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氣氛凝固了半秒——但凡将說這句話的人換成別人, 大概都會被氣血方剛的少年們推搡着鄙夷‘假正經’。

但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虎杖悠仁,于是便有了格外令人信服的力量。有幾個男生臉上甚至已經出現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恰好千樹包好了白百合出來。單束的白百合不算多,但這些少年們要人手一束, 湊在一起那數量就格外可觀了。

她抱着過于巨大的一捧白百合,層層疊疊的蝴蝶結垂下絲帶。上面誇張蓬松的花束呈倒三角形往下收束,恰好在千樹腰際完成收束。

她今天穿着明黃色寬松的衛衣,底下是牛仔短褲和普通的白色運動鞋。幹淨又明亮的顏色與懷裏那束白百合互相呼應——讓人恍然間生出一種自己在看雜志封面的錯覺。

隊長趕緊幫忙接過那一大束話——那束花千樹需要雙手才能勉強抱住,隊長卻只需要單手就能輕松的環住。

他紅着臉,有些羞愧:“一共多少錢?”

他也覺得隊友們背地裏議論女孩子的身材确實不怎麽好。但在虎杖悠仁直接說出來之前,卻并沒有少年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其實是錯誤的。

千樹按花束的數量報出了價格, 幾個少年紛紛掏錢。她目光越過那群身高卓越的少年,落到虎杖悠仁身上:“你呢?還是和昨天一樣嗎?”

虎杖悠仁本來已經不打算買花了。畢竟同學們送了這麽多,醫院那邊能不能放得下都還不一定。

但是千樹一問他, 虎杖悠仁忽然覺得自己也應該再買束花才對——他鬼使神差的開口道:“嗯,還是和昨天一樣……”

千樹點點頭,轉身去又給他包了一束花出來。單包虎杖悠仁要的那一束花,千樹單手拿着自然綽綽有餘——小雛菊和滿天星都蹭過她明黃色的衛衣,白皙的下巴。

她把花遞給虎杖悠仁,順手又從旁邊花瓶裏抽出一束薰衣草插進花束裏。

花束尾巴上精致漂亮的蝴蝶結看起來就很專業。

虎杖悠仁沒由來感到心頭一跳;他并不是那種會關注這些無關緊要小細節的男孩。

畢竟是毛毛躁躁的十七歲,虎杖悠仁也有着這個年紀男孩子慣有的莽撞或者粗心。但奇怪的, 他總是很容易關注到兼職生小姐身上最細節的部分。

比如說兩次見面都能嗅到對方身上的蘋果味洗滌劑的味道。

比如說她今天戴的耳環和上次戴的耳環雖然看起來是不同的不規則耳環,但實際上有一只是一模一樣的。

……

諸如此類平時不應該關注的外貌細節, 卻在此刻被放大了很多遍。

千樹舉着花束, 發覺虎杖悠仁沒有接。她疑惑的看着對方:“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她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 懷疑是不是自己早上吃壽司沾到嘴邊沒有擦幹淨。不然很難解釋虎杖悠仁為什麽一直盯着自己不動。

對面少年瞬間從耳朵紅到了脖子跟, 接過花束結巴道:“對對對不起!”

千樹:“……哈?”

她正視了一下自己的年紀;雖然按照人類的年紀來算, 自己确實不小了。但如果按照‘蟲’的年紀來算, 自己頂多算剛剛成年而已。

應該……不至于有代溝吧?

為什麽她沒聽懂虎杖悠仁在說什麽?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驚叫,随之而來的還有雜亂到令人不安的乒乒乓乓聲。千樹立刻忘記了去糾結代溝的問題,轉頭去看那群精力過盛的少年們。

她站的位置後面搭了一個漂亮的花架子,上面攀附着一些牽牛花和紫藤花。花架子後面也有好幾排刷了白漆的鐵架,用來放置花店裏的盆栽。

不知道是哪個毛手毛腳的高中生撞到了其中一排鐵架。鐵架搖晃了兩下,當即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後排的鐵架被帶動晃了起來。那些少年們吓了一大跳,慌裏慌張的想要去扶鐵架——手忙腳亂間,最外層搭建出來充門面的木質花架作為最輕的花架,自然承受不住力道,‘吱呀’一聲朝着千樹倒了下來!

這一連串變故只發生在瞬間,千樹下意識想擡手把傾倒的花架撐住。她倒是不怕受傷,這點重量對千樹而言并不算什麽。

結果千樹手還沒有擡起來,就被虎杖悠仁一把攔住腰卷進懷裏;猝不及防撞進少年人胸膛,千樹懵了半秒,剛擡起的手臂遲疑的頓住。

虎杖悠仁抱着她迅速換了位置,木質花架砸在少年背上,發出一聲悶響。

紫紅色牽牛花也跟着撞上來,幾乎撞到千樹的眼睫毛上。她下意識眨了眨眼睛,在充斥着花香和洗滌劑香氣的這片空間裏,聽見虎杖悠仁有力的心跳聲。

這反應神經……有點強啊。真的是普通人嗎?

