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昭至

被穆夕歸糾正了無數次“我們學生會”後,陳昭至終于改口,承認自己是學生組織裏的一員。

陳昭至:“是又怎麽樣啊,三十天之後我就要被踹出去了。”

穆夕歸一個眼神輕飄飄掃了過來:

“你要是想待,也可以。”

陳昭至閉嘴了。

正如穆夕歸所說,九月份三個節日,每個節日都要出活動,每年承辦的學生組織都不一樣,學生會、社團聯合會、媒體宣傳中心以及團委四大組織輪流承辦。

今年剛好輪到學生會,還真被陳昭至趕上了。

也正是因為早早知道九月份會有這麽多活動,穆夕歸才敢說出陳昭至這要一個月就能補完量化成績之類的話。

正所謂能者多勞,穆夕歸不僅給陳昭至找了不少事兒做,還順手想給他報個表演的名。

然後被陳昭至一口拒絕。

陳昭至用筆後端敲着桌子,皺眉:“我上幹嘛?教師節給大家跳一曲‘禮儀之邦’嗎?”

穆夕歸頓了一頓,擡眼看他,認真地思考了他這話的可行性:“你要是願意,也可以。”

“你覺得我像是願意的樣子?!”

“你要是不表演,一個月沒法兒幫你掙這麽多分數。”

陳昭至沉默。

緊接着,穆夕歸拿出一張紙來,在上面寫寫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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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證最終的評定是五年的量化分數拉均分,平均每年一百分就可以。”

穆夕歸大腦飛速運轉,迅速考慮了陳昭至這個及其特殊的情況,“你大一學年比較特殊,也就是說……大二這年的量化要拿到兩百分,後面幾年才會輕松一些。”

陳昭至認命地放下手中的紙張,問:“出一場活動觀衆加幾分?”

“兩分。”

穆夕歸如是說。

“……”

別說了,我上臺給大家表演一個原地去世。

穆夕歸不是強迫人的性子,讓陳昭至上臺表演這事兒也就提了一次,之後再也沒說過類似的話。

朗誦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就算穆夕歸給他列出不少上臺表演的好處,陳昭至還是一口拒絕。

表什麽演?

老子當年在二十八中那會兒也沒上過臺啊!!!

和陳昭至想的一樣,教師節的朗誦活動果然很無聊,光做前期各種瑣碎的準備工作,腦袋都在隐隐作痛。

穆夕歸倒是很淡定,現任的兩位會長好像是有意鍛煉她一樣,對這些活動絲毫不插手,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給她,每次開會都是象征性地到場靜靜地當個聆聽者。

陳昭至坐在穆夕歸身邊,聽着她有條不紊地安排着流程,感嘆這個女孩子能力真是太強了。

要是可以的話,問問她畢業後的打算,挖到自家的公司來也不失為一件互惠互利的事。

想得正美,陳昭至就感受到了對面熾熱和不善的眼神,擡頭一看——

這不是那個陸幹部嗎?

頂着巨大的視線壓迫,陳昭至朝他友好地點了個頭。

自從進了這個組織辦公室,陸岩每次見到他态度都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礙于大一那事兒,到大三了卻發現自己和這個被刁難過的小學弟居然成了同事。

一進校組織還就是秘書部,跟在準會長後面撿漏。

陳昭至是劉主任委托給穆夕歸的,因而日常的工作也是跟在這個女孩子後面,輕松不累還不少拿分,接觸也多了不少。

就陳昭至觀察來看,現在坐在這張會議桌的男生來說,至少有三個是對穆夕歸有這麽點男女之情的意思。

其中就包括陸岩。

陳昭至猜測,這應該也是陸岩仇視自己的原因之一。

自己喜歡的姑娘身後突然多了個人朝夕相處,任誰誰心裏都不舒服。

自我覺得大度的陳昭至暗暗想,要換成他以後有喜歡的女孩子,看着她每天跟一個男人相處甚好,估計能氣得吐血。

陸岩還算是比較沉默的了,只是見着面了瞪陳昭至幾下。

穆夕歸又重複了一遍流程和任務,關上手中的激光筆和投影儀,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底下的人紛紛搖頭。

“沒有問題的話,那我們就到這裏吧。”

全場起立,在場剩了大小會長和正在收拾東西的穆夕歸和陳昭至外,還有全體學習部。

穆夕歸擡眼:“有事?”

陸岩說道:“教師節我們還準備了一個小驚喜,是給各位老師送祝福的,但是現在媒宣那裏的專業設備壞了,在教師節朗誦會上的視頻可能播不了。”

有個紮着雙馬尾的學習部女孩子站出來,說道:“我們用手機試了,但是效果不太好……不然的話,就只能每個人說一兩句祝福語錄下來發過去。”

陳昭至心算了下時間,教師節的各項任務大約在半個月前就下發到各個部門,馬上要到截止時間,卻張口說一切都還沒弄好。

陸岩這烏龜般的辦事效率可不就是在找事嗎?

——這是陳昭至的第一反應。

全場靜默,窗外陽光正好,還有麻雀嘁嘁喳喳的叫聲,陳昭至倒是不懼穆夕歸渾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場,翹着腿、手裏轉着筆,一副懶懶散散的做派。

大會長笑得有深意,語氣倒是十分溫和:“活動沒幾天了,視頻還沒做好?”

