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人,我擅長

葉茯苓比紀司南到達十二樓辦公室要早,畢竟她現在擁有專車和司機小王。

她特意找了個借口把小王支走了,然後在辦公室巨大的書架前打發時間等紀司南。在等候的時間裏,她還給紀司南沏了點茶,也算不上是刻意讨好,但是她現在确實需要和紀司南搞好關系,讓他配合她更新日常視頻,順利完成帶貨直播。

比起換回身體來說,現在她最迫切的事是還債。

她打算熱情禮貌給紀司南送上熱茶,所以當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立刻露出虛假的笑容,但等紀司南走進辦公室,葉茯苓看着穿着她衣櫃裏最老土的棕褐色大衣、穿着平底鞋素顏前來的紀司南,她的表情管理還是失控了。

她辛辛苦苦在公司衆人前經營的形象,毀滅也只需要一個照面。

“我把小王支走了。”葉茯苓把茶放在桌上,自己坐到沙發上,給紀司南讓出老板椅。

“嗯。”紀司南面無表情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後打開電腦開始處理郵件。

葉茯苓一向很識時務,她想還是等他處理完公務,再向他提視頻和直播的事。

但她也沒想到,紀司南一工作就是一上午。中途他停了下來合上了電腦,葉茯苓剛想湊過去,就見他拿起一個本子開始寫寫算算。葉茯苓借着拉窗簾的機會瞟了一眼,發現本子上詳細寫了互換那天二人所有的交集,“落水”、“泳池”等關鍵信息下都用紅筆重點标注出來,時間、天氣也都有如實記錄。此外,還有些奇怪的地址和電話號。

看到紀司南是真心在想辦法早日換回身體,葉茯苓對他的成見減少了萬分之一。

“紀總,我找您商量點事。”葉茯苓等他準備休息了,搬了個椅子,坐到紀司南身邊。

“你說吧。”紀司南拿着鋼筆。

二人面對面,葉茯苓一眼就看到了那顆因為沒有及時卸妝而在下巴上生出來的痘痘。

她嘴角抽了一下,感覺拳頭硬了。

“紀總,是這樣的,我的賬號每隔三天都要更新一個和美妝相關的視頻。明天是我更新的日子,但是我已經沒有存貨了,我希望在我們還沒換回來的日子裏您能配合我維持我賬號的正常更新。三天後,我還有一個商單,給SCV做新品眼影帶貨......”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紀司南毫無感情的聲音:“視頻可以暫時請假停更,就和觀衆說去進修學習一段時間,我能保證不會因為這個事影響你在公司的待遇。至于帶貨讓給別人,你的損失我個人彌補。還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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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茯苓沉默了一瞬間,紀司南見她沒說話,又拿起筆在本子上添了幾個字。

等寫完,他覺得有些餓了,突然聽到葉茯苓說道:“有問題。”

“嗯?”紀司南擡起眼皮,懷疑自己聽錯了。

葉茯苓還保持着笑容:“可能您不知道,賬號的穩定更新對于一個自媒體人意味着什麽。”

“你的個人損失我雙倍彌補。”

葉茯苓:“......”

她從前只覺得公司的總裁是個自以為是的人,會因為一個想法而興師動衆。當她和紀司南互換了身體,她才真切感覺到這人簡直就是傲慢和資本本身。

她深吸一口氣:“這個賬號不論對公司還是我都很重要。無論哪個平臺,培養一個賬號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觀衆養成定期關注一個賬號的習慣是很不容易的,在期待更新的時候發現沒有更新就會導致觀衆好不容易形成的習慣在失望的打擊下毀滅,而互聯網上最不缺的就是有趣有才華的替代品。”

“我要是同意您這個提議,就是在竭澤而漁、焚林而獵。”

她說話的語速并不快,但絲毫沒留一絲退讓的餘地。紀司南終于放下了鋼筆,開始正視面前的葉茯苓。葉茯苓這個人在他心裏的印象可以說很差,他覺得她瘦削的身體裏好像裝滿了心機。

她對他一口一個您,雖然用着他的身體,有拿捏着他的小資本,但完全沒有做出任何冒犯的事,還恭敬替他倒茶水很識時務。但越是這樣越引起他的警惕,紀司南甚至覺得她是一只在草叢裏匍匐着的、收着獠牙的笑面狐貍。表面上看着皮毛柔軟,實際上逮到機會她可能就會咬人一口。

他也沒想到,葉茯苓會在這件事上秉承着毫不退讓的态度,直接呲牙了。

“但是我不會化妝。”紀司南從不喜歡和人解釋,難得和人解釋了一句。

“我們可以想辦法。”葉茯苓堅持道。

“直播介紹産品可以,視頻的話找人來替你管理一段時間賬號吧。”紀司南做出了退讓。他已經很久沒對別人退讓過了。

“我覺得不行。”葉茯苓沒有接受他的退讓。

“我覺得可以。”紀司南拉長尾音,不願和她糾纏下去。

幾番拉扯,葉茯苓終于到達了爆發點:“您是不是覺得,互換身體這件事給你帶來的影響更大?你手下一個公司,幾百員工,簽個字就是千百萬的大生意。而我只是一個公司小自媒體主播,即使受到了一些影響,等換回來後可以給我些補償讓我滿意。”

