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感覺沒有好運氣,那是錢沒……
紀司南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果斷的人。經歷身體互換這種事時, 他沒有慌;面對陸陸被其他小朋友欺負的時候,他選擇鬧事;被李奇激怒時,他直接下手打人。他一直秉承着“猶豫就會敗北, 猶豫就會白給”這一原則, 從不懷疑自己的任何決定。
但此時, 當他突然認識到葉茯苓的本質是無心法師,他陷入思維怪圈怎麽也想不明白了。
他想找個人聊聊,又不敢找王哲, 怕他和葉茯苓說漏嘴,從微信裏找了半天人,終于敲定了邵悠至。
邵悠至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萬都城的少東家。二人在私立高中相識, 關系一直不錯,這也是他在萬都城篤定能買到斷貨YL口紅禮盒的原因。那天張小姐當着星辰所有藝人說,萬都和星辰的合作是因為邵總肯定紀總的格局, 包括葉茯苓在內所有人都信了,只有他知道這是張小姐看場合刻意說出來給他撐場面的話。
大型商業合作哪裏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相信格局就能達成的。他和邵悠至讨論線上線下和虛拟實體兩年了,恰好時機到了而已。
紀司南很少因為私事找邵悠至, 他從微信上給邵悠至發了一個“在”字, 過了半個小時,那邊才發來回複“要謝我放張憐走?我還沒找你算賬你撬我牆角,算你還有點良心。謝就不必了,帶貨我要看到效果。”
紀司南無視了他的挑釁,自顧自發出提問“感情的開始多數是因為偶然嗎?”
那邊好像一下子來了興致,很短的時間裏連發了七八個問號和三句話,“感情兩個字怎麽會從你嘴裏說出來?”“偶然是什麽偶然?”“什麽樣的人能讓你思考這樣的問題?”
葉茯苓是什麽樣的人?
直男如紀司南, 他總結不出來。他最後想了很久,終于回複“喜歡錢,綠茶中的佼楚。”
邵悠至又給他發了一排問號,“這是好話?你這形容是認真的?”
紀司南耐着性子講了今天的經過,“......你也知道表對我來說代表着什麽,那時候又恰好在醫院,我回憶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感覺胸腔要炸開了。後來她追上我,跟我說了很多沒用的廢話,每說一句,我就被拉回正常一分。最後她把衣服給我披上,我第一次覺得也許有個人能聽我說話也挺好的。”
對方正在輸入中持續顯示了快兩分鐘,紀司南還以為他打了多少字,但邵悠至打打删删最後也只發給他一小段話“你不适合談感情,你還是談生意吧。我覺得你那麽想可能只是因為情景和氣氛讓你産生了錯誤的感覺。那時候你就是需要有人喊你,換成我喊你可能感受也一樣。”
紀司南豁然開朗,終于放下疑惑,看了一眼表“知道了,不說了,我接孩子去了。”
他拿起鑰匙鎖門就走,順手把微信靜音。
他并不知道邵悠至給他又發了多少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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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話說清楚,你都有孩子了?”
“不是,你要是有孩子這事還得再讨論啊!什麽玩意啊!”
......
去露營的陸陸終于要回家了。紀司南準時在學校門口等着,遠遠看到一輛畫着皮卡丘的大巴車。大巴車停下來,從上面先跳下一個拿着小紅旗的老師,然後接連跳下來很多二年級的小朋友。
紀司南一眼就看到了陸陸。陸陸扛着魚竿,拖着一大包露營物品,根本走不動路,但臉上還是洋溢着快樂的笑容。
他和班主任打過招呼,從隊伍中将陸陸領了出來。
“我的帳篷最好看!他們都擠過來住我的帳篷。那條河太清澈了,根本沒有人能釣到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校長跑過來和我的魚竿合影,幾個老師也都借了我的魚竿合影。好多老師都圍着我要給我的野餐墊拍照!她們趴在野餐墊中間的圖案旁邊,拍了好久啊!”陸陸開心得不得了。
“班主任也趴在野餐墊上拍了照!不信你問她!”陸陸伸手指了一下他的班主任,全然沒看見他班主任尴尬的表情。
紀司南牽着陸陸,笑了一聲:“晚上你想吃什麽呀?”
