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人開車回家後已經天黑了,夜風已經很涼,路燈亮着微弱溫暖的光芒。尤津跺着腳縮着脖子等韓嘉停車,立在空無一人的公寓門口,他百無聊賴地低頭用腳畫着圈圈,心不在焉地發着呆,止不住地去想韓嘉晚上說的話,他是什麽意思,家裏人,哪裏會有什麽家裏人。

前方走過來一個醉醺醺的搖搖晃晃的流浪漢,蓬頭垢面,身上散發着許久不洗澡的臭味。尤津皺起眉,向公寓門口走近了些給他讓路,盡量不挨到他。

流浪漢東搖西擺地從他面前經過,嘟嘟囔囔着什麽,忽然他無意看到尤津,一把氣勢洶洶地湊過來兇狠道:“把錢拿出來!”

一把刀子抵在腹部,尤津全身僵硬,汗津津地冷靜道:“好,我給你錢,我所有的錢都給你。”他慌忙去翻口袋,卻發現出來得匆忙導致自己并沒有帶錢包。

他心一沉,有些慌張地開口道:“對不起,我沒有帶錢包……”“沒錢”流浪漢暴躁地威脅他,刀子不穩地刺着他的腹部,“錢呢!錢呢!給我錢!”尤津心驚膽戰地連連後退,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聲焦急的沉喝傳來,“阿尤!”

眼前一晃,流浪漢被猛地推開,他惱羞成怒地撲向韓嘉,兩人厮打起來。尤津在一旁看得很是着急,夜色太黑,他無法分辨出兩個人的身影,只好徒勞地立在一邊幹着急。

其中一個身影忽然向自己這邊踉跄退來,尤津下意識便伸手去扶他,卻眼尖地看到一點凜冽的亮光,另一個人疾呼他的名字,“阿尤!”他立即擡起手臂阻擋,只覺得手臂一痛,不覺痛呼出聲。

韓嘉怒極,大步便不管不顧地走向那流浪漢。尤津捂着手臂靠在公寓門口的栅欄有些恍惚地緊緊皺眉,忽然看那流浪漢驚駭一退,丢下刀子便跌跌撞撞地逃走了,鋒利銀色的刀子在微弱的燈光下被染上一層晦暗的血色。

韓嘉立在原地晃了晃,疾步徑直向他走來,“阿尤,傷到了哪裏,我們去醫院。”尤津有些暈血,血腥味道猶如有毒的香水味讓他頭暈目眩。

韓嘉摟着他在懷裏重新去開車前往最近的醫院,尤津只是臉色蒼白地閉着眼靠着駕駛座,手臂上的一道劃傷極為可怖,鮮血淋漓。韓嘉陰沉着臉,車子開得極快,沒多久就到了醫院。

緊緊摟着尤津,韓嘉一手按下電話沉聲道:“你在哪裏,我在醫院。”那邊說了什麽,韓嘉便立即挂斷了。有護士看到他臉紅地想要湊上來殷勤詢問,卻被韓嘉直接無視了。他穿過走廊,徑直走向盡頭的一個辦公室推門而入。

裏面坐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金絲眼鏡的儒雅男子,韓嘉言簡意赅地快速道:“阿尤手臂傷了,你給他看一下。”儒雅男子挑眉,“聽你電話還以為你傷的多重,好歹我也是個一把手,你就讓我治一個手臂傷了的人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

“成軒!”韓嘉有些愠怒。醫生一驚,擺擺手立即起身過來,“好了好了,你把他帶到裏面,我給他消毒包紮一下。”

尤津躺在病床上不肯睜開眼,他讨厭醫院,憎恨鮮血,每次去小童的病房都恨不得躺在裏面的是自己。韓嘉靠着門框沉默地看成軒熟練地給尤津消毒包紮,面容冷峻。

成軒喋喋不休地一邊開口,“放心好了,他手臂上的傷口看着可怕,其實并不深,這幾天注意不要沾水勤換藥,休息休息就會很快好了。”

韓嘉凝固的神色這才放松了些,他看着尤津被包紮好了後才點點頭,一言不發。

成軒收拾好沾着血跡的棉紗,無意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只覺得他臉色煞白如雪,不禁又皺眉細細看了看,一看之下臉色大變。“韓嘉!你怎麽不說你也受傷了!”他急匆匆地走過去劈頭蓋臉地板着臉道:“你是不要命了嗎?流這麽多血還不說!”

韓嘉只是專注地看着驚異睜開眼看向自己的尤津,面容淡然,“傷口不深,我還死不了。”“你!”成軒氣得就要破口大罵,卻怕耽誤了他的包紮不得不壓下怒氣氣沖沖地去準備紗布,“你給我過來!還呆在那裏幹嘛!”

韓嘉脫下深色的大衣,尤津這才看到上面混着凝固的暗色血跡,心裏陡然一驚,他直直地看着韓嘉溫潤的側臉竟不知說什麽好。

喉嚨仿佛卡着一根魚刺,他讪讪地啞然無聲,該說什麽好,畢竟韓嘉是為了自己才被那流浪漢傷的,他只是從沒想到一向強勢淡漠的韓嘉也會流血,也會受傷。他有些茫然地盯着韓嘉,困惑地皺起眉頭,如同天真的小鹿。

韓嘉以為他傷口痛,立即走過來溫柔安慰,“你別怕,好好睡一覺,醒來我們就回家了。”他裏面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上面染的鮮血觸目驚心。

尤津心一顫,結結巴巴催他,“你快去,快去包紮。”他神情焦急,夾雜着自己都覺察不到的擔心。

韓嘉忽然覺得心裏十分的柔軟,似乎傷處也并沒有那麽痛。“好,你先睡吧。”他安撫地給尤津掖了掖被角,沉着地跟着成軒走向旁邊的房間。

尤津惶惶地盯着他離開的方向發呆,內心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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