路過來,沒有看見悟嗎?他今天來給你開家長會了。”

“嗳?!”

成功被夏油傑轉移話題,千樹驚愕的瞪大雙眼:“五條悟來給我開家長會了?不是硝子姐姐來嗎?我來的路上倒是沒有看見他他是不是已經去我教室了呀?”

“不小心錯開了吧。”

夏油傑笑眯眯的,絕口不提自己把五條悟領到班級門口後,又私自回來校門口堵人的偷跑行為。

五條悟畢竟沒有給孩子開家長會的經驗——他此時還不知道,每逢家長會,厭學少女五條千樹必定會提前翹課跑人。

千樹撓了撓頭,一點也不懷疑夏油傑的話:“哦,那就沒辦法了。不過惠回教室拿書包了,他們應該能碰上。”

“有惠在的話,肯定不會出大問題啦!”

夏油傑的目光頓時又有了微妙的變化。千樹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提起伏黑惠時,每一句話裏都透着絕對的信任。

但實際上,千樹确實比任何人都更信任伏黑惠——來源于她對自己直覺的信任,以及青梅竹馬之間的了解。

夏油傑故作随意的提起:“說起來,千樹和伏黑也算青梅竹馬。有沒有想過幫伏黑找一個搭檔呢?”

“啊?”千樹指着自己,一臉茫然:“我嗎?這個惠的搭檔,需要我來幫忙選的嗎?”

夏油傑摸了摸她的發頂,語氣溫柔而帶着一貫的引導意味:“千樹不是要比伏黑大兩歲嗎?而且千樹還比伏黑強,是可以保護伏黑的姐姐不是嗎?”

千樹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唔好像是這樣沒錯”

不過說起姐姐的角色——自己好像也沒怎麽照顧到伏黑惠?平時反倒是伏黑惠照顧自己比較多。

看出千樹在苦苦思索。夏油傑微笑着打出最後一擊:“而且,伏黑那樣的性格,還是早點找個女朋友會更讓人放心吧?”

“平時總是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小千肯定也很擔心他不是嗎?這孩子太逞強了,有女朋友的話多少會為女朋友改善一點也說不定呢。”

別看夏油傑這番話說得好像很了解伏黑惠的模樣——實際上他和伏黑惠完全不熟。寥寥幾次見面也是因為夏油傑去接千樹放學,順便把同班的伏黑惠也一起接走了。

伏黑惠對夏油傑可不像千樹那麽親近了,恰好夏油傑也因為他那張酷似伏黑甚爾的臉,而對這個小孩同樣沒什麽好感。兩人見面必定要陰陽怪氣一番。

更何況兩人每次碰見,總會發現其中一方緊跟在千樹身邊,于是越發覺得對方是個居心不良的罪惡成年人早熟dk。

千樹陷入了沉思。她努力調動自己的腦袋瓜,小聲自言自語:“談個戀愛就可以改變性格嗎?這樣的話倒确實可以考慮一下唔,我想想我有沒有認識的可愛女孩子——是咒術師的最好吧?”

“是相同職業的話,應該共同話題也會比較多。”

夏油傑目的達成。他看了下自己的手表,寬慰千樹:“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找。要是沒有合适的人選,我也可以幫你留意。”

“我先去教室了,晚上再一起吃飯吧。”

說話的同時,他目光若有若無的掃了眼校外某顆巨大的古樹

——

學校外面的大樹底下,冒出三個人腦袋,最下面還疊着一顆碩大的熊貓腦袋。

禪院真希戳了戳熊貓頭:“夏油老師走了嗎?”

熊貓點頭:“走了。”

幾個人頓時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禪院真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呼出一口氣:“吓死我了,剛剛還以為被夏油老師發現了。”

乙骨憂太猶豫的開口:“我總覺得夏油老師可能已經發現我們了”

狗卷棘:“鲑魚!”

禪院真希擡起手在兩個少年後腦勺重重拍了下:“停!我們好歹也對自己自信點!這麽一路走來,連五條老師都沒有發現我們嗳!說不定夏油老師就是覺得這棵樹格外茂盛,所以多看幾眼”

狗卷棘捂着自己的後腦勺,表情看起來有些微妙的委屈:“明太子”

乙骨憂太讪笑兩聲,不敢再反駁這位雷厲風行的學姐。他在心裏想着:說不定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早就發現我們了,只是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所以才随便我們跟着。

當然,他很識趣的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以免自己挨打。

倒是熊貓,可能因為本身不是人的緣故,所以他反而大膽的問了出來:“不過,我們跟着老師從東京跑到這裏來,到底是圖什麽?”

“你們就不好奇嗎?”禪院真希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一本正經道:“兩位老師同時翹課,跑來這個小小的中學難道這間學校裏有需要出動兩位特級咒術師的特特級咒靈?”

