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喲!早上好啊——”
明明是摯友元氣十足的聲音, 但夏油傑總能從裏面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他并不意外,慢條斯理放開了千樹的手,轉身向門口的五條悟露出一個微笑:“早上好。”
“你不呆在自己房間, 跑來我的房間幹什麽?”
“其實我也不想來的。”
五條悟聳了聳肩, 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朝千樹勾勾手指:“過來。”
千樹打着哈欠, 慢悠悠的挪到他身邊:“你來接我?”
五條悟揪着她衣領子把她提溜起來;千樹‘哇’了一聲, 連忙抱住五條悟胳膊:“等等等等!”
“不是讓你在房間裏等我嗎?”五條悟垂眸看向千樹, 眼裏沒有笑意。
他提溜着千樹衣領的手,指節抵在那串已經很明顯的赤紅色咒文上。
不知為何,看見這串咒文時,五條悟感覺自己心底蠢蠢欲動的暴躁被按下許多。一股莫名的滿足感魚躍心頭。
千樹個子不及五條悟高, 繃着腳尖蹬了半天也沒能踩到地面。她死死抱着五條悟的胳膊,生怕自己摔了。
聽見五條悟問她話,她也慢了半拍回答:“你屋子陽臺又塌了。”
五條悟:“……哦。”
這陽臺一天天的,怎麽這麽脆弱?!
開完頭, 後面的抱怨便順理成章起來。千樹嘟囔:“而且你宿舍門也是壞的啊, 我睡覺那屋子裏還灌風, 多冷……啊嚏!”
話未完,千樹捂住嘴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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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終于大發慈悲的松開千樹衣領, 讓她得以踩在地上。
他半彎下腰,湊近:“感冒了?”
他想起昨天千樹被自己從浴缸裏撈出去, 好像也沒穿衣服。當時五條悟随手扒拉的一件外套,還是單層的。
千樹捏着自己鼻子,悶聲悶氣:“感冒了。面巾紙給我一張呀, 我鼻子堵了。”
五條悟掏出一張手帕, 按到千樹臉蛋上, 嫌棄道:“髒丫頭。”
“坐下。”
千樹乖巧坐在床邊,把擦完鼻子的手帕整齊疊好揣進口袋:“你不知道你宿舍陽臺壞了?你沒回宿舍啊?”
“這個袋子裏是什麽?蛋糕嗎?”
五條悟另外一只空餘的手上還拿有一個淡藍色包裝精美的紙袋。袋子上印有法語的品牌标志,只是千樹并不太了解這些,所以沒認出來這是個衣服的牌子。
他從紙袋裏拎出一雙鞋子,在千樹面前半跪下,握着她腳腕:“回來路上,順便買的。”
其實是提前讓五條家的送了衣服和鞋子過來。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已經是成熟可靠的老師了,一碰上千樹,五條悟就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十八歲那個更加肆無忌憚——甚至更加不會掩飾自己扭曲性格的少年。
千樹的腳腕并不算纖細;她骨架勻稱而修長,個子在同齡少女中絕對算得上高挑。
但那截素白的腳腕躺在五條悟掌心時,又顯得格外纖細脆弱。這種纖細感,甚至于讓五條悟錯覺自己稍微用力,就會捏斷它。
男人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少女腳腕上鼓起的外踝。那塊皮膚常年被襪子和長裙遮蓋,有着和主人截然相反的嬌氣。
只是摩挲幾下,很快就泛起了妍麗的緋紅色。
五條悟蒼藍色的眼瞳急劇收縮,全靠眼罩遮掩才不必擔心自己表情是否會吓壞自己的小未婚妻——
故作鎮定的幫千樹穿上鞋,五條悟難得誇贊了一句:“這雙鞋很好看啊,不愧是我挑的。”
“你認真的嗎?”
千樹露出無語的表情:“這種粉色毛茸茸拖鞋不是随處可見……”
“不不不——”
五條悟豎起食指在千樹眼前晃了晃:“這雙不一樣,這雙是我!帥氣與實力并存的最強咒術師,飽含着愛意親自挑選的!感動嗎?”
千樹好心提醒:“可是你剛剛說這是你回來的路上順便買的。”
五條悟:“……讨厭!那是人家害羞所以找的借口啦!小千你好壞哦——”
千樹默默往旁邊挪了挪:“不要學女子高中生講話……好惡心。”
五條悟沒有給她挪遠的機會,把淺藍色紙袋塞進千樹懷裏:“這裏面是日常穿的衣服,也是我親自挑選的哦!快去換!”
被迫抱着紙盒子的千樹面露無奈,只好站起身走進浴室:“知道啦知道啦——”
——
随着浴室門關上,五條悟瞬間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容。他背靠着浴室門,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摯友:“剛剛忙着和小千說話,都忘記問你了。”
“傑,你剛剛在對我可愛的未婚妻做什麽呢?”
夏油傑站在陽臺上,陽臺的拉門沒關。大上午燦爛的陽光傾斜在他身上,青年俊秀蒼白的臉龐帶有微微笑意:“做了你看見的事情。”
“我和你說過的吧?我喜歡千樹。”
“我忍耐這麽多年,是為了等她長大,可不是為了等你開竅,悟。”
他的目光裏沒有絲毫退縮。此刻夏油傑明明站在陽光裏,眼底透露出陰鹫的神色,卻好像置身于最濃稠可怕的黑暗中。
吞噬了那麽多咒靈,背負太多的,夏油傑的理智本身就已經是高危飚紅。他殘存了一分人性與善念,所以他絕不會将自己的‘錨’拱手相讓。
哪怕競争者是自己的摯友也一樣。
但明顯,對面的摯友也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
五條悟擡起手,手指尖搭在自己脖頸上,笑容自帶挑釁功能:“是嗎?不過我和小千樹不僅僅是未婚夫妻,好像還有契約關系存在呢。”
“你覺得,她會選擇誰?”
