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顧清頭上帶着細汗, 胃疼得厲害。

很長時間胃都沒疼過，過了好大會顧清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胃病又犯了。

再早之前是剛到聯邦那會, 吃什麽都不舒服, 霍舟姥姥跟姥爺養了很久才養好。說他從小腸胃就不好，平時要注意飲食。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列了長長的單子。

太長時間過去，顧清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顧清費力穿上衣服，走的時候還忘記把白色藥瓶帶上。準備自己打車去醫院，只是胃疼得有點犯惡心。

單是打開門, 就讓他有點站不穩, 一頭栽過來。

原本以為等着他的是冰冷的地板，沒想到竟然倒在面前人的懷裏，那人的氣息十分熟稔，讓顧清有片刻安心。

“顧清, 顧清？！”霍舟皺眉，見顧清緊緊抓住他衣袖。

剛剛聽着門外有動靜，霍舟立刻出來, 就看見顧清差點倒在地上。

霍舟不再遲疑抱着顧清往樓下跑。

睡夢中的趙醫生被吵醒，一聽說是顧清病了，馬上趕過去。

顧清也沒昏迷，感受到身邊人的焦急，車子似乎開得飛快。

“沒事, 慢點。”他說出這句話已經用盡力氣，胃疼的時候真的很難捱。

車子在醫院裏還沒停穩, 顧清就被放到擔架, 迅速推到急診室。

霍舟皺眉看着裏面的身影, 手裏拿着顧清外套，焦急等顧清症狀緩解。今天看見顧清吃涼了的羊肉就應該阻止，明知道他那胃要時刻注意，還由着他亂吃東西。

這個念頭剛閃過，外套裏的白色藥瓶掉到地上，啪一聲讓霍舟醒過神。

白色藥瓶霍舟以前見過，還借着藥瓶朝顧清發過火。

霍舟順手把藥放進顧清外套口袋。

這到底是什麽藥，顧清竟然不離身。

急診室門打開，趙醫生先跟霍舟道：“沒事，急性腸胃炎，打幾天點滴。注意飲食。”

年前去姥爺也說過這樣的話，看來顧清什麽都沒照做。

顧清被推出來，已經睡着，趙醫生連忙解釋：“用的藥物裏面有助眠作用，天亮就醒了。”

折騰這一圈已經淩晨三點，霍舟點頭：“辛苦大家了。”

他跟着進了病房，上次來這裏，他還滿心以為自己跟顧清好好的，不過是他鬧脾氣。

現在想想，從那時候顧清就已經決定離開。

顧清再醒過來，下意識想擡手，被霍舟按住。

“別動，在打點滴。”霍舟開口，聲音沙啞，顯然一夜沒睡。顧清晚上很不安穩，霍舟要時刻看着他手腕不要滾針。

原本護士過來想要替霍舟，被他阻攔。想到別人會觸碰顧清手腕，霍舟屬于alpha的占有欲就作祟。

“謝謝。”顧清道。

霍舟把小米粥端過來：“吃點東西吧，昨天晚上沒正經吃飯。”

喝了涼飲料，再加上燒烤，普通人也就算了。顧清這種拿泡面當飯吃的習慣，可不就要進醫院。

顧清想接過勺子，被霍舟阻止。兩人眼神交彙，顧清開口：“我可以自己吃。”

“但我想喂你。”

霍舟不讓步，兩人仿佛不是在争勺子，而是争很重要的東西。

“聽說你天天吃泡面？”霍舟這句話說完，顧清臉紅了片刻，幹脆躺下，但香甜的粥就在眼前，顧清确實餓了。

肚子咕咕叫讓顧清臉上的冷清再也繃不住。

霍舟把人拉起來：“我喂你，這是懲罰。看你以後還吃不吃泡面。”

顧清沒辦法，只好坐直身子，小聲抱怨：“做飯太麻煩了。”

那以前為什麽天天做，還一天三頓。

這話霍舟沒問，只想抽自己兩巴掌，還能為什麽。不是自己說外面飯菜吃不慣，顧清想跟自己住一塊，必須每天做飯。

不管自己回不回來，他都必須做，必須拍照給他看。無數次滿桌子的飯菜從熱到涼，只有顧清一個人坐下吃。他都是知道的，以為沒關系，自己那時候忙，等忙過就可以陪他。

現在想想，不就是折騰人嗎。

霍舟眼睛有點熱，當時不珍惜，現在後悔，後悔有屁用。

一碗粥吃過，顧清搖搖頭：“可以了。”

外政部那邊霍舟已經知會過，不少同事想來看顧清，被霍舟拒絕。

私人醫院這邊知道他跟顧清之前事情的人太多，要是他們過來，說不定會聽些風言風語，這樣對顧清不好。

顧清不知道霍舟想那麽多，喝過粥之後準備繼續睡覺。但忽然想到什麽，見霍舟拿着空碗出門，下意識往外套口袋摸摸，見白色藥瓶好好的放在這，心裏才松口氣。

修養一整天，顧清蒼白的臉上多些血色，精神看起來不錯。

趙醫生道：“再觀察一天，明天下午就能出院。但以後不能總吃泡面，注意身體。”

