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速【5】
淩晨五點,常安已經聽吳少爺罵爹喊娘了一個多小時,看着那厮躺在病床上惡相畢露揮斥方瓊那缺德勁兒,常安又在惋惜為什麽狗頭金那幫人沒把他嗓子廢了……
"媽的敢跟老子玩陰的!老子動一動中指他媽的狗頭金就得去非洲當鴨!"
常安忍無可忍的打斷他,即惡毒又刻薄,"你沒事兒幹了去他地盤兒撒什麽潑,骨頭賤了想找揍我可以幫你啊,真以為自己是天老大吳老二?"
要說金龍跟他們的淵源,那真是源遠流長,當時常安不走好道兒,跟黑白通吃的地頭蛇金龍先生打過交道,金龍先生覺得自己不是地頭蛇,是條明晃晃的大金龍!根本沒把常安當個人看,常安也是個性邪的,在金龍的惡勢力威逼下依然給幾個大酒吧供應酒水,結果就理所當然的惹得狗頭金雷霆大怒,常安也理所當然的吃了很多自己種的惡果。
後來和吳少爺合夥開公司,不免又跟金龍搶生意,而且還搶了不少,就又把金龍給恨恨得罪了,常安不怵他,明裏暗裏整天的鬥,戰果勝負均分,再後來常安洗手不幹,金龍也沒停止過對其二人的打擊報複。
要說地上有一攤狗屎你不樂意見,繞過去就完了還能踩一腳咋的,而且那狗屎也不是天天見,十天半個月乃至半年見一次就暫且忍了,常安同志想給弟妹做好榜樣,不願讓他們步上自己的後塵,太缺德,所以處處忍讓,能忍則忍,能讓則讓,久而久之狗頭金也消停了不少,但今天這出大戲唱的是什麽?隔山打牛?
常安暗唾一聲,那你他媽的打到泰山了。
吳少爺指着自己纏滿紗布的腦袋:"瞧瞧!老子就去喝個花酒就他媽挨了一酒瓶子!再看哥這臉上,真他媽熱鬧!"
常安癱坐在沙發裏沒心沒肺的看着他樂:"是挺熱鬧,比彩虹都豔,英子,這下真英俊了"
吳少爺長的相當不差的,雖說沒有常安這麽金玉其外,起碼人模狗樣,他是很寶貝自己這張臉的,平時摸都不舍得多摸,更別說被揍了,連他爹都是揍他的皮肉絕不碰臉!他爹知道自己的不争氣兒子也就長的像那麽回事了,其他?廢物!
但是吳少爺那麽想,他想着就算有一天老頭子被他氣的跟自己斷絕父子關系,自己還能靠臉吃飯,只要長的好,幹啥不行!
這就是吳英俊同志歪曲到山路九連環的三觀!簡直欠揍!
常安又看看表,六點二十,他又聽這厮噴了一個多小時!
"你再說下去我都想揍你!"
吳少爺換上一臉委屈相,"安子,咱不能就這麽認聳,姓金的找黑手揍我那就是揍你啊,他敲我腦袋就是敲你腦袋,扇我臉就是扇你臉,給我下馬威就是跟你過不去啊"
常安擺弄手機:"我一個小職員,他抽的哪門子西伯利亞斜風找我麻煩,就是你自己沒事閑的找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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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少爺氣氛難平,往床鋪上錘了一拳頭,"你還打算幹下去"
"幹啊,現在工作多難找,我又沒文憑,為毛不幹"
吳少爺恨鐵不成鋼:"當年你可不是這個熊樣!那本事,那心氣兒,比我都高!"
常安輕飄飄看他一眼:"那是當年"
毛傑吱呀一聲推門進來,"吳,吳哥~哥,我幫你"
常安幫他說:"幫你請好假了"
吳少爺問:"老頭子知道沒"
"不,不~"
"行我知道了,不知道最好"
毛傑又轉向常安:"常,常哥,你去忙,忙吧,我我我照顧~"
常安站起來拍拍他肩膀,"他要是沒死就不用給我打電話"
"知,知道~了"
常安無視身後的叫罵聲,播出常見的號碼走出病房,走在空蕩蕩的走廊腳步聲顯的格外空曠……
前面不到三十米的走廊交叉口裏走出一個側影,是一個男人。
常安擡眼瞄了眼那男人,此時電話接通,又垂眼跟常見說話,頂不過就是叫弟弟妹妹起床,指導常見做骨頭湯,說的專注了,一個沒留神,手機從手機滑下來,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常安一點都不急,他的手機是早已停産的經典款諾基亞,板磚兒都砸不爛,慢吞吞蹲下去撿機殼和電池,聽到前面清晰的敲門聲又擡頭去看……
神外辦公室外面站着一個男人,暗藍色窄領商務襯衫,藍黑色商務修身褲,褲管筆挺,皮鞋泛着光澤,即精致,又優雅。很簡單的穿着,穿在他身上就遠遠不那麽簡單了,像層層疊疊的海水,極富內涵與張力。
暗藍色的襯衫沒有将他的膚色壓制的暗淡無光,反而像加勒比海上的浩淼長空,很白,接近沒有血色的白,而他臉上的湛藍眼眸,也如加勒比海水般純碎深邃。
也許是覺得這個男人罕見的有氣質且身材好,常安多看了幾眼,撿起電池又擡眼去看他的臉……
剛撿起來的電池又從手心裏滑下去……
封季柏擡起右手輕輕叩門,敲了兩邊也沒有回應,封季柏也不急,靜如止水般的面部表情和天生帶着冷漠的目光,與其說他有耐心,不如說他,不在乎…..
