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騎士與特別
這個世界的魔法因法師信仰的神靈不同，有不一樣的表現形式。比如信仰摩爾神的法師和信仰墨菲神的法師，使用的就是完全不一樣魔法，雖然不能籠統地分為光明與黑暗，但雙方确實是勢不兩立。
泰勒作為韋斯特大陸地位最為崇高的神職人員，可以算是光明陣營的首腦了。他在文森特友情提供的魔法書籍裏挑挑揀揀了許久，冷着臉拎出了幾本防禦系的入門教材。
“一點攻擊型術法也不學嗎？會不會……”泰勒一個眼刀飛過來，文森特識趣地閉上了嘴。
“你先學這幾種。”泰勒語重心長地告訴藍薇薇，“你畢竟沒有任何魔法方面的基礎，不要好高骛遠。”
藍薇薇認真地點頭：“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泰勒很滿意她的态度，開什麽玩笑，讓這家夥去學攻擊型術法，傷到了怎麽辦。公主大人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心疼藍薇薇，他嚴肅地告訴自己，我這是關心手下。
至于藍薇薇會不會學不會，大家完全都不擔心。魔法的源力來自信仰，只要是被摩爾神眷顧的生靈，都具有一定的魔法天賦。即使是身為刺客的亞瑟，也會一兩招簡單的魔法。
被科普後的藍薇薇信心滿滿，自己的智商不算低啦，就是運動神經缺乏了一點。但是泰勒說了，魔法的學習更需要才智和精神力，不正好适合藍薇薇這種為了看小說可以連續熬夜三天的超。精神力戰士嗎。
說不定穿越大神給我開的金手指就在這裏，魔法進境一日千裏。三天趕超文森特，十天完爆泰勒。天國的媽媽，我終于要虎軀一震，瑪麗蘇之氣側漏了嗎？
此後的路途裏，藍薇薇一心一意鑽研魔法，之前因為無聊一直和泰勒閑侃的舉動也沒有了。公主殿下抱着書坐在窗子旁邊，深深地後悔讓藍薇薇學習魔法這一決定。
那些破書有什麽好看的，有本公主好看嗎？
殿下，你連無機物的醋都吃嗎……
為了刷存在感，泰勒故作淡定地蹭到藍薇薇身旁：“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嗎？”他擺出一副“本公主說了要教你的所以不能食言哎呀真的好麻煩”的表情，藍薇薇倒沒有計較。
她現在十分困擾：“那個，你們一般都是多久能感覺到魔法波動？”
魔法波動就像武功裏的真氣一樣，當修習者修習到一定程度，就會感覺到身體裏産生波動，這是法術成功的先兆。藍薇薇學習的是最初級的防禦型魔法，按照文森特的說法，一般人三天就可以感覺到了。
“我已經學了五天了……”藍薇薇哭喪着臉，“一丁點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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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其他人，泰勒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因為你太蠢了吧。事實上，他剛剛就準備這樣回答的。但看到藍薇薇沮喪的表情，那張皺起來的臉仿佛一只委屈的松鼠，他默默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會不會是方法不對？”
“也許？”
泰勒無奈地嘆了口氣：“把你的手給我。”那只小巧潔白的手躺在了他的掌心，“閉上眼睛，冥想咒語，用你的精神力去冥想。”
越是力量強大的魔法，需要詠唱和冥想的咒語就越長。短短五個字的咒語，藍薇薇在腦海裏冥想了三遍：“還是沒感覺……”
泰勒的眉頭蹙了起來，他沒有感到任何的魔法波動，就像藍薇薇說的，一絲一毫也沒有。這不可能，以泰勒所掌握的力量，哪怕是再微笑的波動，他也能憑借探知術法感覺到。
“文森。”他揚聲叫道，“你過來。”
話音剛落，文森特披着藍色鬥篷的身影就跳了進來。
“馬車還在行駛中！”奧維爾氣憤地斥責從車廂外傳來。
“哼。”文森特給了死對頭一個白眼，并很為自己的身手洋洋自得，“怎麽了？泰勒。”
泰勒示意文森特握住藍薇薇的手：“用探知魔法感覺一下。”他朝藍薇薇颔了颔首，“冥想咒語。”
藍薇薇覺得事态有點不對，難道，難道出了什麽嚴重的事？她竭力平靜呼吸，再次将咒語冥想了三遍。
“沒有魔法波動。”不等泰勒詢問，文森特徑直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他下意識地撫着下巴，“有點奇怪啊。”
“我到底怎麽了？”藍薇薇扯住泰勒的袖子，“不會是得了什麽絕症吧？”
泰勒沒好氣地看着她：“你的邏輯能不能別跑那麽偏。”
其實泰勒已經有了猜測，只是需要文森特再來确定一遍。他拉着文森特躲到車廂角落，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讨論什麽。
藍薇薇忐忑地坐在原地，媽蛋，到底是出什麽事了，不是得了絕症，難道是發現我不是人類？
“咳咳。”泰勒清了清嗓子，“薇薇，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什麽？”
