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陣歡鬧手機鈴聲響起，羅珏心中暗叫糟了，手上力道尚未收緊，就已經被狠狠的推開了。
吳雲凱大口喘氣，一邊怒瞪着他。
轉身走到辦公桌邊，抽出一張紙巾，拭了拭嘴巴。
手機鈴聲響個不停，一付不達目的勢不休的架勢。
“雲凱啊，到公司了沒有？那人沒有為難你罷？”
“沒、沒有，阿勉，你不要擔心啦……”
“你這個人啊，大家怎麽不擔心你啊，處理好公司的事之後，中午一起吃飯，有家館子素菜做的不錯，我已經定了位子，記得抓緊時間啊。”
吳雲凱嘆氣的合上手機，素菜……他吃了幾天了，看到就想吐了。
轉頭看看羅珏，板起面孔：“如果你再這樣，我立刻走人，什麽都不管。我們開始罷——”
他拿出一串鑰匙，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疊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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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層的大廈高樓聳立的，這龐然大物象征着華耀集團的雄偉與龐大，同樣喻示着堅不可摧的信念。
與那些國外跨國集團總部的規模相比毫不遜色。
江晗收到華耀集團執行總裁羅正榮的邀約，便來了。
尋常人若單獨面對羅正榮，個個會心生懼意，只怕說話也不利索了。
可是江隽依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一付高深莫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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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正榮絲毫沒有驚奇，笑道：“江先生年紀輕輕便如此沉穩，前途不可限量啊。這裏沒有外人，咱們不如開門見山好了，我很欣賞你，不知道江先生是否願意來集團，成為華耀的一份子？”
江晗微微的訝異着，繼而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笑意。
“我這次回國，本來打算放個長假，好好休息一陣子的，羅總裁的拳拳盛情，我只能心領了。”
“江先生不必這麽快就推辭，你想要什麽樣的待遇，都可以商量的。”
江晗微笑的搖搖頭。
進入集團工作？說的好聽。
一旦他簽署合同，羅正榮很可能就會派他到遙遠的某個城市，擔任那裏分公司的負責人。如果他拒絕履行，恐怕要賠償巨額的違約金。
羅正榮為了羅珏，真是大費周章。
只不過，他今天來還有另一件事要說。
“待遇？難道羅總裁會讓我成為某個公司的負責人？”
羅正榮微愕之下，不禁哈哈大笑道：“我查過江先生的履歷資料，以江先生這樣的資歷成為集團下屬企業的負責人，又有何不可，只是羅某真心覺得大材小用了而已。”
江晗嘴角浮上一絲冷笑。
“就算我是一名同性戀者，成為華耀集團下屬公司的負責人，這也沒有問題麽？”
羅正榮神色微變，笑道：“江先生說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羅總裁盡管去調查，就知道我根本沒有撒謊的必要。”
羅正榮笑容收斂了，淡淡說道：“江先生這次來，恐怕是為了自新而來的罷。”
“沒錯。”江晗坐直了身體，目光顯得堅定不移。
“恕我冒昧，你跟自新是什麽關系？”
“羅總裁不必驚慌，我只不過是Fred在國外求學時的同學，我們之間未無暖昧關系。這次我剛從國外回來時，便聽說了Fred的事，為此還特意到集團總部到約見羅總裁你，只可惜你貴人事忙，剛從國外回來便又要飛到另一處與人洽商。所以這會面才會一拖再拖，直到現在。”
羅正榮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裏，望着腳底下蒼茫大地。
“我知道你的來意，是想責問我處事太過嚴苛。你可知道我們羅氏花了多少心血在自新這孩子身上，從一出生開始，就當作繼承人來培養。他也很争氣，無論頭腦、人品、性情種種品質，都很出衆。老實說，當時我真的很欣慰，以為終于可以放下肩頭重負，怡養天年了。結果……他令我太失望了，還讓整個家族蒙羞。人不能太完美，果然自新負上了這種罪。我不得不放棄他——”
“同性之愛，在你眼裏是罪孽？那我們都是罪孽深重的人。如果羅總裁的另一個兒子，比如羅珏同樣繼承了你的基因，他有一天也罪孽深重了，你又當如何？”
羅正榮立刻轉身，目光冷酷銳利，帶着隐隐的狂怒。