“吃麥當勞!”陸陸回答的很大聲,然後又突然放小了聲音:“可以嗎姐姐?都好久都沒吃呢。而且今天我班裏的同學說,麥當勞新出了盲盒,裏面有蟲子零食玩具。”
“吃。”紀司南沒有猶豫,但随後,他想起了葉茯苓對他說過的話,從口袋中摸出了手機。”
去麥當勞的路上,他偷偷給葉茯苓發微信“帶陸陸吃麥當勞可以吧?買一個麥當勞的盲盒不過分吧?”
有的人三年前曾力排衆議,堅持高價控股一家即将破産的上市娛樂公司完成借殼上市,籌集到大量資金促進星辰娛樂快速發展,奠定了公司行業領頭人的地位;三年後,卻在發微信請示是否可以購買一個麥當勞盲盒。
在得到葉茯苓肯定後,紀司南和陸陸出現在了麥當勞的櫃臺前。
果然像陸陸所說,麥當勞新出了盲盒玩具。紀司南看到展示架上的那些奇特玩具,又看了看玩具下的說明,開始疑惑現在的玩具流行趨勢。螳螂漢堡、蜘蛛薯條、蜻蜓棒棒糖,蟲子和食物結合後奇異的萌感,讓他頭皮發麻。
“這好看嗎?”紀司南問陸陸。
“好看!”陸陸猛點頭:“我想要那個蝴蝶三明治!好可愛的!”
紀司南順着陸陸的手指看過去,那個蝴蝶三明治确實是為數不多好看的玩具。
“我也喜歡蝴蝶三明治!”另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出現了。
紀司南低頭看去,發現一個小個子的小男孩出現在了陸陸旁邊。
小男孩一只手牽着他的媽媽,一只手去拉陸陸,看樣子和陸陸很是要好。
“姐姐,這是我的同學,就是他告訴我有蟲子零食盲盒的!”陸陸看到同學就更興奮了。
等買完帶盲盒的套餐,陸陸和他的同學直接坐到了一起,紀司南和同學媽媽坐到一排。兩個小孩子也不吃東西,都開始專心致志撕盲盒。
陸陸先拆完,從盒子裏摸出了一個胖乎乎的螳螂漢堡。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次,挺喜歡的,呲着牙問身旁的小男孩:“我的是螳螂漢堡!你的是什麽呀?”
他的同學似乎遇到了困難,撕了半天都沒撕開包裝袋。最後用嘴一扯,一個三明治形狀的蝴蝶蹦了出來,“啪”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紀司南看到陸陸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羨慕,他看了看別人的蝴蝶三明治,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玩具,他手中綠色的螳螂漢堡立刻就不香了,他也變成了一只憨寶。
陸陸的同學一陣歡呼雀躍,把玩着小蝴蝶,陸陸則把螳螂漢堡放在一旁,默默拿起了套餐的食物。
紀司南看到陸陸雖然在吃薯條,但他的眼神根本離不開別人玩具,眼裏滿滿都是渴望。即使那麽渴望,陸陸也抿着嘴沒有求他再買一個盲盒開。他乖乖坐在那,心不在焉把薯條上的番茄醬蹭了一臉。
紀司南拿起餐巾紙,伸手幫他把臉上的番茄醬擦幹淨。
“你家孩子可真乖。”陸陸同學的母親感嘆道。
“嗯。”紀司南起身:“我去上個廁所,麻煩您幫我看一下孩子。”
話雖這麽說,但他并不是去上廁所的。他繞了個彎走到櫃臺旁,先是确認陸陸坐的位置看不見櫃臺,然後問前臺的小姐姐:“盲盒單賣嗎?”
