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拙劣陷害

那一日下午,我陪着園主說了許久的話,大部分是他說,我沉默的聽着,雖然園主臉色平靜,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但我卻隐隐感覺到,有一股悲傷,從他體內一點一滴慢慢溢出。

這樣的園主是我沒有看過的,無論是上一世或是這一世,園主從沒有顯露出脆弱,哪怕是他散盡家財,付出所有為了救我時,仍舊端得鐵骨铮铮,傲骨嶙峋的風采。

如今竟是被迫無奈折腰,身為男子卻以身侍人,被翻紅浪的纏綿中,痛的不是身,是劃在心上鮮血淋漓的屈辱,碎掉的不是貞節,是骨子裏的自尊。

說了許久,我看園主臉色實在蒼白,便離開他的廂房,小冬子已經等在外邊,我讓他去将兩道門都掩上,便帶着他離開院落。

回到自己的廂房,小冬子扶我上床,侍候我喝了藥之後,卻沒有離開,而是杵在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麽了?”本來我已閉上眼,打算假寐片刻,但是小冬子直勾勾的眼神,讓人很難忽視,我遂又睜眼,嘆了口氣開口問。

“那個五爺,讓我帶句話給你。”小冬子躊躇了一會,便像下定決心般,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五爺?什麽話?”我一愣,五爺有話告訴我?之前在園主廂房中,為何不說,而要告訴守在院外的小冬子?

莫不是他不想讓園主知曉,所以才要這般迂回?我納悶不已,小冬子這時卻猶豫起來,支吾了半天,卻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吞吐些什麽,快說!”我一急,輕斥道。

“五爺說,戲班遭橫禍,都是你那張臉惹出來的,讓你沒事別到處招惹。”小冬子嗫嚅開口,說完還小心翼翼的瞥了我一眼。

我臉色頓時鐵青不已,一口氣梗在喉中,怎麽就變我到處招惹了?天津一行不是我願意去的,那袁家大少和二爺我也不識得,我怎麽就招惹他們了?

小冬子看我臉色不豫,便不敢再多說什麽,動作快速的将東西收拾一番,便離開廂房,剩下我一個人憤憤不平,五爺這指責,真是讓我難以服氣。

不過我想到五爺離開前,跟園主說的那句話,他讓園主不要擔心‘那件事’,再加上他叫小冬子轉達的話,我心下推測,應該是袁府的事。

雖然袁府的事有五爺插手,應該就算解決了,但是想到園主和五爺之間,我深深嘆了一口氣,越發深刻的感受到,身在這行,有多少的無可奈何。

上一世我不知道園主怎麽辦到的,他讓我保持清白直到十八那年,才被我自己有眼無珠,白白給了梁仲伯糟蹋。

Advertisement

我閉上雙眼,現在木已成舟,糾結于園主是怎麽和五爺相遇,已經沒有意義,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替園主網羅名旦,打響戲班名聲。

誰也不知道五爺這股新鮮勁,能持續多久,他現在疼寵園主,日子久了,還會一樣這般上心嗎?難保五爺不是只想嘗個鮮,畢竟上一世,我也沒聽說侗五爺好此道。

但是自從天津之後,事情發展已經遠遠偏離上一世軌道,我的記憶還能派上用場嗎?除了許芳和梁仲伯,袁二爺這樣的人物,竟也與我有了交集。

我和袁二爺,園主和侗五爺,都是這一世才有的糾葛,難道我的重生,就這樣改寫了我們四人的命運?

不管如何,園主只要再撐七年,七年之後那侗五爺就不足為懼,畢竟沒了大清朝,他這個愛新覺羅的姓氏,也就不再代表皇親國戚了。

我呼出一口氣,将翻騰不已的心緒,勉強抛在腦後,天津一趟來回,除了上午短暫的停留,我便沒有再進去過那個世外桃源,現在四下無人,小冬子短時間內也不會回來,我興起了去看看的念頭。

我心中默念‘進去’,下一秒就站在小河旁,我驚訝的看着小河的水面,我記得上次進來時,小河水面并沒有這般高。

我疑惑的盯着小河的水面,卻發現河底有光影掠過,我連忙定眼一瞧,河水清澈見底,河底除了大大小小的石頭之外,沒有其他特別的東西。

就在我緊盯着河面時,這次清楚的看見,有一抹銀光,倏地劃過眼前,速度快的我來不及看清,便稍縱即逝又消失了。

我蹲下身來,想要找出是什麽東西,畢竟這裏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中,有一樣不知名的東西,躲在我的小河裏,怎麽說都讓人膈應的很。

沒多久那道銀光又閃過,這次我看清楚了些,似乎是一條尾巴?難道這河中有魚?但是之前我進來時,并未在河中發現任何有生命的東西,這條魚又是哪裏來的?

