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宋鑒
年輕的交警詭異地看着車裏兩個外表出衆但行為怪異的年輕人,陷入了漫長沉思。最終,他開着譚東錦的車把這倆血流不止的人送去了醫院。
當然,罰單還是要簽的,罰款還是要交的,這是原則問題。臨走前,那小交警還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袁故受傷的手腕。
這傷口,挺有情趣啊。
袁故整個過程保持了難得的高冷。倒是譚東錦在旁邊顧自笑得沒個人形。袁故忍不可忍地瞪了他一眼,後者笑得更歡了,幾乎連眼睛都要彎起來。袁故嘴角抽了抽,別開了頭。
這邊接到電話的宋鑒很快就趕到了醫院。他一進病房就覺得氣氛詭異。
譚東錦瞟了眼袁故,接着對宋鑒說道:“你送他回去,別人我不放心,你看着他打開門走進去,然後再離開。”
袁故皺了皺眉,回頭看着譚東錦,“那你呢?”
“我得回公司,這段日子手頭上的事情太多,我抽不開身。”譚東錦淡淡看了眼袁故,“你這兩天在家好好呆着,別到處跑,有事打我電話。”
“合着我還不能出門了?”袁故眉心都擰起來了,“講真我又不是打不過他們。”
譚東錦伸手把人撈過來放到身邊,“你讓我省點心行嗎?給我一禮拜,一禮拜之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親自陪你去。”
袁故詭異地看了眼譚東錦,上一回別人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還是在他上小學的時候。這是在哄毛孩子呢?就在他打算說什麽的時候,譚東錦忽然親了他一下,他輕聲說了就,“乖。”
袁故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更詭異的是,覺得渾身不對勁兒的同時,他還有一絲精神分裂地覺得譚東錦這樣挺萌的。自己這狀态有點危險啊。
最終,他回頭看向同樣嘴角間歇抽搐的宋鑒,“好吧,宋助理,麻煩你送我回家了。”
“許先生說笑了,叫我宋鑒就可以了,跟我來吧。”親眼見證了這詭異的一幕,宋鑒一時間說話都有些僵硬。“譚總,我會很快安排人來接你。”
譚東錦點點頭,他摸了摸袁故的頭發,嘆了口氣,“要不是姓許的有點麻煩,還真是舍不得你走。”
“行了。”袁故耳朵紅紅的,“廢話真多。”他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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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袁故和宋鑒離開房間後,譚東錦臉上的笑立刻冷了下來,他看着那扇門,眸光有些暗沉。許久,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
“林處長,是我譚東錦,嗯,有個事想和你談一下,對,我查過了,的确是非法集資,我這邊可以提供賬目證據。”那邊說了句什麽,半晌,譚東錦幽幽開口道:“譚家這邊你放心,按我的意思辦吧。”
袁故坐上了宋鑒的車,兩人直接就往譚東錦家去了。
就在車開出去不久,宋鑒忽然開玩笑道,“許先生今兒跑哪去了,你可沒瞧見,譚總找你都快找瘋了。”
“我不知道,我手機沒電了,沒接到電話。”頓了一下,袁故問道:“公司現在很麻煩嗎?我看你和譚東錦都挺忙的。”
“嗨,忙倒是算了,主要還是麻煩。”宋鑒漫不經心地從鏡子裏觀察着袁故的表情,“譚氏和袁家的這個合作項目套進去不少錢,除了譚氏自己抽出來的資金,還有一部分是譚二爺補進去的。現在這項目陷入了僵局,已經投進去的錢怕是血本無歸。譚二爺和他的合夥人有些上火啊,這麽大筆資金還有股份,說沒就沒了。譚總最近被譚家逼得緊了,他也犯難。”
袁故皺了皺眉,“那姓許的就是譚東錦二叔的合夥人?”
“嗯。”宋鑒似乎想到了什麽糟心的事兒,眉宇間一下子陰沉了下來,“這麽短時間,那麽大筆資金投進去,呵。”
袁故的心猛地顫了顫。他是學過工商管理的,這種運作方式他一下子就想通了。
洗錢。
短時間內投入大筆資金,通過公司項目運作把來源不明的錢變成合法利潤,這是很常見的一種洗錢手段,做的漂亮的話基本能瞞天過海。那項目這麽大,投進去的資金肯定數額不小,那麽大規模的洗錢,那位姓許的肯定不是個一般人,極有可能帶有黑色背景。
譚耀是譚家的二爺,他能看上的人一定有相當的勢力,這麽一想,袁故就有些能理解譚東錦這兩天的狀态了。這情況怕是很棘手,譚東錦要是幫了譚耀,他就得拿出一大筆資金去填補虧空,同時還得冒上拿譚氏洗錢的風險。要是由着譚耀自己作死,不替他補這虧空,譚東錦怕是徹底得罪了那位姓許的,同時把譚耀也逼到了絕路。譚耀畢竟是譚家的長輩,譚家對譚東錦施壓可以理解。
這情況複雜得有些超出袁故想象。
忽然,宋鑒開口打斷了袁故的思路:“許先生,你眼裏譚總是個什麽樣的人?”
