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賣笑了

第二天一早,楊月是在睡夢中被他導師的一通電話吵醒的。

白嫩的小手不情願的伸出被窩在床邊一陣亂摸,許久才迷迷糊糊按下了接聽,他閉着眼把電話貼在耳邊,宛如一尊半眠的佛像,好像随時都要睡過去一樣。

然而電話那頭的人卻絲毫沒給他睡回籠覺的機會,開門見山的嚷嚷起來:“我說你都是一腳踏入豪門的二少爺了,你缺那麽點獎學金嗎?!你是撒潑打滾給家裏賣萌了,還是有錢燒的跑出去拉贊助了?哎我說,你還是個學生,你沒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吧?”

楊月并沒有聽那邊的人半天都叨叨了些什麽,晨起的聲音還帶着軟啞:“你昨晚又出去喝酒了?說好的要為人師表呢?多大歲數的人了你能不能穩重一點。”

說教不成反被怼的導師氣不打一處來:“我看是你昨晚去喝酒喝斷片了吧!來你跟我說說,咱們這票數是怎麽回事?你找人做票了?我看你坐的這是火箭吧!你搞得人家主辦方都傻眼了你知道麽?”

本就沒睡醒的楊月更懵了:“你說什麽胡話呢?你先洗把臉醒醒酒好嗎。”

“……”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短暫的沉默,過了幾秒才納悶兒的說:“奇了怪了,你真不知道?那你趕緊去公衆號看看,咱們的票數有點不對勁兒,我再打幾個電話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說完那邊果斷的挂了電話,留下一陣急匆匆的忙音。

楊月茫然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大概怎麽回事,他翻了個身趴在被窩裏,頭上頂着半邊被子點進了投票鏈接裏,下拉翻到《尼蘇拉莫》的票數。

個,十,百,千,萬……

還沒數完楊月就“噔”的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揉揉眼,退出鏈接又重新點進來一次。

個,十,百,千,萬,十萬。

數完後,楊月原本運行不流暢的大腦就像被驚雷劈中了重要的電線,刺啦一聲火花帶閃電泵竄過後,終于不負衆望的死機了。

這個冷門的圈子,拉票這種事本來就很難,就算是拉了贊助或者發動身邊一切親朋好友出力,四五千票也算是驚人的數字了,天數撐死出現個上萬的,那多半是主辦方也幫忙刷了票,而十幾萬票……主辦方刷票都不敢刷出這麽個數。

他狠狠地揉了把臉,理了一下思緒,首先這麽離譜的票數,先排除圈內人。

其次也不可能是季婉瑜,自己親媽什麽戰鬥力楊月心裏是清楚的,就算麻煩了侯承海,一個成熟的領導人也不可能號召這麽多員工來做這種沒什麽意義又浪費時間的事。

想來想去,只能是最近才認識的,人傻錢多又很閑得蛋疼的人。

好像還真有……

楊月腦子裏突然回蕩起了昨天睡前那句——“晚安,明天應該是美好的一天。”

宛如當頭一棒重擊,讓他瞬間如醍醐灌頂一般跳下床,套上褲子就沖到了對面的房間。

推開房門的時候,裏面的人剛拎起一件t恤準備往頭上套,見他進來顯然吓了一跳,抖開衣服就擋在自己胸口,看清來的人後對方才松了口氣。

“我說你進來之前能不能先敲門,這大早晨的,萬一我要在屋子裏做點什麽少兒不宜的事被你撞見了,給我吓出點毛病來怎麽辦?”

對于這種嘴上沒個正形的人,楊月懶得跟他貧嘴,開門見山的問:“投票的事,你做的?”

侯擇七沒否認,只是挑起英俊的眉:“這麽快就猜到了?”

表面看着淡定,但是人如果有尾巴,楊月估計此刻對方的尾巴早就翹上天了。

“怎麽做的?砸錢了?”他抱着手臂,一臉漠然。

侯擇七看着他頭頂翹起來的一撮小呆毛,不禁有些好笑:“我為了你砸錢?有我什麽好處麽?”

“我……”一句話問的楊月有些懵,連說話的底氣都弱了下去:“我可以還你錢。”

侯擇七這次徹底被他逗笑了:“你除了請客還錢,不會點別的花樣了?”

道理他都懂,可仔細想想,這種含着金湯匙出生、從小就千人捧萬人寵的大少爺,他能缺什麽呢?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楊月清秀冷峻的臉上,透着前所未有的認真堅定。

侯擇七立刻收了笑容,饒有興趣的盯着他的臉,靜靜等他繼續說。

“我很感謝你可以幫我,但是你付出的東西我一定會還你,錢也好,禮物也好,”他的眼珠很黑,像濃墨點繪的一樣,所以目光掃上來的時候,眼神顯得格外堅定:“所以……你到底都做什麽了?”