顧清點頭，道了聲謝。

他們正在說話，門口呂院長也過來，笑着道：“怎麽又病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來霍家私人醫院碰見呂紅影并非巧合，她現在畢竟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工作都在這裏。而且霍舟都在，呂紅影肯定是要出面的。

上次見到呂紅影後，顧清心情不好很久。

見顧清跟霍舟都不搭話，呂院長臉色僵硬片刻，只好又去了別處。

等病房只剩顧清跟霍舟，這才顯得尴尬。

“對不起。”

霍舟忽然道。這聲道歉他早就應該說的，但一直沒機會。

顧清偏頭看他，見霍舟目光一凝，眼底帶着晦澀：“很抱歉之前把你跟呂紅影扯一起。”

“都過去了。”顧清随口道，他不太想提以前的事，對他來說都過去了。

“但我想道歉。”霍舟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有點想拉顧清的手，最後還是只放到旁邊，“其實你給我感覺很奇怪。”

這是霍舟頭一次說出這種話，并非是找借口，而是他心底的感覺。

“我還是好奇，為什麽你剛轉到封城一中，就會喜歡我。”

霍舟相貌英俊，放在人群裏面是最顯眼的alpha，有人喜歡他很正常，想顧清這麽喜歡也不是沒有。

可顧清給他的感覺有些怪異，要說談戀愛，顧清從來不主動，要說不喜歡，為什麽要步步跟着他。

顧清輕聲道：“你是很好的人。”

沒承認喜歡，也沒否認喜歡。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出現了，霍舟勾勾嘴角：“這個确實。”

這句話說完，霍舟忍着難道：“當時真的是一時氣話，你知道我爸媽。我從未想過霍恒一會娶別人，那個家會多個女主人。”

現在提起這事霍舟還是憤怒。

一直以來霍恒一對媽媽的去世表現十分悲痛，強硬的霍将軍只會為他妻子落淚。可不到三年的時間，霍恒一就要娶別人，而且還是未婚先孕。

在知道呂紅影懷孕的時候，孩子已經六個月了，這個時間的孩子幾乎成型，必須生下來。

當時霍舟憤怒霍恒一對母親不忠，口頭上說得好聽，私底下早就找了情人。之後他憤怒呂紅影的卑鄙，借着自己所謂omega英雄的名頭嫁到霍家。

但不管因為什麽，他都不應該把這件事遷怒到顧清頭上。

甚至在那天晚上咬了顧清腺體，霍舟永遠記得顧清紅着的眼睛，像是要哭一樣。

顧清有點記不清當時的想法，但他是難過的，很想問問霍舟是不是真的那麽看他。

他也不想成為一個卑劣的人。

他也想有的選。

“算了。”顧清捂住耳朵，“你不要對我好，最好跟以前一樣。”

霍舟見他想躲，追問：“以前是我錯了，不懂得珍惜。你可以不理我，對我不好，這都是應該的。”

可能生病的人就是容易脆弱，顧清很想跟以前一樣大度，告訴霍舟都過去了，別提了。

但事實是，他也會委屈，有時候甚至自暴自棄，但他是真的想活着。

他的爸爸跟爺爺為了活着付出那麽多，他又有什麽不能忍的。

顧清把這一切歸結為貪心，既想偷偷吃霍舟的信息素，又想霍舟對他好一點，至少不要把他跟呂紅影對比。

也是在那晚顧清明白，不可能的，在霍舟心裏他跟呂紅影一樣。

之後顧清就不貪心了，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至于霍舟怎麽對他，那是霍舟的事。

但現在霍舟在為這件事道歉。

遲來的道歉不會讓以前的顧清好受點的，但卻讓現在的顧清松口氣。

等這些思緒捋清，霍舟從來不欠他，在霍舟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幫過自己很多次，所以他不需要為以前的事有負罪感。

而他們也可以有新的開始，這是霍舟一直提醒他的事。

長時間地沉默過去，顧清終于從過往厚重的殼子裏面走出來。

“我們就當重新認識，之前的事不提了。”

說完顧清輕咳聲：“你想追就追，我還能攔你嗎？”

霍舟有些震驚，顧清這麽輕易原諒他？就這麽簡單？

霍舟沒忍住抱住還在病床上的人。

“你也太好，太心軟了。難道不應該讓我吃完你吃過的苦，懲罰我幾年再說原諒的事。”

他罕見有些緊張，他知道自己口頭的道歉太單薄，甚至顯得有些無力。也不期望顧清馬上能原諒，他會用事實證明自己在改，在放下所謂的大少爺架子。

他現在道歉，只因為自己應該道歉，并不是乞求原諒。

可顧清卻給他意外的結果。

為什麽眼前的omega那麽好哄，好哄到讓他想踹一腳之前的霍舟。

被抱個滿懷的顧清輕輕把人推開：“只是能追，又不是追上了。”

霍舟嘴角帶着下不去的笑：“對，沒錯，你說得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