那聲音中的溫度立時降到冰點，冷冷道：“江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江晗知趣的站起身，笑道：“羅總裁勿需動怒，我只是打個比方，不過世事未雨綢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還有一點，我覺得羅總裁上次親臨公司大造聲勢一事，十分欠妥——”
羅正榮眉頭緊攢着，似深深的溝壑。
“如何欠妥？”
“在國外任何一間公司，每時每刻令員工謹記的就是團隊精神。令公子靠着父輩威勢，固然在短時間內順風順水，人生太過順隧，只會讓人妄自尊大，目空一切，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獨裁者。”
羅正榮目露驚訝之色，繼而嘆息，眼宇間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憂嘆。
“江先生所言甚是，只是阿珏的出身跟自新完全不同，所以在處理方法上，很難一視同仁。”
江晗譏諷道：“造就威勢是一回事，更重要的一點，令公子這次能夠這麽快上位，想必對吳雲凱先生實在有失公允。我在吳雲凱先生身邊工作二個月之久，他對公司這份敬業的精神，十分值得敬重。先不說能力，我不認為總經理一職需要過人的才智，而吳雲凱先生絕對能夠充分發揮團隊精神，才在金融風暴之下，令公司未受任何損傷，反而令公司從聲譽與收益上都有一定的保證。僅僅一句身體不适，就讓這麽一位優秀的管理人才，背負上‘因為無法管理好公司，才被迫辭職這樣污蔑的定語。這樣的公司，這樣的集團，我根本不會想為它而打拼。”
羅正榮沉吟不語。
“雲凱這孩子在公司和阿珏相處的好麽？”
江晗愣了一下，突然有些為難。
“這一點，問令公子恐怕更為合适。打擾羅總裁太久，先告辭了。”
“今晚六點，将在國際酒店舉行利華公司總經理的交接儀式，到時候公司大部分的股東，董事會成員，以及大部分的員工都将出席。江先生，有時間的話，請一定到場觀禮。”
“總經理的交接儀式？”江晗心中驚駭萬分。
一般稱之為交接儀式，想必新舊兩位總經理都要到場。
那麽吳雲凱也将去現場？
在衆目睽睽之下，宣布交接？
事實上，撤換總經理時，交接儀式必不可少。
猶其象利華這樣有上千員工，許多股東的中型公司，這個手續是必不可少的。
這象征着一種權力的交替更疊。
這不能說是羅氏父子針對吳雲凱，而是商業上的規則如此。
可一想到往日，吳雲凱望着他時，那無比信任的目光，面對困難時的膽怯，克服困難時的欣喜。
這樣一個人卻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強顏歡笑，說着違心祝賀之詞，備受煎熬。
江晗心中湧上一股無比的憤怒，他幾乎是失控的瞪向羅正榮。
什麽叫欺人太甚？！
太過份了，太過份！
今晚他無論如何也要到場，就算在無數人面前失禮，也不能令吳雲凱再受一絲傷害。
吳雲凱在聽到‘交接儀式’之時，眼睛瞠的大大的。
在總經理辦公室當中，已經将手頭上的工作全部交代清楚，正準備要離開，卻聽到這樣聳人聽聞的詞語。
他就這樣直愣愣望着羅珏，有一時間竟然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愛情究竟是什麽？
難道真如一些電影裏面所說的……如霧亦如電……
看不透卻轉眼既逝，逝去之後，剝離的只剩下殘忍？
“今天宋瑤到我家來看我了？是你讓她來的麽？”
羅珏搖搖頭：“今天她來找我，問你為什麽要辭職……我告訴她，你身體不适。”
“交接儀式要很久麽？”
“嗯，就幾個人說一些賀詞，然後就開席了。”
“還設了酒宴啊？”吳雲凱憂郁的望向窗外。
六月的陽光已經開始熾熱猛烈。
正午更顯的明晃晃的，十分紮眼。
吳雲凱些微的恍惚，臉色有些發白，“好，我會去的。什麽時候在哪裏啊？”
羅珏望着吳雲凱這付樣子，只覺對方在下一刻就會倒下。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扶，可是被吳雲凱躲開了。
突然之間，對于父親的安排，心中說不出的憤懑與排斥。
他竟不顧一切的說道：“如果你身體不适，那就不要去了。我可以安排其他人代替你……”
“不用，宋瑤說的對，身為男人應該有始有終，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一力承擔。象這種交接儀式是必需的，我明白的。”
“今晚六點，在XX國際大酒店。”
“好的，我一定會準時到達。”
此時，吳雲凱的手機再一次響起。
他并沒有立刻去接，而是朝羅珏虛弱的笑笑：“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朋友催我了。”
羅珏開口想要說什麽，這時根本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
他只能抿緊了嘴巴，眼睜睜看着吳雲凱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煩惱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