陸岩讷讷點頭。

小會長皺着眉,質問:“你們學習部怎麽辦事兒的?”

還是沒有人說話。

穆夕歸眼中帶了淡淡的遺憾:“陸岩,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你做事情這麽不認真。”

——這樣的事情為什麽不提前上報?

——還是說你根本沒把事情放在心上,平時嘴上說為組織奉獻一切都是假的?

她說道:“那就別做了吧。”

音量很低,陳昭至從這裏頭聽到了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和往常不同,她今天穿了身米色長裙,直直蓋到小腿,增添了幾分溫柔的味道。

就算是有這麽點不高興,也被今天這溫和的氣質遮了過去。

辦公室安靜到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能聽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主座上三個人的情緒很不好,陸岩也知道這事兒的确是自己做的欠妥。媒宣的專業設備壞了後,他跑到很多地方去借設備,這才一直拖到現在。

他不想讓他穆夕歸覺得自己是個做不好事的人,選擇了隐瞞。

眼瞧着時間截止即将到來,這事兒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才在今天說了出來。

“差的是專業設備?”

陳昭至輕聲問話的聲音把衆人的視線吸引過去,手中的筆輕輕落在桌上,看向穆夕歸,“沒準我可以幫忙。”

得虧是在B市,要是到其他城市,陳昭至還真沒把握。

借設備還不是小菜一碟。

陳昭至立刻聯系了公司的專業團隊,那邊一聽是他要用,立馬調出了一支臨時隊伍給他。

放下手機,衆人的目光帶着深究望過來。

陳昭至解釋:“我之前在一家婚慶公司做兼職,和老板關系不錯。”

穆夕歸收回視線:“那拍視頻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整理文件的空隙,心裏卻想着能借着這事兒讓他多加點量化分數。

陳昭至點頭。

在外人看來非常融洽的活動前會議,卻不知道後續是這樣跌宕起伏。穆夕歸對陸岩的态度一樣冷冷淡淡,這事兒一出,更是連說話的機會都少了許多。

和陸岩雖不和,陳昭至也感受到了他的失落。

眼尾垂着,一身的刺卸了大半,盯着桌子看了一會,擡頭看向陳昭至,眼中盡是不甘心和埋怨。

也是,在陸岩眼裏,陳昭至就是個塞進來的關系戶,是他最看不上的人,如今自己沒做好的事情讓他最看不起的人輕飄飄解決,換成哪個人心裏會舒服?

陸岩甩了袖子就走,學習部的人倒是沒什麽反應,雙馬尾女孩還朝陳昭至笑了笑。

一屋子的人走了大半,穆夕歸轉頭,說話溫柔了不少:“圖書館關門了,我要去自習室,一起嗎?”

陳昭至單手拎上包跟在她後面就走。

九月天還熱着,醫科大校園裏燈火通明,白色的路燈映得整條路十分冷清,蚊蟲成堆地在燈下晃悠,一擡頭,有漫天的星星。

陳昭至跟變魔術一樣從包裏拿出一瓶花露水,告訴穆夕歸屏氣後,在她周身噴了噴。

第一次見男孩子還随身帶着花露水,穆夕歸笑着感嘆:“你這麽細心的男孩子還真不多見。”

“沒辦法,體質不太好,招蚊子惦記。”

穆夕歸見他都拿出了花露水,心下了然他一定知道待會是要在室外待着,步子和往日一樣,又急又快,沖着操場就走。

背着的包被人從後面拽住,穆夕歸感受到阻力,腳步也讓放慢了一些。

男孩子帶着戲谑的聲音響起:“你散步的時候也走這麽快?”

穆夕歸回頭露出了個歉意的笑,和他并排走。

晚上的操場上人很多,吉他社的人帶着一幫社員坐在人造草坪中央唱歌,今天唱歌的是社長,人美歌甜,因為組織的關系,穆夕歸還接觸過幾回。

兩個人走得慢,穆夕歸就選了最外邊的一條跑道,給夜跑的同學們讓出一條路來。

走了半圈,誰都沒開口說話,最後還是陳昭至率先問:“你是有什麽事情要囑咐我?”

穆夕歸低頭走路,盯着自己的影子呆愣愣的,随即稍稍擡頭,看着陳昭至:“我在想,劉主任讓你加入學生會是沒錯的,你這樣的人,很适合做領導。”

陳昭至嗤笑道:“領導什麽?領導一幫人天天氣陸岩麽?”

一句話把穆夕歸逗笑了。

說什麽能找到專業團隊,那都是為了氣陸岩,陳昭至很小心眼地記仇記到現在,穆夕歸肯定是知道兩人糾葛的,卻從來沒有問過。

“劉主任把你交給我,在所有人眼裏,你就是我這邊的人,要是以後學生會內鬥,估計會牽連你。”

“那不挺好嗎?”陳昭至笑,“我吃軟飯吃慣了,難不成你保不了我?”

穆夕歸盯了他一會兒,心裏也猜出陳昭至說的“吃軟飯”是什麽意思,而後露了個很好看的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有彎彎的弧度。

陳昭至先一步投降,轉開眼睛。

“也是,”她看着自己的影子,點點頭,像是對自己的肯定,“我這麽厲害,還罩不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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