“單賣的女士。”
“單買那個蝴蝶多少錢?”紀司南從懷裏掏出他的手機。
“不好意思,盲盒是不能指定的,一個盲盒單買四十塊錢。”
“四百也不能買那個蝴蝶嗎?”紀司南皺起眉。
前臺小姐姐搖搖頭。
紀司南調出付款碼:“那你給我拿二十盒。”
櫃臺旁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紀司南身上,他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但在接過兩大盒盲盒要拿回去給陸陸拆的時候,他突然猶豫了。
紀司南想到葉茯苓兇巴巴的表情,又想到自己這麽做了,她說不定又要生氣。
他從櫃臺旁邊找了個桌子,開始一盒一盒拆。也許是因為蝴蝶三明治算個小隐藏,他拆了二十盒都沒能拆出來,紀司南看着排成一排的綠漢堡,把他們都掃到一個袋子裏,又走到前臺:“再給我拿十盒。”
“你确定嗎女士?”前臺小姐姐還沒見過這樣的顧客。
“錢付完了。”紀司南眼裏只有小蝴蝶。
秉承着想要的東西沒到手就繼續氪的觀念,紀司南繼續開盒子。大概是氪到位好運自然來,他開到第九個的時候,開到了一個金色的瓢蟲壽司。此時不少人在圍着他看,紀司南隐約聽到有人說什麽大隐藏,好珍貴。他把壽司揣到口袋中,又拆開最後一盒。
終于,三明治蝴蝶沒有辜負他,出現在了盒子裏。
紀司南體會到了盲盒的樂趣。他把剩餘二十八個小玩具都寄存到了前臺,自己拿着小蝴蝶走回到座位。
他耽擱的時間有些久,桌子上的食物已經被吃得七七八八。
“姐姐終于回來了!”陸陸把手裏握着的烤翅遞了上去:“給姐姐留的,要涼了!”
紀司南接過烤翅,清清嗓子,對着陸陸展開閉合的手心。
“是蝴蝶!”陸陸驚呼,眼裏出現了小星星。
“嗯,我回來的時候去前臺又買了一個盒子,拆開就是蝴蝶。”紀司南把蝴蝶放到桌子上。
陸陸拿着蝴蝶,和他的小同學一起再次歡快比劃起來,兩只蝴蝶在紀司南的眼前飛來飛去,讓他眼花缭亂。兩個孩子都很開心,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紀司南想,葉茯苓是對的。
錢能解決很多問題,但有的時候,愛可能會将其解決得更好。
所以到和小同學分別的時候,紀司南也沒有拿出那個最珍貴的瓢蟲壽司。
他牽着陸陸的手,看他和同學道別,二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開始懷疑自己對葉茯苓的那兩個總結性評價。他開始覺得愛錢大概并不是葉茯苓的屬性,葉茯苓喜歡錢是因為她需要錢,如果她不需要錢,她也可以像名媛圈子裏那些女人一樣光風霁月、吟詩作賦,她那麽狡猾,說不定還會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回想起和邵悠至說的那些話,突然覺得很欣慰。如果他只是需要葉茯苓做一個傾訴者,那就不存在什麽問題。即使身體換回來,葉茯苓也是星辰娛樂的藝人,他想找葉茯苓一起聊天随時都可以。
紀司南正想得出神,沒注意到一輛車停在他的面前,直到那車鳴了聲笛,他驚了一下,把陸陸拉到身後。
車窗搖了下來,一個嚼着口香糖的男人從車裏鑽出來,摘掉了墨鏡:“葉茯苓?是你嗎?”
紀司南不認識這人,但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從哪見過,他點了點頭。
“沒想到在這遇到你。你跟我說的條件我想過了,都可以。半年後和星辰解約就直接找我就行。”男人說道。
“解約?”紀司南頭腦有些短路:“什麽解約?”
“你不是跟我說你半年後解約想來我們歡娛嗎?”
“什麽時候說的?”紀司南怔在那。
男人說了一個時間,紀司南迅速将時間和記憶對應了一下。
是了,他不會記錯的,就是那天!葉茯苓在食堂,對他伸出了手和他說“紀總,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剛說完是朋友,然後她就要跳槽?!
紀司南難以置信,只覺得人間荒謬。
車已經走遠了,他還是拉着陸陸站在原地。陸陸晃動着他的手臂,用稚嫩的聲音問他:“姐姐,你怎麽啦?”
紀司南被他晃動了七八下,才緩過了神。
“沒事。”紀司南見二人已經到了小區門口,他拿起鑰匙扣,把家裏的鑰匙拆給了陸陸:“陸陸先上去,我還有點事,晚上可能晚點回來。”
“好。”陸陸接過鑰匙,蹦蹦跳跳進了小區。
紀司南按下葉茯苓的電話號碼,從來沒感覺等電話時的盲音有那麽讓人煩心,他憋了一口氣,等電話接通的剎那,搶先開口,好像生怕誰将他的話打斷:“你在哪?我有事問你。”
“現在嗎?”葉茯苓那邊聲音有些嘈雜。
“就現在。”紀司南直截了當,不容拒絕。
什麽情景、氣氛、情緒使然都被他抛在了腦後,從前凡事都要理智分析一番的人從未有過如此沒有邏輯、不講道理的想法。
無論如何,他不想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