會選擇誰呢?
是表面溫柔靠譜,實則裏面全部壞掉的偏執狂飼養者;還是從頭到尾都是瘋子,還與自己共享靈魂和人性的監護人?
——
紙盒裏裝的衣服意外的很正經:是白色圓領長袖打底,和一條過小腿的米黃色長裙。雖然夏天穿這套看起來就很熱,不過千樹想想高專的長袖外套,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五條悟。
除去可換的衣服外,紙盒裏還放了個手機,貼心的給上了號碼卡。
千樹換好衣服後,順便借夏油傑浴室櫃子裏的一次性牙刷刷牙。
刷牙的同時,她用新手機撥打出一串電話號碼——是之前收到的不知道多少張星探邀請之一。
她記性很好,所有的記憶都被她分門別類的仔細收好,只要是她眼睛所看到過的東西,千樹就可以從記憶裏把它們找出來。
之所以會記得這個星探的聯系方式,是因為千樹記得南谷光和自己科普過的幾家靠譜娛樂公司裏,這家就是其中一位。
電話打通,對面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等了兩三秒,才有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您好,我是香取秋山,請問您找誰?”
千樹翻着自己的記憶,溫吞的開口:“您好,我叫五條千樹,是東埔中學的學生。半個月前您曾經在轉悠悠奶茶店門口攔住我給了我這張明信片,請問您還有印象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緊接着,男人的聲音肉眼可見的情緒高漲起來:“是五條小姐啊!記得!我當然記得——您現在是有這方面的意向了嗎?”
“嗯。”千樹看了眼鏡子裏自己的漂亮臉蛋,道:“簽約模特的話,我記得您說過,每個月只要上班八天就夠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還是要先去面試的……但是你不用擔心!”生怕千樹反悔,電話那頭的香取秋山信誓旦旦的保證:“你絕對可以被錄取的!”
“啊對了,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可以約出來談一下更詳細的……”
和香取秋山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千樹把電話挂掉。她又慢悠悠登陸上le,同時給南谷光和天內理子發去消息。
兩位都回得很快,看來應該是上課在玩手機。
天內理子:來錢快的兼職?小千你最近缺錢了嗎?!五條悟那家夥是不是虐待未成年人了!!!
天內理子:【鼠鼠暴怒jg】
南谷光:兼職啊……我們大學兼職群裏倒是有蠻多推薦的。你怎麽突然想要兼職了?你那個不靠譜的監護人終于跑路了嗎?
南谷光:你急用錢的話我可以先借你一點。
千樹看見兩個界面,想了想,幹脆把這兩個可靠的前輩全部拉進同一個群裏。
千樹:沒有和五條悟鬧崩。
千樹:我欠了別人一百萬,這個月結束之前要還清。
天內理子:……冒昧問一句
天內理子:是日元吧?
南谷光:同問。
是不是日元呢?
回憶了一下自己和伏黑甚爾的話,千樹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說單位。而且伏黑甚爾也沒有和她确認……
想了想,她肯定的打字回複。
千樹:是日元。
天內理子:吓死我了。
天內理子:還以為你欠了一百萬美金。
天內理子:這點錢你直接找五條悟就好啦!就當零花錢嘛!
南谷光:打字太慢了不知道說什麽,那我 1好了……
南谷光:不過你是怎麽欠別人一百萬的?我印象裏你也不怎麽愛花錢。
千樹:五條悟不喜歡那個男人,他要是知道我這筆錢是給他的,會不高興。
與此同時,另外兩位身處不同大學的少女,不約而同露出了呆滞的表情。雖然表情呆滞了,但是兩人的打字速度卻越來越快。
南谷光:那個男人?!哪個男人?!
南谷光:你戀愛了??對象不是伏黑惠??
天內理子:艹你戀愛了對象不是五條悟??難道是夏油傑!?
南谷光:……理子你清醒一點,如果是以上任何一個人我們都應該報警。
天內理子:你別打斷我,我現在正在擔心日本的未來。
按照天內理子對那兩位大哥的淺薄理解,她覺得這兩個人完全可以幹出‘老子失戀了就去毀滅世界’的離譜事情來。
絕對!!!
手機對面的兩個人正在不同程度的焦頭爛額。唯獨千樹完全在情況之外。
她看着手機屏幕上一串串對話,不明所以:“談戀愛了?我?我什麽時候談戀愛了?和誰?”
這時,浴室門被人從外面敲響,門外傳來夏油傑關切的聲音:“小千,還沒有換好嗎?”
千樹只好先關掉手機,打算等會再問理子和南谷光她們。
“我好了!”推開門出來,她順口解釋了一句:“剛剛順便刷了個牙,現在要去吃早飯了……嗎?”
語氣微妙的遲疑起來,千樹看着浴室門口兩個平均身高絕對超過185的男人,好像聽見自己的脖子在哀嚎。
左邊夏油傑露出溫和無害的笑容,向她伸出手:“嗯,去吃早飯。小千早上有什麽想吃的嗎?”
右邊五條悟像只大貓似的纏上來,壓在她肩膀上撒着嬌:“吶吶~去吃草莓蛋糕吧?我知道一家澀谷新開的甜品店,超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