號召關系鐵的朋友幫了點小忙,答應粉絲下一次直播露臉,這應該算什麽呢?

侯擇七沉溺在他定定看過來的眼神裏,認真思索了片刻,也正色起來。

“我賣笑了。”

楊月:“……”

果然就不該期待這種滿嘴跑火車的人嘴裏能跑出什麽鬼話。

楊月今天還有課,沒那麽多時間跟他扯皮,他冷冰冰的盯着對方的臉,最後留下一句“那打擾了”就甩上門轉身走了。

他今天不僅要在外面代課,下午師姐時間排不開,還安排了一節高考生的劇目課給他。

女生的身體條件算不上太好,但好在人比較乖,說過的地方都會盡力去改,上起課來還不算讓人頭疼。

“你過看來一眼你自己的錄像,”楊月把手機遞給她,點了播放鍵一點點給她講:“看到你這個轉有多麽慘不忍睹了麽?第一圈就是個四位轉,只不過手型變成了托按掌,第二圈涮頭看手,你的手要經過盤腕,然後送出去,你懂不懂什麽叫送出去?”

女生懵懂的點點頭。

“不,你不懂,”楊月直接一盆冷水潑下來:“你的手是捅出來的,我給你把刀你都能殺人了。”

女學生絲毫不敢反駁:“……”

“還有你這個轉也不對,第二圈轉完了再把你的重心送出來,”楊月邊說,邊退了兩步親自示範給她看。

他飛速的留頭甩頭再到涮頭,烏黑的中發飛揚起來的時候仿佛盛開的鳶尾花,手臂靈活柔軟的變換着舞姿,指尖漂亮的手型宛若托蓮而舞。

女孩癡愣愣的看他做完一串流暢而優美的旋轉,接着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看到區別沒有?”楊月捋了把前額碎散的頭發,繼續說:“你的手出的太着急了,第二圈還沒轉完你的重心就跑了,你這樣腳下能穩就見鬼了,你跳的是《愛蓮說》,不是貴妃醉酒,轉圈別給自己轉這麽上頭。”

學生瘋狂點頭如小雞啄米。

楊月看了眼時間,最後叮囑:“腳下還是沒根,你把杆挺差的吧?小鹿老師一周給你上幾節基訓課?”

“三節……”女生小心翼翼的晃晃三根手指。

“才三節,”楊月斜她一眼:“你這樣的一天上三節還差不多,少吃點飯,省錢出來多上上課,你既然自己選了這麽老的經典劇目,就應該明白,老劇目之所以可以經過層層沉澱經久不衰,是有一定道理的,想把舞跳好,想考好大學,不往死裏付出是不行的。”

女學生愁眉苦臉的撇撇嘴,剛想說什麽,門卻突然被敲響了。

“楊老師,下課了嗎?”門口站着的瘦小女生就是鹿小路,楊月的師姐,人送外號“腿姐”,號稱舞蹈學院第一腿,基本功非常了得,大學時期曾與楊月并稱舞蹈學院男女首席。

“下了,你進來吧,”楊月點頭。

小鹿走進來,笑着問:“上得怎麽樣?她跳的行嗎?”

“你自己問問她呗,”楊月勾勾嘴角,露出了上課以來第一個笑。

女生看他好不容易露出笑容,才敢松了口氣:“太嚴了,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我以為男老師對女生會比較溫柔呢,沒想到會這麽兇。”

楊月反問她:“我兇?我沒吼你吧?你去打聽一下我我平時是怎麽上課的,再摸着良心說我兇不兇。”

女生委屈的縮縮脖子:“鹿老師,你看他。”

小鹿笑起來:“楊老師畢竟人送外號冷面小閻王,你總得讓他對得起他這個名聲吧。”

楊月冷哼一聲,擰開水瓶喝水。

“老師,那我把課時費微信給你?”女生看他一眼,問的小心翼翼的。

“不用,”楊月聲音冷淡:“給你鹿老師,我的課時費她來結。”

“給我做什麽?直接給你不更省事麽,”小鹿看穿了女學生的心思,湊過來小聲說:“你沒看出來人家想加你微信嗎?給個機會啊,楊老師。”

楊月差點一口水嗆着,緩了一下才定下神來,把手機二維碼給女生遞過去:“你掃吧,正好練了作業記得給我發視頻,別想着偷懶。”

“你可真是無情,”小鹿哭笑不得,岔開了話題問他:“對了,馬上國慶假了,你沒安排事吧?”

“沒,院裏不是安排了排練麽?”楊月問。

“你知道就好,我就是怕沒人通知你,”小鹿點點頭。

“沒什麽事的話我走了,”楊月站起身,出了一身汗,他想回去先洗個澡。

小鹿揮揮手:“行,我還有課,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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