狗卷棘眨了眨眼,補充:“海帶。”

乙骨憂太摸着自己的下巴:“唔這麽一想,确實很可疑。”

熊貓一臉茫然:“啊?這有什麽可好奇的?就是來開家長會啊你們不知道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家裏都有小孩的嗎?”

禪院真希和乙骨憂太以及狗卷棘,同時瞪大了雙眼——禪院真希顫巍巍的發問:“兩位老師居然都結婚了嗎?!”

“等等!五條老師居然也有對象的嗎???”

乙骨憂太忍不住提醒她:“學姐,這樣說話的話肯定會被五條老師訓啦”

熊貓撓了撓頭:“沒有啊。是養子和養女——我以為你們都知道來着。”

“夏油老師在以前的某次任務裏收養了一對雙胞胎姐妹。五條老師收養過一個禪院家的小孩唔,真希你應該有印象,我記得是叫伏黑惠來着。”

禪院真希臉色微變。她耷拉下眉眼,語氣不善:“沒有印象。”

知道真希不喜歡提起禪院家的事情,熊貓趕忙轉移了話題:“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剛剛在校門口和夏油老師說話的人是誰?我記得夏油老師收養的那對雙胞胎也不長這樣。”

狗卷棘附和:“鲑魚子!”

乙骨憂太撓了撓臉,小聲道:“她很漂亮”

狗卷棘格外認真的補充了一句:“金槍魚蛋黃醬!”

禪院真希抽了抽嘴角:“喂我說你們這些男人,就不能關注點別的嗎?不過我剛才關顧着看夏油老師了,還沒看清楚那個女生長什麽樣子。”

“熊貓!”

猝不及防被女魔頭點到名字,熊貓渾身一顫,撓着後腦勺露出憨厚的笑臉:“其實吧,是真的挺好看的。”

四只‘小蘑菇’蹲着叽叽咕咕時,頭頂忽然傳來甜甜軟軟的女聲:“啊,多謝誇獎。”

四人倏然一驚,猛地擡起頭來——乙骨憂太因為擡頭過快,差點把自己脖子給扭了。

只見之前還在校門口和夏油傑說話的漂亮少女,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們身後!而他們四個人,居然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少女的接近!

意識到這一點後,四個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千樹仿佛沒有看見四人凝重的臉色,自顧自和他們打過招呼後,便自來熟的蹲到乙骨憂太旁邊:“你叫什麽名字?”

乙骨憂太愣了一下,臉頰不自然的漲紅:“乙、乙骨憂太。”

他很沒出息的結巴了一下。平時因為自己的特殊性,乙骨憂太根本就不敢和其他女生搭話——而真希學姐又是個強悍到可以讓人直接無視性別的奇女子,所以嚴格來說,乙骨憂太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過異性。

而且還是個格外漂亮的異性。

對方有一雙特別漂亮的綠色眼眸,像是濡濕的寶石。她的眼睛很圓,眼尾下垂,看誰都帶着無辜可憐的天真神态——如果是個普通人,大約只會覺得少女過分漂亮單純。

但落在惡人眼裏,這份脆弱純真的漂亮,只讓人想要折斷她。

看出乙骨憂太的臉紅不僅僅是害羞,更多的其實是一直手足無措。千樹伸出手觸碰到乙骨憂太的額頭:“唔你身上有詛咒啊。不過她沒有出現——也是,現在不是她的能量場,大概是不想在太陽光底下和我打起來吧。”

乙骨憂太的精神立即高度緊張起來,剛要張嘴解釋一些什麽,千樹已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甜美:“我叫五條千樹,很高興認識你,也很謝謝你剛才誇我漂亮。”

“看在你誇我漂亮的份上,我以後下手的時候盡量快點,不會讓你覺得痛苦的。”

她話音未落,手下拍了個空。熊貓和禪院真希反應極快的一左一右架着乙骨憂太退出老遠,狗卷棘緊張的握住口袋裏那瓶潤喉糖,戒備的盯着千樹。

他們清楚乙骨憂太身上有特級咒靈存在,少女的話讓他們不得不戒備這個奇怪少女是不是保守派高層的人。

千樹只是疑惑的看着他們,并沒有要去追乙骨憂太的意思。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當着對面四個人戒備的表情,千樹淡定的接起電話:“唔是我,五條千樹。”

電話對面是南谷光,打電話約千樹去吃甜點。她和南谷光約定好地址,心情很好的挂了電話,拍拍裙子站起來,還不忘把夏油傑給自己帶的伴手禮給拎走。

剛走出沒幾步,她身後的禪院真希便忍不住出口叫住她:“等等!你說清楚——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對乙骨動手?”

千樹正拆開一枚橘子味的豆餡球塞進嘴裏。她側過頭,臉頰因為包着東西而圓鼓鼓的,說話卻很清楚:“字面意思。咒靈會傷害到人類,為了維持我的平靜生活,必要時我當然要出手祛除它們。”

少女表情無辜而可愛,嘴裏說着祛除咒靈的話,語氣輕快得就好像在詢問朋友要不要一起去喝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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