不過這一次,銀光久久都沒出現,我蹲得腿有些麻,卻沒辦法站起來,因為雙臂的傷,我只能姿勢不雅的跌坐在草地上。

雖然我很想查清楚,但是一來雙臂的傷,讓我行動難免有些不便,二來我還是不敢在裏面待太久,我還沒弄清楚,兩個世界時間流逝的不同,因此在久等不到那道銀光後,我不得已只能先離開桃源。

桃源發生的變化,讓我決定以後每日都要進去一趟,現在我算是那個世界的主人,總不能世界發生了什麽,我這個主人一概不知吧。

我不禁開始思考,那個老人家給我這塊玉佩,裏面有個世外桃源,不知那桃源有什麽用處?難道就只是另一個世界?

世界的入口是玉佩,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讓我懷疑那世界還有玄機,就那條看不見盡頭的河流,就可以推斷那世界很大。

可是世界中似乎沒有人煙,只有那一幢樓房,而那樓房中的擺設用品,又是誰放進去的?難道是那個老人家?老人家是玉佩的上一個主人?

他讓我這一次莫要白活,所以給了我這玉佩,是否意味着,這玉佩能幫上我的忙?我可以靠着玉佩,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是我初次這樣認真看待這塊玉佩,之前只把那個世界,當作是自己的世外桃源,或許是我太看輕了玉佩的作用,老人家給了我,想必有他的用處。

待得我手臂的傷好,一定要找個機會,仔細探查一下玉佩中的樓房,或許可以從那樓房中,搜出些蛛絲馬跡?

——

“說說吧,這是怎麽一回事?”袁世凱坐在大廳中,冷着臉看着底下站着的大兒子和二兒子。

“父親大人,二弟心存不軌,串通戲班的戲子,竟給您下毒!”袁大少忿忿不平的開口。

“哦?寒雲你怎麽說?”袁世凱不冷不熱的開口,問着一旁表情不變的二兒子。

“父親大人明鑒,寒雲未曾遞帖,未曾識得那戲子,何來串通一說?”袁二爺神色不變,淡淡的說。

“誰人不知你素愛京劇,這個戲班也是你所喜的,難道不是嗎?”袁大少斜眼睨着站在一旁的袁二爺。

“大哥如何得知寒雲所喜?”袁二爺面上不顯,心中卻微微皺眉,大哥如何得知這個消息的?自己分明是在他遞帖之後,才去的北京城。

“難道你敢說不是?”袁大少卻沒回答,只是反問了袁二爺,他自然有他的法子,能知道這件事,二弟也忒看不起他了吧。

“夠了,遞帖的是哪個?”袁世凱制住兩兄弟的對話,開口問。

“父親大人,是我院內的謀士。”袁大少恭敬的回答。

“下毒的是哪個?”袁世凱又問。

“父親大人,是那戲子杜青衣。”

“嗯,把人帶上來。”袁世凱吩咐道,沒多久便見一少年被帶到。

袁世凱仔細打量着眼前少年,青衫羅裳面如冠玉,雖然滿臉蒼白,卻也掩不住秀麗風采,袁世凱瞇起眼睛,這少年生的好面貌。

“你就是杜青衣?”袁世凱端起茶盞,啜了口茶,淡淡開口問。

“回大人的話,是的。”少年雖隐隐透着一股懼意,卻不卑不亢的朗聲答道。

“那日是你敬的茶?”袁世凱手一頓,将茶盞放下,擡眼注視着眼前少年,他認出少年是那日身段妖嬈的杜麗娘。

“回大人的話,是的。”少年鑽着衣袖,低垂下臉避開袁世凱懾人的眼神。

“你為何要下毒?”袁世凱突然冷下臉,喝斥一聲。

“回大人的話,小的冤枉,那杯茶是二爺吩咐小的準備的,小的不知茶中有毒,請大人明察。”少年一驚,連忙跪了下去,連連磕頭求饒。

“休要胡說八道!”袁二爺冷冷說道,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也虧得大哥使得出來,是他之前太高估了大哥,還是大哥太低估他了?

“寒雲,是這樣嗎?”袁世凱神色不明的問着二兒子,只見二兒子臉色都沒有變一下,還是那樣冷冷淡淡,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唇。

“父親大人,那日您昏迷之後,二弟便讓戲班的人都離開了,還不讓我搜查戲班的小院。”袁大少趁機告狀,接着又說:“二弟還藏了個人在自己院中。”

“藏了個人?”袁世凱聽到這邊,擡頭望着二兒子,希望他給個解釋。

袁二爺冷着臉,站在一旁不發一語,袁世凱也不急,耐心的看着他,他對于這個兒子,從小就寄與厚望,眼下的情形,其實他也知道二兒子八成是冤枉的。

不過身在這樣的大家族,自己沒有本事,也別奢望旁人會保護你,要是二兒子被大兒子扳倒了,那麽也只能怪二兒子太過大意。

如果這樣拙劣的陷害,寒雲都無法應付,那麽何談官場上?官場的水有多濁,有多深,他可是深有體會,一踏入不是随波逐流,就只能溺斃。

常在河岸走,豈有不濕鞋的道理?縱然寒雲是他喜歡的兒子,也沒有要他保護的道理,勾心鬥角能磨練他的經驗,希望這個兒子不要讓他失望才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