袁故被這問題問住了。半晌,他緩緩開口道:“譚東錦這人,手段挺高的。”袁故說的是實話,他雖然沒親自領教過譚東錦的手段,但總歸是有所耳聞。能被他哥袁因記住的人,肯定不會是一般的青年才俊,至少得是相當變态的青年才俊。
“我跟了譚總六年。”宋鑒嘴角扯起一抹笑,“我進譚氏的時候,譚總還是只是個總監,到處被人打壓着。那段日子才是真的兇險啊,天天上班跟上戰場似的,比今天這事慘烈的情況多了去了,我就沒見過譚總皺過一下眉頭,開公司會議的時候,他就往椅子上一坐,笑的我們大家都渾身發冷。可今兒,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譚總失态成這樣。許先生,譚總對你很不一般啊。”他扭頭深深看了眼袁故。
袁故心裏驟起漣漪,臉上的表情卻沒什麽變化,“是嗎?”
“嗨,你可別和譚總打小報告,我平日裏唯一的愛好就只剩下這個了。”宋鑒苦笑道,“你是不知道,今兒那姓許的打電話過來說是要一個個收拾譚總身邊的人,譚總臉上瞬間就挂滿了冰渣子,看得我心裏直抽抽。他撩了電話就給你打過去,一聽到關機的提示音就把手機給摔了。”
“是嗎?”袁故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什麽變化。他和譚耀起過沖突,那邊一說要收拾人譚東錦就想到他很正常。
“公司都什麽情況了,譚總一天都沒有吃過飯離開過那把椅子,接了這個電話後卻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我都蒙了,以為出什麽大事了。結果他就讓我帶人滿南京城找你,當時那架勢我覺得我要是找不到你,我絕對血濺五步啊。”宋鑒笑道。
“譚東錦很難伺候吧?”袁故忽然扯開了話題。“他不像是個好相處的人。”
“說真的。”宋鑒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選擇機會,我一定改行換業重新做人。”
袁故被宋鑒這一本正經的模樣逗到了,他挑了挑眉,“也沒那麽難相處吧?”
“許先生,你對譚總的認識真是太膚淺了。”宋鑒一臉的痛心疾首。“譚總擱古代,那就是隋炀帝啊,隋炀帝你知道吧?”
“我知道,歷史上那個死得很窩囊的暴君。”袁故嘴角揚起一抹笑。
“這話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宋鑒抿了抿嘴唇。半晌,他忽然笑道:“繼往開來的盛世明君,荒淫無道的亡國暴君,不過是成王敗寇而已。譚總和隋炀帝唯一不一樣的是,譚總這一生,沒有輸過。”
沒有輸過嗎?袁故反複想着這四個字,腦海裏浮現出譚東錦的臉。那個男人,偶爾正經起來,還真是有那麽一絲帝王風範的,袁故想。
車到了目的地,緩緩停了下來。宋鑒把譚東錦的命令嚴格貫徹實施,親自把袁故送到了家門口。就在袁故一臉無語地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去的時候,宋鑒忽然喚住了他。“許成。”
袁故回頭看去。宋鑒站在夜裏,橘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身上,綽綽約約半邊陰影。他正靜靜看着袁故,開口問道:“你覺得譚總這回會怎麽選?幫譚二爺,還是打壓?”
“我怎麽知道?這恐怕得仔細分析利弊風險吧。”袁故皺了皺眉。
“不,依我這麽些年揣測聖意的經驗,”宋鑒一雙清亮的眼直勾勾盯着袁故,“譚總其實是個很不理智很随便的人,誰動一下他東西,他能要誰的命。”
“那說他是暴君也沒錯了,這事哪兒是正常人幹得出來的。”袁故唇角勾了勾,“行了,宋鑒,我知道了。”
宋鑒點點頭,沖着袁故笑了笑。直到袁故進門後,他才慢悠悠地轉身離開。
幫助老板撩漢子是每一個助理的基本職業素養。看來他下回可以考慮一下向老板提一下加薪的事兒了。
進了房間,打開燈靠在門上,袁故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紮着繃帶的手腕依稀可以見血。他想起譚東錦當時發瘋的樣子,一瞬間竟是有些恍然。他怎麽忘記了,譚東錦是那麽個冷靜的人。失控成那副樣子足以看出他當時心裏的動蕩程度。這個人這份心思,是裝不出來的。盡管他的表達方式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也許,真的可以試試,和譚東錦,認真地試試。
話說回來,他袁故從來就不是怕東怕西的人,談個戀愛而已,他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畏首畏尾了。好歹也是風流成性的袁二少,能慫嗎?袁故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