感覺單純拼□□的話可以和伏黑甚爾那個變态一起打架。

周圍寂靜了片刻,很快那些少年們手忙腳亂的跑過來幫忙扶起花架。

“虎杖你沒事吧?”

“嗚哇都給我都怪我——姐姐你也沒事吧?”

虎杖悠仁松開了千樹,轉頭沖同學們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我沒事啊!倒是五條姐——你沒吓到吧?”

“我沒事。”

看了眼那堆因為傾倒而互相抵角支撐的花架,千樹拿出自己手機,滿臉真誠:“不過你們應該有事,都不能走,全部要留下來,等我老板過來估算損失和賠償費用。”

剛剛還準備沖過來安慰漂亮姐姐的高中生們,頓時一個個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

他們暫時也沒那個膽子跑路。先不說同行的隊長和虎杖都是正義心極強的人,光是身上的校服也能讓人家找過來。

千樹打電話向老板簡述了一下這邊的情況,老板立刻讓千樹看緊那群罪魁禍首們,說自己馬上趕到。

花店老板是南谷光同學的哥哥。因為開花店只是業餘愛好,自己還有別的正經工作,所以經常雇傭附近的學生來兼職看店。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店裏還能出現這種事故。

生怕自家不太聰明的兼職生被為難——畢竟遇到這種事情,對方想要推脫責任也在所難免——老板一路闖了兩紅燈,騎着他那小電驢平安抵達自己花店門口。

下了車一眼看過去,就能看見千樹站在門口。以及千樹身邊排排站,垂頭喪氣的少年們。

這群少年的平均身高少說有一米七,老板随便打眼一掃,就覺得自己開始胃痛了:現在的學生營養都這麽好了嗎?

也太高了吧?

千樹向老板招了招手——老板只好硬着頭皮過去:“你沒事吧?”

她搖頭:“我沒事,損壞的花盆他們已經幫忙搬出來了,老板你清點一下吧。”

随着千樹主動開口,一群少年們也開始先後錯落的給老板道歉。老板見這群人都沒有要賴賬的兆頭,這才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老板和那群少年們的算賬時間了——沒有千樹什麽事情。她退到一邊,拿出手機看了眼灰原惠給自己發的消息。

灰原惠:千醬!我哥哥和七海大哥剛好也在附近執行任務,我可以叫他們一起來泡溫泉放松一下嗎?

千樹看着信息,糾結起來——目前已知要參加溫泉活動的有自己南谷光天內理子和灰原惠。再加上灰原雄和七海海的話就是六個人。

六個人一起泡溫泉會不會太多了?

但灰原他們是來執行任務的。祛除咒靈确實很耗費精力,結束任務之後泡個溫泉也沒什麽。

反正……泡完溫泉之後,應該也不會同行吧?畢竟她們之後的活動是去逛廟會,灰原和七海兩個成年人肯定會覺得無聊啦!

抱着這樣的念頭,千樹回了個‘可以’。

她正打着字,面前突然投下大片陰影。千樹仰起頭,看見虎杖悠仁走到了自己面前——他目光禮貌的避開了千樹的手機屏幕,生怕自己不小心看見什麽。

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和少年過分開朗活潑的外表倒是截然相反,還挺可愛的。

千樹收起手機:“老板怎麽說?”

虎杖悠仁抱着自己的那束花,習慣性露出一個笑容:“老板說我沒有碰到架子,所以就不用我賠償了。”

“五條姐你真的沒事吧?”

明明個子還比千樹高一些,少年喊起‘姐姐’來卻半點不含糊。他音色很歡快,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活力——喊起姐姐來也格外的甜。

千樹無奈的張開胳膊:“要不然你檢查一下?”

少年立刻像只受驚的大貓往後跳開,手忙腳亂的拒絕:“不不不用了!”

他懷裏那束花因為他激烈的動作,而跟着顫了兩下。有些花的花瓣已經掉了,應該是之前虎杖悠仁急着幫千樹擋住花架,沒來得及護住花束的緣故。

不遠處那群精力過盛的少年們還垂着腦袋在被店老板訓,看起來一時半會是沒辦法脫身了。

千樹好心開口:“你的花都焉了,要不然我給你換束新的吧?”

“嗳?”

被千樹這麽一提醒,悠仁才注意到自己的花束。少年立刻露出了欲哭無淚的表情:“真的嗎?會不會麻煩你?”

千樹豎起一根手指,壓在自己唇珠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趁老板還在訓人,我悄悄給你換。”

她想緩解一下小朋友的緊張心情,故意給了他一個k,試圖讓氣氛更輕松一些。

然後少年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千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幫悠仁換了新的花束。

她把花束塞進悠仁懷裏,道:“快去醫院吧,你不是還要見你爺爺嗎?”

她還記得悠仁是來買花探望爺爺的。

悠仁接過花束後,緊張的咽了下口水——他以前要過很多人的聯系方式,比如說新學校的同學啦!新家附近的鄰居啦!

但是從來沒有那一次像這樣緊張,就連開口都害怕心髒會從嘴巴裏跳出來。

少年抱着花束,鼓足勇氣:“五條姐!我可以和你交換郵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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