“你可能沒有魔法天賦，無法學習任何魔法。”
“呼……太好了，不是得了絕症。什麽？無法學習任何魔法？！”藍薇薇大吃一驚，“為什麽？”
“在你冥想咒語的時候，我們探知不到任何魔法波動。這是很罕有的，要知道，你冥想的咒語實在太簡單了，幾乎沒有人不會這一句。”文森特解釋道，“所以，我們只能斷定應該是你先天缺乏魔法天賦所致，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存在大陸上的居民身上，但是考慮到你是被從異界召喚到來的……大概是人種不同？”
原來這根本不是我的金手指，而是我的先天缺陷嗎？藍薇薇欲哭無淚，有哪個穿越女主這麽慘的，運動廢柴就算了，連魔法都學不了，至少也得給我個力大無窮的外挂啊。要是真有什麽萬能的作者，那丫的一定是個後媽！
“沒什麽的，薇薇。”文森特安慰她，“我估計以你的資質，也學不會什麽高深的魔法，這樣就一了百了了。”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嗎？”根本是在往我的心口戳刀子啊！
文森特認真地回答：“當然是在安慰你了，事實上，我從一開始就不支持你學習魔法，你已經錯過了學習的最佳時間，天賦不顯，而且……啊！泰勒，你為什麽要掐我？”文森特吃痛地回頭。
泰勒簡直要把這個不會看情況的家夥趕出去，不掐你你就要展開長篇大論論證藍薇薇究竟有多不适合學魔法了吧。
他果斷将好友掃地出門：“你可以走了。”
車廂裏終于安靜下來了，藍薇薇垂着頭，一言不發地縮在角落裏。
泰勒現在更加後悔讓藍薇薇去學習魔法了，他猶豫着，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他如此鄙棄自己在言語上的匮乏。
“沒關系的，你不用安慰我啦。”藍薇薇擡頭，沖泰勒笑了笑，“是我的運氣不太好啦，不學魔法也可以的，本來我就說要跟着亞瑟學武技嘛。”
但是藍薇薇心裏知道，相比起魔法，武技對她來說，只會更加困難。就像文森特說的那樣，自己已經錯過了學習的最佳時間，并不是多麽聰明的人，也沒有強健的體魄。讓藍薇薇傷心的，不是沒有金手指什麽的，大概是自己實在太差了吧。
這樣弱小的自己，即使是努力追趕，又有多大機會，能追的上身邊這些人的腳步呢。不想在口頭上承認，但是我啊，真的很羨慕你們啊。
缺乏閃光點的，普通的姑娘的藍薇薇。在被召喚的那一刻，自己或許是特別的呢，這樣的想法頻繁閃現在腦海。不是什麽中二的願望，也不是要做什麽瑪麗蘇，我只是，不想繼續做一個默默無聞的醜小鴨。
醜小鴨終歸還是醜小鴨吧，不，也許她連醜小鴨也算不上。因為醜小鴨會變成白天鵝，但那對于藍薇薇來說，只是奢望罷了。
“泰勒，你其實，只是随便召喚了我吧。”藍薇薇知道自己擠出的笑容狼狽又可憐，“召喚法陣啊，咒語啊，也沒有針對哪個人，哪個人都可以吧。”她竭力使自己看起來很輕松，“我曾經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呢，果然是想多了，嘿嘿。”
“召喚法陣，咒語，的确沒有針對任何一個人。”泰勒的眉眼很安靜，“但是你知道嗎？從我可以詠唱那個咒語開始，每一個月，神殿都會舉行召喚異界勇者的儀式。那時候我十四歲，召喚儀式一共舉行了一百零八次，然後在第一百零九次時，召喚出了你。”他輕輕把手放在了藍薇薇的頭頂，“一百零九分之一，應該也算特別吧。”
藍薇薇不想承認自己鼻頭發酸，她使勁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很廢诶，長的不漂亮，也不會說話，連胸都很小……”
泰勒給了藍薇薇一個爆栗子，“本公主的臣屬會有這麽差嗎？如果不是看在你還算不錯的份上，本公主根本不會接受你的效忠。” 他望着藍薇薇黑瑩瑩的眼睛，“如果你總是這樣認為，就真的會成為自己嘴裏的那個人了。”
“……泰勒，你真是個好人。”藍薇薇發出響亮的抽泣聲，她終于忍不住了，少女猛地撲向眼前的金發少年，緊緊抱住了他。
“你……你幹什麽？！”
“求你了，讓我抱一會兒吧，就一會兒……”藍薇薇竭力咬緊嘴唇，“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在哭。”
你已經告訴我了啊，泰勒的心緒複雜難言。懷中的少女雙肩微微發顫，她強忍着不發出哭泣聲，但是眼淚已經浸濕了泰勒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不要把鼻涕蹭在我衣服上啊。”他這樣說着，卻沒有推開藍薇薇。而是輕輕地，環住了少女纖瘦的背脊。
“我哭的時候才不會流鼻涕呢。”藍薇薇把臉更緊地貼在泰勒胸前。
我只哭這一次，她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就要堅強起來啦。因為不想成為自己嘴裏的那個人，否則，就會被公主殿下趕出去了。
其時正是黃昏，夕陽的餘晖透過窗玻璃，照在了相擁的兩人身上。這或許并不是一個擁抱，但它安靜又美麗。
“那個，我覺得你不醜。嗯，很漂亮。”
少年眼睫低垂，這是一句無聲的低語，他沒有說出口，但深深刻在了心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