裏面遲遲有人答應了一聲。
帶着眼鏡的儒雅男醫生拉開門走出來,拿着一份病例很娴熟的輕輕拍了拍封季柏的胳膊,"走吧"
兩人轉身在走廊裏逐漸走遠,依稀聽到男醫生的聲音,而他旁邊的男人,和醫生保持着兩拳之隔的距離,從頭至尾一言未發。
常安撿起地上的零件,一股腦裝在口袋裏,微低着頭跟在他們身後,一直到大堂,封季柏和醫生徑直穿過大堂繼續向前走。
常安看着他們拐進一條走廊,看不到了暗藍色背影,回過頭輕輕抿了抿唇,唇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雙手放進外套口袋走出醫院大樓,破天荒攔下一輛出租車,直接去公司。
封季柏……應該是封季柏吧,時隔近六年,常安有些訝異自己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四大高校辯論賽今日在T54三樓大廳舉辦總決賽!
常安擡起頭把橫幅看了一遍,沒興趣。
可是舍友有興趣,強拉着常安早早進入大廳等待,随着大廳裏迅速爆滿,幸運坐到第三排的常安發現比他來的更早的大多半都是女生,叽叽喳喳的在自己周圍興奮的說個不停,讓常安想非禮勿聽都不行。
天才,學長,高中連跳兩級,大一就考上研究生,還是著名教授門下得意門生,已經是實習飛行員了呢,關鍵是好帥啊!
常安抽了抽嘴角,這哥們不是書呆子就是變态,要麽就是履歷作假,如果是真的那多半是個學抽了的半殘次品。
而當進入決賽的本校辯論賽隊員和XX大學隊員入場時,一個身着學院制服的男生步履沉着的領隊上臺,現場的氣氛被女生掀起了第一個□□,并且一辯手銘牌上封季柏三個字與本人對號入座後,常安覺得自己好像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個巴掌,腦袋都在發暈…..
23歲的封季柏發言時沒有抑揚頓挫,沒有慷慨激昂,而是說的每句話都帶着絲絲冷氣,像毒蛇吐出信子般,一擊致命,準确而犀利,言語間邏輯性極強,措辭中滴水不露,一點讓對手有機可趁的機會都沒有……
那場辯論賽幾乎是在封季柏主導下進行,從頭至尾都是□□,常安第一次聽辯論賽,就在心中為這一學術行為又貼上了最高藝術行為的标簽,是啊,這個男人,簡直是藝術。
懸念幾乎沒有,封季柏領導本校獲勝,當校領導上臺為獲勝隊伍與優秀辯手頒獎時,封季柏終于露了正臉,一臉平淡的面對臺下師生,接過獎杯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常安從頭至尾只在看着他一個,當時是怎麽樣的心情現在依稀還記得,記得更清楚的是,我要成為像他一樣的男人。
就見過封季柏一次,後來封季柏就從校園裏蒸發一樣極少有人能見到他,同學間不斷流傳他的消息,說他已經修完研究生課程專心實習去了,所以常安也是得幸在大一剛入學時就見到了傳說中的封學長。
就見那麽一次,而有些人,見一次,就夠了。
常安破天荒第一次到公司,事先核對好所有表格,還有閑暇時間趴在電腦桌上畫漫畫。
常安還有一個上不了臺面的興趣,臨摹漫畫,七龍珠全套他臨摹了不止一套,現下正趴在桌子上畫龜仙人,沒幾筆,好色猥瑣的背着龜殼的老頭已經初見雛形,極其有神。
常安畫了一個班的龜仙人後,有人來陪他了。
白莉莉風風火火的坐在他對面,"常安哥,咱們公司新聘了一個機長!"
常安說:"與我何幹"
"好帥啊,怎麽能這麽帥呢,你看!"
明晃晃的手機屏幕伸到自己鼻根前,常安往後退了退才得以看清,眼睛眨了眨,"哦……帥"
"聽說他是混血兒诶,眼睛是藍色的呢你看,好像男模啊,天啊這是偶像劇和小說裏才會出現的男人啊"
常安低頭繼續畫龜仙人,只是這次畫出的猥瑣老頭怎麽看怎麽善良,就像巷子口賣煎餅的老大爺。
白莉莉犯了一會花癡,見常安一副漠不關心狀,于是笑嘻嘻的湊近他,"哎呦,來了個比你帥的,不高興了?"
常安刷刷刷在白紙上畫了幾筆,舉起來給她看,Q 版小人撇嘴不屑加樹中指。
白莉莉一愣,然後笑爬在桌子上,"哎呦呦,原來你這麽可愛啊"
可愛?
常安被她的措辭刺激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撇撇嘴,收拾桌子準備迎接第一波早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