“是。”紀司南靠在老板椅上。

“是。”葉茯苓突然湊近了:“所以你根本就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明知道臉對于美妝主播來說多重要卻還是沒卸妝;昨天如果我們不打賭,你根本就不會上臺領獎;今天又随便穿了一件舒服的大衣、素顏就來到公司。”

“而我,昨天認真頒獎,今天也穿了熨好的西服,在上班時間之前來到辦公室,禮貌對待每一個人。”

“這對我真的很不公平。”葉茯苓把自己的領帶一扯,把領口解開,直接坐到了辦公桌上:“如果你覺得我們在換回來之前扮演不好彼此的角色,那幹脆魚死網破吧。”

她逆着光,用食指勾着領帶,眼裏盛滿了危險。

葉茯苓看似又要魚死網破,實際上她很是清醒。她是最擅長察言觀色的,和紀司南相處的幾個小時裏她一直在摸索和他相處的最佳方式。大多數男人都吃的軟玉溫香、恭維崇拜這一套紀司南不吃、硬碰硬激将法那套更是沒用,但她發現紀司南雖然傲慢卻不喜歡虧欠別人。打賭和讓其內疚都有助于她達成自己的目的。

葉茯苓死死盯着紀司南的眼睛,終于,他站起了身:“倒也不必。”

他還是冷淡的樣子,但在這場博弈中做出了妥協。

“卸妝的事是我疏忽了,穿這件衣服只是因為它符合我的審美。”紀司南解開那件深色大衣的扣子,似乎要體現出誠意。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了三下,小王推門而入。

他看到自家總裁坐在桌子上,襯衣領口松着、手拉着領帶,而自家總裁對面,身材窈窕的美女剛解開大衣。三人大眼瞪小眼,小王默默退了出去。

他站在走廊突然給了自己一拳。

王哲啊王哲!你說你怎麽就沒記性呢?!

……

還沒等小王總結經驗教訓,幾分鐘後,屋子裏傳來熟悉的聲音:“進來吧。”

他猶豫了一下,再次推門進屋。陌生的美女已經穿好了衣服板着臉坐在沙發上,自家總裁則一本正經坐回老板椅,手裏轉動鋼筆:“什麽事?”

小王看了陌生美女一眼。

“有什麽事就說,沒事的。”總裁似乎知道他在顧及什麽,及時發話了。

“周桓先生到了。”小王怕自家總裁忘記,補充道:“碩石傳媒的周先生。我約了他幾次一直沒答應見面,今天突然給了我回複,說是恰好在公司附近處理事情可以和您見面談談。”

葉茯苓哪裏知道周桓是誰,但她知道碩石傳媒是公司最強勁的競争對手之一。她看了坐在沙發上的紀司南一眼,紀司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葉茯苓會意,對小王道:“帶他去會客廳吧,最好拖五分鐘,我準備一下。”

等小王退出去,她對着鏡子重新打了一遍領結,背對着紀司南問:“這個周先生是誰?找你幹什麽?我需要做什麽?”

“周恒,六年前從沃頓商學院畢業,回國拉着朋友成立碩石娛樂,專注于自媒體領域,目光長遠行事果斷,很快就讓碩石在當時為數不多的競争對手中嶄露頭角。”紀司南搶時間用官方語氣飛快介紹此人:“但和朋友一起做生意的結果往往都不是很好。這幾年公司越做越大,持股高層的分歧也越來越大。老朋友厮殺起來不留情面,他在中間人累心累。我聽說他賣了股份想出國,公司又急缺高層人才,就想着能不能把他留下來。”

“約他見面不容易,但現在我這個樣子并沒有辦法和他談待遇勾畫藍圖。”紀司南想到這更加懊惱:“可惜了。”

葉茯苓把領帶整理好,心中迅速消化着紀司南給她的信息,開口道:“可是待遇和藍圖,也不一定是他最想要的吧?”

“嗯?”紀司南挑眉,不解她什麽意思。

“你說他目光長遠行事果斷是個人才,可又說他處理不好朋友紛争自願退出,可見這個周先生是個性情中人才對。”葉茯苓越分析越有自信:“事出緊急,我雖然不能替你和他談什麽格局形勢,但我可以讓他對你産生好感。”

“産生好感?”紀司南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四個字在葉茯苓口中說出來奇奇怪怪,就好像她在試圖攻略游戲裏的男性角色。

“如果能行,你欠我人情。”葉茯苓心裏有七成把握。

“周桓可不是什麽簡單人物,我怕你那些小手段弄巧成拙。”紀司南毫不留情潑冷水。

“再不簡單,也是男人嘛。”葉茯苓戴好眼鏡,露出了一個微笑:“我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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